《送你一颗子弹(完结)作者:萧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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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颗子弹(完结)作者:萧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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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小飞没头没脑被他训斥了一顿,脸上有点挂不住,“别那么凶啊,陆星没留遗书吧?警察还没公布说是自杀的呢,是吧?难道我们就不能有另一种猜想,比如他是被——”
  最后一字还未脱口,宁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拖到了跟前,一把摁在门板上,别看他人瘦弱,力气却也不小,“闭嘴!你最好别乱说话!”
  黄小飞一下子还被他吓唬住了,不过他瞧见宁奕眼里闪烁着的恐惧,心里头灵活地一转,有了些别的想法,“嘿,看来事情果真没有那么简单,是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仔细聊聊,我可以酌情考虑不对外多嘴瞎说哦。”
  宁奕咬着一口细致的银牙,无论心中再怎么恨,他还是松开了黄小飞,妥协了,“去风灵亭里谈吧。”
  黄小飞得意洋洋笑笑:“好咧。”
  风灵亭建在风灵湖中心的小岛上,由一条九曲长廊连接湖岸,夏日接天莲叶,是个避暑乘凉的好地方。但由于春秋时分湖面风大,极为寒冷,很少有人上岛。
  何况此时天已半黑,宁奕和黄小飞来到了亭中,四下寂静,唯有树叶婆娑摇动发出沙沙声。不知哪儿还蹲着野猫,轻声地喵着。
  “好了,你要聊什么,快点。我回去还要作业要赶。”这当然是借口,宁奕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必要。
  黄小飞摩拳擦掌,好像今天非得挖出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他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把玩着单反,“你能跟我说说自杀前,陆学长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
  “没有。”
  “喂,你这样太不配合了,太敷衍了吧?”黄小飞十分不满。
  宁奕淡淡地看着他:“我不想把学长的事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那样对他太不尊重了。我想你再怎么想要挖掘八卦,也不适合在死人身上动脑筋。”
  黄小飞见他嘴巴缝得如此之紧,只好先把自己知道的抖了出来,“昨天是周五,陆学长应该还在公司上班,他为什么突然回到学校自杀,为什么不选周末呢?既然他选择轻生,就应该低调一点,为什么选在宿舍里呢?他明知道你会发现他的尸体,那么他也太狠心了,居然死了还要给你留下深刻的阴影。”
  宁奕闻言,似乎怔愣了一下,黄小飞的推理给了他不一样的想法,由于休学一年,他有很多专业课都没按时修完,所以到了大三,他还是天天满课,除了周五只上早上两节课以外。当然学长也是知道他在便利店打工,难道他不怕周五下午自己突然回来发现这种行径吗?
  黑灯瞎火的,黄小飞给了片刻时间让宁奕思索,然后才道:“其实我家里有亲戚在警局,他们跟我说了,陆学长不是自杀的,是他杀,这件事是有凶手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宁奕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不停地抽动着,“既然你知道了,那还要来问我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谁是凶手,如果我是,我会向你坦白么?”
  黄小飞摇摇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所以才想追查下去,我们学校太平静了,除了谁谁谁获奖了,谁谁谁多才多艺啦,真是一点儿有意思的事儿都没有,我在学校里做了两年记者,成绩平平,我想找点有价值的新闻,轰动一下学校嘛。”
  “你真是无聊,同时也很卑鄙。”宁奕怒道,“拿别人的死做文章,不觉得良心受谴责么?”
  黄小飞站起来,拍拍宁奕的肩,“哎呀,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在还陆学长一个公道啊,早日捉住凶手,他在下面也能安息嘛。你说对吗?”
  轻描淡写地议论别人的死亡,还想以此作出功绩当成自己的勋章,宁奕再也没有见过更无耻的人了。
  “既然你那么想轰动全校……我成全你吧。”
  宁奕悲戚地笑了笑,毫无预兆地一把扯住黄小飞的单反带子,把他拖到亭子边,狠狠地往前一推——
  “你干什——”
  没有任何准备的黄小飞就这样滚下了小山坡,只有一连串枝桠被压断的声音传来,随后,周围陷入死寂。
  宁奕按捺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拔腿就跑,一路上好似乘风驾雾,气也不喘地跑到了天幕楼下。
  晚上回宿舍的同学看见他一个人蹲在地上,都有些惴惴的,不敢靠近,生怕他突然窜起来攻击别人。
  最后还是陶远明把他扶上了楼,宁奕腿脚发软,面色死灰,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去买点药。”陶远明把他扶到床上,“从来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过。”
  宁奕闭上眼睛不说话,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黄小飞坠下去时惊恐不定的神情。
  他杀人了……终于,他杀人了……
  大概就是明天,便会有人来把他拷走了。
  宁奕想在锒铛入狱前好好再睡一觉,他裹着衣服就这样睡了过去,陶远明倒了杯热水过来,见他已沉睡过去,落寞地放下了杯子。
  “你到底……怎么了……”
  陶远明好像对着宁奕,又好像对着空气,喃喃低语着。
  后半夜,宁奕倏地睁开了眼。
  他忽然之间没了睡意,血管里好像有野兽在奔腾,他亮着炯炯有神的眼坐了起来,陶远明已经入睡,仍是那盏暗到几乎没光的台灯在那里静默着。
  宁奕穿上鞋静悄悄地离开了宿舍,楼下大门已经锁了,他只好走到后门边打开插销翻窗出去。自然望湖楼宿舍的大门也是锁着的,宁奕绕到大楼后面,那里有一个平时运输垃圾的小门,很多时候工人粗心就会忘记关上,并且大部分人都不会留意这个门。宁奕有天路过看见垃圾车从这里开走,特地观察了一下。
  果然,今晚这扇小门开着。
  宁奕拉开门走了进去,轻车熟路摸到了201,他用钥匙开了门——
  空气中冰凉的因子扑面而来,潮湿发霉的气息钻入宁奕的鼻腔,才封闭了一天,屋子内已经有了死人的味道。
  拉开布帘,打开窗户,任夜间流动的风灌入屋内,高悬的月将银辉撒入窗内。宁奕站在窗前对望不远处的天幕楼,所有的一切都是凝固的,除了他的心跳。
  陆星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宁奕一屁股坐到床上,激起无数微尘,在月光中清晰可见它们的舞蹈。
  回忆起过往一年中的点点滴滴,陆星温柔的笑靥浮现眼前,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他总是很耐心地帮助自己。宁奕的心又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蜷缩起来。
  你可以感受到死亡的影子坐在自己身边,无言地看着自己,即便他摆好兽夹,他也不说话,就等着你自己察觉,然后心甘情愿地把脚跨进去,夹住,溃烂,钳断,窒息。
  于是感受到死亡召唤的宁奕站了起来,庄重地抽出自己腰上的皮带,拴在上铺的栏杆上,脱下鞋子,踩到下铺的床单上,拽住皮带将头颅送进了圈里……
  只要轻轻地一跳,他就可以感受到学长死时的情绪,痛苦,挣扎,颤栗,黑暗……宁奕心里怀揣着莫名的兴奋,跃跃欲试。
  “学长……”宁奕期待地对着空气说。
  然后他滑脱了自己的双脚,皮带猛地绷直,床铺的栏杆发出惨烈的尖叫,悬挂着的人开始拼命挣扎……

  第九颗子弹

  这仅仅是十几秒钟的事。
  宁奕感到晕眩,恶心,头脑发胀,双腿不停地蹬踏,但就是踩不到支撑点。大概二十二岁的年华就这么被自己糟践了吧。
  宁奕的眼中布满裂纹似的血丝,口中发出怪兽般的嘶叫,意识渐渐地模糊、淡化,即将抽离这具年轻孱弱的身体……
  砰!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见状只顿了一秒,便扑上来抱住宁奕的身体,尽量把他托高,随后将他与皮带分离,顺势扔进了铺里。
  宁奕已经昏死过去,那人跪在床铺上,伏在宁奕正上方,迅速解开他的衬衣纽扣,替他做心肺复苏,按压了数下后又一手托正宁奕的后颈,一手捏住他的鼻子,猛吸一口气灌入他的口中。
  如此数下,宁奕突然间整个人一弹,猛烈地咳嗽起来,由于咳得太狠,不得不弯起身子,像个小虾米似的缩成一团。
  那人轻轻地拍抚着宁奕的背,等待他逐渐平复呼吸,宁奕咳着咳着慢慢地找回了意识,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了月光下身边人那张坚毅凌厉的脸。
  “聂大哥……”宁奕喃喃道。
  聂扬帆冷漠地看着他,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你还记得一年前你承诺过的话么?”
  一年前……?
  似乎,是的。
  他第一次保证自己不会干傻事,然后腿跨出阳台栏杆准备跳楼自杀;第二次问聂扬帆要了那颗子弹,保证不会吞弹自尽。
  聂扬帆见他埋头不语,冷笑了一下,“我看你一定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自杀爱好者?或者说,是自杀专业户?”
  宁奕被他的冷嘲质问压得心虚不已,然而他又感到十分无助,小声道:“我不想自杀,可是我忍不住。”
  饿了忍不住想吃饭,可以理解;困了忍不住想睡觉,可以体谅。
  “你到底出于什么心理,会忍不住想自杀?”聂扬帆纳闷了。
  宁奕诚实地回答道:“我想去陪陪学长。”
  “那你们学校真是悲哀,一个宿舍死两名学生,其中一名还是殉情,并且智商出了点问题。”聂扬帆整整自己的警服,爬下了床铺,“我接到门卫的报案,说是在监控探头里看到有人溜进201,怀疑是凶手,要我赶紧过来逮捕,没想到变成救人。”
  身上的压迫消失了,宁奕也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衣襟大敞,“啊,衣服。”
  聂扬帆瞄了一眼,发现床上那人的胸膛单薄瘦削,一片雪白,“刚刚替你做了人工呼吸,按压了一下胸口。”
  “哦,这样。”宁奕点点头,又开始不紧不慢地系起钮扣。不过他的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坠子,方才甩到了背后,于是他抬手往后捞了捞,把坠子扯回了胸前。
  那是一枚银色的子弹,小巧光滑。
  聂扬帆讶异地看着那枚子弹,“你把它戴在脖子上?”
  宁奕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触感温热的子弹,“嗯,我把它当做护身符,提醒自己不要再轻生……不过刚刚好像没有做到。”说完少年居然还羞赧地抿了抿唇。
  聂扬帆彻底败给了他,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宁奕确实是个自杀狂,而且还是那种情不自禁型的。
  “算了,希望它能真的保佑你吧。我救得了你一回两回,救不了你一辈子。不要再为你学长难过了,我们警方会尽全力侦破这个案子还他一个公道的。”
  宁奕冲他淡淡地笑笑,样子看起来纯洁无害,乌黑柔软的头发顺服地垂在前额,乖得不行,哪里有一丝自杀狂的余影?
  “这么晚了,聂大哥在这里睡一晚好了。”
  聂扬帆感到意外:“我还从来没睡过案发现场。”
  “可以尝试一下,肯定很有新意。”宁奕往铺子里面挪一挪,“委屈一下,和我睡一张床,学长的床位还是不要碰了。”
  聂扬帆半夜出警,困个半死,虽说今天是他值晚班,但是忙了那么多天,精神确实也疲惫到了极点,于是点点头,“嗯,那我就不亵渎死者在天之灵了。”
  两个男人挤在一个铺里,可谓翻身不得,宁奕面朝墙壁,侧着身子,团成一团,轻轻地说:“聂大哥可以抱着我,这样不会掉下去。”
  聂扬帆哭笑不得,脱了警服,拉上被子,把自己和少年裹在一起,“你还真是淡定,和陌生人睡一个铺不害怕?”
  宁奕闭上眼,“你不是陌生人。”
  聂扬帆一怔,颔首,“你可真像我弟弟。”
  第二日清晨,聂扬帆的生物钟准点报时把他叫醒。
  只感觉周身酸痛,跟打了场硬仗似的。聂扬帆一动,怀里的人也跟着蹭了蹭,哦,差点忘了还有这小子。
  “我起床走了啊。”聂扬帆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宁奕发出猫一样亲昵的声音,稀里糊涂道:“别,我也起来了……”
  然后两个人头发乱翘进了厕所,洗洗弄弄下了楼,陶卫国看见宁奕和聂扬帆走在一起,吓傻了,“这,小奕你怎么在楼上啊?”
  聂扬帆解释道:“昨晚是他溜进去找东西,不是什么凶手,大伯你别害怕。”
  陶卫国心有余悸:“唉,我心里是难过啊,好好一孩子就这么被人勒死了,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人呐!”
  “大伯,请轻点,别声张。”聂扬帆提醒他,“除了相关人员,如果有其他人问起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宣扬,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陶卫国立即捂着自己的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到处乱说。
  于是聂扬帆满意地点点头,和宁奕一起走出了望湖楼,“我回局里去了,今天你还是去便利店打工?”
  宁奕坚定地摇摇头:“我跟你去警局。”
  “跟我去做什么?”
  “自首。”宁奕坦白道,“我昨晚杀了一个人。”
  聂扬帆好似被人砸了一拳,头晕目眩,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你杀了个人?什么时候,在哪里?”
  宁奕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湖心岛,隐约可见上头的风灵亭,“在那里,我把我们学校校报的一个记者推下了山坡,他叫黄小飞。”
  聂扬帆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风景如画的风灵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这么说我可不信,跟我去看看。”
  宁奕点点头,“我带你过去。”
  两个人通过九曲长廊,一起登上了风灵亭,冷风吹拂,四野清净,宁奕盯着他把黄小飞推下去的那个口子,细细地观察,似乎底下没有人影。
  “我记得自己是从这里把他推下去的,怎么没人了呢?”
  聂扬帆严肃道:“如果真有其事,那么你就是蓄意谋杀,是要被拘留的。”
  “嗯,我知道,可是现在他的尸体怎么不见了?被野猫叼走了吗?”宁奕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聂扬帆无语地看着他,道:“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还活着,说不定被人救走了。”
  “嗯,应该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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