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颗子弹(完结)作者:萧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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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颗子弹(完结)作者:萧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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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训斥他怎么照看病人的,聂扬帆有苦难言,哑巴亏吃了个十足。
  宁奕泪迹未干透,脸色青白一片,他自知理亏,怯怯地开口道:“聂大哥……”
  聂扬帆抱臂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怎么?”
  要是他不道歉不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就不原谅这小子。
  “那颗子弹呢?”宁奕忽然问。
  子弹?唯一跟他有关的子弹大概就是那颗从他肩膀里取出来的子弹了吧。
  聂扬帆警惕地挑挑眉:“在我手上,你想做什么?”
  宁奕惨淡地笑笑:“放心,我不会吞弹自杀的,只想留个纪念。”
  照理来说,聂扬帆不应该再相信宁奕的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相信他,相信他……好吧,反正他也没有枪,总不能拿去行凶。再说那颗子弹进入了他的身体,那也算是属于他的了吧。
  聂扬帆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被许了人家的子弹,伸出手递过去,“那,给你了。”
  宁奕抬手去接,沉甸甸的子弹落入了他的掌心,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大概一节手指那么大,真漂亮。
  “我会好好珍惜的,聂大哥。”
  聂扬帆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可能是被软软的“聂大哥”三个字叫昏了头,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之后从专职警察转型成专职保姆的聂警官又下楼买饭去了,这回他走过阳台下,足足盯着看了二十几秒,确认没人再会骑上栏杆,他才匆匆跑去买饭。
  接下来的一个月,宁奕都没有再出现过任何自杀行为,表现得十分正常,聂扬帆每天睡在他旁边的床铺上,几乎形影不离。
  期间白诚凛来过几次,宁奕见到他有些怕,怕再伤害到他。白诚凛表示无所谓,他刀枪不入。那这手是怎么破的?聂扬帆呛他。
  张达文也来过几次,不过是来找聂扬帆的。
  “查不到这孩子的消息,他自己有跟你说吗?”
  聂扬帆本想说“他告诉我他叫宁奕”,刚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他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伤快好了,你有和他商量赔偿问题吗?”张达文换了个问题。
  聂扬帆又摇摇头,“我尽快吧。”
  没错,他们两个之间不过是赔偿与被赔偿的关系,只是这一个月下来,他快把宁奕看成自己弟弟了。

  第四颗子弹

  聂扬帆缴清了所有的住院费,看着工作人员把银行卡重新递回给他,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走回三楼,廊道上空无一人,清冷阴暗,毕竟大清早的谁没事出来瞎溜达。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远看便会觉得这人身体瘦弱,因为那件不算宽大的衬衣穿在他身上根本支不起型来。
  “果然还是要再小一号。”聂扬帆嘴里嘀咕着。今天是宁奕出院的日子,穿了一个多月的病号服总算可以退休了,不过少年入院时的那身补丁破衣早被医护人员扔了。为了宁奕能够顺利走出病房大门,聂扬帆急急忙忙跑去周边的服装店给宁奕买了件衬衣,又买了条牛仔裤。出门前问少年:“穿多大?”少年无辜地抬起眼望他一眼,答道:“中号吧。”
  这不是摆明撒谎欺骗大人么?他那副几乎没肉的身板,小号完全可以满足啊。聂扬帆同身为男性同胞,表示不太欣赏少年的身材。
  宁奕孑然一身地进了医院,出院时倒还顺走两样东西,其中一样就是聂扬帆买的衣服。他看见聂扬帆高大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走过来,阴影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唯有强大的气场如影随形。做警察的,气势果然不同常人,宁奕想。
  “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宁奕抖了抖肩膀,似乎有些畏寒,“好。”
  走过一楼住院部大厅时,宁奕看见了挂在墙上落地镜中的自己,头发微长,面色雪白,唯有乌黑的大眼稍微透出一丝人气。
  聂扬帆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没人了,他回身一看,只见少年痴痴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样子好像有些凄凉。
  “别傻站着,走吧。”聂扬帆出声叫他,“长得不错啦。”
  宁奕听见他这句话,一颤,转过脸来看他时面颊上居然带着淡粉色,“我想先剪个头发,可以吗?”
  聂扬帆随便他,“行,那就先剪头发。”
  宁奕坐在一家店名叫“新起点”的理发店里,操刀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大叔打着哈欠摸了摸宁奕的头发,“同学,发质不错哈——哈——欠——”还以为他要打喷嚏呢。
  宁奕说:“请剃个板寸。”
  坐在休息座上的聂扬帆听到,插嘴道:“你不合适这发型,换个学生头就好。”
  大叔朝镜子里眨眨眼,宁奕没反驳,轻轻地点了点头。
  柔软的黑发一缕一缕地落地,宁奕心想,从头开始的“新起点”,不知道讨不讨得到这店名的好彩头呢?
  百无聊赖的警官同志翻起了时尚杂志,看见其中有一篇报道的标题特别硕大——《世界顶级发型师Tom携男友出席巴黎时装周》。聂扬帆快把眼珠子嵌进杂志里了,就是没觉得这个发型师像个女的。然后他看见导语中的一行小字:出柜已久的Tom首次携男友亮相公众,引来媒体疯狂追逐。
  “噢,靠。”聂扬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原谅他受到的冲击太大。
  “好了,同学你看。”大叔拿毛巾掸去宁奕脖子间细碎的发渣,弯起眉眼笑道。
  聂扬帆恰好抬头,他看见镜子里的少年顶着干净清爽的学生头,一下子又小了好几岁的模样,于是他霍然站起,道:“不错,我就说这种发型适合你。”
  宁奕呆呆地看着聂扬帆,似乎后者夸奖的不是他一样。
  聂扬帆付了钱,带他走出理发店,这时近十点,于是两人改成吃中饭。下的馆子是住院期间聂扬帆时常打包饭菜的杭菜馆。
  老板娘站在他们桌边点菜,手上记着菜名,嘴上还不忘说:“小伙子,我还以为你是照顾你爱人呢,原来是你弟弟。”
  聂扬帆看了一眼宁奕,少年抿着唇没什么反应。总感觉从刚才剪头发起,这小子就变得很安静啊,难道是我的错觉?聂扬帆疑惑地想。
  杭帮菜都很清淡偏甜,聂扬帆口味偏重,但他考虑到宁奕伤刚好不宜食咸辣,这才选了这家馆子。一个月来,活生生的糙汉子硬是被磨炼出了老妈子的个性,不知是幸是祸。
  先在一片热腾腾的炒菜中动筷的是聂扬帆,夹了几块,他停下动作问:“怎么不吃?”
  宁奕定定地看着他,嘴唇颤动,喉结不自在地滑动了一下,说道:“借我十万。”
  聂扬帆愣住了,他没料到少年一开口竟是说这件事。当然,他不说,自己也是要提的。不过一个月来,聂扬帆始终没有跟少年提起赔偿的事,他本是觉得两人要是谈不拢,可能会影响双方的情绪。既然少年一直不提,那自己也就等到出院后再跟少年细谈吧。
  “你要十万,是吗?”聂扬帆放下筷子,问道。
  宁奕摇摇头,重复自己的话,“借我,十万。”
  聂扬帆不懂他的意思了,“你问我借?干嘛要借,本来我就应该赔你钱,作为人身损失费。”
  宁奕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谢谢你照顾我一个月。借我十万块钱,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是这笔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听到宁奕暗示性地承认了当初他在万国大厦楼顶有意寻死的事实,聂扬帆非但没有暗爽,而是更加忧心忡忡,“借你钱可以,但是到现在我仍然对你一无所知,哦,就知道你叫宁奕,你不介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吧?”
  宁奕摇摇头:“借我十万,我一定会还你的,只是希望你多给我几年时间。”
  言下之意,仍是不愿告诉聂扬帆他的身份。这令聂扬帆有些恼火,身为一名警察,却无法得知对面人的真实身份,那种百爪闹心的感觉糟糕极了。
  宁奕见他怒目而视,以为他不肯,狼狈难堪地低下了头。
  “吃饭。”聂扬帆哐啷一下拿起筷子。
  宁奕在他的“淫威”下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饭。这顿饭吃得十分压抑,聂扬帆带他走出饭馆,街边已然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走这边。”聂扬帆见宁奕走神,不客气地揽过他单薄的肩把他拽过来,径直走进一家银行,接下来他手脚麻利地在柜台上取了十万元现金,一把砸在宁奕怀里,“借你的十万!”
  宁奕懵了,他以为聂扬帆不会借给他的。
  “像我这样傻的放款人这个世界大概没有第二个了,毕竟我连借款人的年龄、住址、职业统统都不知道。”聂扬帆抱臂自嘲道。
  宁奕捧着厚厚的一叠钱,不知怎么眼角有些湿,“谢谢,谢谢你,聂大哥。”
  聂扬帆听他叫自己“聂大哥”,心想大哥真心不好当。
  五月初的气温渐渐回暖,阳光极好,聂扬帆站在银行门口,目送那个清瘦的少年离开。喧闹的人群很快便盖住了他的身影,想要再见到他,不知何年何月。
  一年后,Z大望湖楼宿舍。
  门卫室里陶卫国正开着收音机听着越剧,一个人缩在躺椅上摇头晃脑,嘴里时不时跟着哼上两句,惬意得不行。进出的男生们跟他打招呼:“陶叔,够会享受的啊。”
  陶卫国掀开一只眼的眼皮,笑骂道:“哪有你们这群小伙子会享受,女朋友都有了吧?”
  “哪有啊,陶叔给介绍一个呗!”
  “一边儿去,陶叔自个儿都没呢。”陶卫国摆摆手,继续躺着。
  此时正值傍晚学生回宿舍高峰期,门口打卡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陶叔,陶叔!”有人在桌子前叫魂似的叫着。
  陶卫国坐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就说:“小奕啊,你们那层的监控器我已经催了,他们修理部一直没配货,你别急嘛,都来催三回了。”自从二楼的监控器被某个顽皮男生砸碎后,住二楼的宁奕就一直来催着修理,偏不巧修理部经费整顿,一时间断了买监控器的钱,都已经拖了一个礼拜了。
  宁奕一脸尴尬地看着陶卫国,说道:“陶叔,其实这次我不是来催这件事的,而是……我钥匙忘在宿舍了,问你借把备用钥匙。”
  陶卫国“嘿哟”一声,拍了一下大腿,“早说嘛,钥匙在墙上那串大铁圈上,你找找你们宿舍的。”
  宁奕点头,取下大铁圈找到了标有201条码的钥匙把它拿了下来,“谢谢陶叔,我走了。”
  “好咧。”
  宁奕走上二楼的台阶,看见墙角上只剩支架的监控器,虽说现在校园治安不错,但也难保不出意外。一周前也是这个时候,他走上来发现监控器七零八碎地落在地上,咋一眼以为发生了什么抢砸事件。他立即转身下楼报告了陶叔。陶叔很气愤,翻看监控录像,发现一只篮球横空飞来,一下子砸在监控器上,到底是谁站在监控盲区里砸了这个球,毫无踪迹。
  宁奕略有所思地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他刚刚上来发现自己钥匙忘带了,于是敲门,但是陆星学长好像不在,因为没人开门。
  他把钥匙捅进锁眼儿,转了一下,门吱呀打开了——
  然后他看见一具挂在床架子上的尸体正双目暴突地盯着他看。

  第五颗子弹

  有风从窗子外吹进来,拂起窗纱,同时也吹动了尸体。四肢早已冷却僵硬的尸体随风轻轻晃动,好像还活着似的,那双睁凸的眼眸里布满一道道清晰的血丝,犹如蛛网般罩住整颗眼球。还有那截吐露在外面的舌头,软软的好像果冻条一样,无力地挂在下巴上。
  宁奕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上,冰凉的地板把寒颤灌输给他,通遍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止不住地哆嗦。学长就这样静静地悬挂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面部的表情凝固成一种不喜不悲的感觉,辨不清他死时到底是何种心情。
  大概过了整整一分钟,宁奕突然一抖,双目一瞠,抱住头痛苦不堪地大吼:“啊!!——”
  隔壁宿舍的门猛地掀开,顶着一头乱发的裘杰不耐烦地走过来,边挠头边问:“啊呀叫个屁啊,吵死了!”
  他站在门口,往里定睛一瞧,霎时目瞪口呆,“这、这……妈啊!!”
  宁奕蜷缩在地上抱成团,陆星又可怖又凄惨的样子像是复录机似的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重放,恐惧和悲伤一下子侵袭了他,泪水不知所措地淌满他的脸。
  裘杰趿拉着拖鞋慌慌张张地跑回宿舍拿手机,迅速拨打了110,然后又跑回来试图拉起宁奕,“喂,起来,赶紧去报告陶叔!快啊!”
  宁奕蛰伏在地上充耳不闻,他感觉脑袋里有只蠕动的虫子复苏了,企图一拱一拱地爬动起来,钻进他的脑缝中,啃食他的脑髓。这种逼真的触觉使他快要崩溃,他似乎预感到一年多没复发的病症又要苏醒了。
  裘杰见他哆哆嗦嗦地倒在地上打滚,啐了一声“胆小鬼”随即一个人跑下楼通知了陶卫国。正在听越剧的陶卫国一听有人上吊自杀,惊得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他赶忙关了收音机,随裘杰上二楼,两人冲进201宿舍,发现陆星安静地挂在床沿边上,粗粝的上吊绳把他的脖子勒得老长,脑袋诡异地歪向一侧,伸在外面的舌头也是微微倾斜。
  陶卫国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打量了一下,害怕得嘴唇颤抖,“这事、这事儿要命啊,我得马上报告领导、报告领导!”
  裘杰佯装镇定地说:“我刚刚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了。是这小子第一个发现的。”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缩在地板上的宁奕。
  陶卫国可怜宁奕受到那么大的惊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试图安慰:“小奕啊,别怕,叔带你楼下坐会儿,缓缓神儿啊。”成天睡在一个屋的室友死样恐怖地挂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宁奕被陶卫国强拖起来,带下了楼,裘杰也跟了下来,不过他把门关了起来,免得有路过的同学被201内部的景象吓得屁滚尿流。
  警察比校领导来得快。
  一辆警车闪着灯一路开进Z大,引得众人回首,最后它停在了望湖楼宿舍下。
  聂扬帆一开车门,潇洒地跨下了车。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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