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湖总有那么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厮- 第3部分

楚青看着阿四，张大嘴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傻傻的样子。阿四挂上职业的笑脸，进后厨加热水去了。

*

莫最可懒洋洋的扫完最后一片雪，打了个哈欠，将扫帚铁锹随手一扔。听到正厅传来的哄笑声，有些好奇，掀了帘子拐过柜台，便看到这些江湖儿女。

因为此刻莫最可穿的是粗布麻衣旧袄子，那些人只当他是一般小厮，便不去在意。倒是李，一看见莫最可进了屋，眼皮直跳，果然，莫最可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上官云飞！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每次来都抢我的的位置！上次不跟你计较是看在郑老头的面子，这次小爷可不管谁的面子！”莫最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吼，在他眼里天皇老子来讨杯水喝也得分先来后到，区区一个上官云飞——就算是加上整个枫叶山庄，惹恼了他大魔王不高兴，也是照样给掀翻过来的。

众人侧目，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看到莫最可那张猖狂至极的脸都下意识的不敢吭声了。阿四一早便看见莫最可冲过去，想拦没拦住，头疼地捂住额头催眠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上官云飞心中叫苦，早知道这位置是你的，打死我也不会坐啊。李也真是……怎么每次让我坐的都是这人的位置呢！

李本身存着死心想让公子坐一个靠近暖炉的位置，本以为客人这么多，郑钱他好歹也得顾着茶馆的颜面忍一忍，却不想这人压根不懂“忍”字怎么写。

“不就是一个座位吗，干嘛这么小气，快走啦快走啦，被掌柜的看到你对客人发火肯定会罚你不准吃晚饭的！”李上前去推莫最可，但依他那种力气，无论怎么退人家愣是纹丝不动。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扭，肯定又是你把上官云飞引到我的座位上的！”莫最可怒目横视，阿四见状况不妙，赶紧放下茶壶上前调解。

上官云飞站起来，将李拉到身边，叹口气道：“一年不见，莫兄……哦不，郑，郑钱兄……”上官云飞想起他那新名字就有点嘴角抽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名字还真是……哈哈，每次叫出来都有不同感想啊……哈哈哈！郑钱！！哈哈哈哈……”

莫最可脑门青筋耸动，“你想死了吗？上、官、小、猪！”

上官小猪者，上官云飞也。上官云飞与莫最可是发小儿，勉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他可是一步一步见证了莫最可的入魔过程，深知莫最可秉性，忙假咳一声，“咳，那个，郑钱兄最近别来无恙吧。”假正经的将手背到身后，一副斯文公子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嘲笑别人名字的另有其人。茶馆一干众人议论声起，显然也是对那名字十分有兴趣。

“郑钱，挣钱，这名儿真实在。”坐在上官云飞对面的女子也转过身来凑热闹，说罢还对着莫最可上下打量一番，似乎真想从他身上找出那么一两枚钱币来。

方才那位戏谑楚青的大师兄突然道：“说起这名，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人来，也是姓郑，一把算盘珠子拨的那叫一绝，直把二当家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这是楚青也是知道的。”

楚青用手肘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筷子，兴致乏乏的说：“是啊，好像是叫郑金子的吧……这名儿还真……”

“呵呵，郑金，郑钱，难不成是一家人？”那女子掩着嘴角轻笑。

上官云飞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壳，“说什么呢，叶翎，莫……那个，郑钱可是独子。”上官云飞别扭的开口。

莫最可的眉头皱的老高，不满的大叫：“去你的郑钱，老子叫郑莫！郑！莫！！”

黑刀和郑掌柜出了议事的雅间，站在二楼栏杆处向下望，只间黑黑白白红红绿绿的锦缎子人群中，那身着粗布麻衣旧袄子的男子昂着下巴，斜着眼角向人群吼道：“老子叫郑莫！郑！莫！”

这幕对比鲜明的画面让莫最可在黑刀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人就是……莫最可？”黑刀问。

掌柜的低下头小声答道：“……是……让三当家见笑了。”

“在这呆了一年还是那么嚣张，真是欠调教。”黑刀弯着嘴角说出这话，阴森森的让郑掌柜听得心头一颤一颤。

黑刀大步下了楼，登时厅堂便安静下来，那大师兄孙从理和楚青二人迎上去拱手笑道：“三当家可算下来了，兄弟们可都饿着肚子候着呢。”

莫最可转身回看，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向这边走来，深邃的轮廓带着狂野的气息。剑眉厉目方脸，气势逼人，腰间佩戴着一把黑色的刀，从刀柄到刀鞘都是乌黑一块，于是那整个似乎都在散发一股黑色戾气，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莫最可就算不认识这人，也识得那把黑色的刀——天下最霸幽冥刀，心里着实喜欢。但是看到那人盯着自己的模样，又觉得真是不爽，故意惊叹：“好大一只黑色乌鸦，真是不吉利。”说罢啐了一口唾沫，还用脚蹭了蹭地面。






第5章　暂　住　一　宿
这声音本来不大，但在寂静的人群中便被凸显，第一个变脸的是郑掌柜，之后众人后知后觉的变化出各种脸色。阿四是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怪他惹事。上官云飞则似乎是早就料到的一样，无语的后退一步离这人远点。李不明所以的跟着后退。其余一干弟子都是长大嘴巴做惊吓状——黑刀在江湖上的名号，绝对不是什么善良可欺之辈。

意料之外的是黑刀并没什么大反应，只当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大步流星径直走过莫最可身边，坐到先前上官云飞的位置上。叶翎忙起身让出位置，坐到另一桌上，频繁又惊恐的转身观望莫最可和黑刀的表情。

恰好阿铁刚从厨房走出，拉拉郑掌柜的衣角，对他比划着手势：“饭做好了。”

郑掌柜不再理那边的反应，换上温柔的目光，拍了拍阿铁的肩，“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吧。”阿铁摇摇头，又转身回厨房。

黑刀对郑掌柜道：“上菜吧。”

“是。”郑掌柜点头，“李，阿四，还愣在那儿做什么？”

“啊，我马上去！”李红着小脸跑过去端菜。阿四走前扯了扯莫最可的衣角，小声说了句：“别惹事。”也疾步进了后厨。

莫最可摸摸下巴，没听明白阿四话中的意思。

郑掌柜亲自过来把莫最可提了出去，“你，去喂马。”把莫最可踢出厅堂关上大门，任他在外面怎么敲就是不开门。

屋内各人顶着噪音作镇定自若状。阿四阿铁李习以为常，本分的上着菜。

不一会，估计外面那人累了，噪音停下来，众人长舒一口气开始进食。

上官云飞坐在黑刀对面干笑：“啊，哈哈……那个，那人就是脾气大，别在意别在意……”

上官云飞被黑刀盯的头皮发麻。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上官云飞心里发毛，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和他很熟？”黑刀问。

上官云飞心里一惊。

尽管在这里莫最可的身份不知为何被隐藏，但是这两人清楚知道，即使是寒冬腊月，提起莫最可这个名号，还是要让江湖上一群所谓的白道正派闹上一阵的。这人就是江湖的魔，魔道的王，跟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对枫叶山庄绝不是什么好事。

上官云飞黑下脸，“他……”正想找什么措辞，见黑刀直直的望着自己，便晓得无法隐藏。于是苦笑道：“不幸在下，正是郑钱的堂兄。”

李张大了嘴巴，僵住。

黑刀却并不显排斥，笑道：“呵，那是你的荣幸才对。”说罢想端起酒杯，却见伺酒的小厮蠢呼呼的张着嘴，酒水溢出杯子洒了满桌。

“喂，酒。”黑刀皱眉。

上官云飞一见，忙上去抢过李手中的酒壶，“傻小孩，你又发什么愣呢。”

李回神，撅起嘴巴摆出受委屈的样子，“原来，原来郑钱是你弟弟……”

“嘘，小声点，很丢人的。是堂弟，堂弟而已。”

李的嘴巴下撇的更厉害了，“早知道他是你弟弟我就不对他这么凶了……怎么办啊，郑钱肯定会说我坏话的……怎么办啊……”

“你担心这个啊。”上官云飞笑着刮了下李的鼻梁，“放心，我不会相信他说的坏话的。”

李睁大眼，“他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信他？”

上官云飞为难了一阵，才解释道：“我跟那个郑钱……也不是很熟，只是小时候见过，后来感情不怎么好，他不认我这堂哥，我也不想认他那么顽劣的人当堂弟啊。”他话有保留。

“啊？”李不明白了，他是孤儿，最最羡慕那些有父母兄弟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有时兄弟反目比朋友背叛更可怕。

黑刀饶有兴致的自斟自饮，他自然明白上官云飞这话是说给自己以及其他弟子听的。万一哪天莫最可重回江湖，这些见过他的人若是知道莫最可与枫叶山庄有瓜葛，肯定是要给枫叶山庄带来麻烦。不过上官云飞却算错了，在慕白居三当家手下，仰慕的是强者，崇拜的力量，所谓的江湖正义不过是一坨狗屎，慕白居从来都看不上。至少，黑刀是看不上的。

上官云飞尴尬着坐下，心道：又被慕白居捏住了一个把柄……这莫最可啊……

*

饭后，黑刀扔给郑掌柜一包银子，道：

“老板，结账。”

郑掌柜心里激动万分。

郑百万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他是很多人乔装出来的一个角色。这世上是没有郑百万这个人的，只是“大老板”建出了一个堪比酒楼规模的茶馆，就需要一个能驾驭茶馆的掌柜，于是有了郑百万。郑百万并不是个老头，至少这一个郑百万不是，但是他的人皮是个老头，所以这个郑百万不得不披上老者的模样在这里充当一个掌柜。

郑百万自从来到云境山林，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那些但凡自称侠客的武林人士，哪一个不是穷困潦倒，一碗清汤面两杯白开水三盏清酒凑合着就是一顿，想要从他们身上赚钱，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更有甚者，穿山越岭的到达茶馆，早就半死不活，郑掌柜还得给他们就医施针布药，药费是半点没的，顶多换来一句：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某某自当粉身碎骨等等。

一句话：茶馆就是出于战略性需要建立的一个武林救援站，赚的不是钱，只是那些武林人的恩情罢了。

这种情况下，让郑掌柜如何不激动！

这包银子可是茶馆入冬以来的第一份收入，郑掌柜终于解决了财政问题。

却不料——

“把楼上的房间打扫一下，我要多住几天。”

“啊？”郑掌柜惊讶。

想来，但凡从云境山林经过的武林人，要么只是想要挑战传说中的武林道，要么是为了赶时间才走这条困难重重的要塞。这群人一身的风尘仆仆，又是在大冬天到来，明显是有要事，现在却要留宿？还几天？

上官云飞握着李的小手喜笑颜开：“留宿？三当家没开玩笑吧，哎呀我是不会反对啦，不过唐门那边……”上官云飞对黑刀挤眉弄眼，意思是想让黑刀为耽搁的事情负责。

那个大师兄孙从理和楚青对望一眼，不明白这个临时决定又算怎么一回事，想上去劝说又有些犹豫。黑刀看在眼里，懒懒的解释道：“我是说，我留宿，你们按计划上路。我随后自当赶去。”

不等上官云飞黑脸孙从理就急了，“三当家，唐门那边的人我们又不熟，你要是不去我们哪敢做那个主啊。”

“放心，这次的事少主已经知道了，他已经从汴州那边出发，大概会比你们先到。我跟少主约定腊月初一在不归楼集合，到时直接听少主安排就行。”黑刀说。

“啊？！”孙从理瞪大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少主也会到！”

一干人等皆有兴奋，之后楚青又问：“若是少主问你三当家的行踪……”

“初四之前我自会准时到。”黑刀挥挥手，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上官云飞不乐意了，“凭什么你可以留下，我也要偷懒，掌柜的，再收拾一间上房！”说罢也豪爽的甩出一包银子。

郑掌柜眼角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黑刀和上官云飞，绝对会把茶馆搞的很不安宁。

*

当茶馆门打开的时候，很稀奇的没看到门外的莫最可，郑掌柜舒了一口气。

马嘶鸣，一大队人扬起马鞭离开了茶馆，而茶馆内上官云飞正乐呵呵的牵着李的小手唠叨个不停，黑刀不耐烦的白了一眼，捧起自己的茶杯浅尝起来。

郑掌柜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小声跟黑刀叽咕了几句，都是要黑刀代为转告“大老板”的事，黑刀边听边点头，过了一会，郑掌柜该说的都说完了，便跟黑刀指了一下他的房间所在，然后径自退到柜台后自做自活。

冬天天黑的早，吃过晚饭后个人便各回了房准备休息。阿四纳闷莫最可这厮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居然连晚饭都舍得不吃。问了问郑掌柜和阿铁，两人均表示不知，而且丝毫没有将莫最可找回的意思。至于李，一颗心全扑在上官云飞身上了，那还顾得上别人，尤其是他心目中的大坏蛋莫最可。

老实说阿四也不是很关心莫最可的死活，他只是担心他们约定的那幅画罢了。犹豫了一番，还是把写好的卷轴放到了莫最可门前，他知道莫最可这样的人是最遵守约定的，倒也不怕他说话不算数。

茶馆客房分三种，上房和下房，这是给普通客人选的。另一中雅房，只招待特殊人士。像上官云飞这样的大富大贵的贵公子也只能住上房，而黑刀身为慕白居三当家，有幸被特殊照顾到雅房。阿四亲自将黑刀带入雅房，之后却不着急走，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什么。

黑刀将随身佩戴的刀取下，坐在桌前自己斟了杯茶，便喝便打量着眼前小厮模样的人，他总觉得这人他应该是见过的。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黑刀想。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剧透：阿四=宇文文静。
关于宇文文静，请看【最近江湖总有那么一个魔头叫宇文文静】。





第6章　阿　四　之　谜
慕白居经营着三居九楼十八斋，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便是情报网。所以在江湖人看来，慕白居的少主认识谁都不为奇怪。但是，似乎慕白居和茶馆幕后的“大老板”相交甚笃，因为知道“大老板”真实身份的人，除了茶馆里面的诸位，就只有白十六了。

白十六曾私下告诉过黑刀：云境山林里藏了一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