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悍贼- 第177部分

雨不大，但秋末江南的雨，阵脚很长，淅淅沥沥可以连续下几个小时，雨丝飘落身上，黏黏的，很快会钻进衣服。古辰逸将伞略略向她那边倾斜，心中的怪异感觉时有时无，让他找不出原因。

小巷里突然跑过三个躲雨的少年，看到伞下的霍尔金娜不由地停下脚步观看。外国女孩，长得这么漂亮，生活中不常见。三个少年见古辰逸面目不凶，女子更别提了，细腰长腿，皮肤如瓷器上的釉面，光溜溜，如果摸一摸肯定滑不留手，胆气顿壮。

其中一个少年眼睛贼亮，对同伴说道：“好漂亮的外国妞，你们猜她是什么国家的人？”

“美国！”

“法国！”

“我猜她是俄罗斯人……嗨，美女，我们谁猜得对？”

霍尔金娜不言不语不问不理，只是将身体更靠近古辰逸一些，一只手伸进他的胳臂窝，然后轻轻勾住。

“小军，她可能听不懂你的话。”

“啧啧，太漂亮了。你们看她的身材，比华夏国的女人有料多了，那胸这么大！”叫做“小军”的少年用手比划，然后倒退着走路，正面面对着霍尔金娜。

其余两个少年也学他的样子，围在霍尔金娜的前面，看着她倒走。

三个少年都在十四五岁左右，男孩子最为叛逆的年龄段。见古辰逸和外国少女都不理睬他们，一步步仍按照原来的频率往前走。“小军”突然拉开上衣的拉链，说道：“喂，你再不搭理我，我使坏了啊？我脱衣服了，真脱了啊，你能不能也脱？”

霍尔金娜勾着古辰逸手臂的手紧了紧。

就在这时，古辰逸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拐弯处突然出现的一个瞎眼男子。那个男子身上杀气冰冷，毫无顾忌地外泄。

本来倒退着走路的三个少年禁不住打个寒战，回头看到瞎眼男子，发一声喊，跌跌撞撞地逃跑。

杀气，杀意，铺天盖地而来，连古辰逸都感觉到压力。他瞥一眼身边的霍尔金娜，问：“这位前辈，你是霍尔金娜的什么人？”

瞎眼男子有多少年纪，古辰逸无法分辨。四十？五十？六十？七十？都有可能。他的两只眼睛空空洞洞，深深凹陷，偏偏给古辰逸的感觉，那双眼睛可以看到自己。

小巷里飘着细雨，雨丝很细，但密密麻麻，毫无间断。

瞎眼男子没有撑伞，但是，雨丝飘到他身边后自动分开。就像有人撩开了雨帘，瞎眼男子站在雨帘下面，雨丝都顺着雨帘流着，没一根雨丝落到他身上。身上衣服干燥。

来者是一个绝对危险的高手，级别超过史蒂文？杰夫。

古辰逸正在怀疑霍尔金娜是不是他一伙，霍尔金娜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惊恐地退后一步，站到了古辰逸的身后。

古辰逸神识外放……周围没有其他人，三个少年逃走之后，小巷中只有他们三人。而霍尔金娜似乎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前辈究竟是谁？”

瞎眼男子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胡琴，琴上只有一根弦。他摸了摸胡琴，叹口气道：“二十年不出江湖，才知道又有了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少年，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本来嘛，老头子是不需要钱的，有钱没钱对我来说都一个样。不过，来人拿了一件信物，却是老头子归隐之前答应了某人见到信物必须出手一次的。唉，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古辰逸又沉声问道：“老爷子和我身后的俄罗斯女孩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老头子出道之后从不和人联手，每次都独来独往。”

古辰逸惊呼一声，道：“你是独行琴师张无目。”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少年，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师父是姜有河。”

“贼王的徒弟？奇怪，姜有河武技不高啊，怎么培养得出你？”

“我还有两个师父，其中一个是上清派的魏无山。”古辰逸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张无目。这老头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吧？

“唔，有点意思，你修过真？”

古辰逸不回答了，道：“命在这里，不知道老前辈拿得走拿不走。”

雨一直下着，寂静的小巷中，没有行人经过。

张无目左手拿着胡琴的琴把，右手拨动琴弦……铮铮铮铮！怪异的旋律，刺耳的琴声突然响起。

琴声盖过了雨丝飘落的声音。

琴声一响，古辰逸就脚下发力，向老者冲去。手中一把雨伞滴溜溜转动，挡在身前，完全挡住了老者的视线，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总觉得这个瞎眼老者的眼睛怪异，似乎可以看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所以，冲上去的时候高速转动伞柄，雨丝飘到雨伞周围，顿时被甩出，形成数条雨剑。

一道锐不可当的杀气笔直刺了过来。

古辰逸身形飘动，运转修为，用灵力护着伞面，继续往前冲。

“噗”一声，一根极细的琴弦刺破伞面，如利刃般刺向古辰逸左胸，一旦刺中，立即会被刺穿胸膛。

他来不及细想，屈指一弹，弹向琴弦。

“铮……”一声，琴弦收回。古辰逸却感觉虎口巨震，细细的琴弦，庞大的内力。这老者的实力在他之上！

古辰逸仍在奔跑，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六七米。

他继续转动伞柄，伞面虽然被刺了一个洞，转动时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但是，高速转动之后，仍能有效掩藏他的动作。

“铮……”一声，张无目的琴弦又鬼魅般刺了过来。这条琴弦，曾经杀过不少武道高手。这次刺过来的时候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从空中弯曲向下，如同来自天空，琴弦刺穿伞面后，横切过去，将伞割成两半。

古辰逸出手了，扔掉伞，一出手就是三根钢钉，飞向张无目。

张无目凌空劈出一掌，身前飞近的三根钢钉和雨丝全部被掌力拍飞。

但古辰逸离他只有三米距离了！

一拳打出，身子毫无停顿地往旁边移动。张无目是瞎子，但古辰逸感觉他能“看到”正面的动静，他要和他贴身搏杀，利用身法优势，在他身后进行攻击。

眼看一拳就要打到张无目的脸上，他右手圈转，扫向古辰逸的拳头。

两股磅礴的浩大气机撞在一起，雨丝齐刷刷地翻卷而出。雨丝中，张无目的琴弦夹杂在其中，蓦地向古辰逸刺来，古辰逸大惊，急忙后退。

第275节催命琴声

这是古辰逸出道以来第一次面对隐世高人，张无目的名字早在几十年前就威震江湖，传说每次出手，都要收走一颗人头，从未失手。

古辰逸不明白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和安妮、霍尔金娜有什么关系。照道理说，他是华夏人，应该和俄罗斯这边没有联系。那么，究竟何人拿着他几十年前的信物找到他并请他出手？

魏无山在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人二次，据说避世之后隐居在北疆，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能够找到他显然不容易。这事没这么简单。

小巷中，雨一直下着。

两人第一次交手之后，古辰逸离开他只有几米远，一拳轰出之后，和张无目的掌风相撞，浩大的气机形成一股冲击波，将附近的雨丝全部刮向远处。古辰逸移步想要再出拳时，张无目的琴弦蓦地出现他的身前，势如闪电。

古辰逸惊退。

琴弦如蛟龙般在空中游曳，追击而来，在空中颤动着带动丝丝雨丝，雨丝随之转向，跟随琴弦向古辰逸冲来，丝丝都能杀人。

张无目继续拨动琴弦，庞大气机不断顺着琴弦鼓噪而出，“铮铮铮铮……”又是四声，刹那间，他身前的降雨全部化作琴弦一般的细丝，至少有四五十根细丝轰然刺向古辰逸！

一种危在旦夕的感觉不可抑制地充满古辰逸的胸口，他顿时冷汗如爆浆，脚下急速倒退。

他的轻功身法当世罕有人比，此时性命交关。更是全力而为。凝气境第二层的修为磅礴运转。几乎将所有修为都放在逃命上。琴弦高速冲来。他的身躯也高速退后，但他的速度仍没有琴弦快。

琴弦追上古辰逸，如活物般从他的皮肤钻了进去。

古辰逸脸色惨白，胸口有一物钻了进来，这种离死亡咫尺之远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上次被黄斌背后打黑枪，都没有此刻可怕！

琴弦刺入他的胸口时，他仍在高速后退。幸运的是，张无目的琴弦只有这么点长度，因为古辰逸退的快，琴弦堪堪刺入他的胸口，已经到了极限距离，虽然张无目也在前冲，但古辰逸速度比他快，琴弦刺入皮肤后，未刺透肌肉，由于古辰逸仍在加速后退。琴弦被拔了出来。饶是如此，古辰逸感觉气血翻涌。极不好受！

等他成功逃生，张无目停住脚步，古辰逸也停了下来。

小巷，细雨，三个人。

恢复到先前的平静态势。

古辰逸得空瞥了眼雨中瑟瑟发抖的霍尔金娜，这个异国少女出人意料地抱着双肩站在墙边发愣。既没有古辰逸想象中的暴起发难，在背后给他捅上一刀，也没有掉头就跑。而是脸色惨白，抱着双肩孤苦无助状。

难道她和张无目没有丝毫关联？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芭蕾舞演员？

张无目叹口气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古辰逸讥笑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下手杀人？”

“我说过了，我三十年前有过承诺，看到信物就出手一次。”

“那么，你刚才已经出手了，是不是算结束了？”

张无目抬头“看”天，喃喃道：“几十年没出手，看来是功夫不行了。老瞎子自从武技大成，这招‘蛟龙出海’杀过三十八人，个个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想不到今天会失手。”

古辰逸小心地说道：“老前辈，你也没失手，刚才琴弦已经刺入我胸口，如果琴弦再长五公分，我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张无目摇摇头说道：“失手就是失手，没必要找借口。”

“那么，我们今天就这样？”

“如果就这样放你走了，老瞎子一世英名就付诸东流了。”

古辰逸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缓缓调匀气息。老瞎子的琴弦虽然仅仅刺入数寸，但琴弦上气机凌厉，要不是他在琴弦刺入瞬间，灵力自动护住胸口，仅仅这无形的气机就可以将他毙命。

“老前辈，杀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也不显得您名声响亮呐。”

“唉，老瞎子这次出来做事就没打算捞名声，少年人，再来接我一招‘漫天花雨’。”

张无目说完，也不管古辰逸同意不同意，左手一抖胡琴的琴把，右手在琴弦上急促连弹，“铮铮铮铮……”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蓦地，古辰逸骇然发现，瞎子身边的雨丝随着琴声疯狂转动……

随后，只听得一声刺耳的琴弦崩断声音，张无目身边疯狂转动的雨丝突然停止转动，沿切线射出，一条条雨丝刹那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古辰逸刺来。

至少有上百根雨丝！

夜色中竟然发出亮晶晶的光芒，齐刷刷穿刺而来。

如果古辰逸站着不动，或者逃跑速度不及雨丝的穿行速度，他转瞬间就会被这上百条雨丝穿透身体，别说活命，恐怕如身躯都无法保持完整，被这上百条雨丝刺出无数窟窿洞，轰然分裂。

这一招大约是瞎子的绝招，因为张无目连胡琴上唯一的一根琴弦都已经弹断，毕生修为都加持在这些雨丝上。每一根雨丝都被他的气机牵引，笔直射来。

这已经不是雨丝，比钢丝还要坚硬锋锐。

古辰逸先前被琴弦刺中时气血已经如煮透了沸水，翻滚不息，好不容易调养平息，这上百条雨丝蓦地刺来，雨丝尚未及身，气血又在翻腾。

这应该是张无目的大杀招了！

古往今来，琴，一向是陶怡情操，抒发情感的工具，细细的琴弦可以拨出无数如泣如诉的音乐，只听说琴声打乱人的心扉，乱人意志，第一次看到琴居然是杀器。

而且，张无目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巧妙，踏雨而来，拦住小巷的去路，雨丝排成墙壁，疯狂冲击过来，让古辰逸无处躲藏。

千钧一发。

古辰逸知道，就算他现在后退，速度也来不及了！雨丝不是琴弦，没有长度限制，不会刺入皮肤就到达了极限长度。

危急中，只见古辰逸身上的衣服突然分裂，刹那间在空中展开，如同一张幕布，去挡排山倒海般疯狂袭来的雨丝。

他出门的时候穿着外穿夹克衫，里面是一件羊毛衫，再里面是棉毛衫。

夹克衫是第一张幕布，挡在最前面。

雨丝和幕布接触，“轰”一声，夹克衫散成碎片。但是，上百条雨丝也同时一震。

以古辰逸此刻的修为，那件夹克衫布满气机后，其硬如铁，其韧似面。雨丝冲过来后，依然将其击成粉碎，可见张无目的功力如何深厚！

但上百条雨丝被第一层幕布阻挡后，势头已经减弱，而且两两结合，只剩下几十条雨丝，少了整整一半，合二为一后，雨丝变得更加粗大，但攻击力已经下降。

古辰逸身上的羊毛衫这时候“噗”一声从身体上迎风张开，在他的气机推送下，挡到他的前面。

雨丝接踵而来，冲撞在第二层幕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羊毛衫再次碎成碎片，在空中飞飞扬扬。

但是，第二次气机碰撞后，几十条雨丝再次融合，只剩下二十多条粗大的雨练。

古辰逸小退半步，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噗”地分开，又形成一张幕布，在他内力激荡下如一张帆，挡在身前。

“轰……”

雨练撞到第三层幕布上，两股气机碰撞，发出怪异的响声。

幕布再次碎裂，但是，那些雨练已经全部合在一起，成为一大片水。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这一大片水如同一个巨浪扑打在古辰逸身上，因为气机消失殆尽，不过是给他洗澡。

小巷中，张无目琴上无弦，古辰逸身上无衣，遥遥相对。

靠墙站立的外国女子似乎已经看呆，站在那里一步也未移动。

古辰逸沉声道：“老前辈，是否还有后招？”

“罢了，罢了，退出江湖二十年，再回来时已变天。少年，如今的年轻一辈高手，大约以你为第一了。除非那两个老家伙出来，其他人恐怕都无法置你于死地了。虽然说瞎子拼尽全力还有可能将你杀在此地，但瞎子有爱才之心，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举起断了弦的胡琴，叹口气后手上一动，胡琴在空中龟裂成碎片。

张无目退后一步，道：“走了！”

古辰逸追上一步问：“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