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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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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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御医走后,病征还要维持一个时辰之久才会缓解,袭羽合眼卧在床上,唇线绷得紧紧的,隐忍着不适。方小染在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得眉睫漆黑如墨。这时的袭羽卸下了眼角眉梢的轻佻,抛却了披挂在身上的伪装,是如此的真实,如此让人心疼。
如此的孤单。
下意识的,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黑发上,想给他一点安慰的抚触,却不敢有更多的越礼,就那样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停歇在他的发上。
感觉到那轻盈胆怯的接触,耳廓处传来她手指的温存温度。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睁开,也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病征消失。甚至在听到有人进了门,穿过层层帘子走近时,也维持着这样的姿式没有动弹。
方小染本以为砚儿有事进来禀报,不料来人直接掀开了最后一层幕帘,一声焦虑的软声呼唤传来:“羽哥哥,你……”
话语中途残落,方小染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雅浅绿罗衣的女子停滞在手撩帘子的动作,一对美丽的眸子看着他们,满眼的错愕神情。这女子身材纤长,容姿美,瓷白的肌肤在两颊处透出浅浅蕴红,乌发如瀑泻在肩头,发间别了一支点翠蝶簪,映得眸色如水;整个人儿散发着清逸脱俗、冰清玉洁的韵味。她的视线落在方小染搁在袭羽发际的手上,一张清淡的朱唇微微颤抖,颊上的洇红失了颜色,琉璃般的墨瞳迅速被水雾包裹。
这女子的神情分明的透露出这样的信息:她喜欢他。她受伤了。
在这样哀婉的注视下,方小染不能顾及她要演戏的任务,也不能计较这样一名绝色女子亲密的称他为“羽哥哥”是多么的让人嫉妒,只是忙忙的把她的爪子收回来,免得这位美女当场崩溃。
然而她的手刚刚收到一半,就被袭羽一把握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暧昧的轻轻揉捏,狭长的眸子带着凉凉的笑意,看向那女子。
“清茶,你来了。”他微笑着招呼道,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被称做清茶的女子眼神惶惑的左右游移了一下,不肯落在两人相执的手上,颤抖着嗓音回道:“嗯……你……病得……好些了?”
“其实已是好了。只是有佳人在旁疼惜,倒让人眷恋起这病,真不情愿好起来呢。”他以极端自然的语气说着极端肉麻的话,目光离开清茶,溺溺的缠绕到方小染有些木然的脸上。
清茶低垂着头,语调中有重重的鼻音:“羽哥哥身体大好了,清茶就放心了。清茶先行告退……”一扭身,快步离去。
方小染分明看到,清茶离去之时,两颗大大的泪珠跌落尘埃。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他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凉,也浸凉了她的手,冰冷的温度一直传至了心底。
随着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甩了一下手腕丢开她的手,抑郁的阴云压抑在眉间。
她看着他,一语不发。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默默注视也触怒了他。
“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低哑,却分明压抑着怒气。“出去。”
方小染忽的站起来,急急的向外走去,脚步混乱又僵硬。
走近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对话声,似乎是一名丫鬟在跟砚儿打探着什么八卦。
“刚刚哭着跑出去的,不是林小姐?”
“可不是嘛。定然是看到那位染掌柜在王爷卧房里……王爷也真是的,堂堂相府千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里不比那乡野女子强?”
方小染手臂加力,哐的推开门,一步迈了出去,冷冷打量着两个小丫鬟,面色铁青,目光不善。
两名小姑娘见状吓得不轻,怯怯得头都不敢抬。
方小染狠盯他们两眼,沉着脸就向外走去。身后传来砚儿小心翼翼的询问:“染掌柜要去哪里?要奴婢让人备轿吗?”
“不必1
头也不回的离开。带着一身杀气,雷厉风行的穿过王府,所遇之人无不退避三舍。
用急促的脚步渲泄着充斥心间的复杂滋味。
拿她当盾牌也就罢了,那是她答应他的。可是凭什么拿她当武器?
拿她武器也就罢了,可是凭什么在借她伤人之后,自己又做出一付不甘不愿的样子,然后冲着她这个武器发火?
有没有谁顾及到武器本身的感受?她扮演的这个角色究竟有多可耻,有多可怜……
暴躁的情绪被疾速的奔走消磨,却有更大的悲哀潮水般弥漫而来哽咽了咽喉。
穿过一道假山下的拱门时,突然一阵劲风从掠过,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侧面扑袭而来,同时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她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就被扑倒在地,一对巨爪按上她的肩头,一只硕大如巨兽的黑毛脑袋张着血盆大口,悬在她的眼前,一对金色的眼睛凶狠的盯着她,她都看清了锋利的利齿和鲜红的舌头,张口对着她的咽喉咬下来!
她吓得几乎昏厥过去,没命的尖叫起来。
那大脑袋似乎被某种力道扯住了,利齿停滞在距她咽喉几寸处,发出凶猛的吼叫。同时也响起另一人的惊叫连连:“黑豹,回来,回来,回来-……”
黑豹?!
听到这样的呼声,方小染绝望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孩拚了命的扯住巨兽颈子上的皮带,他的力气却显然不能与巨兽抗衡,根本不能将它拉开。而巨兽之所以没一口将它的猎物咬死,也根本不是因为男孩阻止了它,而是它暂时还没打算咬死她,只是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威胁的低吼。
方小染像一只落入猫掌的老鼠,浑身哆嗦着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觉得自己的性命今天交待在这里了,然而她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王爷府的优美园林中,死于一只丛林巨兽的爪下……
荆棘遇到护翼
方小染像一只落入猫掌的老鼠,浑身哆嗦着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觉得自己的性命今天交待在这里了,然而她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王爷府的优美园林中,死于一只丛林巨兽的爪下……
这只按住她的巨兽,分明有极强的攻击经验,她直觉的感觉最好的选择就是别动,而不是反抗。反抗必定会招来猛烈的撕咬!
旁边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一声断喝:“黑豹!退后!”
“黑豹”立刻松开了按住她的爪子,乖乖退到小厮的脚下,然而颈子上的鬃毛还是兴奋的乍起,喉咙时滚动着压抑的吼声。
已被吓呆了的方小染依旧躺在地上,保持着原有的姿式没有动作。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起,被揽入一个淡淡幽香的怀抱,焦虑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染儿,染儿,你怎么样?”
“染儿,你没事吧?”
脸颊被轻轻的拍打,她慢慢的回神,散散的眼神聚焦,这才看清抱着她的是袭羽。他乌发松散,身上只穿了中衣,赤着双足,眼睛里满是担忧。显然是听到喧闹声,急忙赶来的。
她被惊散的魂魄回聚了来,却暂时没能找回发声的能力,心有余悸的望向刚才攻击她的“黑豹”。
这时距离得远了,才看清那其实是一只体型十分庞大的黑毛大狗,足有半人多高,毛发漆黑蓬松,威风凛凛。一对金色凶眸此刻还是满怀敌意的盯着她,利齿威胁的半露。这种充满野性的凝视让她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袭羽感觉到她的恐惧,紧抱住她,对小厮斥道:“还不快将黑豹牵走!”
小厮急忙应是,牵了黑豹离开。直至黑豹摆动的大尾巴消失在视线之外,方小染才松一口气,紧张到僵硬的肩膀松垮下来。
“染儿……”耳边又传来一声呼唤。
“我没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罢便推了他一下,想将他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责怪的神色,固执的搀住她的手。她也没再推拒,最终还是扶着他的手站起身子。站在原地稳了稳神。
袭羽用歉意的口吻道:“黑豹每日这个时辰要在园中遛的,是我疏忽了。它是头獒犬,遇陌生人闯进家中,就会扑咬。它的年纪也很老了,性情却还这样暴烈。不过它只要能控制住对方,便不会轻易真咬。”
切!她是不是要赞一句“真是条好狗”呀?伸手拍打了一下裙上沾的土,看也不看他,道:“没什么。我走了。”转身便走。
他紧跟上来:“我送你出去。”
她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他的赤足,蹙眉道:“你鞋也没穿,还是回去吧。再说你还在……养病呢。”故意的把“养病 ”二字咬重了些,提醒他还在装病期间,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说罢便低头离开。而他果然也没有再跟上来。
出了王府的大门,腿脚渐失了力气,变成了慢慢的拖行,终于走不下去,一转身拐进一个没有的小胡同,靠着墙蹲下身子,把脸埋进臂弯里,呜咽出声。
回到珍阅阁的时候,已然是黄昏时分。方应鱼正坐在算命铺子前的凉棚下,对着一名富态的老太爷忽悠得天花乱坠,抬眼瞥见路的尽头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慢腾腾的脚步,颈子微微前倾的曲线,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身影,无一不透露着失意和落寞。
他心头微微一沉,对着老太爷丢下一句“您老能活到至少八十岁”,就匆匆站起来迎了上去。
方小染感觉有人迎面走来,抬眼,看到方应鱼关切的眼神。
“小师叔……”疲惫的声音,疲惫的眼神。
他打量一下她红肿的眼睛,瞥一眼粘染了尘土的裙脚,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一把扯起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进算命铺子。扶她坐在座位上,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先喝口水吧,嘴唇都干裂了。”
她接过茶碗捧在手中,清香的温热雾气熏着酸涩的眼睛,舒适了不少。轻啜了一口,热流滑过胸口,几乎温暖了凉透的心。
他的手指疼惜地理了理她略显凌乱的鬓发,轻声问:“丫头……踩到荆棘了么?”
她苦苦的一笑:“或许,是个过不去的坎儿。”
“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他的手笃定的按在她的肩上,掌心温暖。
“伪桃花还不如没桃花呢……”
“什么?”他没有听明白。
“原来喜欢一个人,又知道他喜欢别人的时候,这么难过……”
方应鱼的眸光寒意闪动一下即隐去,仍柔声道:“染儿,小师叔说过,如果走不下去,回来便好。没有谁值得染儿这样难过。”
“回去么?”她的眼睛里闪过迷茫。就算是她想回去,心却回的去吗?
看着她坐在椅上微微蜷缩的样子,他心疼不已。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小鹿做些饭吃了,就快去歇息吧,那么远的路步行回来,累坏了吧……”
……
深夜,珍阅阁内灯烛已熄。屋内静谧,疲倦不堪的小染已然睡着了。
方应鱼却披着星光,立在珍阅阁的门外石阶下,任如水夜色凉凉的浸透衣衫。他似乎是在欣赏路的另一侧夜色下的小桥流水,实则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睡着的染儿。
染儿,是玄天教的小公主,是他们大家伙儿的心肝宝贝。不仅仅是他方应鱼,玄天教的所有人,哪怕是前方遍布毒蛇猛兽,他们也会为她撑起幽静的林荫小道;哪怕是面临惊涛骇浪,也会用羽翼为她铺垫温暖的巢。
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天色刚刚微明,仿佛被心事催着一般,方小染早早就醒来了。
起床后,坐卧不宁。今天还要不要去王爷府陪袭羽把装病的戏码演下去?
直觉告诉她不要。她不能再在这奇怪的角色中沉沦下去了。捧着一颗真心去演假戏,入戏容易,出戏却难,演着演着,整个人砸了进去,脱离不了角色,混淆了真和假,看不清人,也看不清自己。戏落幕时,他洗尽铅华潇洒谢幕,她却未必再能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最终落得遍体鳞伤两手空空的,只是她这个客串戏子。而已。
可是她若是不去……谁能替他挡下那碗难喝的药呢?想起上次他喝药后难受的样子,心中顿时焦灼得难以忍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也愈加的坐立不安。不由自主的算计着时间——快要到弦筝送药过去的时辰了……
她忽然摒弃了所有犹豫迟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囊塞进衣服里,拔脚就向外走去。不管怎样,先替他挡一碗药再说!
刚出大门走下台阶,就见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口。这顶轿子眼熟的很,她怔怔的停了脚步。轿旁的小厮把帘子掀开,紫衣缥缈,袭羽走下了轿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荡开一个慵懒的笑:“染儿,今日我来这边看书即可。”
说罢举步走向进门去,与她擦肩而过时,浅笑着侧过脸道:“染儿不进来么?”
方小染固执的在门外坚持站了一会儿,才慢腾腾折回屋内。
袭羽已靠在案上看书了。她刚坐得远远的,闷了半晌,出声道:“你的……病 ——好了?”
“该好了,所以就好了。”轻翻过一页纸,他头也不抬的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去了呢。”
“我是不想。”她干巴巴的道,“只是昨天把书落在了府中,放心不下,特意想去取回。”
“哦?……”他扫了一眼她的腰间,“难道衣裙中没藏有水囊吗?”
“没有!”她粗暴的否定。然而天生不是撒谎的料,恼羞成怒的样子让事实一目了然。
他的嘴角微微抿了丝笑意,一付了然的样子。
他这付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德行,终于让她爆发了。她一把扯出了藏匿在衣衫底下的水囊掷在桌上。
“是。没错。我是想跑去帮你挡一碗药。恭喜您猜对了。很好猜是不是?这个女的喜欢你,所以尽可以由你差遣,不会有半句怨言,是不是?哪怕她明明知道你根本没有半点喜欢她。哪怕明明知道你心里已有了别人。她也不会在乎,一定还会帮你,是不是?她可真贱啊,是不是?”她的语调意外的平稳,眼睛意外的干燥。只是眼眶烧红了。
袭羽脸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渐渐消失,神情渐渐严肃,望向她的目光深邃无垠。
“不是。”他忽然说道。
她喋喋不休的吐槽被这两个字截住,顿时失了决堤破竹的气势,就此收住,胸口无比的堵闷。
不是?什么不是?不是什么?她那一连串数个“是不是”,就被他一句“不是”打发了,顿有四两拨千斤,使她全盘皆输的感觉。
这个不是到底指的是什么?是说她其实不贱,还是说他心中并没有谁谁?
她搞不清楚,也提不起追问的气势。
他也不加解释,只轻声吐出两个字:“抱歉。”
她没有反应。
于是他补充了一下:“昨日……”
又是两个字。他以为他会说二字真言么?她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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