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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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夫-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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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州距京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三天的路程。书信一来一往,六七日就过去了。随着局势渐渐好转,信件渐渐少了。至方晓朗登基后,一连多日不见消息,偶有信来,也不再夹着小信封。大概是他太忙了。
方小染就这样日日夜夜的等着、牵挂着,心被煎熬,觉得日子如此难熬,点点滴滴的时光苦涩得啃不尽、嚼不透。
然而若是她知道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她会知晓这煎熬再苦,至少也是有着盼头、透着甜的,她即将要面对的,才是苦入骨髓、痛彻肺腑的滋味。
那天午后,方小染百无聊赖的跟方应鱼饮茶聊天,一个明黄的小身影突地从窗外投进来,扑棱着翅膀落在方应鱼的面前。
她定睛一看,竟是方应鱼驯养的那只小黄鹂。惊喜道:“咦,黄毛!好久没看见它了,原来它还活着啊!”
方应鱼和小黄毛齐齐怨念的瞅了她一眼。
方应鱼伸出手指,黄毛就跳到他的手上。他在它的小腿爪上拨拉了一下,掂起拴在上面的一个铜制小筒,用指甲挑开扣盖,一根卷得细细的纸条滑落出来。
他扬手放飞了黄毛,任它自己去找地儿洗澡找食儿。两手捻着纸条慢慢展开,看了一眼,目光跳动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方小染好奇的伸头过来看,嘴巴里问着:“什么东西?写的什么?黄毛是从哪里飞来的?”
未等她看到,他就将纸条揉捻成一团捏在手心,瞥她一眼道:“密信。不让看。”
她不屑的缩了脑袋回去。
方应鱼随即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开,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方小染目送他的背影,心中起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咦?不太对头啊?难道……是未来小师娘传来的幽会情书?”
站起身来,猫腰踮脚,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却见他一路进了方中图的屋子。方小染顿时兴趣索然。不是去跟未来小师娘幽会啊……
直起鬼鬼祟祟猫着的身子,转身想往回走。屋内方中图的一句高声,却如同惊雷一般将她击中。
方中图的语调又惊又怒:“立后?!”
闯关遇到羞辱
方小染的脚步僵滞。脑筋慢慢转,慢慢转。立后。皇后。皇帝的妻子。皇帝。方晓朗。
她转身走到门前,一把把门推开。
方中图与方应鱼面对面站立着,见她进来,一齐转脸看向她,脸上的神情,躲躲闪闪,欲言又止。
她瞥见方中图手中捏着那张黄毛捎来的小纸条。两步迈过去,一把夺了过来。方中图与方应鱼对视一眼,没有阻拦。
她把纸条捏在手里,目光从二人阴沉沉的脸上扫过,才低头去看纸上的字。那只是几个简单的蝇头小楷,却是字字化做利箭,射入她的瞳中,让她的眼前一阵黑暗。
“立林相之女为后。”
方应鱼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急急的解释:这密信是他安插在军中的亲信传来的。立后之事,定然是因为方晓朗和袭羽在朝廷官员中无甚根基,为稳定大局,需得拉拢住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才能稳定江山。林宰相位高权重,立他的女儿为后,定然是一个交换的条件……
方小染抬头望着小师叔满是疼惜、担忧的清濯眸子,只觉得他的话音隔了雾气远远传来,听不太分明。倒是纸条上那几个字,在耳中啸响,震得她头颅深处刺痛不已。
立林相之女为后。立林相之女为后。立林相之女为后。
林相之女?……,对了,林清茶。那名美丽婉约的大家闺秀。
记忆深处如有狂风掠过,吹散了最后一层迷蒙的雾气。过去她一直没有想通的一些事,在这句话的面前,露出了清晰的面目。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袭羽明明与林清茶互相青睐,却又绝情地不接受林清茶的示好。当时她也曾解释为袭陌也喜欢林清茶,袭羽不想因为女人与皇帝发生冲突。可是自从知道袭羽与方晓朗的长远谋略之后,这个解释又不太能说得过去了。他们既计划好了要将袭陌推下皇位,就算是袭羽暂时不能跟林清茶说明,完全可以含糊暧昧着,等大事已成,再袒露心扉。没有必要表现得那样决绝啊。
再有就是袭羽对她方小染的态度。自打方小染去到京城,出现在袭羽的面前时,他尽管早就知道方晓朗是她的童养夫,她是他的未来嫂嫂,却从未把她当做嫂嫂来保持应有的礼数和距离,甚至让她假装他的相好,期间毫不避讳,有许多时候是在有意勾引。
再后来,方晓朗出现后,袭羽虽然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却一直热衷于拆散她与方晓朗,还当着方晓朗的面说“把她交给我罢,我会让她平安幸福的”,最后不惜使出“强抢人妇”的招数,动用了春药,想要离间她跟方晓朗。
那时候不仅方晓朗恼怒,她也感觉十分烦扰头疼。却并未深想,只道他们闹来闹去的,只是为了在袭陌面前演一场“抢女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如今看来,袭羽,这个被她认定为满腹阴毒的小王爷,一开始,竟是为了帮她。
想让她不要对方晓朗付出太多。
想让她不要从高处跌落。
想张开手臂,容纳这个他并不爱的女人。
是为了她好。真的是为了她好。
袭羽早就知道,方晓朗坐上皇位之后,不能立她为后。
方晓朗,自然也是知道的。
记起之前他们在军营中会面密谈时,袭羽说了一句“林丞相那里,已谈好了”,方晓朗那古怪的脸色、突然的缄默。原来怕她听到的,是这话。
他们早就违反了与方中图的盟约,选好了未来的合作伙伴——林宰相,选好了未来的皇后——林清茶。而不是让方中图的孙女当皇后。天下都夺回了,让方中图的孙女当皇后能有什么用?那样华丽、那样诱人的一个位子,当留给有用之人。
而袭羽,早就知道林清茶会是方晓朗的女人,所以才不能接受。早就料到了方小染的下场,所以,想接纳她。
袭羽,袭羽。你其实有时候是个好人。
她呵呵的笑出声来,为发现袭羽的好,感到开心。纸条攥进手心,碾成纸屑。看她不哭反笑,神态怪异,方中图和方应鱼十分担心,小心翼翼的唤道:“染儿?……”
她摆摆手,笑道:“我没事。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说罢抽出被方应鱼握着的手臂,转身走出门去。方应鱼和方中图惴惴不安的目送她的背影。却见她稳稳的走了一段后,突然拔足飞奔而去。
方中图嚷了一嗓子:“快追!”
方应鱼紧跟着就冲了出去。
方小染可是会轻功的。尽管伤愈后为避免落下病根,一直没敢运功,但这时也顾不得了,提气飞奔,直朝着马厩而去。正在喂马的师兄见她直冲冲的闯过来,上前询问,被她一把推开,两眼闪着几近疯狂的光,抢了一马匹,翻身跃上马背,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子,直冲出去,险些将随后追来的方应鱼踏死在马蹄之下,她都没有察觉。
她不相信那是真的,她要去京城,找方晓朗当面问个清楚。
方小染策马下山,沿着迷仙谷飞驰到山门入口处,却被守住谷口的那队卫兵拦住了去路。卫兵见她来势甚急,大声喝止,甚至举起了兵器对准了马头。
方小染被迫勒紧了马缰,满面怒容,喝道:“给我让开!”
一排卫兵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倒是领头的军官站了出来,恭敬的作揖道:“方姑娘,我等接到军令,现在外面局势动荡,很不安全,请教中所有人暂时留在山上,不得离开。”
方小染面如寒霜,按捺不住暴躁的情绪,怒道:“我不怕什么不安全,我有要事要办,你们给我让开!”
军官面色沉冷,态度恭敬却毫不让步:“方姑娘,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方小染没耐性跟他啰嗦,唰地拿马鞭指着他的鼻尖,咬牙道:“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军官平平回道:“方姑娘请三思。小人军令在身,莫要逼迫小人对姑娘冒犯。”说完发出号令,更多的士兵聚集过来,军甲发出金属的摩擦声,一排排密密的矛,尖锐、寒冷地闪着光。
方小染身下的马匹被惊到,轻嘶一声,后退了一步。方小染满面惊异,不相信的问:“你们难道要对我动手吗?”
军官冷声回道:“小人也不愿,方姑娘莫要逼迫小人!”
方小染面色惨白,半晌才憋出话音:“……好,好。你接到的军令便是——我若硬闯,就杀了我吗?——方晓朗,你有种!”最后一句,是用马鞭指着京城的方向,嘶声喊出来的。
军官插话道:“方姑娘……”
一言未毕,唰的一声,方小染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中他的脸,抽得他一声痛呼,一道血印子清晰地印在脸上!
她毫不犹豫的再度扬鞭抽下,这次是抽在马臀,马儿痛嘶一声,顾不得前面拦着尖矛,猛的前冲,撞翻了最前面的几名士兵。军官见状大急,捂着脸急呼:“拦住她!”
后排的士兵一阵急嚷,扯缰绳的扯缰绳,用矛杆别马腿的别马腿,眨眼间马儿被绊倒在上,方小染跌落马背,人刚落地,便抬腿向近处的人踢去,踢出一片痛叫连连。
旁边挤着太多士兵,她施展不开拳脚,尽管此刻的她凶悍得似一头发疯的野兽,却仍是无法突围,很快被反扭着胳膊按倒在地,兀自挣扎不休。渐渐力尽,脸被按在地上抬不起头来,脸颊上沾了泥土,与不知何时冒出的泪水混成泥泞,涂抹了一脸。嘴巴里却仍是“混蛋、王八蛋”的乱骂,不知是在骂方晓朗,还是在骂这些官兵。
身心被寒透,绝望到崩溃。他早就谋划好了。早就谋划好了。派这队官兵来不是保护他们的,是要监禁他们。免得在立后的“消息”传来时,她会跑去京城搅他的大局,坏他的好事。他做的真是周密,真是够绝……
忽听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放开她!”
军官扭头一看,原来是方应鱼策马赶到。他知道方应鱼是方晓朗的军师,之前对于这位军师大人的智谋就颇有耳闻。尽管他本人来自袭羽那边的军队,但现在二军已合并,奉方晓朗为统帅,其军师的职位自然是远远高于他本人,对其身份很是忌惮。
听到方应鱼要求放开方小染,他不得不考虑是否服从。但这个女人……现在的状态如疯了一般,放开的话,伤人事小,要是跑了,他可如何交差?
这么一犹豫的当空儿,方应鱼已下马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抽在他的脸上。
这大概是方应鱼有生之来第一次动手打人。虽然他外表文静,手指修长,但这一掌因为盛怒,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力道也是不小。
“没听到爷的话吗?”方应鱼咬牙道。清俊的面容寒似冰雪,明明很瘦弱的身躯,偏偏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浑然傲气。
失恋遇到灭门
军官先被方小染的马鞭抽,又被方应鱼的耳光抽,一张脸上姹紫嫣红,心中憋屈到要爆,却又被方应鱼的凛然威严生生压制了下去。 忍了几忍,终是发出了命令:“放开她。”
士兵们得令松手。被放开的方小染其实已经耗尽了力气,保持着原来的姿式跪伏在地上。
方应鱼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扶起来,她却忽然自己飞速的爬起来,一头拱进方应鱼的怀中。他愣了一下,竟垂着两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她在自己的胸口用力拱,拱……
待他反应过来,想抱住她的肩时,她却已抬起了头,后退一步,把刚刚在他的衣服上蹭得干干净净的脸儿扬得高高的,冷冷扫视一眼众官兵,冒出凉凉的一句:“小师叔,我们回。”
转身往回走去。
方应鱼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上被抹花的一团,苦笑了一下,自嘲的摇摇头。他就说,她为什么会忽然扑进自己怀中呢。原来是为了擦净脸上的狼狈,将她那不屈服的小脸色亮给官兵们看——刚刚发生的一幕,说不定会被这军官原原本本地转述给方晓朗,她不愿在最后落一个落魄、失败、垮掉的收尾。
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家伙。
方应鱼深深吸一口气,压伏下胸口的微疼,也不看那帮官兵,抬脚跟上去。
一路跟到她的闺房外,她手扶在门上,头也不回的道:“小师叔,让我自己呆一会儿,我没事的。”
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他却知道她的脸上必然已泪湿。
他点点头道:“好。”然后转身去找方中图了。
方小染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在身后合上,拿脊背倚着门,手垫在背后,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站立着,一动不动。脑子里混乱的响着以往的一些只言片语。
他说:“今后,还有数不尽的日子,要陪染儿渡过呢。 ”
“染儿,你记着。袭濯也好,太子也好,未来……君王也罢,终归都是方晓朗。晓朗永不会辜负染儿。你要信我。”
如此信誓旦旦,如此不堪一击。
在王爷府的花园中,他对袭羽说:“我自然定能护她周全。”袭羽当时就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
在城墙之上,他对她说:“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就日夜厮守,再不分开。”……袭羽躲在一边,再次嘲笑了他。
袭羽抢她成亲,又被他搅了,袭羽说:“我已尽力了。”
袭羽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往悬崖下跳,她却不知好歹的执意要跳,袭羽也没能救的了她,袭羽尽力了。
军帐中,方晓朗让她念一百遍:我要对方晓朗负责。
她乖乖地念啊念啊,却忘记了让他说一遍:要对方小染负责。
不过就算是说了也没用,诺言又算什么东西。
时光里对话的碎片,在她的脑中沉沉浮浮,纷纷乱乱,夹杂着他的一回眸,一展颜,一声笑,半声叹,光影综错,眼花缭乱。曾经的怦然心动,心意深许,此刻化成生着倒刺的刀刃,勾进了血脉,想要拔出时,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方晓朗,你既然早就知道不能许给我未来,为什么又让我如此投入,不给我留半点退路?
只是为了——得到方中图的信任,骗去玄天教的万众教徒充军的吗?
她方小染的心被骗去又踩烂——也罢了;那许许多多为了他的大业送了命的师叔师兄们,对于他们的泉下英魂,是怎样的践踏。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又或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一付毫无防备的血肉之躯,不知该如何招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许最好的办法是躲起来。她爬到床上,把自己紧紧的裹进被子里,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不听,不看,不想。或许就此冬眠,一觉醒来,已是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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