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哥，你说我们这出来了，那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通知了那边？”
“当然，”叶一凡回头，心里吃了一惊，觉远不紧不远跟在三步外，深厚的功力可想而知。可是玉如意，跟在他身侧不落下，还能说话，她的内力也不可小觑。“只怕再过去点，我们就没这么轻松了。”
“停下。”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
玉如意狡猾地笑笑，“他们既然在前面等着，我们为什么主动送上门去？”
叶一凡目光闪动，“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觉远听是听懂了，可是却没想到叶一凡竟然要他扮成女人。“阿弥陀佛，贫僧是出家人，怎，怎么可以涂脂抹粉？”
“算了，他要做箭靶子，随他。”
“箭靶子？”
“啊，就是唰唰，一下子射过来百来号箭，把你射成刺猬样，哈哈，到时候带给你妹妹去看，她不定多欣赏呢。”
坏丫头！
“好，为了我妹妹，”
“错，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很伟大的。”
叶一凡一直很努力地想忍住，可是那嘴角不听话，总是往上翘，加上觉远一副视死如归的英勇就义模样，他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
玉如意没有笑，拿眼剜他，最后直接用脚踹他，“喂喂，你这是准备招那些弓弩手过来？”
“弓弩手？哈哈，你怎么知道是弓弩手？”
“伯父家的弓弩不见了。”
“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知道，师公没说，只说要我小心，实在不行穿上金片甲。”
武林至宝——刀枪不入的金片甲？
连觉远的脸色也变了。
他们……财帛动人心，何况我们才相识不久。“我也想穿，可是爹宝贝着，连看都不让看一眼。何况，”眼圈一红，玉如意的声音已经带了鼻音，“爹已经不认我了，说我只是个犯错被撵出来的小丫头。”
“你师公不是说是他的意思？”叶一凡不想鸡婆，可是……哎，已经做了那么多口不应心的事，也不差这一回。
“你还真信他？他是我娘的挂名师傅，又不是我爹的，顾大叔会听他的才怪。”一滴泪顺着那张清丽的脸流下，可是玉如意倔强地逼回了后面的眼泪，“他们没收回玉牌，我还是可以命令寒玉宫的人。”她从腰间摸出玉牌，“顾大叔，上次那几个人呢？”
顾长青叹着气走出来，“大小姐。”
“我不是大小姐，请叫我玉如意。”玉如意想忍着，可是伤心能忍么？热泪滚滚而下，“那几个人呢？你和爹说的那几个人呢？”她的手颤得厉害，“我用玉牌命令你，”
“属下马上去办！”大小姐一直很快活，今天这样子……
“叶，叶哥哥，一会……”玉如意吸吸鼻子，“你把他们打扮成我们，把我们打，打扮成他……”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她抖动的双肩出卖了一切。
、险中境【5】
“想哭就哭吧。”叶一凡揽过她的头，原来我也有眼睁睁看着、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我不稀罕这身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爹不要我？”玉如意大声哭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觉远不觉跟着眼睛有些发酸发涩，玲珑小时候也是这样扯着我的衣裳，“哥哥，为什么爹和娘抛下我们？玲珑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他怎么能告诉才五岁的妹妹，他们的爹被人活活杀死，他们的娘被人……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狠心剃发，进了少林寺。“阿弥陀佛，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懂的儿女。”
玉如意抬起头，呀，我把叶哥哥的衣裳都哭湿了，还有鼻涕……擦是擦不掉的，只有，无视！“和尚哥哥是指责如意不懂父母？”她往后退了退，想不露痕迹地退出叶一凡的怀抱，可是叶一凡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只好强硬地推开他，“和尚哥哥，你给我说清楚！”弯转得急，玉如意的脸红成了大苹果，“我，我怎么不懂了？”
“如意施主，你可经历过九死一生？你可经历过眼睁睁痛失家人，却无能无力？你怎么可能经历？你是寒玉宫的少宫主，自小长在宫中，被人宠着，爱着，保护着，可是有一天，需要你来保护家人，需要你来支撑整个寒玉宫时，你拿什么来支撑？眼泪？哭泣？还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应变能力和经验？”想起惨死的父亲，觉远痛苦地闭上眼睛，俄顷，他睁开眼睛，“每个人都有要守护和保护的人，没有本事，怎么守护？怎么保护？贫僧以为，施主若以常人的身份行走江湖，必定事半功陪，远强过在阿谀奉承中膨胀，自大，直至无药可救！”
我只当这和尚只会念“阿弥陀佛”，没想到口才这么好，头头是道。算了，只要如意不伤心，怎么都好。
“和尚哥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再为我好，也不该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女儿！不承认，为什么生下我？”眼泪弄红了眼睛，却挂在眼角，没有流下来。“顾大叔，我们走。”玉如意倔强地昂起头，“你们也走，案子重要，我，我没关系，我受得住。”
“各位请。”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是伤害，所以顾长青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四合院。
院子里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叶少侠，请。”
叶一凡看看玉如意，玉如意点点头。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却已经没有流泪了。
“叶一凡”和“玉如意”还好易容，“觉远”就有点难了。“能剃掉你的头发吗？”这是个长脸，有着和气外表的年青人。他点点头，脸上显出死人样的灰白色。
他们知道此行很难活命，为什么还答应？因为宫规？如意不像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许在那样的刺激下，她变了，变得狠心，变得冷血……真不希望这样。
、险中境【6】
“好了。”不注意看，三人还真有七分像他们。“我们会跟在后面，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反正是要死的人……”
“朱七！”没有易容的那个男人扔了串佛珠给他，“少说话，多念阿弥陀佛。”
“是，阿弥陀佛。”
他们是要死的人？叶一凡睃眼玉如意，玉如意在看天，脸上是说不出的悲戚，“我对不起你们，别怪我。”
“我们谁也不怪，只怪自己，走吧。早走一脚，黄泉路上也许能赶上哥哥。”朱七单手自立，念声“阿弥陀佛”，率先走出院子。跟着是“玉如意”，“叶一凡”。
为什么“我”走在后面？按理，该走在最前面……不对！可是已经迟了，“叶一凡”一掌击在“玉如意”的后背，然后攻向朱七，“我不要死，我想活。”
“你想活，就要杀了我哥哥嫂嫂，还有我刚满周岁的侄子？”朱七一掌击出，才发觉手上套有佛珠，想换手已经来不及，他素性扯碎佛珠，以“天女散花”一招攻向“叶一凡”。
“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玉如意拿出玉哨，抿嘴一吹。“叶一凡”顿时胸痛如裂，眼睁睁地看着漫天的佛珠砸过来，却无力闪避，“不要……”
佛珠“扑扑”全嵌在他的身上，他痛得失声惨呼，可是胸口那，更疼，“恪，擦，恪，擦”啃噬的声音那么恐怖，近在耳旁，“大小姐，饶……”他的胸口忽然裂开来，一条银白色的虫钻了出来。“赏你了，小青。”
青影晃动，那虫也机警，忙不迭钻回“叶一凡”体内。小青跟着钻了进去。
“啊……”凄厉的惨呼令人不忍卒闻。
“阿弥陀佛，如意施主，人有好生之德，何必？”觉远打个稽首，求情道。
“对不起，和尚哥哥，这条银蛊一旦发动，就没办法阻止。”
“哎！”朱七轻叹一声，点了“叶一凡”的死穴。“你杀了我哥，我奸了你老婆，两下扯平了。”他反手一掌击向头顶，顿时鲜血四溅，他的人如软瓜样摔向地面。
“哎呀，怎么都死了？早知道就不叫你们来了。”
“你不叫，他们依然会死，只是早晚而已。”
“娘！”
柳月？叶一凡说她是江湖第一美人。觉远手捏佛珠，眼睛不觉扫了一眼过去。也没那么漂亮，至少没有玲珑漂亮，叶一凡什么眼神？
“娘，”玉如意的眼泪落下来，她扑过去，抱紧母亲。
“哎，你爹不放心，让我来瞧瞧。”柳月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发，长这么大，还没见她这样伤心过，儿是娘心尖上的肉啊！“你这孩子也是，只是权宜之计，怎么不明白？顶着少宫主的名号，先不说那些阿谀奉承的，就是那些想挟持你来令你爹就范，继而霸占寒玉宫的野心家来说，你的性命算什么？你爹又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派人保护你，人家也是人不是？所以，简单点，平凡点，你才能学会很多东西，才懂得江湖的险恶，才能保护自己。爹娘总有老的一天，到时候只能靠你自己保护你自己，保护你的孩子，你明白吗？”
、险中境【7】
羞死人了，我还这么点大，娘就说到孩子……“知道了，娘。”玉如意粉嫩的脸绯红一片，她摸出玉牌，“娘把这收去吧，女儿如今要靠自己。”
柳月想了想，接过玉牌，“那好，现在快点去吧，萧家父子已经把云集庵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也没搜到。你们再不快些，那些女孩怕是活不成了。”
娘知道，为什么不去救她们？数量过大，还是里面有娘不愿意见到的人？“好。”
柳月微微一笑，“两位少侠，以后如意就麻烦两位了。”
喂喂喂，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也，对我这么没信心，还要拜托别人？“娘。”
“老顾，我们走。”
顾长青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见柳月瞪着，只好跟着走了。
“叶哥哥，和尚哥哥……不好！”
叶一凡一把拖玉如意到他身后，摸出折扇，“扑”地打开。“和尚，你左，我右。”
“唰唰唰”密密麻麻的箭雨漫天射过来。
觉远抡起佛珠，那些箭在射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像是撞到了什么，纷纷坠落。
叶一凡不断舞动他的扇子，他的身周很快落下了一圈箭翎。
“退到里屋去。”玉如意打开门，窜了进去。
“和尚，进去。”
觉远也不推迟，猛然发力震散佛珠，弹向箭射来之处，他的身子趁机钻进屋里。
“叶哥哥！”玉如意抽出软剑，奋力挡住左边射来的密箭，同时甩出了一样物事。
“蛇！”左屋顶一片慌乱。叶一凡一折扇子，射出扇骨，顿时右边起了小小的波动。“进去。”他抓住玉如意，一起闪身进到屋里。
“唰唰唰”密密的箭射得门“簌簌”作响。
“叶哥哥，你中箭了？”玉如意的眼泪快下来了，不是她多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掏出匕首，“忍着点。”这是倒矢箭，射进皮肉，牢牢地勾住里面，不连边上的肉一起挖掉，根本取不出。
叶一凡点点头，扯下一只衣袖，咬在嘴里。幸好被射中的是左臂，否则这后面的恶战……
“给你。”
“大力金刚丸？”叶一凡惊跳起来，扯痛伤口，痛得他直皱眉，“给了我，你怎么办？”传说少林寺武僧每位都有粒金钢丸，只要胸口还有口气，就可以活下来。
“出家人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何况区区一粒药丸？”
“和尚哥哥是好意，叶哥哥就不要推辞了。”玉如意把金钢丸塞进叶一凡的口中，“我要动手了。”她手起匕首落，连肉带箭挖了出来，然后是金枪药，厚厚地撒了一层。她从怀里掏出手绢，给他绑好，又扯下一截裙摆，给他固定、绑紧。“这个得绑三、四天，叶哥哥，洗澡当心点，别沾上水了。”
“你这手绢好香。”
玉如意抹下额头的汗，“嗯，是我娘花了一年时间，用百味草药熬成的百草巾。”
完了，我这辈子完了，这两个家伙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和他们认识不到一天……叶一凡握紧折扇，“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只箭？”
“一只都没有！”
“娘？！”
、险中境【8】
柳月忿忿地推开门，“不是我心血来潮，想着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回头瞪了顾长青一眼，“这么要命的东西当初就该毁了，留着干嘛？”
这又是我的错？顾长青认命地道歉道：“是，属下已经命人悉数毁了，不但折弓，箭也全部折了。”
“天呐，那可是诸葛先生留下的连弩弓，娘……”
“娘你的头！”柳月十指尖尖，戳在玉如意的额头上，“诸葛先生的东西又怎样？留到下次又来射杀你？”
也是，伯父那有内奸，送回去，很快又会到那帮人手里。下次娘要是不在，我们岂不是要被射成刺猬了？“娘，云集庵那边？”
“不知道。”柳月翕动下鼻子，“你拿百草巾给那小子裹伤了？”玉如意的头还没点下来，柳月已经气得差点一掌扇过去，“你想活活气死我啊，那百草巾可是你娘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炮制出来的，你竟然……哼，不管你了，走了。”
屋里剩下三个人，一个念阿弥陀佛，一个心生内疚，一个好像啥事也没发生。
“走吧，娘的意思再不去，那些女孩都活不成了。”
“我妹妹……”觉远急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包括。”
“那走吧。”觉远抢先跑出门，在门口他顿了顿，回头看，玉如意已经扶着叶一凡出来了。
我的伤有这么严重吗？算了，有佳人在旁，何乐而不为？“真没关系，我说这百草……”
“有关系也裹了，啰哩啰唆，是不是男人？”
“当然是，肯定是！”叶一凡挺挺胸，你要不要验验？差点脱口说出这习惯的勾搭话，阿弥陀佛，还好。
云集庵本不难找，加上有萧家父子的家丁团团围着，再醒目不过。
“怎么进去？”
呀，看来和尚哥哥真着急了。
“奇怪，”
小丫头一说奇怪，肯定发现了什么。“什么地方奇怪？”
“你怎么知道？”玉如意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会读心术？”
我要会那，我早做驸马了！“嗯……不会！哎哟，伤口好疼。”
玉如意又好气又好笑，“就是不说伤口，我也知道现在不是骂你的时候。”她指指云集庵左数过去的第三家，“那里有家茶肆，那招牌上为什么画的不是茶，而是酒壶？”
应该是茶壶吧。叶一凡想笑，他瞄了眼，立刻变了颜色，“快，我们摸过去看看。”
后巷口静静地停着一辆用布遮住马眼的马车。
“里面没人。”觉远很快去瞧了，回来说。
“马车下呢？”
小丫头懂机关？
“下面没有夹层。”玉如意去了约摸片刻光景，回来说。
原来是这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