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知北游- 第2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倒采开始时计时,对方的精、气、神犹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体内,血肉在骨赂内滋生。女煞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抽身欲逃,却被我死死地搂住腰肢。不到半个时辰,女煞魔的血肉干瘪下去了,化成了一堆雪白的骨粉,簌簌飞扬。

第六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接踵而来。

劫云凝聚成一个怪异的煞魔形状,它有九个生出角的的脑袋,十八条密布鳞甲、粗毛、花纹的手臂,三十六根长满尖刺的尾巴,煞魔肥胖的大肚腩突然裂开,蹦出了一只类似青蛙的煞魔,蛙形的煞魔“呱”地厉叫一声,鼓起的左眼球内缓缓游出一条赤红的蛇形煞魔,蛇形煞魔张嘴吐出一只圆溜溜的蛋,“砰”砸落在蚀魂壑内,“噼里啪啦”碎裂成一块一块的。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刺鼻的恶臭。蛋的碎块有的变成黏湖的内脏,有的化成黄白色的脓包,有的如同一条条蝌蚪跳动,有的像粪便冒着腾腾热气……

腥臭味熏得人头昏眼花,我立刻施展元力,封闭口鼻,然而,这股难闻的臭味怎么也挡不住,就像是从我灵魂深处泛出来的。

整个蚀魂壑仿佛受到了恶臭的感染,从山壁缝隙、岩石表层,不断渗透淌出臭烘烘的浓液,汹涌的黑水也冒出油腻难闻的泡沫。

臭气愈来愈浓烈,简直看得见,模得着,仿佛整座山壑都在腐烂臭。

我再也忍受不住,大肆呕吐起来,最先吐出的是唾沫,接着是胃里的酸水,再后来,呕出的是淋淋鲜血。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止住呕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哇!一块黄色的内脏碎片从我嘴里喷出来。

我感觉内脏好象被猛烈地搅动着,翻江倒海一般直冲咽喉,让我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我试图运转螺旋生死压制,不想气息一动,肠胃翻涌得更剧烈了。

当一截花花绿绿的肠子被呕吐出来时,我浑身冰冷,心知难逃玄劫。悲喜和尚说得没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千变万化,无孔不入,远远过了一般的玄劫。

一记凄厉的啼叫突然从我的耳孔里传出,刺得我耳膜胀痛。

绞杀苏醒了!

乖女儿没有任何停顿,扑出耳孔,身形膨胀,双眼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她像是凶兽嗅动了鲜血的味道,冲向四周煞魔变化的垢物理学,触手眼花缭乱地飞舞,以风卷残云的惊人度,将臭气扑鼻的垢污吸噬得干干净净。

腐臭的气味一扫而空,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充满了绝处逢生的喜悦,我疑惑不解的是,玄劫只能依靠自己化解,连法宝都毫无作用,凭什么绞杀可以替我抵挡?

“它真是来自血戮林吗?”不知何时,悲喜和尚站在我的身旁,眼神奇异地凝视着绞杀。

我点点头,:“在土著妖怪眼中,绞杀是血戮林的守护妖兽。”

悲喜和尚露出沉思之色:“我看未必。”

“前辈的意思是?”

“如果它仅仅是一头血戮林的妖兽,它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吞噬域外魔煞?何况还是你的玄劫!”悲喜和尚缓缓道,“拭目以待吧,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最后三道,威力最可怖。但有了绞杀,你也许就不用花力气抵抗了。”

抬起头,看到绞杀贪婪地盯着半空中魔煞浮出的劫云,突然展开双翼,飞扑而去。

出乎我的意料,凶神恶煞般的劫云居然瑟瑟抖,煞魔们出惊恐大乱的吼叫,匍匐在云层中,吓得动都不敢动。

绞杀犹如虎入羊群,大肆吞噬煞魔。劫云不断变小,颜色越来越淡,像补品一样被吞进绞杀的肚子。

“难道绞杀是……”我浑身剧震,不可思议地望向悲喜和尚。

当初,我之所以能帮助鸠丹媚抵抗玄劫,是因为神识气象术与玄劫的天象同根同源。如今,绞杀可以轻松吞噬域外魔煞,那就意味着绞杀是……

“域外煞魔!还是具有最凶残血统的顶尖域外煞魔!”悲喜和尚似乎倒抽了一口凉气,“绞杀和你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二十册第十二章共时交点

劫云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中,依稀回荡着煞魔们绝望不甘的凄鸣。

绞杀舔了舔嘴唇,飞了回来。她的模样变得妖诡莫明,脸似女童娇嫩红润,双目灿若星辰,目光流动犹如水银泻地,寒亮晶莹。脖颈以下,覆盖着数寸厚的黏稠血液,盘绕着肌肤缓缓蠕动,时不时从血水内钻出一个域外煞魔的嘴脸,或妖媚或狰狞,或呻吟或厉吼,或张牙或吐舌……在煞魔们的劲头,无不例外地印着血红色的奇异符号。

“爸爸,我吃得好饱哦!”绞杀心满意足地舞动着触手,暴戾阴骘的气息向四处弥漫开,令人不寒而栗。

“幸亏你醒得及时,不然老爸就要挂了。”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离她远一些,虽然乖女儿不可能伤害我,但我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不可抑制的忌惮。

“谁敢吃爸爸,我就吃它。”绞杀缩小身躯,跃落到我的肩上。我冷不丁打了一连串寒颤,一股奇诡的煞魔气息穿透肩头,渗入内腑。这股气息变化多端,似来自阴森的恶魔地狱,血腥残暴,令我产生恐怖、痛楚、迷乱等负面情绪;又忽而化成暖洋洋的春流,醉得五脏六腑又酥又麻,飘飘欲仙,眼前生出无数活色生香的美妙幻象,令我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

螺旋生死气自动生出感应,以迅猛的度旋转成一道龙卷飓风,绞杀灭了煞魔之气,我这才定下心来,觉得一丝丝后怕。吞噬了域外煞魔的绞杀,明显生了进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双气,我一碰她就会被煞魔气息侵蚀。

“果然是域外煞魔。”悲喜和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绞着,若有所思,“所谓血戮林里的妖兽种籽,可能是远古年间,域外煞魔进入北境时无意留下来的卵,凑巧被你孵化了。”

我恍然道:“难怪楚度为了她不惜杀光血戮林的土著。他一定感应到了妖籽的煞魔气息,想要占为己有”

悲喜和尚道:“只有经历过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人,才会知道域外煞魔有多么可怖。你的运气不错,白捡了楚度的便宜。”

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绞杀挡住第六道玄劫,我会把内脏一一吐出来,死得难看,至于后面三道威力最恐怖的玄劫,就更不用说了。

“爸爸,我要看那本,“就是上次爸爸读给我听的那本书。”

她仰起脸,出神似地回忆道:“《悲喜换身秘籍》,我需要它!”

我心头一震,乖女儿这几个字说得老练流利,全然没有过去的懵懂。虽然《悲喜换身秘籍》早被双头怪咬碎,但凭我的记忆,还是将秘籍慢慢记起,读了出来。

随着我念出的一字一句,绞杀目射厉芒,浑身的血水像怒浪汹涌起伏,无数煞魔咆哮乱舞,在血水中千变万化。

“吞噬了煞魔,它已经彻底开启了灵智。”悲喜和尚道,“一旦绞杀进化成最顶尖的煞魔,整个北境将变得哀鸿遍野,尸骨累累。”

从悲喜和尚的言辞中,我嗅到了一丝危机,讪讪笑道:“前辈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吗。”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暗自揣测悲喜和尚话中的意思。

悲喜和尚冷笑一声:“无论哪一种域外煞魔,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吞噬。绞杀的煞魔血脉,注定了她会灭绝北境所有的生灵!除了你,我,楚度等几个顶尖高手,无人可以幸免。”

“不可能!绞杀不会滥杀的!她认我为父,一定会听我的话!”我强行大声辩解,脑海中却闪过绞杀吸干一具具生灵血肉的画面。

“听你的话,活活饿死吗?成为域外煞魔之后,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会不停的寻找猎物吞噬。”悲喜和尚的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是域外煞魔的生存方式,是绞杀的宿命!”

我如遭电击,心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望向绞杀。她浑身的血水冒出刺眼的光芒,血光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图案。我的目光一触及图案,就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血海中。

悲喜和尚缓缓道:“或者现在杀了她,根除后患;或者任由她成长,直到毁灭北境。只有两条路可选。”

我大惊失色:“前辈要杀她?”

如果悲喜和尚动了杀机,我只有拼死和他一博了。

悲喜和尚微微摇头道:“就算北境洪水滔天,生灵涂炭,也和我无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心中生出一丝明悟:“是否前辈一旦干涉,便自动卷入了因果命运,会对前辈所持的另一种规律产生阻碍?”

“你不用费话套取我的修炼心得。”悲喜和尚一哂,又道,“其实北境灾难的真正根源,应该是你。”

这话说得我差点儿跳起来,悲喜和尚又道:“难道你没有觉吗?楚度、绞杀、魅、天精这些乱世的东西都和你密切相关,你就像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线,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依我看,你才是北境覆灭的祸根!”

我嘴唇麻,想要分辨却又无从说起:没有我,楚度也许不会生出代替魔主之意;没有我,绞杀至今还在血戮林沉睡;没有我,魅的传承已经中断;没有我,阿修罗岛对人妖永远是一块禁地……

难道真像庄梦卜算的那样,我是个灾量?

悲喜和尚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你和楚度两人很有意思,你们比拼的,是谁先毁掉北境。”

我沉默许久,道:“路遥方知马力,水落才见石出。前辈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条路?”

“我拭目以待。”悲喜和尚和我对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体内想必生出了一番新的变化。居然将手脚的沙罗铁枝也弄断了。这才是你招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吗?

“前辈这次又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呢?”

如果对方是楚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起来,用法力透体强行察看,可是以悲喜和尚高傲的风骨,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真正的名门风范。

悲喜和尚稍做犹豫时,我已经抢在他的话头前,把螺旋生死气的缘由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说罢,我朝悲喜和尚微微一知,道“甜头你不吃也吃了,总不能赖帐吧?”

“一因一果谓之命,因果难测谓之神。寂然不动心之体,感而遂通神之用。”悲喜和尚轻哼一声,终究还是不得不吐露真言。我立刻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教诲。

“每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遇到几件难以用因果常理解释的事,当你苦苦思念一个人时,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当你步入某个场合时,你会觉,在梦里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当你面临劫难,惶惶不可终日时,佩戴的美玉会莫明其妙地碎裂……世人往往称之有巧合。”悲喜和尚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一点幽暗的烛光,在浓雾弥漫的荒野小路中闪烁,若隐若现的路尽头,通向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巧合,不正是一个交点吗?”我忍不住心潮澎湃,两个完全不同天地陡然交汇,生了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次接触到那个神秘的交点,是在一万年前,当时,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终难以迈入知微,就像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纱,似乎伸手可触,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气炎热湿闷,黑暗无光,仿佛酝酿着一声雷雨,却迟迟悬而不下。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觉得心浮气躁,再也不愿意继续修炼下去了,于是索性出了屋,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悲喜和尚露出深思之色,“修炼半途而止,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平时哪怕再苦闷,我都会凭借意志坚持下去,可是那一晚,竟然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再无法控制自己,总感觉要有什么事生。当我走到后山时,漆黑的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中,无数颗璀璨的流星从头顶上空掠过,我不经意地想起了门中一段流传已久的戏言。当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后山的石头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这对当时的我而言,迈入知微便快乐。我突然着了魔一般在山间狂奔,寻找传说中会唱歌的石头。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迈入知微!我全部的身心,都被这个念头涨得抖颤。仿佛除了这个兴奋而疯狂的念头,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我几乎把后山掘地三尺,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悲喜和尚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犹如漫山遍野的脚步声,将我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深夜。

“找到了?”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悲喜和尚忽然平静下来,“我孤零零地站在山巅,虽然形单影只,两手空空,但这个念头自始至终在我心中燃烧不熄……我一定会找到!流星雨消失了,一块冒着火花的石头从高空坠落,仿佛冥冥之中有感应的契合,我摊开手,接住了它。那是流星的碎片,落中掌心出了奇妙幽玄的声音,犹如大海的神秘之歌。”悲喜和尚闭上眼,回味般地微笑,“也是在这一刻,我进入了交点,迈入了知微。”

我怔怔地望着他,千万种复杂的滋味交缠在心头:悲喜和尚,清虚天的名宿,后山会唱歌的石头,碧落赋……甘柠真凄然地说“我的父亲,是晏采子”。

“原来如此。”我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我早该想到了,除了那个消失无踪的晏采子,天下还有谁能与楚度分庭抗礼?

踌躇再三,我还是难以决定是否要道破对方的身份。

“其实神秘的交点无处不在,能否随时随地进入,才是把握这一天地规律的关键。”悲喜和尚接着道,“这条因果之外的崭新规律,我把它称作共时交点。”

我喃喃道:“内心感应的天地,与外界的天地在同时出现交汇,简单地说,就是心想与事成之间的凑巧,情与景之间完美契合,梦与现实之间的相互对应,对么?上次你的神识,无不展现出这一种奇特的规律。”

“交点变化无穷。”悲喜和尚颔道“屋漏逢夜雨,久旱逢甘霖。不同的心境和相同的外物,交点巧妙也各自不同。”

我道:“我在大唐听过一个故事,有人梦见自己被一只金绿色的甲虫啃咬,尸骨无存,梦醒后,他为此担心不已,不久忧虑成疾。家人请了一位名有相士为他解梦,恰好此时,窗纸窭窭响个不停,原来是在屋外,一只飞虫正贴着窗纸飞舞,相士撕破窗纸,一把抓住了这只飞虫。说来古怪,飞虫正是一只黄绿色的金龟子,与此人梦中的甲虫极为相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