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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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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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大悟,门里藏开,不正是一个开(繁体)字嘛。

雪人道:“当无顶山壁奇迹般打开了一道门时,老夫欢喜得无以复加。穿山而过,我一眼就望见了灵犀脉。然而灵犀脉的守护者雪精太过厉害,一场血战下来,我被它拼死抱住,用秘法将我身躯慢慢融化,虽然最后老夫奋力一搏,除掉了雪精,但由于我一直被雪精抱住,不知不觉,双方气血交融,加上老夫自己的肉身被雪精融化,竟然一下子相貌全改,浑身从内到外,变得和雪精一模一样,还和这无顶山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隔开。从此,我被困在了色欲天,不知过了多少年,再也无法返回。”

出一声酸楚的长叹,雪人低声道:“除了意识,我等于就是一个雪精。小朋友,当你的外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能说,你还是你吗?我是魔刹天的妖王悲喜和尚,还是色欲天的守护者雪精?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木然无语,区分每个人地,正是不同的样貌。如果我变成了猫、狗,怎么还能叫做林飞?海姬又怎会嫁给一只猫、狗?如果转世北境地我长得和龙蝶一样,三个美女又怎会把我当作林飞?即使拥有截然不同的意识,我在北境还是会被当作龙蝶的存在。

“存在,何谓真正的存在?”霎时,我脑海中浮现出楚度灼灼的目光。我忽然了解,为什么雪人这么在乎悲喜和尚这个名字了。

那是唯一还能确认他存在的东西吧。

精神高于肉体,却不得不屈服于肉体,这或许是所有生命的悲哀。

“咯嚓”一声,灵犀脉迅干裂,萎缩,最终变成一小块冰渣,簌簌碎裂。谁还能说这块不起眼的冰渣,就是奇宝灵犀脉?

第十二册第七章暗战

第十二册第七章暗战

蜜浆虫掉了下来,满山滚动。这时,清流早已流遍一条条经脉变得透明轻灵,仿佛化作无数条触手,向四周延伸。我宛若新生的婴儿,体内灵气洋溢,站在无顶山上,经脉吞吐天地精华。如同混沌初开,以最原始的状态和天地贯穿一体,不分彼此,不分内外。

从这一刻起,我正式踏入了“道”的大循环。

雪人的小黑眼里透出复杂的神色:“吸食灵犀脉,能令全身经脉换化成天地灵脉,自动吸收精华之气,从而进入天人感应的境界。一招一式,不仅仅局限于法术的威力,还暗含天地气势。有此机遇,最多三个月,你就能再次飞升了。你的运气比老夫好太多了,唉,命啊,人力果真无法逆天吗?”

“悲喜老伯啊,有时埋头蛮干是不行的,要讲究时机。不过悲喜老伯你身残志坚,能返回魔刹天也说不定。”我看他十分郁闷,随口安慰了几句。飞升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我想了想,抓紧套问:“你说你飞升时,经脉断裂,又如何打得过强悍的雪精?拔出那根石棒?你一定有什么秘法吧?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如把秘法说来听听,让我替你扬光大。”

雪人干笑一声:“秘法?哪来什么秘法?在北境,无论人、妖,都极力追求法术妖力,而忽视了肉体的本原力量。孰不知飞升时,往往只能凭借单纯的肉体对抗守护者。一旦不用妖术法术,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于是老夫另僻蹊径,花了一千多年的时间苦修肉身力量,终有所成。不然,老夫怎敢冒冒失失地自断经脉,飞升色欲天?”

我心中骇然。单凭肉身击败强大的守护者,悲喜老妖还真不是盖的。

“肉身力量的诀窍,其实很简单,只要迈入天人感应境界,便可修炼而成。”仿佛知道分别在际,雪人飞快说道:“天地万物,不论死的活地,身上都存在最薄弱的一环,只要击中这个最弱点,以肌肉的爆力加以振荡扩大即可。其中要诀是——用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修炼方式,达到肌肉群的完美操控,令每一块肌肉都成为流动的力量。”

我默念他的话,牢牢记住,虽然还不太明白,但以后有的是时间琢磨。当下得陇望蜀,贪心地道:“还有你那个很野蛮血腥的悲喜换身妖法。也一并说了吧。”

“小朋友,贪多嚼不烂。”

“技多不压身嘛。”

雪人略一沉吟,哼道:“魔刹天明镜山悲喜洞府的后门口,有一棵菩提树,树下深挖三丈,即得《悲喜换身秘芨》。小朋友。你答应我地事呢?”

我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做到。”可怜的雪人悲喜。你都没说让我答应什么,我的保证还不是一句空话?不过看在相识一场,替你尽量骚扰一下那个假货吧。

雪人长叹一声,沉默了一会,道:“在你离开前,叫我一声悲喜和尚吧。”闭上眼,默默地道:“名字,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我无言,雪花纷飞。洒落光秃秃的无顶山。灵犀脉消失后,涧水也从此断流。不用多久,连另一边的山涧也会干涸。将来的某一天,谁还能证明这条曾经寒冽奔腾地涧水,这银光闪闪,万千窜动的冷香鱼,这金黄如蜜的蜜浆虫?

这些消失的东西,时间久了,会被遗忘。也会有一天,我们消失。被遗忘,被当作不曾存在过。如果说。真的留下了一丝存在的痕迹——那或者,叫做“名字”。

然而,仅仅是名字么?传承了肉身力量地秘诀,传承了悲喜换身妖法,悲喜和尚便不能算是彻底消失吧。无论是人、妖,一草一木,不都在不断地传承么。

这是生命拒绝被遗忘的方式。

“我——不会叫你地名字。”我看着悲喜和尚,一字一顿:“因为我留下了你的存在。”

悲喜和尚蓦地一震,目光暴出闪闪异彩。漫天大雪里,他的样子有些模糊了。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啊!你的生活改变了!”我大叫,眼前骤然一黑,下一刻,我已回到了清虚天。四周月色朦胧,桑林苍碧,地上到处是一条条僵硬的蚕尸。

在桑林北角上,笼罩着一片凄迷的白雾。

我仍然被楚度牢牢抓在手里,没拿到什么逃跑的宝贝,只好继续阶下囚的倒霉角色。

月魂忽然问:“虽然得到灵犀脉,但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宝贝,失望吗?”

“不。”我沉吟片刻,露出一丝微笑:“当我在山涧掉头,逆流而上地时候,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楚度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洒然走出桑林,倏地,止步,目光遥视前方。

桑林外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迎面,一个大汉满脸虬髯,衣衫落拓,龙行虎步而来。

明朗的夜空,骤然乌云密布,腾腾翻滚。随着大汉前进的脚步,浓厚的云团几乎贴着林梢,低低掠来。我心头骇然,这个大汉的法力可谓惊世骇俗,竟然可以引动天象。

楚度面如止水,静静伫立。

“拓拔峰,清虚天第二名门破坏岛岛主,在这里久候多时了。”大汉朗声道,每踏一步,沉稳无比,仿佛落地生根,牢不可摧。

楚度双眼闪过一丝异彩,倏然信步向前,宛如行云流水,飘渺不定。随着他

,半空的乌云越来越稀少,明澈的月光穿透云层,洒

在距离十丈左右,双方同时停步,绝顶高手之间地微妙感应令人惊赞。

拓拔峰目光厉电般扫过我和楚度,又在瞬息隐没了逼人的光彩。他面容泛黄,眉淡目细,灰色地旧布衫还染了几许尘土,乍看实在平淡无奇。但细细一瞧,他肌肤光滑,隐隐流动着莹润的光泽。四肢健长舒展,仿佛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不用你楚度找上门,老子自己来了。”拓拔峰仰天长笑,身躯宛如一座巍巍大山,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霎时压遍了整片桑林。

“有劳拓拔岛主前来相迎。”楚度丢下我,和拓拔峰的目光刹那交击,久久纠缠。如果说后者是高山仰止地雄壮气势,楚度就是海潮般连绵不断的气势。“哗啦啦”,一棵棵桑树被拓拔峰的威猛气势压弯了腰。又被楚度的气势向上卷起,硬生生地抬直。纷纷扬扬的桑叶刚刚飞洒下来,就被碾成粉末。

“精彩,高手对决,大家加油!”我倚坐在一棵桑树边,鼓掌嚷道:“我叫林飞,被楚度所掳。和他毫无关系,两不相帮。”心里暗喜,楚度和清虚天第二名门的掌教决战,老子大有机会开溜啊。

“若是你走出一步,必先杀你。”楚度漠然对我道,在双方气机牵制下。他依然能分神和我说话。

我没好气地嘟囓:“以小妖之心,度君子之腹。”随手摘下一串紫色的桑。塞进嘴里。

“楚度,够豪气!不带一个手下,硬闯清虚天,老子很佩服。”拓拔峰翘起大拇指赞道,强大的气势倏地消散,说收就收,控制自如。又对我道:“小兄弟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林飞么?嗯,长得是比我俊,难怪连甘仙子也爱陪着你了。”

“好说好说。”我嘻嘻一笑。

楚度淡淡地道:“拓拔岛主主动来此迎战。一样出乎楚某的意料。”潮水般地气势也消失无形。

拓拔峰摆出惊异的神色,连连摆手:“谁说老子现在要和你打?你送来的挑战帖上,可是清清楚楚写明了第一个挑战第十名门音煞派,难道你说话像放屁?”嘴角露出一丝顽劣的笑容。

我目瞪口呆,拓拔峰出场时风采奇伟,气势压人,一看就是来和楚度生死决战的。谁料一下子来个大转弯,开口说不打了。

楚度也愣了一下:“拓拔岛主在开玩笑么?”

“他娘的,谁会拿小命开玩笑?”拓拔峰耸耸肩:“楚兄刚才也说了,有劳我前来相迎。所以只是接个风而已。没兴趣打打杀杀。楚兄你不会口是心非吧?”

我听得直翻白眼,这个拓拔峰满口粗话。还大耍无赖,避不交战,哪里像清虚天第二名门的堂堂掌教,分明是老子地同道中人嘛。

楚度哼道:“多谢拓拔兄的接风盛情。如岛主之愿,就按战书所写,明年一月,

“好了好了,楚兄不说我也背得出你这份挑战清虚天的战帖。”拓拔峰肆无忌惮地打断了楚度的话,竖起指头,一一说道:“九月初三,楚兄将登门挑战清虚天第十名门——音煞派。十月十九,挑战第九名门神通教。十月重阳,挑战第八名门步斗派。十一月立冬,挑战第七名门白云涧。十一月初三,挑战第六名门补天门。十一月初十,挑战第五名门璇玑宗。十二月大雪,挑战第四名门炉火峰,十二月冬至,挑战第三名门星谷。来年一月初十,就是我拓拔峰和你的生死一战。清虚天第一高手公子樱,将在一月的最后一天,于碧落赋静候楚兄大驾光临。”

我心道这些名门全是傻鸟,居然任凭楚度上门个个击破。要是我,早就联络大伙,来个暗杀下毒围剿之类地,杀不死他也累死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名门实在顾忌太多,第一是被虚名所累,楚度以一人之力挑战清虚天,可谓光明正大,这些名门自诩身价,也不好玩阴耍赖;第二有罗生天在侧虎视眈眈,欲收渔人之利。第三,十大名门一旦以多打少,会立刻引起魔刹天兵清虚天,掀起蔓延全境的烽火大战。

楚度一笑:“清虚天十大名门,只有拓拔兄一人来此么?”

拓拔峰眼睛一瞪:“有我还不够吗?莫非你要我们清虚天大小几万个门派掌教都来对你评点围观?或是楚兄觉得我拓拔峰还不够看,要请公子樱一起来?好啊,那咱们叫上公子樱,找个没人地地方聚聚。”

我偷偷窃笑,拓拔峰辞锋凌厉,暗带威胁,若能惹急了楚度。一场血战势必难免。此时此刻,我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让这两个绝顶高手鹬蚌相争,老子渔翁开溜。

楚度微微一哂:“久闻拓拔兄豪爽不羁,机变多智。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你试图激起楚某怒火,向你难,从而落下我不守信的罪名。即可打乱我早已安排好的挑战表,使各大名门化主动为被动,又可动摇楚某心境。可惜。拓拔兄白费功夫了。”

拓拔峰嘻嘻一笑:“既然被你识破用意,也算不上什么多智了。”坦荡承认,不做一句狡辩。

“告辞。”楚度抓起我,举步前行。拓拔峰随即跟上,嘴里道:“楚兄

虚天,人生地不熟,我就勉为其难。当个向导吧。

楚度蹙眉:“不敢有劳。”施展缩地成寸,一步踏出十丈外。

拓拔峰身形一晃,闪到楚度身边,满脸热情洋溢:“要的要的,楚兄何必客套呢。楚兄擅飞,想是嫌我拖累你的行程。其实多虑了。”伸手一掏,从怀里取出一块皱皱巴巴地绸布。迎风一展,绸布自动飘起,浮在半空,像翅膀一样轻轻拍动。在月光映射下,薄如蝉翼,映出五光十色的华美图纹,流动生辉。

楚度仔细看了一眼绸布,上面的图纹是一个个天神般地人物:或俊美秀雅,或威猛狰狞。或手执乐器兵器,或手捧佳肴花果,或打斗骑射,或歌舞嬉戏。照,那些人物仿佛动了起来,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敦煌绸?”楚度讶然道。

“楚兄好眼力。”拓拔峰道:“敦煌绸有三大奇效,其一便是载人飞行。度之快,不比楚兄的羽道术慢多少。所以我总是跟得上楚兄的。”

我忍不住大笑,拓拔峰摆明了要一路死缠楚度。这家伙太狡猾了。如果楚度和其他名门掌教决战时,有这么一个绝顶高手一直在旁边窥测。怎么能安心挥实力?

楚度神色微变:“拓拔兄一再挑衅,当楚某杀不得你么?”

拓拔峰故作吃惊:“杀我?我好心给楚兄当向导,你却要杀我?赫赫一代魔主,胸怀如此狭窄吗?哦,我明白了,你怕了我!”目光霎时犹如雷电交轰,竟然让人生出天空打了个响雷的错觉,直射楚度:“你怕在决战时,我会偷下杀手!哈哈哈哈,你要是怕了,老子现在拍拍屁股就走。”

楚度眉毛微挑,从容迎上拓拔峰的目光:“你走或留,全凭自心,何必依赖于我?”

双方目光再次交击,似迸溅出电光石火。

我蓦地一震,想起老太婆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高手对决,天时、地利、心理、状态都可以化作取胜的本钱。拓拔峰刚才地话,就是对楚度展开心理攻势,若是楚度不让他跟在身边,等于承认自己的怯意,从而留下心理阴影。将来两人对战,楚度已先输了一分。楚度若是让他跟在身边,等于骨鲠在喉,一样影响心境。

无论楚度答应与否,都会陷入被动,甚至生出被拓拔峰摆布的无力感。但楚老妖就是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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