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逸传- 第42部分

苏轼失声大笑，笑道：“小妹呀，便是爱斗嘴，半点儿亏也不肯吃。”

说笑间已经到了望江楼，三人进楼坐了，说说笑笑，倒也融洽，吃过饭，看时辰不早，我便撇开这两人，紧急赶回锦绣茶楼，遥遥便见琼小瑶站在门口，似有拭泪之状。

耶？难道是花无期不许她进门？我赶紧急走几步上前，琼小瑶一见我来，那泪立刻小雨变大雨，一边把手里已经湿乎乎的油纸包搡给我：“小姐，这是小瑶特意帮小姐去买的桂花糕……”

桂花糕？这是千金小姐们的消闲点心，这哪是我吃的东西呀！有那空儿，我不如吃肉了。再说啦，茶楼里啥点心没有呀，干嘛还要跑出去买？看她哭的梨花带雨，我也不好说啥，只好找个干点儿的纸角捏了，一边跟她说谢了。琼小瑶更是委屈：“小瑶来陪小姐讲学，站了整整一个上午，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近午时来的小姐们散了，小瑶怕小姐饿到，好心帮小姐去买点心，跑了足足三条街，到现在连午饭也没有吃……”

她真的很喜欢长篇大论耶，也许她可以帮我讲学……唉，我把纸包还她：“那小瑶，你的意思是想吃掉这个吗？”

她惊怔看我，然后落泪：“小姐，这是小瑶的心意呀……心意呀……”

我想抱头叫救命，却只能苦着脸站在她对面，一个哭一个看，没人说话。忽然身后有人走上几步，挽了我手臂，一边笑道：“苏小先生呀，这是唱的什么戏？”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韩金蓉，赶紧对她笑：“没在唱戏，在说话呢。”

韩金蓉嗔怪的瞥我一眼，琼小瑶已经恭恭敬敬的向她福身：“小瑶给韩大小姐请安。”

韩金蓉随口道：“罢了。”

琼小瑶便站起身来，这一会儿的工夫，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居然都被抹干，一张俏脸雪润脂凝，她走上一步，柔声道：“小姐，韩大小姐来此是客，你是这茶馆的女先生，还不请韩大小姐进去坐了？”

“哦哦，对哦！”我赶紧回手扯她袖子：“姐姐进去坐吧。”

韩金蓉笑道：“苏小妹，我有好事儿要告诉你，你先说你要怎么谢我？”

“谢你？”我想了想：“我试试看能不能免你茶钱哦！”

韩金蓉笑出声来：“苏小妹，你真是个怪人，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事情么？再说啦，我难道还缺你这几个茶钱不成？”

琼小瑶柔柔的插嘴道：“小姐，韩大小姐家世优渥，你怎可以这般以小人之心……”

韩金蓉皱皱眉，抬头看她，琼小瑶说了一半，被她一看，赶紧对她露出十分乖巧的笑容，韩金蓉问我：“你的丫环？”应该算是吧？于是我嗯一声，韩金蓉便摆手：“我有话和你们家小姐说。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先边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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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苏轼与苏小妹的容貌诗来自于民间传说。

作品相关　第42章：爱憎分明与仕途重登

第42章：爱憎分明与仕途重登

琼小瑶嗫嚅几下。目光轻柔流转，我真怕她会哭，可她瞧了韩金蓉几眼，却是一脸乖巧的退了开去，韩金蓉看着她的背影，哼道：“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多嘴多事，没有眼力劲儿的丫环呀？”

“……”我不知要如何答，幸好韩金蓉也没等我回答，便凑我近些，笑道：“小妹呀，跟你说个好事儿，我爹跟你爹原本就相熟你知道么，早些日子时，我爹便说要向圣上举荐你爹，但一时没顾上，今天我娘和我提起你来，我爹说，你爹才学卓绝，自当入仕，所以拟好荐表，说道明天一早便要向圣上举荐呢……”

韩金蓉这一通你爹我爹的。听的我晕头转向，细咂咂才明白是咋回事，惊了一下，正想说话，便见琼小瑶端着茶走了上来，柔柔婉婉的道：“小姐，韩大小姐，两位请喝茶。这茶名为玉颜，与寻常茶叶不尽相同，其实是一种养颜的药茶……”

韩金蓉打断她：“你倒是来伺候你家小姐，还是来茶馆当伙计？我每日必点玉颜茶，这些我岂会不知？”

琼小瑶脸上一涨一热，立刻泪盈于睫，却是强忍泪水，福一福身，轻柔的道：“是小瑶多事了。两位小姐慢聊，小瑶告退了。”一边说着，微微抬头，明明含泪，却是浅浅一笑。委曲求全的去了。

韩金蓉斜睨她走远，轻哼道：“小妹，我劝你赶紧把这个丫环卖了……我最讨厌这种楚楚可怜的没骨头，动不动就哭鼻子，看起来好像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了，这种人啊，我跟你说，其实最奸滑了……”我看着不远处站的端端正正的琼小瑶。心里十分无奈，韩金蓉的爱憎，真的好简单，喜欢我，只不过是一句话，不喜欢琼小瑶，一个眼色而已。

说话间，已经有人陆续进来，韩金蓉便放脱了我手，笑道：“先生开讲罢。”我谢了她，便向上走，花无期从桌前抬了头，对我扬扬眉，却不说什么的又低头下去。

……………………

没想到事情居然来的这么快，我还不知是福是祸，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什么。第二天，刚到茶楼不久，还没正经开说，苏府报喜的下人已经到了茶楼，说今上颁下旨意，擢升爹为秘书省校书郎。已经进宫谢恩去了。

校书郎？校勘典籍的人而已，不算啥大官儿罢？不是大官儿就好，据说人一生的福禄寿都是有定数的，若是享用太过，不免后力不继。抬头时琼小瑶正站在厅角，与那报喜的下人细声交谈，明媚的目光幽柔闪动。她居然没有看到我，只是定定的看着韩金蓉。韩金蓉离我很近，方才的话，自然听的分明，见我看过来，便笑盈盈的向我点头儿。韩琦身为谏官，敢于犯颜直谏，诤言谠议，素来有贤良之名，目下是圣眷正隆……有道是君正臣直，看起来，这皇帝，也是个好皇帝了？用力摇头，不再去想，接着方才的话头，讲了下去。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切都风儿一般顺当，只除了见不到三眼。

琼小瑶日日随我来茶楼，已经跟人人都混的熟惯，彼此称姐道妹，亲亲热热，我在上面讲，她们便在台下讲些悄悄话。只除了韩金蓉。她不知为什么，死活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论琼小瑶如何委曲求全，始终没有好颜色与她。

校书郎家的女儿讲学，沾了个“官”字，似乎比苏才子的女儿更好听。茶馆的生意，一直都好的出奇，而且有越来越好之势。我已经把肚里的那点儿学问全部卖空，没奈何，开始讲自己漫长的寻美啵啵史，虽然不敢讲的太露骨，仍旧兴致勃勃。一直到某天讲起吴道子，基由吴道子，想起花无期，我才忽然发现，花无期居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过茶馆了……

莫非他已经吸足了人气，不需要再吸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偷偷懒，来个休息什么的？于是抓了个空儿，跑去清风茶楼，抬头时，花无期正站在楼上，一见我来，就盯着我瞧。目不转晴，我不免要怀疑自己的脚是不是迈的不对劲，低头检查的空儿，再抬头时，栏杆上已经没人了。

我三脚两步冲上楼，花无期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呷茶，瞧那模样，好不悠闲自在，我跑的口渴，忍不住咽咽口水，叫：“花无期。”

花无期慢条斯理的拈着袖。又浅浅的沾了沾唇，这才轻轻放下，动作舒缓优雅，浅笑道：“原来是小妹呀，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男人装的花无期了，我坐下来，伸手抓过他的茶碗，咕嘟咕嘟喝光，又倒一杯，仍旧喝光，抹抹嘴巴，才发现他正看我。两人目光一对，他便一笑，支起身子，凑过来咬耳朵：“小妹呀，这杯茶，我刚才已经喝过了哦……哦……哦……”

他干嘛挨我这么近？吹的我热乎乎痒的很，我揉揉耳朵，把杯子推回去：“那现在换你喝吧。”

他嘴巴挨我更近，嘴唇都挨到我耳垂了，整天说咬耳朵咬耳朵，难道还真的要咬到不成？我伸手保护耳朵，他便轻轻的笑出来：“小妹哇，我们男女有别，用一只杯子喝水，这不好吧……”

我忽然发现，他的声音好暖昧哇，只可惜在我心里，他离美男子很远很远，离美女子倒很近很近，于是我答他：“你是说我有喝你的口水吗？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花无期哼一声，敛了笑，退回去正襟危坐：“小妹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想问。你一直没去锦绣茶楼，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去了？”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去茶楼？”

“呃……”

“说呀！”长袍花无期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摇呀摇：“我为什么要去茶楼看你的苦瓜脸？”

我有很苦瓜吗？最多很怨妇，谁叫我这些日子想尽了办法，三眼却一直都不曾露面……这小子难道真的回天上去了？难道我真要苦等万万年？

花无期拿扇子指着我的脸：“瞧瞧，我说吧？真亏这些人看的下去……”

好吧，你说苦瓜就苦瓜好了，我垂下头免得被他看到：“那你以后都不会去茶楼了？”

他挑眉：“这个嘛，看我心情……”

耶？我只好费力问的清楚些：“那你不去，没关系吗？你只吸阳气，不吸阴气，不会阴阳失调，半身不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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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嘉祐五年，苏洵经韩琦推荐任秘书省校书郎。此处将日期提前了许多。

作品相关　第43章：尼姑优美与对影成双

第43章：尼姑优美与对影成双

花无期斜瞥过来，浅色的唇角勾起一个笑，摇扇子摇的优雅十分，一边对我飞眼：“小妹呀，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当然要去了！只不过嘛……嗯……”他略停顿，浓褐色的瞳仁溜溜的转：“只不过现在茶楼里全是脂粉气，一点儿也不新鲜，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晕，没听说这东西还要色香味俱全的，有的吸就不错了，小妖嘛，又不是神仙，还有的香火吸。我有点儿无语，叹口气不说话，花无期笑吟吟的摇了半天扇子，忽然凑过来：“小妹呀，不如你陪我去观音庵好不好？”

“观音庵？”

“是呀，吸点干净纯粹的‘人气’。”

他的口气，就好像说我们去望江楼吃红烧肉吧……我觉的有点儿奇怪，有点儿没道理，于是摇头：“我不去，我不喜欢尼姑。”

我正想接着说和尚还可以，却再也想不到，一句话还没说完，花无期已经靠过来，无比自然的把身子一偏，头就顺势倚到了我肩上：“恩人，你就陪我去吧！”

这，这……天哪，原来可以这样吗？我盯着下方黑色的脑袋，瞠目结舌。花无期胡乱搓了两下，略略抬头看我，哧笑出来：“小妹呀，想不到你脸上还能看到别的表情啊！啧啧……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于是发现了，俺玩不过他。扇子一摇没人比他更优雅，门一关没人比他更促狭。人家认输还不行嘛，我遥遥抬手对着茶壶：“花无期，我帮你倒水。”

他歪着舒舒服服的不让开，“别嘛。”

耶，画妖真的雌雄同体么？我抖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更是乐，又搓过来：“小妹呀，趁光天化日，多亲热一下嘛。”看他显然兴致高涨，我只好坐着不动，花无期蹭了两下，见我不动，便坐回去，整理头发衣襟，又成了那副斯文优雅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人不是他：“苏小妹我说你不解风情你认不认？”

什么嘛，我阅尽美色数百年，居然说我不解风情，那只能说明你不够风情嘛。看一眼花小狐狸的表情，我放弃争辩，“……那就认认好了。”

花无期眯了眼睛笑：“你有时软硬都吃，有时软硬不吃，真是好玩。”

我低眉顺眼，息事宁人：“嗯。”

“那我们下午去看尼姑好不好？”

“我下午要去茶楼。”

“我等你讲完了才去？”

说完书天都要黑了，大半夜的跑去看尼姑多诡异哇……惹不起俺总躲的起吧？我悄悄向门口移动，花无期脚尖轻轻一移，踩住了我的裙角，脸上却不动声色：“那我到时去茶楼门口等你一起？”

我很郁闷很郁闷：“为什么呀！”

花无期抬脸轻笑：“因为我只认识你啊……人间我只认识一个苏小妹，不逗你玩，岂不是很无趣？”

“……”

下午我本来想讲东斜镇的故事，话说哪儿虽然荒山野岭，却碰到了一个英俊的猎人，非要把睡的正香的我“救”下山来，一路那个呵护哇……咳咳，本来是个多么香艳的故事，这就是英雄救美嘛，结果被这个花无期搅的，我满心里都想着尼姑，往桌前一站，张口就说，“观音庵的尼姑真不错呀……”

天知道，我本来是想说“东斜桥的风景真不错”的，话一出口，桌上桌下面面相觑，韩金蓉一向坐在最前，早习惯了我的乌龙百出，看我停下来眨眼睛就忍不住笑，声音极低极低的取笑道：“敢是要讲‘思凡’么？”

她的声音低的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一句话还没说完，脸就有点儿发红，我却没留心，接过茬就说：“对呀，我们今天就说说……”

韩金蓉满脸红涨的咳了一声，我这才猛醒不对，于是急转而下，道“……求人不如求已的故事。话说我有一天碰到一件难事儿，想去求观音，结果去到观音庵，看到有一个女子跪在神前叩首，我瞧了一眼，那女人呀，形容体态，居然跟观音菩萨一模一样……”

于是乎，我便委委屈屈的讲了一下午尼姑的故事，败兴哇……

下午出门时，花无期果然正等在茶楼外，仍旧是那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衫，修长的背影十分俊逸，浓褐的长发优美飘垂。一闻人声，便翩然回过头来，扬起清雅至极的笑，折扇轻摇，迎上前来：“小妹！”

那模样勉强也算是风采夺人，我身前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瞬时一静，我怕他挡了人家路，只好排众而出，花无期始终含笑，仍是谦谦风度的拂袖遮了手背，然后轻轻抬臂相迎，那动作好像在迎人下轿，彬彬有礼到不行，我正累的腿酸，立刻扶上，把半个身子的重量移过去，顺便告诉琼小瑶：“小瑶我晚些回家，你先回吧。”

琼小瑶盯着我点一下头，目光包罗万象，我对她摆摆手，跟花无期两人便联袂向前。走了几步，我忽然觉的身后静的诡异，回头看看，正出楼的丫环小姐们集体站定，居然有十几对眼睛像盯贼似的盯着我，我这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