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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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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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放下旨赐婚,罗方可以说一步登天,能够想象,只要他不出乱子,有皇帝当丈人,将来的仕途,肯定顺顺利利。

八娘虽然被册封为‘阳乐公主’,但性子并不娇纵,至少让罗方这个本来对公主没什么好感,觉得公主都是恶形恶状,对这门婚事还十分忐忑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皇帝赐婚,天大的荣耀,就是意思意思地问他愿不愿意,他也不好说不愿意,还得感激涕零一番。

于是,沐放开始乐呵呵地准备小女儿的婚礼,整个皇宫一派喜庆,然后——然后就坏事儿了!

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拿着罗方他义母的亲笔信登门。

罗方一看信,傻了眼——他家义母病重不起,怜惜夫家的侄女,特意做主,将夫家的侄女托付给了罗方,订下了亲事。

当时万岁还没有赐婚。

这边儿下了圣旨,那边儿罗方的义母还没收到圣旨就病逝,临去之前,让她侄女入京寻未婚夫。

这两桩正好赶在了一块儿!

罗方到底是个厚道人,要是换个心思歹毒的,说不定毁了信件,抵死不认,反正义母已经病逝,死无对证,就是有证人,想必也只是寻常百姓,肯定不敢得罪当朝驸马。

若是再心狠几分,指不定连同这位姑娘,也给弄死了,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孤女,任谁都能明白哪一头儿更重要,反正这姑娘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还大病一场,再加上悲伤过度,就是病死,也不奇怪。

但罗方不但把那姑娘安顿好,还给她寻医问药。

这事儿一下子就传扬开来,满城瞩目。

不但如此,罗方还一时冲动,捧着信就去了大兴宫。

偏偏,这人难得高水平发挥一次,哭得情深意切,叙说他义母怎么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成人,却没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沾到他的义子的光,现如今,义母遗命,他无论如何也要遵守。

还有什么公主很好,是他罗方不好,配不上公主,有负皇恩云云。

说得有理有据,任谁都得夸奖他重情重义。

沐放也是措手不及,罗方的义母,临终之前,给义子定下亲事,没什么不妥,这年头本就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义母又没嫁人,沐放就是皇帝,也不能拦着人家嫁娶……

再说,以沐家人的骄傲,怎么肯去逼婚!

沐放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又下了一道圣旨,宣布皇家这桩万众瞩目的婚事作废。

啪……

沐放砸了两个花瓶,气得雪白的胡须乱飞。

大兴宫,沐家全员在场,包括女人们。

几位王爷脸色都不好看。

沐延旭苦笑:“罗方那个白痴,他要是真懂事,悄默声地留下那姑娘,拿着信进宫,私下里商谈,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大不了父皇想个借口,把婚事抹去就算,可他到好,生怕别人不知道,竟然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下子,罗方成了敢为了未婚妻和皇家做对,重情重义的好儿郎,天底下所有闺秀倾慕的对象,声名鹊起。

阳乐公主,沐家八娘,却毫不知情地做了炮灰。

人们天生同情弱者,公主和一个寻常孤女,这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寻常人知道此事,本能地便会脑补,觉得是公主强抢人夫!

说不定某些闹不清楚状况的寻常百姓,还会有代入感,把自己当成被抢了夫婿的可怜孤女,更是义愤填膺起来。

沐延昭眉头紧蹙:“当初父皇问罗方时,他似乎并未反对?那是不知道他义母有意把李姑娘许配给他?”

李姑娘便是千里进京寻夫的那姑娘。

“我看,姓罗的八成心里早就有数,说不定早和那姑娘有情,看他着急火燎地把事情公开,还到大兴宫前惺惺作态,明明就是怕我们为难那位,干脆提前张扬出来,到时候哪怕为了皇家的声誉,为了堵悠悠众口,咱们也只能掉落牙齿活血吞,认了,绝不敢为难那二位!”

礼王这个平日里比较糊涂的,这下为了妹子,也是火冒三丈。

信王同样气得不轻:“罗方此举,说不得就是为了扬名,混蛋,也太不把我沐家放在眼里!”

这一家子显然是气急了,别管有没有凭证,反正,罗方在他们心里,就是个心思狡诈之徒。

八娘气得脸色煞白,她连续好几日吃不下饭,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指,死活不肯抬头。

顾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一向快活的小姑娘,莫名其妙招此大祸,整个人都萎靡不少。

最后,还是沐延旭这个当大哥的,板着脸道:“八娘,你也别生气,那些流言蜚语,不用放在心上,大哥必定给你另找一个比罗方好一千倍的夫婿。”

顾婉按了按眉心,看沐延旭强忍着怒火的模样,就知道罗方以后肯定不好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遣使

就因为这桩莫名的糟心事,京城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新娘。

窗外雪花飘飞,年节的喜庆劲儿还没有过去,屋子里的气氛,就算不至于冷如冰霜,却也和窗外的‘天气’差不多了。

吧嗒——豆大的眼泪滚到画纸上,把顾婉一幅鸭趣图染成一团晕黄。

“呜……呜……”

顾婉把笔放下,画册推开,搂着八娘,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桌子上搁着顾婉专门从随身商店买来的一把样式极为精巧,还镶嵌了一颗火红色人造宝石的,半臂长的弯弓。

这玩意儿是顾婉特意弄来哄小姑娘开心的,自然是投其所好,八娘也的确爱得不行,换了以前,恐怕见到这样的弓,三千烦恼丝早就一扫而空。

但是这一次,顾婉的礼物效果打了个大大的折扣。沐八娘一只手抓着弓,眼泪却不肯停。“我其实不喜欢那什么罗方,一点儿都不喜欢,可就是心里不舒服,难受的很。”

顾婉点头,可以理解,花样年华的漂亮小姑娘,哪个不曾暗中思量过未来夫婿的模样,就算八娘对那罗方也不是百分百满意,但八娘懂事儿,她知道婚姻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当初确定了是他,这位小姑娘也曾满怀憧憬地绣着嫁妆,安安静静地在宫里待嫁,午夜梦回,恐怕也想着当个贤妻良母,和未来夫婿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结果,当头棒喝,莫名其妙的婚事作废。八娘就算心性好,不去责怪罗方,心里也难免难受!

顾婉了解八娘的那点儿不平衡,也乐意花费时间开导她。说是开导。其实就是听小姑娘倒倒垃圾,时不时附和几句,并不太耽误事儿,八娘本也不是不知分寸的小姑娘。

就这样,新年过去,八娘总算把不大平衡的心态给调整的差不多了,好歹不在整日垂头丧气,又开始骑马春游,四处闲逛。

结果。小姑娘的心气刚刚平复,就又出了乱子!

文德三年

照例是各个藩国朝贡的日子,今年。向来不怎么搭理朝廷的达瓦族十三部落中,最凶悍的塔塔尔部,居然也遣使朝贺。

沐家曾经世代镇守边疆,和达瓦族打交道最多,以前丰朝在时,朝廷年年要送岁币多达十五万两,这还求不来和平,纯粹是资敌。

如今大庆朝,岁币当然停了,去年就一文钱没给。沐放怀疑达瓦族是来抗议。

果然,使臣一到大庸就叫嚣,大体意思便是,朝廷不守信用,去年居然没给贿赂。他们达瓦族青狼王桀骜很生气。今年必须加倍给,否则立马南下来取!

沐延昭管着鸿胪寺。正好负责这一块儿,也派使者去打嘴仗——我们前几年才狠揍了你们一顿,还不长记性,若是敢来,我们接着揍,看看谁怕谁!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儿!

沐延昭对达瓦族还是挺关注的,毕竟是主要敌人,把他们使节关在礼宾院,派兵士把手,出门也行,得先登记,还必须有人跟随,各种敏感的地方,那是绝对不许他们去。

这时节,藩国使臣,哪怕是和朝廷关系不错的藩国的使臣,哪怕去个茶楼酒肆什么的,鸿胪寺的人也要先去清场,不是为表什么‘敬意’,纯粹是不给对方摸清朝廷虚实的机会。

如今情报系统不发达,双方对彼此了解都不深刻,又总要打仗,战争嘛,情报少不了,两者都拼命防范对方刺探情报,又要抓紧一切机会刺探对方,这一点儿,中原朝廷还是不占优势,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还年年得接待使臣,对方潜入内部,并不算太困难。

可是,中原人想去各个藩国,以及草原部族中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边儿和达瓦族的使臣磨牙,宫里沐放和太子沐延旭连忙召集了了解蛮族情况的人来商讨。

关于达瓦族的情报,一直是刘衎负责收集的,这老头在定州多年,和达瓦族可以说是打了七八年交道,相比朝中的大臣,算是对蛮族比较了解的。

“塔塔尔部的桀骜世子竟然成了达瓦族青狼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混蛋向来蛮横,野心勃勃,此次恐怕时候来刺探我朝虚实,怕是又要寇边。”

果然,等到大朝会,达瓦族使臣递上国书,连大庆朝的礼仪都不肯遵守,一脸的蛮横,更气人的,在国书里,那个桀骜居然敢向大庆朝求亲,想要一个公主回去!

朝堂上顿时一静,紧接着就是大哗!

沐家当然不愿意,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沐八娘一个,别说沐八娘,那个桀骜可是生啖人肉的恶棍,好人家的闺女,给了他算是彻底完了,谁家娇养的女儿,也不肯狼入虎口吧!

在大朝会上,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来求亲,你就是拒绝,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况且,现在毕竟是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的时代,遇上这种两国关系的问题,意思意思地也得召开会议商量一下,虽然,大概满朝的文武都不会愿意和亲。

最多也就是商议一下,找个妥善的说辞,回一封国书,拒绝了事!

沐放忍着气,先打发人走,下了朝,回去就砸了茶杯。

“还敢要公主,这些年,达瓦族祸害了多少个公主?别说公主,就是个我大庆朝的村姑,他也配不上!”以往丰朝隔几年就嫁个公主过去,从正经的公主,到宗室女,再到从宫女中选拔出来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毁在了桀骜世子手上。

沐家下定决心,参与到这场改朝换代的乱局中来,其中,多多少少也是为了从蛮族手里保护百姓,再说,他们沐家和达瓦族交战多年,沐家更是不知有多少战士死在对方手上,如果沐放不是皇帝,看见达瓦族的人,说不定气得冲上去一顿爆揍,哪里还肯妥协?

现在他竟然还能忍着气,给人家使臣该有的待遇,连国书上也不能有什么比较不好的字眼,以免有伤朝廷颜面,已经天大的不容易了!

窝在大兴宫,瞪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沐放咬牙切齿:“还是以前能一怒拔刀的时候痛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出气

达瓦族的使臣嚣张跋扈,日日叫嚣,不给公主,不给金银,他们就自己登门来取!

这边儿一步不让——你们青狼王当初被我们镇西军,定州铁骑打得连爹妈都差点儿认不出来,这会儿逞口舌之利,有意思没!

劈头盖脸地就给拍回去!

鸿胪寺这边儿负责接待使臣的都是能言善辩之士,嘴皮子不利索,担当不了这份差事,蛮族的确勇武,可是想和中原人斗心眼,那纯粹是找死,根本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只是,沐放也只能口头上痛快痛快。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虽然沐家上下肯定不会拿闺女去喂狼,也不会答应什么乱七八糟的送岁币之类的条件,但是,也不能过于刺激这帮人,毕竟,大仗还是不能打的。

征战并不容易,不是上位者一句话,战争就能打赢,蛮族的战斗力一向强横,可不是专门给中原王朝送经验的小怪!

就算是是怪,也是终极大BOSS。

如今庆朝新立,经过内战,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太子刚刚下诏,轻徭薄赋,还免除了许多苛捐杂税,不少重灾区,更是什么税都免除掉,国库里剩下那点儿银钱,根本就不够用的,如果这时候真要一场大战,国内积蓄的元气,肯定立马消耗一空,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缓过劲儿。

也正因为此,朝中虽然有耿介之臣,坚决反对联姻,却也有不少大臣觉得。现在送出一个公主,若是能和达瓦族订立盟约,争取哪怕三五年的和平时期,极为划算。

“若是万岁舍不得公主。可拟宗室女代嫁。”

说话的这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虽是丰朝降臣,但他是世家出身,在朝中声望很隆,目前官拜礼部侍郎。

“一个生啖人肉的蛮人,哪个宗室女乐意?臣看,也没必要这般给他们面子,随意择一宫女,封为公主,嫁出去就行了。”

这是承郡王。沐上平,沐延昭也要叫他一声堂弟,他自己就有个出落得花容月貌。正值花信之年的女儿,当然不乐意什么宗室女代嫁。

这两位话音一落,信王就嗤笑:“公主、郡主也就罢了,享了这份富贵,自然要担这份责任,人家宫女在宫中是仆役,在外面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又没亏你,欠你,凭什么让人家代嫁?”

沐延昭皱眉:“二哥。就是八妹,可也从不曾享受过荣华富贵,那些年,她跟着担惊受怕到是有的,联姻之事。不必多说。我绝不同意,相信我镇西军十万官兵。宁愿和达瓦族再真刀真枪拼上一场,也不受此等侮辱!”

当年沐家还没有占据天下,一边和丰朝打仗,还不惧达瓦族的挑衅呢,双线作战,照样能赢,现在沐家都天下之主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若是这会儿反而怕了蛮人,岂不是大笑话!

信王没恼,反而颔首:“七弟所言不错,我大庆朝,没有要卖女求荣的君王,也没有贪生怕死的士兵!”

在场的官员也是纷纷发言,争论不休。

同意联姻的就说,国内朝政不稳,外部环境需要稳定。不同意的就说,和亲无用,蛮族狼子野心,此番实为试探,我方应该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以免对方觉得我天朝软弱可欺。

这些朝中大臣,无论是同意还是反对,也的的确确没有一个公主的幸福与否,放在心上。

沐放也被吵得头痛,直接就发话——和亲不可能,送岁币也不可能,他还不想当那等资敌的愚蠢君王。

“丰朝皇帝年年给达瓦族输送岁币,蛮族还不是年年寇边,那些茹毛饮血的混蛋,正是用丰朝送给他们的金银,打造了数万骑兵,发展壮大,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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