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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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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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些给自己,颇为用心,地图上除了记录了不少当地的奇人异事之外,还写了他自己的很多妙-趣横生的观点和小故事,顾婉也插了一手,既给他提供了很多详实的资料还帮着动手绘制。

如今地图总算完工了,送给双胞胎的这一幅,就是其中之最。

顾婉失笑:“这里面有一半可是我画的,舅舅,你也太敷衍了,最起码得连同游记和完整版的地图都送来才是。”

刘抚须而笑:“以后一年送一幅,最起码能送到咱们这两个小家伙长大成年!”

顾婉狂晕,瞠目结舌:“连生日礼物都省去,我的好舅舅,你至于这么节俭?”

其实顾婉的随身商店里的地图,可比刘绘制的要详实精致,但论起珍贵,远不能和刘自己绘的相比,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地图,而是能称为艺术品的东西了,不说别的,只刘这一手端端正正的行楷,放在外面,就价值千金!

这些都是玩笑话刘自然不会只送一幅地图,还加了一盒子宝石,红的绿的,蓝的,黑的,五颜六色,都打磨得非常光润,丝毫不刺手。显然是给两个小娃娃娃的东西。

结果,两个小婴儿不感兴趣,留哥儿到是抓了一把在手里抛来扔去的看着挺喜欢。

至于帝后,一起送了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衣帽咳咳,还许给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两个郡王的爵位食邑三百。从此以后,两个小家伙就有俸禄了。

顾婉满头黑线——留哥儿还没爵位!

陈文柔没和刘一起送,单独送给双胞胎两把一模一样的扇子,扇坠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扇子也是顾婉亲自设计给自家师父玩的东西——这两口子都喜欢借花献佛!

顾婉望着扇子,自己拿起来揣怀里了,刘送的东西过几年,双胞胎好歹能用上,至于这扇子,至少得再过上十多年,才能派上用场,还不如便宜自己这个孩子妈。

留哥儿也送了礼,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整套成语连环画。

顾婉瞧他一副很心疼,很不舍得,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送给弟弟用的样子,决定过几天抽空再画一套更精细的补偿他。

到了抓周的时候,顾婉早早让人往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也没按照规矩,所有人乱七八糟地往上面扔东西,顾婉扫了一眼,见都是什么笔墨纸砚,书本,算盘,玉,印章,金锞子,还有一堆不知道沐延昭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刀小剑,到没有什么太离谱的东西。

东西都摆放好,顾婉才进屋去领着两个小寿星隆重登场。

虽说老幺这一年养的不错,也长了些肉,可到底与他哥哥的身量不大一样,不过,粉嫩的小脸儿,却是很相似,同样挺拔的鼻梁,同样黑亮的眼睛,同样笑起来可爱到极点的小酒窝,两个人都穿着大红的滚银边的袍子,脖子上戴着很精巧,细如发丝的银项圈,上面羊脂白玉的长命锁也很小巧可爱,分量非常的轻。

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进门,走路走得稳稳当当,可能因为人多,下意识地便挺起腰板,学着他们父亲的样子,昂首挺胸,这样的动作,沐延昭做出来是气质不凡,可放在两个一岁大的娃娃身上,就显得煞是可爱了。

刘瞅着两个娃娃圆乎乎的脸蛋,闪亮的大眼睛,一颗心都软和下来,恨不得仲手掐上一把,可人家亲爹亲娘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只好咳嗽一声作为掩饰。

顾婉给两个娃娃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去吧,拣喜欢的拿。”

两个宝宝摇摇晃地走到毯子中间,难得这么多东西,他们居然都没看的眼花缭乱,周围来的人都是平日里见惯了的,也没有什么紧张情绪。

稍微大一点儿的娃娃也许是因为在娘亲肚子里吸收的营养足够,走路走得很稳当,小大人似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眼睛里的光芒,却总让人觉得十分稳重,小一点儿的,却走不太稳,偏偏还活泼好动,不喜欢人抱,走路是连走带跑带跳,颇为几分还没学会走,就先要跑的架势,拉着哥哥的手,急匆匆就往前冲,结果磕磕绊绊,一路奔到到毯子上面,却一个趔趄,拉得他哥哥的身子也跟着一歪。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屏息凝神。

幸好没有栽倒,又歪歪扭扭地站稳了身子,大一点儿的娃娃四下张望了下,直接就奔着一块儿很精美的砚台走了过去。

顾婉挑眉——这小子有眼光,那砚台是沐七从他哥的皇宫里搜刮的,绝对的精品。

可他弟弟显然和他不是一个心思,扭头冲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算盘奔去,他哥哥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顾婉捂额,仲手掐沐延昭的腰身,“这小子像你!”

“咳咳。”沐七低声咳嗽了一声,脸上却颇为自得,他当年抓周,抓的是算筹,那时候还没有算盘,要是有算盘了,说不得他也会抓一个漂亮的算盘!

很明显,用宝石充当珠子做出来的金算盘,比算筹要名贵的多!

果然,小娃娃一把抓住小算盘抓起来,周围的人顿时笑了,沐延旭和柳氏笑得最厉害,显然是知道沐七抓周时的情形——当年沐七抓周,还是他们两口子给操办的。

“这兆头也不差,会盘算,会持家……咱们小七这不挺好的,子肖父,很吉利。”沐延旭一边儿笑一边儿道,他话音未落,那小娃娃就一转手,把手里的算盘啪一声,扔到了他哥哥的怀里,他哥儿手忙脚乱地抱住,小脸上居然很形象地露出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众人静了静,随之哄堂大笑!

就在众人的笑声里,小娃娃一路走,一路抓,抓了一连串金锞子,挂在他哥的脖子上,又抓了一对银光闪闪的小刀小剑,挂在他哥的腰上,抓了书本,塞在他哥的袍子里面…···

“行了,行了,再抓下去你哥都走不动路了。”

众人笑得都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顾婉更是哭笑不得,连忙板着脸吆喝,喊了好几声,小娃娃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一转身,搂住他哥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刘摇头:“这孩子精明,将来他哥辛辛苦苦,读书习武管家,他就抓住他哥,一辈子衣食无忧,快快活活,看来是没多大的问题。”

顾婉上前,领着俩儿子交给乳娘抱走,沐延旭和柳氏不好多呆,略坐了坐就回了宫,一群人才聚在一起慢慢说话。

没摆酒席,大家只喝茶,但一家人齐聚,欢声笑语,也很快活。

晚上,这群人吃完点心,喝完茶,大包小包地带走一堆瓜果,王府一下子安静下来,顾婉才松了口气,打算安排晚饭,家里却来了客人。

那个顾婉以为,一生一世,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我本不该来的,可除了你,我真想不出还想要看看谁。”

当年的风流公子乐安侯水波,还是一副很优雅,很贵气的贵公子模样,还是坐在那般奢华的马车上,用着最好的骏马,只是脸上的神色平和了许多,鬓角也白了,很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在。

顾婉眨了眨眼,想起当初水波发誓,不死不入大庸,心下忽然酸楚,低下头,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朋友。

沐延昭洒然一笑,张开手臂与他拥抱。

第二百六十二章死别

故友重逢,不胜欣喜。

沐延昭和顾婉并不问为什么发誓至死不入大庸的水波,会忽然来到,他们就把水波当成一个久别的友人,高高兴兴地招待。

大庸对水波来说,才是真正的家乡,呆在这里,他的精神也放松下来,多年来积压的抑郁,渐渐地消散,整个人似乎又恢复成当年潇洒不羁,自由放纵的乐安侯。

四月春日渐浓,暖风和煦,鸟语花香,本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

水波从小就爱青山秀水,爱华服美食,爱绝色无双的佳丽,他到了沐延昭这里,沐延昭全都满足他,每日陪着他游山玩水,欣赏倚翠楼的歌舞,品尝大庸各处的最著名的美食佳肴。

可水波却渐渐没了精神,玩不动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瞌睡困倦,沐延昭把手头上的差事全丢给自家皇兄,整日整日地陪他说话玩闹。

折腾了半个多月,沐延昭也有些撑不住。

顾婉也不劝,面上不肯带出一丝担忧之情,每日去厨房做自己最拿手的饭菜给两个人吃,在沐延昭和水波面前,笑语如珠,快快活活。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晚上水波与沐延昭饮酒嬉笑,玩了半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没成想,这一睡下,就陷入了昏迷,沐延昭第二天一大早发现,很镇定地请来太医。

太医们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是摇头叹息着离去。

别人没看出什么,顾婉的师父药王陈伯到是看出些许端倪,说是中了毒,是慢性毒药,那毒药一点点地摧毁水波的身体,已经药石罔效,只能等死。

沐延昭没在找别的太医,只是要求陈伯想办法让那个男人在清醒一刻。

陈伯的药很管用。两副汤药下肚,水波就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伸长了手臂,搭在沐延昭的肩膀上:“扶我出去,闷死了。”

沐延昭一笑。扶着他出门,给他找了张舒舒服服的躺椅坐下。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给我下毒?”水波扬眉,眉眼柔和地看着沐延昭。

沐延昭一笑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说。所以我也不问。”

水波失笑摇头:“还是你了解我……我和你不同,你这人太糊涂,满脑子莫名其妙的家国大义。我就是个自私的普通人,舅舅待我好,我就不管不顾地,为保住他看重的天下尽了全力,你是我朋友,我便不肯死在你面前,让你难受,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被前朝的兄弟姐妹们当叛徒看待,也是活该……我这人一辈子两边不讨好,做什么都不对。现在将死,还是得让你为难一回,不但不能告诉你给我下毒的是哪个。而且……我回京,你承受的压力肯定不小。”

他勾起唇角,笑的很狡黠,“好兄弟,就容我再任性一次,原谅我所有的错。”

“说什么对错,谁又知道自己一生所为,是对还是错?”沐延昭见水波的嘴唇发青,气息奄奄,反手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他披上,笑了笑,轻声细语,“人这一辈子,本就是对的事儿,错的事儿,都要做一些,才算活的充实。”

天底下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他们这样的男人,选了家国大义,必然要负一些自己珍而重之,搁在心头的人,选了自私自利,只为自己快活,将来也不一定会一丝都不后悔。

记得当年婉儿随口说了句——难得糊涂,这句话,到是有些意思,也许,只有糊涂人的一辈子,才会没有遗憾痛苦后悔,因为他们少思少虑。

“还是你看得开。”水波伸手拉住沐延昭的手,“沐七,我要死了……我生在公侯家,长在皇宫里,受尽宠爱,也享尽了荣华富贵,天底下那些能活百岁的,大约也没有我有福气,如今又放下面子来见了你一面,我这会儿闭眼,也能瞑目。”

沐延昭点头。

水波笑起来:“我得谢谢你,谢谢你当年主动来跟我说话,要不然,以我这性子,终此一生,肯定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沐延昭不语——他一生结交过很多很多的朋友,不知主动与多少人搭过话,聊过天,与水波的初见,早已经被他遗忘,搜心刮肚,也想不起来!

也许那一次主动去说话,不过是沐延昭的习惯,但对水波来说,就算算不上一生命运的转折,也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件事了。

“我死了,别把我葬在水家祖坟里,随便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埋了就是……我怕和水家的列祖列宗在一块儿,会整日吵闹,不得安宁。”

四月二十五日,留下了无数传说的前乐安侯水波,在七王府中溘然长逝。

他生前极尽奢华,但他的葬礼,却办的很低调,没有用什么千年阴沉木的棺材,只是一具不薄不厚的棺木罢了,陪葬也不多,只有他随身携带的一些小零碎,沐延昭还放了一把自己的随身佩剑下去,来拜祭的也并不多。

心向着前朝的那些人,恨他没有坚持到底,玉石俱焚,不能称忠义,和沐家关系亲密的,又怨他曾绑了七王妃,害得七王爷呕血重伤,尤其是伤了肺腑,到现在,天一冷还常常咳嗽,那些和两边都没什么关系的,又看不起他风流好色,经常拐带已婚妇女……

这些人自然是不肯来祭拜他,好在水波大约也不在意。

沐延昭依照水波的心意,把他葬在了水家祖坟外面,依山傍水,风景独好,还请了个风水先生看了看,据说风水也不算差。

清晨,忽然落了雨,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屋檐上,叮咚作响,闭着眼睛细听,到仿佛成了曲调,只是听在人的耳朵里,这曲调太过哀怨,让人伤感。

顾婉煮了一碗黑芝麻糊,多多地加了雪糖,甜的很,端给沐延昭喝下,沐延昭才提起精神,搂着媳妇的纤腰,坐在窗前观雨。

自从送走了水波,他的精神头就始终不大好,总是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沐延旭也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给了他几天假,让他在家里歇着。

沐延昭郁郁地趴在窗口,目光幽深,脸色苍白,明明都到了夏日,但唇角却呈现青色,透着一股子凉气。

顾婉拿起空空荡荡的装芝麻糊的晚,神色淡淡地又让宝笙把食盒拎过来,接着给他吃东西,一笼十二个小笼蒸包,两个米糕,两个茶叶蛋,再加上一把花生仁,统统塞进沐延昭的肚子,才算罢手。

沐延昭被逼着吃了这么多,吃的脸颊鼓鼓囊囊,嘴角泛着油光,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地歪在榻上下食儿。

顾婉很得意,果然,把他的肚子填满,让他吃的饱饱的,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难受,伤心,抑郁这类负面感情,还是不要有太多,多思多虑,可是会伤身伤神的。

让顾婉一闹,沐延昭总算勉强压下心里那一点儿说不出道不明的忧伤,继续精精神神地被他大哥指挥着团团转。

王府的生活回到正轨,因为添了两个小主子,又都活泼好动,留哥儿也到了最能闹腾的时候,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王府的下人们,和过去的清闲完全不同,经常看见几个小丫头花容失色地从草丛里,树杈上,假山池沼附近,把躲猫猫的小主子搜刮出来,便是顾婉让人竖起高高的栏杆,堵住所有能钻进去的洞穴,砍掉能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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