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献给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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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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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早点。”她举着手里的油条豆浆。

他说:“太破费了。”不好意思去拿。王娇摇摇头,把早点放在他手上,豆浆盛在一个戴盖子的小铝盆里,油条则有牛皮纸包着。知道他能吃似的,她买了四根油条。“豆浆没加糖。”她说,“你慢慢吃,我先回家了。吃完早点,记得把锅给我送回去就行。”然后,甜甜一笑,转身向外走。

“阿娇!”

“嗯?”

“……你吃了吗?”

“吃过了。”

“着急上班吗?”

王娇指指自己涂了紫药水的嘴角和眉梢,苦苦一笑:“这个样,恐怕去不成。工厂里的人,爱嚼舌根子。明天再说吧。”昨晚一宿没睡,心里装着许多事,哪里有心思上班。对北平笑笑,“快上楼吧,油条凉了不好吃。”出了招待所,她忽然不知道往哪里走,天空阴阴的,似乎要下雨。

十几分钟后,北平敲门来还小铝盆。刷的干干净净,递给她时,说了好几声“谢谢“。

她倒了一杯清茶给他,“今天很忙吗?”

“上午忙,下午就没事了。”

王娇笑道:“即然这样,下午我带你去上海转转,这里有十大百货,很有名的。”

北平喝口茶,沉默一瞬,才说:“不了。昨天跟这里的同事约好,上午忙完工作,他们带我去玩。”看着她慢慢低下头,很失望的样子。他忙又说:“你别生气,下次来上海,咱们再好好玩。”

这一刻,王娇终于死了心。她与北平,是真不可能了。也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没珍惜。

临走时,北平忽然回头说:“我八点的火车,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

王娇点头笑道:“好啊,我请客。”

一天昏昏沉沉的过去,北平和同事们玩到晚上六点钟才回来。王娇本来想打扮漂漂亮亮的出门,转念一想,这目的太明显了,他们曾经也不是恋人,人家只是追了她几年。如今,人家功成名就,未婚妻都有了,她还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劲儿?索性,平时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擦掉口红,擦掉腮粉,顶着寡淡的一张脸出了门。

晚饭是在火车站旁的国营饭馆吃的。两屉小笼包,两碗大米粥,还有两碟甜甜的咸菜。很上海风情的一顿晚餐。北平夹起一个小笼包左看看右看看“做的真精致,里面有馅儿么?”咬一口,微皱眉头:“甜的啊!不好吃。哎,有时间你去北京,我带你去吃大栅栏的天行居,你尝尝那儿的包子还有炒肝。比这个好吃。”

“你们北京人好像很喜欢吃内脏?”

北平“噗”地一下喷出刚入口的咸菜。“喂!你别瞎说啊!人的内脏我们就不吃。”

王娇点头,“对,你们爱吃猪内脏。”

“怎么着?我这儿还没走,您就骂上人啦?小王同志,您这样很不好。”北平不高兴地抖腿。桌子都跟着一起颤。

王娇挥挥手。多年过去,在嘴皮子上,她依旧不是他对手。喝一口粥,她装作随口问出的样子,问道:“快结婚了吧?”

“嗯。”

“几月?”

“六月份吧。”他漫不经心地答。不愿多谈,听起来却是千真万确。后来,他们又聊了很多,刘爱玲快生了,张强和小芬快结婚了,北京这个时候还很冷,上海的梅雨季很愁人……甚至还聊到了容川,聊到他们童年时的趣事,还有少年时的嚣张。

王娇忽然问一句:“你们原先那么好,后来为何关系转差?”

北平吃口咸菜,身外人似的那样淡淡说:“谁知道呢?时间太久,早忘了。”匆匆吃完一屉包子,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他用手胡乱擦了擦嘴,起身对她说:“你慢慢吃,我出门抽根烟。”然后提着行李包走到了外面。

今天阴天,不到六点时,天就全黑了。

乌云密布中,黑暗给人层层叠叠的感觉,比平时多了几重压抑。

北平背对着她点起一根烟,他们中间只隔了一扇玻璃。透明,染着浓重的夜色。他像站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几乎融进夜色里,只留一淡淡边缘。她的手隔着玻璃,抚摸了一瞬那道挺拔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想到容川。她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此刻抚摸的是纪北平。

就在这时,北平忽然回过头来。目光笔直而柔软,像一汪深深的湖水。他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走回饭馆。王娇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不曾离开她半分。他有话说吧?会说什么?

她想,他一定有很多很多话想对自己说。

或者,只说那一句,也行。

结果——

“你带钱了么?”他问。

她愣住,“嗯?”

他从兜里掏出5块钱放在桌子上,“你去结账吧。我先去火车站里面等,一会儿大厅见。”然后,也不等她点头说“好”,重新推门走了出去。他嘴里的叼的烟一直没点着。就那么叼在嘴里,很痞的样子。然后风风火火走进不远处的火车站。

啼笑皆非。

可笑的想法,自然得到啼笑皆非的结局。

****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似乎该说的已经都说完,如今,只剩下道别。

王娇与北平并排而坐,上一个话题聊的什么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沉默持续了很久。看一眼表,7点18分。北平说:“你走吧,时间太晚,回家不安全。”

“等你上火车再走。”

“不用。”

“没事。”

“真不用。”他口味透出一丝不耐烦。

所以……王娇心领神会,立刻放弃坚持,低头笑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这一次相见纯属意外,但离别似乎意料之中。她忽然舍不得他走。特别特别舍不得,她看着他的脸,近乎贪婪地看。可说不出那一句“你别走”。

人家凭什么不走?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他当什么?

“那我走了。”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看着那双凌厉的眉目:“有时间来上海多玩几天。”

“嗯。”他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再见……”

“再见。”他挥挥手。一切都是战友离别该有的样子。却忽然又叫住她:“阿娇!”

她转过头,想他还能对自己说什么。有一种希望似乎又在心中死灰复燃。他是要……北平说:“结婚时,别忘了告诉我。”

就这个啊……“当然,当然会告诉你。你也一样啊,六月份转眼就到,如果我去不了,会托人给你捎一个大红包。”

他欣然点点头,没说“你一定要来”这种客气话。

本来么,她来不来的有何重要?

****

下雨了。走出火车站,王娇寻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脚踩着栏杆,点起一根烟。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细细的雨丝和白色的烟雾。晚上抽烟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小脚侦察队揪住衣领询问“侬是谁?”

黑夜让人放纵。也让心底的孤独无处盾形。

要去哪儿?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王娇心中一片茫然。

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想起容川。我该怎么办啊,容川。。。。。。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然后她听到空旷的广场上大钟敲响。八点了。紧接着,又听到火车开动的声音。哐当哐当,激烈的运转,然后义无反顾驶向遥远的北方。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王娇扔掉手里的烟,开始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走,像一个流浪者。回到上海这么久,还没仔细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雨夜中行走,人很容易变得冷静。在黄浦江畔吹了半小时夜风,王娇忽然豁然开朗。她想,人这辈子不一定非要结婚的,她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要那么庸俗的生活?原先兵团的刘医生不也一辈子没结婚,可生活依旧过的精彩。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争取考上大学,然后南下广州或者海南去挣钱,挣大钱!卖衣服,买房子!然后去香港,去美国,说不定她还能嫁个富商呢!

很多年后,当王娇和瑞芳提起这段时,瑞芳破口大骂:“侬怎么不跳进黄浦江里死了算了!”

其实,王娇这种阿q精神没坚持多久,就在回家路上化为乌有。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雨夜让人冷静,但也让人倍感孤独。79年,时代已经稍稍开放,一些青年男女已经趁着夜色躲在同一雨伞下亲亲我我。王娇淋着雨,想自己好像一条狗啊。

也不知道几点了,王娇才走回居住的巷弄。脚步很沉重,鞋子里都是水。小巷弯弯曲曲,又黑又长,中间只有一盏路灯。她低着头慢慢往前走,雨下大了一些,落在地上溅起小水花。走着走着,王娇看到地上横出一道影子。

斜斜的,与她重叠在一起。

她抬头,看到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高高大大的身影,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慢慢走过来,雨伞打在两人头顶。他的眼睛在雨布下依旧漆黑明亮。望着她落魄的样子,目光心疼又无奈。

“你……”她说不出一句话,伸手摸摸他衣服,是真的。

他说:“你就没有话要问我?”

“有。”她抬起头看向他。这一次。她让他看出自己眼中的贪婪、欣喜和感激。

“那问啊。”

“你怎么回来了?”

他吸口气才慢慢地说道:“因为,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赌我这次再见到你时不会动心。”

“然后呢。”

“然后,我输了。所以我回来了。”

她开始流泪。然后,她看到,他也哭了。

他说:“王阿娇,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我回北京吗?”

“跟。”她没犹豫。

她并不知道,他心中还藏着一句话,是第二方案——如果你不跟我回北京,我就留在上海陪你。天涯海角,反正你是躲不掉了。

夜风清凉,他说:“这一次,能让我亲一口了吧?”

“我亲你吧……”

雨重情浓,浓到化不开……

第118章

第二天,北平打了两个长途电话,一个给单位,请假五天;另一个打给张强。当初从北京走时,北平对好哥们说过,如果按时回来就证明我死心了。如果没有,那不是死在半路,就是跟阿娇和好了。

张强说:“就是不和好,你丫也得完好无损的回来!”不过,当时张强心里就有种预感,北平和阿娇肯定能好。如今接到这通电话,心里总算踏实,“那你们把上海的事情打点好再回北京,记得把结婚需要开具的证明都带回来啊!”

北平笑道:“忘不了。”

然后,开始准备回北京的事。那时调关系挺复杂的,王娇去人事科足足待了一上午,才搞明白自己怎么才能跟北平顺利结婚。先是单位开证明,因为她是上海人,北平是北京人,跨省结婚,还要再去街道开一个证明。拿上这些资料去北京,至于如何落户北京,那就是北京那边说了算,单位不管了。

开证明登记的时候,人事科同事问她:“那你工作怎么办啊?”

“辞职呗。”

“那辞职以后呢?”

这个……王娇还真没想过。以她的性格决不会在家做家庭妇女或者全职妈妈。“会考大学吧。”

同事又问:“如果考不上呢?”

王娇心想你跟我有仇啊?怎么我干什么都不行?转念一想,人家也许是为她好,就多嘴问了一句,如果把工作调到北京手续怎么办。

“这个好办呀,北京也有纺织厂,总体来说咱们还是同一个部门管……”然后,同事吧啦吧啦讲了十几分钟如果调动工作的事。总结两字就是“麻烦”;三个字“超麻烦”。王娇听得头疼,走出单位看见蹲在门口抽烟的纪北平时,差点脱口而出“咱俩甭结了,麻烦死!”

“怎么了?干嘛撅着嘴。”周围没什么人,他迅速用手捏捏她脸。嗯,很滑,很嫩。

王娇眯起眼睛斜睨男友几秒,然后一叹气。算啦,看在你长得玉树临风艳压群芳的份上,麻烦就麻烦点吧。

证明三天后才能拿到。中午吃饭时,北平还唠叨:“你们单位办事效率太低了,这要是着急结婚的怎么办?就像我们单位,一同事在北京,爱人在新疆,假期总共两天,能干什么啊。”

王娇加一块鱼香豆腐放进嘴巴里,悠悠道:“所以,你不着急和我结婚了?”

“嗯。”他点头,“不是很着急。”

你……王娇撅起嘴,筷子举在手里作势要扎人。

“怎么了?”他斜睨她。不明白的样子。

王娇怒瞪他几秒,然后一叹气,学着港台剧里水腻腔,说:“好啦,是我着急,我恨不得现在就和你结婚。”

这还差不多!北平心里飘过一阵极大的满足感。王阿娇啊王阿娇,原来你也有今天!满意地点点头说:“哎,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来,吃一块鱼。刺都择掉了。”

****

要走了,分别在所难免。

王娇和北平请瑞芳吃了一顿饭,餐桌上,瑞芳哇哇大哭,她家老赵在旁边劝,王娇搂着好姐妹,眼睛里的泪也哗啦哗啦往外流,北平坐在旁边,拿一块手帕帮她擦脸。因为是包间,周围没外人,时不时的,还亲她额头以示安慰。像外国电影里那样,非常拉风!

看着王娇和北平始终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瑞芳哭得更厉害。她说:“老娘哪里比你差啊,为什么你能找到这么一个,我就要找那么一个!我不服啊,王阿娇!”

王娇哭道:“你不服也没办法。我就是命好,气死你丫的……”

然后两个女孩抱头痛哭。

北平和老赵面面相觑,老赵干咳两声,软糯的上海腔对这位北京小兄弟说道:“不用管她们,咱们吃菜,吃菜。”

第二天,又请舅舅一家吃了顿饭。王娇就这么一个亲戚,虽然之前闹得不愉快,但在余声的努力下,后来关系缓和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生分。饭是在家里吃的,王娇和北平百货商场买了很多礼物。北平说,他们对你再不好,也是长辈,也是你的娘家人,我没机会伺候岳父母,就对他们好一点吧。再说,你弟弟余声真不错。

饭是在家里吃的。看到北平的那一刻,舅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哎呦,侬多高啊?”

“一米八四。”

“哎呦哎呦——”舅妈绕着英俊帅气的准外甥女婿转了好几圈,然后对阿娇笑道,“小丫头,有眼光的。”

从阿娇进门,舅舅就没说话,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直到一桌饭快吃完,他忽然开始大哭。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舅妈揪他袖子,捅他腰,然后差点揪他头发,瞥一眼王娇,小声骂老公:“余阿勇,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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