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献给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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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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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饼干下肚,姑娘似乎有了些力气,王娇扶着她在长椅上坐好。“谢谢你。”她对王娇说。

王娇摆摆手,左右看看,问:“就你一个人吗?用不用去医院?”

姑娘摇摇头,难以启齿地沉默了一瞬才说:“不碍的,俺家就住在七台河附近的四松村,一会儿有人来接俺。”

“你是本地人?”王娇眼睛一亮,见姑娘点头就忙问,“那从你们村到红星农场还远吗?”

“红星?”

“是啊。”

“你去哪儿干啥?”

王娇笑笑没说话,毕竟是萍水相逢自己得留个心眼儿。姑娘看看她,又看看那堆行李却明白了,“你是知青,要去农场报道对不对?”

呵呵,王娇还是不说话。

姑娘一把拉过她的手,实心实意地说:“红星农场跟俺们村就隔了十里路,一会儿背上铺盖跟俺走!”

原来姑娘名叫“沈春妮”,比王娇大两岁,已经结婚了,与在电线厂做工人的丈夫一同住在吉林。“这次是回娘家。”缓过精神,春妮打开话匣子,她身上也背了不少东西,什么高粱酒,江米条,山楂点心啥的。与王娇熟了,她才悄悄告诉她,刚才晕倒大概和自己怀孕有关系,如今四个月,穿薄衣服已经显形,想着肚子再大回家就不方便,而且到了一月份村里没暖气,屋子里会更冷,就赶着这两天出了门。“而且我二弟要订婚了,明年开春结,你说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大姐的说啥也得赶回去帮忙看看对不。”谈起家人,春妮脸上喜滋滋的。

过了一会儿,接站的人到了,正是那位要订婚的弟弟沈二柱。小伙子比王娇大一岁,个子不高,但长得很结实,圆圆脸,一笑憨憨的,听姐姐说了刚才的事,沈二柱一把“抢”过王娇铺盖卷背在身上,“走!妹子,先回俺家吃顿饭,下午我送你去农场。”

春妮家是贫农,父亲曾当过兵,转业回村后一直在村委会工作,前年经大家推举当上了村支书,是村子里颇具分量的人物,春妮和二柱都在镇上读过几年书,自然比一般没出过村的人见过市面,说话敞亮。

由于父亲是村支书,沈二柱和兵团知青混的很熟,听他家讲,红星农场三分之二的知青来自北京,王娇是这里来的第一个上海人,其余还有来自天津,武汉,哈尔滨的知青。

“他们人都不错,五十来个人,男多女少,女孩儿到那里吃香。”三人坐进拉砖头的小卡车里,沈二柱手握方向盘乐呵呵地介绍。

“二柱子,你订婚的事咋样了?到底哪天?爹都请了谁来?”作为姐姐,春妮自然最关心这个。

提起定亲,沈二柱嘿嘿嘿地傻笑,刚才王娇听春妮说了,自己弟弟娶的是邻村最漂亮的姑娘,比二柱大两岁,叔叔也是个村干部,贫农,与沈家门当户对。“还能咋样,就那样呗。”二柱看姐姐一眼,憨笑道,“但是爹说了,一个定亲就不请那么多人了,把村里几位干部,老叔叔都请来,还有兵团的指导员,齐连长,还有容川他们几个老往咱村跑的知青,凑个三桌热闹热闹,反正也快新年,大家坐在一起正好喝点酒。”

“男人就知道喝酒,到时候洗菜做饭刷碗刷锅又得俺妈跟三妹妹忙活。”春妮不满,对王娇小声嘀咕。

卡车很快出了七台河市区进入郊区,两旁都是成片的白桦林,道路凹凸不平,春妮说如果下雨天这里全是泥,人走在上面根本迈不动腿。现在天冷还好,泥巴都冻住了,但如果是驾驴车来就麻烦些,驴子笨,走在上面容易打滑。春妮第一次回娘家就是在这会儿,十二月天寒地冻,二柱子驾一辆驴车来接她,走到邻村一处斜坡,驴子前蹄忽然一滑,姐俩连人带车全翻进旁边的水沟里。

“还好是冬天,沟里的水都冻住了,不然俺跟二柱子非得淹死不可。”提及往事,春妮仍心有余悸。

车在泥土地上晃荡了一个多小时,窗边的景色也从树林变成的农田和农家小院,四松村终于到了。村路两旁都是典型的东北农家小院。屋顶,窗台,院子里,还有篱笆墙都是积雪,烟囱里飘出缕缕白烟,男人穿着厚棉袄,外面套一件动物皮毛做成的坎肩,头上顶着厚厚棉帽,手里提一把干活用的斧头,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王娇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智取威虎山》里的座山雕。

东北人热情,何况又是一个村。卡车从进了村子,就一路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哎呦妈,大妮子回来啦。”

“是,二婶,回来看看俺爹俺妈。”

“这次带回不少好东西吧。”

“带回好多那,二婶,一会儿砍完劈柴,您带着三婶和小嘎一起来俺家吃。别客气,想吃多少都有。”

沈家院子门口,春妮娘早就等在那里,等车停好,弟弟妹妹们一拥而上,欢呼雀跃:“大姐回来啦!”除了即将成年的二柱,春妮还有两个妹妹,一个15岁一个11岁,还有一个2岁的小弟,正躺在春妮娘怀里。

下车后,沈二柱和两位妹妹负责把行李搬进屋里,春妮拉过王娇,对她娘说:“娘,她叫王娇,今天早上在火车站亏了她救了我……”一听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春妮娘感激不尽,赶紧招呼王娇进屋。“姑娘快进屋暖和暖和,火炕早就给你们烧好了。”

火炕烧的倍烫,王娇坐在上面不一会儿热出了汗。棉袄脱下来,只穿毛衣也不觉得冷。

“来,姑娘,赶紧喝碗粥暖和暖和身子。”知道王娇她们还没吃饭,春妮热了两碗菜粥,两根玉米和两个鸡蛋。王娇知道鸡蛋金贵,现在冬天,产量又少,就对春妮说自己不饿,把鸡蛋给令她。

“怀孕了,多吃点鸡蛋好。”

说实话,其实春妮妈不想给王娇鸡蛋吃,但只给闺女一人又觉得不合适,看见王娇把鸡蛋给了春妮,她暗暗松口气,最近天冷,雪下得大,积雪把一个鸡窝压漏了,死了两只母鸡不说,里面刚下的四个蛋也砸破了,为这事,春妮爸数落了她两天,说连个鸡蛋都护不住,春妮怀孕了,过几天就要来,吃啥?

王娇懂事,让春妮妈越看越顺眼,摸摸她的头,然后对自己家那几个姑娘夸赞道:“你们看看,人家南方小姑娘长得就是俊,细皮嫩肉的,在家从不干活吧?”

春妮知道王娇家情况,赶紧拦住她娘,说:“娘,俺爹呢?”

“去村里开会了呗。”

“啥时候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最近村里那几个老地主都病了,没人出去干活,你爹跟几个干部过去看了看,总觉得他们像装的,这不,正寻思召集村民开个批/斗/会啥的,这帮人那,两天不教育就上房揭瓦,你爹是村书记,这帮人真要想闹点坏,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爹就是心善,总想着他们岁数大了,不好意思批评,却忘了老奸巨猾那句话。”春妮11岁的妹妹振振有词地说道。

春妮妈拍她脑袋一下,“去,上那儿屋哄你弟弟玩去。”

“我才不去呢。”妹妹白了母亲一眼,然后坐在姐姐身边,眼睛却看着王娇和她褂子里的黑毛衣。

“妈,二柱定亲的事咋样了?哪天去女方家?”喝一口粥,春妮又问。

“托人看了,说后天是个吉利日子。”

“孙家这姑娘到底咋样?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一回,感觉挺瘦的,不像是个干活的人。”春妮有些嫌弃地说。

在农村,女人身体好比长得好更受欢迎。

春妮妈把围裙上粘的一根鸡毛扔掉,笑道:“那是从前,小丫头还没长开呢,你也知道,那孩子命苦,刚出生就没了妈,后来他爸娶了一个不干活的女的,亏了死得早,又续了一个贤惠的妻,不然这丫头后半辈子可就完了。”

听春妮妈的意思,孙姑娘的父亲后来娶了自己原先媳妇的妹妹,也就是孙姑娘的小姨,这日子里才开始有人疼。虽然先天不足,但这几年长结实了不少,她人长得本就漂亮,如今出落得更加水灵,临近的几个村不少男青年都属意她。

“长得漂亮有啥用?还不是一个没文化的!”春妮的小妹妹嘴巴一撇,似乎对即将来到家里的嫂子很不满意。拽拽春妮的袖子,愤愤不平地说:“姐,你不知道,其实咱爹一开始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孙家虽是贫农,可那女的没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想想啊,咱爹好歹是干部,是村支书,咋能娶个文盲做儿媳,但咱哥也不知吃了啥迷魂药,就执意要她,丢人!”

好厉害的小丫头!虽然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但王娇已经开始为那个还没过门的孙家姑娘感到担忧了。

“婶子!”忽然,院外有人喊了一嗓子,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爽朗。

“来了!”春妮娘招呼着跑出去。

“哎呀!是容川哥!”小妹妹眼睛一亮,欢快地跳下床,连帽子都没戴就跟着跑出了屋。

“谁啊?”王娇伸长脖子往窗外看。见一位穿着军大衣戴厚帽子的高个青年站在院子里与春妮妈说着什么。

春妮笑道:“那是容川,李容川,在农场劳动的知青。”

作者有话要说:  噢噢,容川来啦~~

☆、010

“是北星农场吗?”王娇好奇地问。

“嗯哪!”春妮拍拍她的手,高兴地说:“你等着,我把他叫进来,你俩认识认识,容川人可好了。容川!”

春妮嗓门大,这一声喊出去,连窝里正下蛋的花母鸡都听见了。

“哎!”随着一声清脆的应答,眉目俊秀的青年掀开棉门帘笑呵呵走近了里屋。“春妮姐!”他叫了春妮一声,然后视线落在正从炕上站起的王娇身上,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指着她笑问:“你就是上海来的知青王娇吧?”

“咦?我还没做介绍你咋就知道她叫啥?”春妮搞不清状况。

容川笑道:“刚才在村口碰见二柱了,他告诉我的。”又转头看王娇,友好地问:“你今年多大?”

“十七。”

“呦,这么小?”他惊讶,摘下帽子用手胡噜胡噜压扁的头发,一屁股坐在王娇对面,问:“一个小姑娘,从上海来黑龙江,这么远的路,你父母担心不?”

好尴尬的问题,王娇正不知如何回答,院子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川子,出来!”

“来啦!”容川匆忙戴上帽子,往出走两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王娇说:“你别着急走,一会儿办完事,咱俩一起回农场。”

“开车来的?”春妮赶忙问。

“嗯哪!”容川东北话学得有模有样,然后挑开门帘一溜烟跑没了影。

春妮坐在一旁长舒口气,把手里剥好的鸡蛋分给王娇半个,庆幸地说;“今天真是巧了,正好容川在,不然我还发愁怎么把你送到农场去,二柱上午得去邻村大队送木柴,还有一个会开车的前几天跟着媳妇回了松源老家,剩下就没有会开车的了,赶马车倒是也行,但是天太冷,路坑坑洼洼冻得邦邦硬,车走在上面颠簸不说,这人冷马也冷啊。在俺们农村,牲口就跟人一样重要,没个牲口啥也干不了。”

听口气,本以为容川一会儿就能回来,却不想,一直挨到中午,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他才跟着春妮爹——四松村老支书沈有福回到了家。

沈有福个子不高,干巴瘦的一个黑老头,不过听春妮说,她爹今年虚岁才40,可看着像六十多的,身上也是穿着棉袄和毛皮坎肩,不想刚从村委会开会回来,倒像去山里打猎去了。

刚进院子,沈有福就用手里的烟袋锅指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媳妇和三闺女吩咐:“春妮娘,今天容川在咱家吃饭,你别小气,多做几个硬菜。三丫头,去菜窖把冻在那里的半只野兔子拿来让你娘用砂锅跟蘑菇一起炖上,再用猪油摊两个鸡蛋,再烫两壶玉米酒。”

“哎!”三丫头应道。

“等等!”容川叫住她,对沈有福笑道:“叔,别麻烦了,我今天开车来的,就不喝酒了。”

“这话咋说的?每次来都喝,今天咋就不喝了?”沈有福眯起眼睛,似乎生气了,“咋的,嫌弃我家的玉米酒不如你们兵团的好喝?”

“叔,不是这意思……”

“哎呦爹,您就别难为容川了,这几天雪大,肯定是去兵团的路不好走,万一打滑出了事咋办?”春妮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打圆场,手里端的笸箩里放着七八个冻住的黄玉米,“容川,外面冷,快跟俺爹进屋去吧。”

容川眼睛寻摸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王娇的身影,就问:“那个上海人呢?“

春妮笑着用手一指后院:“跟俺小妹妹上厕所啦。”

沈家旱厕紧挨着牲口棚,中间用一块破木板隔开,一侧住着骡子和驴,一侧用来解决人的三急。王娇颤颤巍巍蹲在坑上,生怕一不留神脚底打滑自己再掉进去。厕所虽有个门,但冷风依旧从裂开缝隙呼呼灌进来,冰凉的雪渣子扑了王娇一脸。

旱厕外,沈小妹问:“姐,好了吗?”

“快了。”王娇满是歉意,天气太冷,某些地方似乎也冻住了,一边用力,心里忽然涌出一个问题,“小妹,这么冷的天你们咋洗澡?”

“我们不洗澡。”

“啊?”

小妹的声音近了一些,“咋的,你要洗?镇上有个大浴池,去年夏天,俺娘带俺们去过一次。那水可热乎了,哎呀妈,泡的骨头都酥了。就是票太贵,2分钱一个人,回来后,俺爹骂了我们两天,说俺们败家,还说以后不让我们随便去镇上了,省的乱花钱。姐,你们南方人是不是天天都洗澡?”

“也不是,天气热了才会天天洗,南方潮湿,如果不洗澡身上是粘的,不舒服。”

“噢。”小妹似懂非懂。

从旱厕出来,两人往前院走,正看见容川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炖兔子肉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她们,容川咧嘴一笑,说:“呦,你们来可回来了,刚才我们还说这么半天不出来是不是掉坑里了。”

王娇脸红,不知说啥好,倒是小妹伶牙俐齿的回击:“瞧你说的,我们哪有那么笨!”

“你不笨吗?”容川逗她,“那上次掉进去的是谁?还哭着喊救命救命?”

“哎呀!”小妹气的跺脚,追过去打他,容川哈哈笑,躲过拳头,一步窜进屋里。

刚才王娇听小妹说了,容川今年19岁,68年来的北大荒,如果这么算,他来到这片土地时才刚满十六岁,不过一个高中生,离乡这么远不想家不想父母吗?

“嘿!想什么呢。”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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