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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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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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劣的玉佩递给了他,“远萧”两字触目惊心。

穆远萧看着玉佩,脸上变得惨白,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千黎,黎烨,她,现在在哪儿?”

“三尺白绫,一缕香魂。十年前就早已过了奈何桥,看了那满地的曼珠沙华。”穆千黎面无表情的答道。

也许,这就是命运,当日没有摔碎,今日还要来做个了断。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豁达,还是忍不住要问。

穆远萧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随后大笑道,“报应啊,这真是我的报应啊。”笑到最后,一颗清泪顺着脸颊流下。这个权倾一世、嚣张跋扈的连皇帝都要避让三分的男子,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泄露在脸上,每个表情都可以看得很清晰。

“爹爹,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个叫黎烨的女子是谁?”穆千黎问道,声音透着无奈与彷徨。

穆远萧沉默了半响,“她是我曾经最爱的女子。”

穆千黎勾起一抹笑容,哀艳绝伦,地轻轻地,一个字一个字,像用尽全部心绪地说道: “那娘呢?一直以来你是怎么看待娘的?”

穆远萧沉默,没有回答。

穆千黎直盯着父亲,“爹爹,我需要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什么。”

“*,也是我爱的人。”良久之后,穆远萧缓缓说道。

“爱,什么是爱?爹爹,你爱的是娘的什么?身份,地位,还是美貌?”穆千黎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随即脸上又恢复了忧伤的神情,“如果你爱娘,你为什么会对黎烨念念不忘,娘又为什么会一直弹那首《水云》?你分明,是负了娘。”

穆远萧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是的,他爱的是她的什么?他给过她什么?他们甚至没有夫妻之间应有的感情。

见父亲默认的神情。穆千黎眼底一片冰凉,咬碎了一口银牙。强忍着泪,一没身冲了出去。连她最羡慕的爹娘的爱情,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千黎。”穆寄烨叫道,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便追着妹妹出去了。

大厅中只剩下穆远萧一人,卸去了所有的伪装,瘫坐在椅子上。

是她,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来报复他了。是这样吗?

窗外落了雨,一双燕子斜剪过天空,两羽黑色飞成一种绽放的姿势,倾斜了满天的雨丝。

这个春天的雨,出其的多。仿若一个女子哭不尽的泪。

黎烨,是他的初恋。那个绝艳的女子,年少轻狂的他曾经一度动心。

也许,是他不想背负吧。这如花的美眷,似水流年,如场烟火,与他是隔了岸的,再怎么样也到不了他的心底。他没有心情旁顾她。哪怕,她是这尘世最美的风景。

却没想到,这样奇伟的女子,与他一样怀着一颗血性的心。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一个女子,对他,算是什么?

握紧住手中的玉佩,指关节微微发白。一直精心保管着这象征他们爱情的玉佩,却又不敢再去见她。

他这一生,着实窝囊,负了她,又负了他的妻。这两个俱名动一时的女子。

纪氏也是极其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美貌更是响遍京城。

湖畔初见,倾心于他。违逆家意,嫁于了他。她嫁他时并不知道他是江南穆家的长子,她也只以为他是一个贫困的书生。年少轻狂,书生意气,他仗着满腹的才学,不想再凭附于家里,不想让人说自己是因为出生而深居上位。

他的一身很顺,平步青云,又因为才识过人,一步步爬上了宰相的位置。又看不惯朝野腐朽,自命高洁。

几个师兄弟中,他排名第三。前面有卓霄,有段泠,彼时也是名震朝野。

沈辽的学生,又怎会是等闲之辈,随便一掀就能掀起惊天的波澜。短短一年,前朝覆灭,他又成了开国的功臣。

纪氏,他甚至都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只一台小轿,一面盖头。掀盖头时,他望着她,正对*的一对美眸。她多美。

可他却心有不安的想到了另一个女子,她说,“我等你回来。”

他当然不会真正去娶一个青楼的女子,那等于自毁前程。男子一生当建功立业,儿女情长,不过尔尔。

不管曾经的金陵名艳,还是眼前的千金小姐。

他发誓要好好对她,却没有了当初的情怀。

他们,每日在一起,相敬如宾。他们是一生的夫妻,却没有夫妻该有的情分。

一次醉酒,他玷污了她的侍女,因为她的身形看上去和黎烨有几分相像。酒醒之时,什么都已经晚了,纪氏站在门外看着他,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知道什么都晚了。即便装得再像,也只是自欺欺人。

他们依旧相敬如宾,婉柔生下一个男孩,纪氏视为己出。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让他有任何话柄。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那个孩子和她长得很像,甚至比她更聪明。她抱着孩子,才有了一些笑容。

日子就这样过着,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掩饰。这样的掩饰甚至骗过了他的儿女,在朝野中传成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穆远萧自然是大周的一个传说,他的确没有借助家族的一点力量,就这样站在了权利的顶端,成了很多寒门学子向往的对象。

其实,只是一个幻想。

他毕竟还是穆家的孩子,当年如果不是在岳丈面前*了身份,又怎能娶到纪氏?穷书生娶千金小姐,不过只是痴心妄想。

他给儿子取名穆寄烨,给女儿取名穆千黎,为了纪念金陵的那一段情缘。仿佛,那金陵的一段岁月,那秦淮河上的几度春宵,才是他此生不能忘怀的记忆。

穆远萧再次沉沉叹气。这一切,是他欠她的,就让他背负下来好了。

十丈软红,此生只为娇倾心……

纪氏终于郁郁而终。他也欠了她的,死的时候他甚至不再她面前,她只托侍女带给他淡淡的一句话,“照顾好千黎。”他没有选择,只能对她的女儿好,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她五岁能文,七岁会舞,九岁拜师……果然什么都是最好的。纪氏能知道,也一定很欣慰,他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而现在,他发现,他想让她成为最好的,不过也只是为了利用她。想把她嫁入皇家,丢入那重重的宫墙之中……来换取自己更高的权势……

果然……功名,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吗?他看着手中的玉佩。那又是为什么而一直放不下呢。

“千黎。”穆寄烨轻轻开口。

“我没事。”穆千黎勉强笑笑,说道。

穆寄烨叹气,“爹必定也有他情不得已的地方。不管他爱不爱娘,他都没有负娘。毕竟,他再也没有去看过黎烨。”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于其说是在说服穆千黎,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其实比起她,他更可悲。他的母亲又被排在了哪一个角落呢?

雨丝轻轻飘荡下来,挂在了穆千黎的发间,晶莹剔透。

桃花,开始落瓣,零落一地。

“哥哥,我很累,我回去休息一下。”穆千黎说道,转身离开。

穆寄烨看着她的背影,扶住桃树的树干。片片桃花随雨丝翩跹飞落,绝美的凄凉。



正文 20 又见一只兔子



“陈公子,这是陈家被官府查抄的三十万两黄金,请您查收。”府吏拿着毛笔,示意陈汐在上面签字。

陈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黄金,终哈哈大笑了出来。

将宅子发还,将金钱发还。穆千黎,这便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这样,便是你给我的承诺。我视为千金的一个承诺啊。哦,对了。你给了我三十万金呢,还有一座大宅。穆千黎,你果然是名不虚传,你这个承诺的确比千金有价值得多啊!

“公子,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府吏等得有些不耐烦。

“签,当然签。这般好的事,我为什么不签。”陈汐接过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毛笔递还给府吏,随手拣了块金子给他。

府吏接过金子,眉开眼笑。

“小姐。”雀儿轻轻推了推一直发愣的望着窗外的穆千黎,神秘的眨眨眼睛。

穆千黎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却没有出声。

雀儿心中暗暗叹气,若换作平常,小姐一定会问她有什么事,或跟她逗逗趣,今天却仿佛一点兴趣也没有。慢慢将手中的三个方盒轻轻放到穆千黎面前。三个檀香木的盒子,一般大小。

“这是南阳郡王在小姐离京的这段时间,着人送来的。”雀儿说道。

打开盒子,一只是金手镯,一只是银手镯,还有一只玛瑙的镯子。做工俱是独具匠心,千金难得。

很显然,这三只镯子与之前的那一只白玉的,是一套。

翻过盒身,盒底果然也都刻着“一生一世”。

穆千黎轻轻*着盒子,光滑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南阳郡王,这些天在京城吗?”穆千黎突然问道。

雀儿摇摇头,答道,“我刚刚听小晴说南阳郡王去江南办事了,还要几天才能回来。这些镯子是他让家仆每隔一天便送一只来的。”

果然是他吗?

卓君樊,一提到这个名字,心情仿佛便放松了几分。

她,真的爱上他了吗?

雨已停。寂寂的夜,没有一丝声音。

“小姐,你其实有什么事瞒着我吧。”雀儿看着穆千黎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你真的想知道。”穆千黎问这个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

雀儿使劲点点头。

穆千黎又叹一口气,对雀儿说道,“那我们便去狱中看看苏利吧。”

雀儿疑惑,仍点头应声。

“苏利。有人来看你了。”狱卒将狱门打开,敲着铁门说道。

穆千黎款步走了进去。第二次来武当的监狱了,比起第一次,已经适应了不少。雀儿也跟着她走了进去,将目光紧紧锁在苏利身上,深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苏利没有抬头,笑着说道,“怎样,穆千黎,是决定放我出去了?”

“我不会放你出去。”穆千黎看着他,“苏利,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的这层身份来让父亲为难罢了。可是,我不是我的父亲。*与我爹的往事,与我无干。”

苏利听后大笑,半响方缓过来,说道,“穆千黎,你口口声声说无干,其实,你心底是害怕的吧。你害怕相信你崇拜的父亲其实只是个负心汉。”

一语道中。穆千黎身子一颤。

“你胡说什么!”雀儿一直没有插嘴,此时终于隐隐有了些眉目,听到这里,不禁辩道,“老爷和夫人之间相敬如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苏利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又对穆千黎道,“你其实是恨我的吧。恨我娘的存在击破了你爹娘在京城流传了十几年的才子佳人的佳话。”

良久。穆千黎猛得抬头,“你说得不错。我恨你。我自小便向往爹娘的爱情。是你,击破了我多年的梦。然而,我也要感谢你,将事实真真切切地摆在了我面前,让我不得不面对。”

苏利淡淡而笑,他唯一的妹妹,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苏利,你身后其实还有人吧。”

苏利正起脸色。

即便是在最悲伤的时候,也能理智的判断一切。

这就是穆千黎,一个传奇般的女子。

穆千黎的目光飘得很远,“苏利,我原先以为你一个临川城守,贪污再多,不过是几十万两白银。可你,却囤积了近百万两的黄金。而且,我看到的这些钱未必就是全部。你一个小小的城守,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你可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苏利没有反驳,竟默认了下来。

穆千黎摇头,“我还不知道。”

苏利笑道,“穆千黎,你连我身后是谁都不清楚,便敢如此轻率的动手。呵呵,你也白当了这个第一才女的称号了。

穆千黎冷冷而笑,“不管是谁,都是一样。”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呢。穆千黎在京城可是多少皇孙贵族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呢。怎么会在乎这些。”

穆千黎听他说这句话心中陡然一冷。他的靠山,当真是通天的吗?

“苏利,我只给你一个机会,由你亲口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穆千黎看着苏利说道。

苏利含笑,“如果我不说呢。”

“抄家,严刑,你所能想到的一切。”穆千黎答得冷淡。

“那你便去干吧,不必再问我了。”苏利不怒反笑,“不过,穆千黎,我别的本事没有,做事不留痕迹是最在行的。”

穆千黎看着他,叹了口气,“苏利,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反正我告诉你也是死,不告诉你也是死。不管怎样,于我的结果都是一样,我又何必要帮你这个忙呢?”

久久,穆千黎转过身,“苏利,那我们只有朝堂上见了。”

苏利笑笑,“穆千黎,我说你奈何不了我,你相信吗?”

穆千黎的脚步顿了顿,终没有理会他,快步走了出去。

“这个苏利,死到临头还这样狂妄。”雀儿恨恨的骂道。

穆千黎看着雀儿,待她骂完,才问道,“雀儿,你看明白了吗?”

雀儿低下头,声音一下子低落下来,半响才答道,“明白了。”

“小姐,苏利说得是真的吗?老爷……”雀儿眼圈微红。

“我不愿相信。”穆千黎答道,目光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可是,怎么奈何。

第二天,穆寄烨一纸奏折递上朝堂,苏利以贪污之罪被定秋后论斩。

穆千黎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愣。父亲,居然真的对这个儿子不理不顾。

接连着几天相安无事。只是很少能看到父亲和哥哥。穆千黎也不甚在意。闲暇之余便在京城中随处走走。

云梅嫁人了,听说她心情不好,特意回来陪她。

她成熟了很多,有了女人的娇俏。看到穆千黎也很激动,冲上来抱住她喊小姐。穆千黎假装板着脸说道,“都嫁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回去看你夫婿怎么收拾你。”

提到夫婿,云梅脸就红了。她也不过长穆千黎几岁,嫁人也没有多久,尚在新婚之中。

两人一起去街上逛。云梅早已把事情听得七七八八的,又听穆千黎略略一提,便知道事情的始末。

“老爷到底是更在意这个家的。”云梅的心情似乎不错,感叹道。

阳光很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穆千黎略略停下步子,四处眺望了下,岔开话题,“我记得这里有一处穆家的宅子,很小的时候,我和哥哥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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