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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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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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辰的眸子黯了一下,又听她说,“我并不是不愿嫁给卓少梓,我是在等。我要在众皇子间折一位,这一位必须是日后的九五之尊。否则,陪葬的便是整个穆家。”

穆千黎笑笑,“所以,小白,我虽然喜欢你,却并不能嫁给你。七夕那天,我告诉自己,如果我向你告白成功的话,我便抛却这许许多多的重任,就跟着你。可是你什么也没说。于是我便没有退路了啊。”

“圣上亲自开口问我此仗该不该打,交了个得罪人的重任给我。在安城,不管收上粮食与否,于我,于穆家,都不是一件好事。我要是不把这件事情揽过来,恐怕,就会落在哥哥的身上。”

“小白,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了。我要嫁的人,应当能够护住整个穆家。”她微微低下头,发丝微垂,掩住了表情。站在那里,如同墙角含苞的梅花一般。美极了。

“千黎,我不知道你……这么苦。”白墨辰摊开手,那一枚玉簪静静躺在他手心,他走近一步,将簪子插在穆千黎发上,“千黎,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件礼物吧。当你师兄这些年,我还什么都没有送过你。”

穆千黎握拳的手松了,终轻声说道,“谢谢你。”



正文 17 是祸非福



白墨辰回首地很决绝,穆千黎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失了全身的力气,再也回不去了吗?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的小白,再也不会是她的了。她不能锁他一辈子,所以她只能放手。

小白,小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深痛。洛城再繁华,与她何干。她只感觉活在这世上,太累了。

此次安城一行,是祸非福。

一步一步再走回那宫墙,沉沉叩首,对那坐在九重殿上的人说,“穆千黎幸不辱使命。”

好累。

穆千黎十三岁成名,天下间再无二人。

卓霄只赞一句,“你做得很好。”两位皇子都没有办成的事情,在她手上轻松解决。他还能说什么呢?卓霄扫一眼满案的奏折,“听说你大病初愈,下去歇息吧。”

“劳烦圣上挂念,千黎无碍。”穆千黎答道。

卓霄一本一本翻看奏折,良久,才开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

穆千黎微垂了眼眸,看向案上的奏折,“千黎此次前来,不是邀功,而是来领罚的。因此不敢退下。”

“此话怎讲?”卓霄将手中的奏折阖上,抬眼望她。他一生阅人无数,却无法在她身上看出端倪。她沉沉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穆千黎声音不高,但殿中只她和卓霄两人,出奇的安静。她缓缓而说,“圣上案上的折子,恐怕有不少是奏民女的吧。”

卓霄不答话,算是默认。

穆千黎微微一笑,“圣上总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卓霄将眼前的折子拣了一本递给她,她接过展开,是魏王的折子。并肩作战的时候可以是战友,转身依旧是敌人。她得罪了魏王,是不可争的事实。

折子上的字眼,什么惑国妖孽,红颜祸水。穆千黎一条一条细细往下看去,头条是无视皇家尊严,对皇族兵刃相见,辱没皇家颜面。下一条是强征兵粮,无故多征。再下一条是不顾妇德,生性放荡,当街勾引本地豪杰李德……

穆千黎将折子阖上,交还卓霄。

卓霄看着她,“你有什么话可说?”

“千黎无话可说,圣上心中自有一杆称。”穆千黎语调平静。

“穆千黎以下犯上,无故多征兵粮,扰民甚重,即刻起削除官职。念其年幼无知,禁足三月。”卓霄依旧看着她,目光复杂,“你能明白吗?”

怎么不明白?安城豪强,哪一个没有些声望,又哪一个没有些台子。魏王虽在安城只有一万家兵,但真要号令起来,打个清君侧的名号,募些兵也是不在话下。而大军此刻正在边境之上,帝都空虚。不压着这些权贵的口,国之亡,最快的方法,是从内。

“谢圣上。”穆千黎叩首,摘下头上象征官职的金簪,置在地上。转身,一袭红妆迤逦。

“可惜你不是朕的女儿。朕有时真羡慕远萧啊。”

穆千黎听见身后卓霄说道,她只轻勾唇角。

转眼间已经十六岁了,是该嫁人了。



正文 18 年货



穆千黎当真足不出户,拒见一切访客。

她手中捻一枚棋子,默默往棋盘上放。一粒一粒,自弈着。站在她身边的小玉一如既往地沉静,如一尊玉雕。

棋盘摆得很满,竟再也不知道往哪里落子好。

穆千黎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端起一旁的茶盏,“小玉,和我说说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大人,小玉并不知晓。”小玉答道。

“哦。”穆千黎抿一口茶,“闷在这宫里,什么都不知道了呢。”穆千黎看棋盘,以往呆在卓霄身侧,什么事都能略有耳闻,如今禁足宫中,竟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人,宫里派公公送来今年的年货呢。”一个小宫娥禀报道。

原来已经快到新年了。穆千黎放下茶盏,对小玉说,“那我们就出去看看吧。”

院子里年货堆了一小堆,比往年都要多些。安城的事,卓霄虽面上不说什么,到底也是办成了,在些细枝末节的事上给些恩惠,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当穆千黎看到送年货的公公时,还是吃了一惊。竟然是跟在卓霄身边多年的张安。

“穆大人,这是礼单,你过目一下。”张安递了一张大红的帖子给她。牡丹花底,金色纹路,十分精致。

“张公公,还劳烦你亲自走一趟。”穆千黎接过礼单,从手上摘了一个镯子,用袖子掩了递给张安。

张安并不接,而是含着笑点道,“穆大人,今年这年货与往年有些不同。”

穆千黎往那礼单上瞥了一眼,便知道有什么不同了。

张安捧着拂尘,“好些皇子们都托老奴给大人捎东西呢。”

十六岁,穆千黎看着满地的年货。

恐怕也就要借这个机会,卸了官,嫁人了。

“公公如若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喝杯茶吧。这一个月,千黎这里冷清得紧。”穆千黎将礼单交给小玉,笑道。

“那叨扰了。”张安也不推辞,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看着一位王妃。

小玉奉上了清茶,上好的龙井。茶泡开了是淡淡的碧色,袅袅地腾着热气。

“穆大人在下棋?”张安瞥到了案上的棋盘。

“闲着无事,便随手摆了一盘,让公公见笑了。”穆千黎笑着欲收那棋子。

张安拦住她,“老奴也略懂些皮毛,不知可否评上一评?”

“公公请说。”穆千黎微微一笑。

“此棋看似随意,却下得极其缜密。黑棋白棋相当,密不透风。”张安习惯性地拢了拢拂尘,“只是这棋,”他看了一眼穆千黎,“太难落棋了。”

“请公公指点。”穆千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只一盘随意的棋,便被人看出了端倪。

张安挂着笑,“却是不好说。穆大人棋中高手,老奴妄自评断,岂不是班门弄斧。”他的拂尘不经意间点进了茶盏中,滴了几滴水在棋盘上。

穆千黎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思绪纷乱。

“穆大人此棋处处顾虑,依老奴看,倒不如索性豁出去搏上一搏。随意落几子,便能破了这困境。”

穆千黎心中一震,随即恢复常色,“多谢公公指点。”

张安客气道,“哪里哪里,老奴不过一个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些。”

是啊,局外人。她是自己被自己困住了吗?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穆千黎回过神来,“张公公,这一个月,不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张安朝御书房的方向拱了拱手,“圣上此次派翰林院白大人押送军粮,白大人不负圣望,半个月便将军粮送至前线。可惜老奴无缘得见白大人的阵法,听说竟困住了华军的主力。龙颜大悦,白大人官升三品,任兵部尚书,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

翰林院怎会是久居之地,小白非池中之物,才华横溢,为人淡漠,身后又无家族背景,只能依附于皇上。圣上不用这样的人,还能用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小白再也不会是她的了。穆千黎微微垂首,希望他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姑娘,希望他能幸福。

张安何等精明,提到白墨辰本就是因为他和穆千黎的那一层师兄妹的关系,一早打量着她的神色。白墨辰立功升官,穆千黎却并未有喜色,面上反带着忧容。他遍历后宫群妃,转眼便明了了,那是女子哀怨的神色。

穆千黎忧色一闪而过,笑道,“改日倒是要给白大人道一声喜。”

张安抱了拂尘,“天也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圣上身边伺候着了。穆大人想听新鲜事,便让小福子给你细说吧。”说罢点了一名小太监。

“公公慢走。”穆千黎微福了福。

张安便匆匆去了。

留下的那名小太监倒是极活泼,有几分像云梅的性子。

“大人想听些什么?”

穆千黎看了看那棋盘,“还是说些战事吧。”

小太监便比划着说道,“若说边疆战事,这有一件是非说不可。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段将军威名赫赫,儿子也是一代将才。只领了一千骑兵,便连夜去挑了华军的大营。可怜华军主力被南阳郡王和白大人给拖住了,营内空虚,给段小将军这么一打,便散了。等到华国那个劳什子将军夏侯渊赶回去救急事,军粮早被烧得一空。”

穆千黎将张安刚刚茶水滴落的地方摆上了几子,棋局倒真的开明了些。

“大人?”小太监见她默不作声,便唤道。

穆千黎不再看棋盘,应道,“还真是个人物。”

小太监便接着说,“其实华军也打了和我们一样的主意。让右军去拖住了华将军的主力,反过来让中军去偷袭我们的大营。当时白大人的军粮刚刚送到,华军中军十万余人,我军大营才区区五万。南阳郡王不亏是皇长子,掌着大军,临危不乱。凭着五万人和白大人的阵法,愣是困住了华军主力。”

白墨辰,卓君樊。这两个人,又怎会让周国的百姓失望。

穆千黎轻笑。边疆战事大好,能过个好年了。



正文 19 烟花烫



小太监一直说到晚间才走,将穆千黎房中一干小宫娥都逗得哈哈大笑。穆千黎赏了他些银两,才唤宫娥将外面那些年货收好。

都是些精巧的吃食和器具,也有些珠宝首饰。

“大人要不要过目?”小玉问道。

“不用看了,都收了吧。”穆千黎收了棋盘,顿了一下又说,“也总不能让人家白送。前些日子父亲着人送了些君山银针给我,也是难得的好茶,权当是回礼,你看着礼单送出去吧。”

小玉应了,便去收拾。

新年将至,边疆战事大好,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早有小宫娥在屋角挑上了灯笼,给屋里熏了淡香。

穆千黎对下人管得极松,平常也不责罚,小宫娥胆子都极大,大白天的就挑了烟花在院子里放。

见她来了,有个粉衣的小宫娥便唤,“大人,要不要一起放?”

穆千黎整日闲在宫里,除了翻翻史书,便是自弈,她本也是活泼的性子,早已闷得发慌。看到这小宫娥如同看到当年的自己,便点点头答应了。

最普通的烟花,穆千黎拿火折子点了。烟花便爆到空中,嘭得一声,腾起一团小小的火焰。

“小玉,你也来试试。”穆千黎将手中的火折子塞进小玉手中。

小玉犹豫了一下,才试着去点。一不小心将那烟花碰翻,火光霍得一窜,吓得她一愣。再看时裙子上已经多了团灰扑扑的印子。

几个小宫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玉瞪了她们一眼,训道,“成天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不想穆千黎也“噗嗤”一声笑了,小宫娥笑得更欢。

小玉脸一红,“大人,请容我回去换身衣服。”

穆千黎持了她的手,“小玉你也别生气,本也是我撺掇她们的,我赔你一件衣服。”

“不敢让大人赔。”小玉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生气,只得推脱道。

“自家姐妹,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客气。”穆千黎轻笑,“我也不好拿旧衣服送你,昨天刚送来的年货,我瞧见好几匹绸子,花色都不错,你去拣一匹裁件衣服吧。”

小玉看她,那都是香罗坊的绸子,花色繁复精致,料子极好。香罗坊的绸子每年就那么几十匹,比西苑的花雕还要出名。周国的每个女孩,都以拥有一件香罗坊的绸缎衣服而自豪。

“快去吧。”穆千黎笑着催道。

小玉再不好推脱,只得进屋去拣。

穆千黎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明明灭灭。小玉是卓霄放在她身边的一枚棋子,每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恐怕都经她,一字不漏地透给了卓霄。她却不得不装作不知道,不得不倚重她。

宫中的生活,尔虞我诈,理应如此。

穆千黎收回视线,又看那粉衣的小宫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新来的,唤作彩衣。”小宫娥扬头笑着答道。

“彩衣,我原先有个叫云梅的丫头,情同姐妹,性子和你很像。”穆千黎看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道。

彩衣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谢道,“谢谢大人夸奖。”

穆千黎抿嘴,“这不是在夸你,皮得跟只小老鼠似的。”

彩衣傻了眼,“大人,你取笑我。”

看门的小太监急急地往里走,“大人,外面有人要见您。”

“我尚在禁闭期间,不能见客。”穆千黎收了笑,吩咐道,“彩衣,你去看看。”

彩衣一蹦一跳地去了,很快便回来,“大人,有人来求词呢。”

“是谁,求什么词?”穆千黎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每年求词的数不胜数,倒也并不惊奇。

“是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几位皇子结伴而来呢。”彩衣答道,“说要求新年贺词。”

“肯定是北宁郡王的主意,他一贯最爱占人便宜。”穆千黎一笑,“你去问他们,我给他们写,可有什么好处?”

彩衣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十分兴奋。

“怎样,都说了些什么?”穆千黎看她脸气得鼓鼓的,知是被卓少梓给气了。

果然,彩衣答道,“三皇子说,昨天送了大人那么多年货,换个十副八副字的都够了,大人也忒会做生意了。”

“还有没有?”穆千黎掩了嘴笑。

“还有,三皇子说,既然大人要算帐就算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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