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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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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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蔡有何?

食人之人,人不痛乎……

刘浓闭了眼睛,好似不忍直视其眼,半晌,徐徐开眼,看向荒芜的草野,胸中似有一只手,正揪着心窝,一下,一下,揪得人满脸冰寒,翻身下马,扶起母女俩,环眼看向身侧围满的人群,咬着牙邦,朗声道:“上蔡有何?此地肥沃,乃伏羲大帝所赐!我等当执刀,挺身面北,守护此地,生息此地!食人者,人恒斩之!食人者,人恒噬之!终将一日,复我故土,使鸡犬得以往来,使童子与歌声,得以唱响此间!”

郭璞皱眉道:“郎君,慎……”

“勿需再言!”

刘深挥手制住郭璞,翻身上马,“锵”的一声拔剑在手,高声叫道:“虎噬何在?”

“在!!!”

旷野中响起泼天大吼。

刘浓纵马冲到高处,扬着楚殇,吼道:“至今而后,食人者,斩!乱土者,斩!霸民者,斩!诸此三斩,高悬于天,乃尔等至上之名,尔等披甲戴刀,当为此斩!”

“诺!!!”

“驾……”

刘浓面色越来越寒,心中响鼓如雷,踏足此间,突生一种暴戾情绪,由微呈壮,盘荡于胸,撞得人直欲拔裂胸膛怒吼,食人,一路而来,皆闻食人。美郎君纵马轻跑,铁甲冰寒,眼冷如刀。

郭璞追上来,看了看刘浓,犹豫道:“郎君,此境离江南虽远,但为郎君名望故,日后尚请郎君慎言。”

慎言……

刘浓深吸一口气,在胸中环环一荡,回头看向郭璞,笑道:“参事,此乃乱境,人皆求活,你我亦同。若不鼓荡人心侍勇,日后胡骑至时,必为菜奴!”言至此处,吐出胸中浊气,沉声道:“乱世当用重典,刘浓一路北来,皆在于此!若论言计,当可缓可轻!然若两军对垒,唯勇而已。至于名望,尚需参事多劳!”

言罢,一夹马腹,遥遥插向远方。

郭璞看着飞雪杳然远去,神情极其复杂,拽落胡须三两根,而后摊开手掌细细一看,仰天幽幽一叹,喃道:“罢罢罢!自古成大事者,唯雄心披胆!且有能者匍匐于帐前,郭璞身为参议,当行多劳!稍后,需得为此三斩,撰名易彰,通告四方……”

“参事,莫坠队尾……”

“驾!”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清脆而柔嫩的歌声飞漫四野,鹞鹰与马匹携飞,白袍与粗裳连襟。漫长的巨龙,随歌声而往,来到上蔡县城。

尚未进城,便见牌楼高耸于野,高七丈,长二十丈,五门拱卫,上书二字:蔡国。

刘浓在牌楼前稍作停驻,与诸将一同仰望打量,此牌楼乃汉相翟方进所建,历经四百载,犹自危然不倒。

长龙穿牌楼而进,入眼一片苍茫,突有一峰起于平原,隐约可见峰上有城,而此城,便乃上蔡城。方圆五十里,仅余此峰,唯存此城。

官道坑洼不平,两旁杂草丛森,不时有田鼠、野蛇窜上官道,惊起一片呼声。刘浓勒马慢行,渐行渐近,峰高三十丈,中有三条青石道,蜿蜒直铺至颠。颠势平整,囊括方圆十里,上筑雄城一座,城墙高达十丈,呈凹型分布,将此十里尽揽于怀。

郭璞赞道:“雄城也,居颠为霸,易守而难攻!”

刘胤皱着浓眉,重剑环指漫漫荒野,嗡声道:“天下雄城,四方雄关,何其多矣!然若不能奋而自保,终为铁骑所破!”

荀娘子瞅了一眼刘浓,指着峰下草丛中,冷声道:“此城雄屹于平原,扼守汝南诸县,乃兵家必争之地。永嘉之乱后,胡骑数度破城,城已不存,险也不足为守!”

刘浓顺指一看,只见人高的草丛中,卧着无数方块巨石,显然乃是峰上雄城墙石滚落此间。

“刘府君,刘府君……”

这时,薛恭与一群营民首领疾步行来,沉沉施得一礼:“刘府君,方才薛恭见四野有荒村无数,莫若薛恭率民暂栖村中?”

“暂且稍待。”

刘浓瞅了瞅远方田野中隐现的人影,又抬头看了看城,问唐利潇:“侦骑可回?”

唐利潇道:“回禀小郎君,侦骑已回,而今正行通传县中各坞,报秉小郎君已然至此。至于此城,破败不堪,有千余野民讨食于荒野之中,夜宿于此。”

“千余……”

刘浓稍作沉吟,看着薛恭,笑道:“此城纳地十里,足可容得万人。初至此境,形势未明,若分散居之,恐为不妥。况且,刘浓尚有种粮分发之事,需得与薛首领商议。莫若先居于城中,以待事后,再作分晓。”

薛恭一听分发种粮,神情大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揖而不起:“薛恭,唯刘府君之命,是从也!”

“刘府君,信人尔!”

“刘府君,活命之父也……”

“诸位,快快请进,勿需多礼!”

刘浓微笑着将一干营民首领虚抚而起,万民跟随至此地,种粮为首要之事,若行耽搁,不仅将错过春播,怕是更将激起民变。于是,他早已作决,仅留一月军粮,其余分发于民,权作种粮。至于日后军粮得至何处,当向有粮者讨之。为此,郭璞曾苦劝,奈何刘浓意态坚决,只得作罢。

“上山咯,入城咯,明日,便可播种咯……”

小黑丫牵着小马驹飞快的往上跑去,刘浓听得她的笑声,胸怀阵阵舒畅。

第两百五十一章烈女之剪

上蔡城,城墙破败不堪,瓮城塌了一半,棱角砾石遍布四角,内城则乃蛇鼠窝,满布污水的街道上,四处可见长虫匍匐往来。屋舍倒一片,塌一片,乌黑一片,唯余蜘蛛乐于其间,织得密网千千万万。

“嘶嘶!”

黑蛇沿着石缝纹路爬行,不时吐着腥红的肉信,它在腐烂的气息中,捕捉着老鼠的味道。它今日运气极好,一路东来,已捕鼠两只,兴许可再得一只,届时便可归返巢中,吐出一只以待幼食。

“嘶!!”

突地,尾巴骤然一紧,黑蛇当即反仰三角头,猛地朝身后啄去。

“啪!”

尾巴上传来一股巨力,一只干瘪的手捉着蛇尾猛然一抖,而后舞着黑蛇往地上一拍。黑蛇顿时软作一条,捉蛇的人提着蛇快步走入室内。

室内,空空荡荡,有窗而无棱,有案而无席,阳光投进来,地面打扫的极是干净。正中已架起半片锅,内中有一汪浊水。

捉蛇的妇人的年约二十上下,面目姣好,走到墙角,寻出一物,仔细一瞅,乃是半片剪刀。这半片剪刀被她磨得极其锋利,轻轻一削,蛇头便掉,再用剪刀顺势一插,将尚未尽死的黑蛇头颅钉在地上,搅得稀烂后,麻利的剥皮,剁肉,扔入锅中。

不多时,火已起,肉香渐溢。妇人抹了抹额角,略显粗燥的脸上洋着笑意。其夫走入室中,将肩上扛的一只野兔扔在墙角,席地而坐,瞅着汩汩冒泡的锅,叹道:“听闻刘府君将至,也不知能否容得我等。若不能容,唯有弃之再逃。”说着,看着家徒四壁,眼中神色极是不舍。

妇人万福道:“夫君何忧,刘府君乃晋室之士,弃江南安庶之地,而北渡乱世,必若祖豫州般怀德复土,定能容忍我等刨食于此。”言罢,从墙角摸出两只缺了一半的土碗,用竹片舀锅中肉汤。

其夫怅然道:“但愿如此,唯望刘府君乃仁德之人,非同那李勿……”

“尔等,尔等禽兽也,放开我儿!”

“啊!!”

便在此时,巷子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而后便是一声凄厉惨呼,妇人神情骤然一变,把碗一扔,抓起地上剪刀,便欲奔出室看个究竟。其夫张开双臂,打横一拦,缓缓摇着头,神情悲痛。

妇人惊道:“夫君,此乃张叔之音!夫君身为野民之首,为何置若不闻?”

其夫徐乂冷声道:“李勿之恶奴放言,若不缴纳粮粟,便以女偿之!我等食野之民,何来粮粟可缴?”言罢,面显愤恨之色,却把着室口,不让其妻夺路而往,他深知妻子性烈,若教她冲出去,指不定再惹出祸事来。

徐氏神情大变,颤声道:“以女偿之?雪女!!!夫君,月前是莺儿、檀女,再前乃婴娃,李殊,若再述前,不知多少女子被夺也。如今,若再不阻其恶行,他日,便乃妾身也!”

徐乂面上蓦然一红,顿足怒道:“若非我乃野民之首,汝,汝早已……”

“啊!!!”再是一声惨叫传来。

“夫君,此身徒为男儿也!”

徐氏话尚未落脚,便突然一个弯身从其夫肘下奔出,两步窜出室,顺手扯过墙边一根木棍。左手持剪刀,右手拖木棍,冷寒着一张脸,冲向巷道。

而此时,巷中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在人群的正中处,三名披甲的军士,长刀已出鞘,正虚晃着环首刀将人群缓缓逼退。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皆为四十上下,胸口中刀,血水顺着烂石板乱飙,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正扑在尸体上悲声哭泣。

“禽兽,尔等禽兽!!!”

徐氏杏眼圆瞪,放声怒喝,木棍一扫,挥开人群,冲入其中,挥起木棍便砸。

“锵!”

一名军士见机得快,长刀架棍,顺势一拖、一砍,便将徐氏掼翻在地,而后,大步一迈,轮起长刀,便欲斩首。

“且慢!!”

“碰!”

一柄长枪打横一伸,将刀架住,徐乂挺枪而出,护着妻子。

“嗯?!”

军士眉头一皱,持刀后退一步,与另外两名军士汇作一处,喝道:“徐乂,汝欲为何?莫非敢抗命逆上乎?!若是如此,稍后我家郎君率军踏至,定将尔等杀得鸡犬不留!”

徐乂持枪缓缓曲身,扶起徐氏,退后三步,胸膛急剧起伏,也不敢看妻子一眼,捧枪道:“此乃徐乂之妻,尚望三位……”

“乃是汝妻?小名睿蕊?我家郎君久闻娘子之名,而今一见,果真不俗!”那军士不屑的瞥了一眼徐乂,又斜着眼睛把徐氏上上下下一阵瞅,渍渍道:“汝妻之貌,更赛此女!犯上之罪,姑且不咎,当以汝妻抵之!”说着,一挥手,三人按刀,捺步齐前,一步一步,竟然压得百人齐退。

“簌!”

徐氏怒不可遏,朝着那丑恶的嘴脸扔出手中剪刀,但她到底乃是女子,心惊意乱下也未扔准,那军士挥刀一拔,便将剪刀拔飞。

半片剪刀坠地,滴溜溜打着转。

人群,极静。

“大胆!!!”

军士猛然一声大吼,挥刀便是一阵乱砍,虽未砍中人,但却将人群逼得如潮而退。趁此机会,三人狞笑着,冲向凸身于外的徐乂。

“锵锵锵!”

一阵金铁交接声响起,徐乂一以战三,却未落下风,反而将三人犹若戏耍。只是他的眉心却乱跳不休,杀此三人自是容易,但其后,若是李勿携两千军士前来,该当何如?逃,又能逃至何地?一路皆是坞堡,一路皆是豪杰,豪杰……

蓦然间,徐乂眼晴一亮,长枪环拖,将三人荡出丈外,重重一顿枪,喝道:“刘府君不日将至,尔等肆意杀民,待刘府君至时,定杀尔等以谢天下!若是现下退却,徐乂尚可为尔等遮掩,如若不然,定然据实以告!”

“哈哈……”

三名军士神情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为首之人更是长刀一挥,将地上男子尸首砍飞,狂笑道:“刘府君?汝等可知,我家郎君此番寻女,乃是为何?便是送于刘府君也!汝等抗命,不仅乃违我家郎君之命,尚是与南来之府君为敌也!”

其人所言非虚,李勿由至荥阳引军来此,因猛然坠入安逸之地,又为人怂勇之下,从而滋生享乐纵欲之情。无人管束之下愈发疯狂,欺凌各坞,命各坞送粮赠女。各坞畏惧李矩,只得咬牙忍受。而李勿得知刘浓前来,却丝毫也不在意,江南之地,繁庶更胜于汝南。其人自命洒脱不羁,以已之心推度他人之腹,便以为刘浓来自江南,定然亦好此道,故而便欲寻女赠之。

徐乂闻听此言,柱着长枪的手一抖,眼前猛然一黑,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便栽倒在地,心道:若果真如此,便再无活路也……

“闪开!”

三名军士纵刀抵前,放声高呼:“此乃为刘府君觅美,若敢抗命,杀无赦!”

“夫君!!”徐氏抱着徐乂的手臂连连摇晃,满脸悲凄,豆大的眼泪朴簌簌乱滚。

“啊!!!天不容活!!!”

徐乂回过神来,侧眼看见妻子眼中滚动的泪,羞怒欲狂,发指眦裂,直觉胸口似压着一座巨山,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后突然喷出一口气,顿时发狂,持起长枪,猛然一扎,便将一人刺死当场。

“杀光他们!”

“杀啊!天不容活!”

“抄棍……”

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人群愤怒了,捡石头的捡石头,抄木棍的抄木棍,便连那伏在无头尸体上哭泣的雪女,也拽起了地上的剪刀。

“安敢!!”

其余两名军士骇得瞪突了眼睛,转身便逃,奈何,此地极其狭窄,又被堵了去路,二人只得背抵着墙,乱扬着刀恐赫。

其中有一人极是精明,眼见即将被群起而攻之,赶紧叫道:“徐乂,休得胡为!汝,汝自可逃,然,欲置身后之民于何地?快快放枪,弹压乱民,如若不然,必将大祸临头!!”

“身后之民……”

徐乂扎死了一人,眼中泛红,神态狰狞,被其一喝,稍稍回魂,回身看了一眼妻子,再看着环围而前的人群,脚步不由得便是一顿,心道:我自可持武技,从容而逃,然则,睿蕊与乡民……

精明军士见人群一滞,神情猛然一喜,指着捧着剪刀哆索向前的雪女,高声道:“若容我等将其带走,尔等尚可有救!郎君与刘府君面前,我等自会为尔等遮掩!我等愿起誓……”

“胡言!!”

便在此时,一个脆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闻声而惊,下意识地回望,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匹小马驹,俏生生的站在巷子口。

来人正是小黑丫。

小黑丫牵着马直直来到人群中,秀眉倒竖,指着两名军士,怒道:“一派胡言!”

徐氏见小黑丫虽小,但却长得极美,竟眨了两下眼睛,忍不住地问道:“何家小妹也?夫君可识?”

徐乂摇了摇头,围观众人面面相窥,也无人识得。而那精明军士眼睛却猛地一亮,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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