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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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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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都监,怎不说话?”

坡里括突然开口询问,也引得厅中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萧乞薛。

那萧乞薛脸色一黑,把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案上,大声道:“咱世代追随陛下,从不与贼虏同席。”

这摆明了是在辱骂乙室斡鲁朵,众人心中一惊,忙向乙室斡鲁朵看去。

那乙室斡鲁朵果然露出怒色,毫不客气的回答道:“那正好,咱也不喜欢和手下败将同席。”

“你说什么?”

“咱说,不与手下败将同席。”

萧乞薛曾败在乙室斡鲁朵之手,所以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歇。

只见他长身站起,仓啷一声便拔出肋下宝刀。而乙室斡鲁朵也不示弱,站起来把酒案上的酒菜扫落在地,伸手就把那张沉甸甸,重达四五十斤的长案抓在手中。

“你们干什么,还不坐下!”

耶律习泥烈忙厉声喊喝,萧乞薛和乙室斡鲁朵这才没有打起来。

不过这两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好像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坡里括一脸苦笑,忙跑过来劝说不止。同时,厅中两名武将也劝说乙室斡鲁朵息怒,好不容易才让斡鲁朵把手里的长案放下来,而后命人把地面打扫干净,重又奉上酒水。

“乞里活这又何必?”

坡里括拉着萧乞薛,把他手中腰刀抢过来。

乞里活,是萧乞薛的契丹本名。他全名本是叫做萧乞里活,不过辽人尚汉文化,所以便有了萧乞薛的汉名。这乞里活的契丹名,倒少有人称呼,除少数几个朋友。

萧乞薛恶狠狠道:“咱乃大辽贵胄,岂能与贼虏同席?”

“乞里活,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而今咱大辽不正处于危难,正要招揽天下豪杰。昔日仇恨,大家各为其主,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斡鲁朵而今归附,乃四太子爱将,从今以后,便和咱们同殿称臣,又怎算得贼虏?乞里活,为我大辽国祚,还请慎言。”

不得不说,这坡里括说话挺有份量。

至少萧乞薛听罢了,便不再执拗,心不甘情不愿在一旁坐下。

就在这时,屈突律从外面闯进了大厅。

自从这厮被玉尹吓出屎尿之后,许是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这两日非常安生,躲在住处也不出门。如今耶律习泥烈回来,他也受到邀请,只是来得晚了一些……

耶律习泥烈笑道:“屈突律安答,怎地来的恁晚?”

“四太子,为咱做主啊。”

这耶律屈突律一进来,看到耶律习泥烈便放声大哭。

耶律习泥烈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屈突律安答,有什么话好好说,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来来来,咱为你介绍,这位便是咱新任北院都统乙室斡鲁朵……斡鲁朵,这是咱的安答,呵呵,过不了多久,便是咱的妹夫。他乃北院都监,以后少不得与你合作。”

乙室斡鲁朵闻听,忙起身见礼。

屈突律则朝斡鲁朵点点头,对耶律习泥烈道:“四太子,咱被那南儿欺辱好惨……你定要为我做主才是。你不在这两日,咱险些死在他手里,还请四太子做主。”

“怎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耶律习泥烈诧异看着屈突律,他回到可敦城没多久,一直忙着招呼乙室斡鲁朵。

所以对屈突律的遭遇,还真是不太清楚。

不过,他虽然不清楚,却有人清楚。

自有一个伺候耶律习泥烈喝酒的老公上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耶律习泥烈脸色顿时大变。

“那玉小乙,欺人太甚。”

“可不是,四太子礼贤下士,对那玉小乙优渥。

但那厮却不知好歹,竟然几次三番跑来寻蜀国公主。咱劝他莫要过分,哪知他却动了手脚,还打死我两名瓦里,更有一人重伤,至今卧床不起。南儿狡诈,素无信义。今这玉小乙仗着立过些许功劳,便骄横跋扈,长此以往,比成四太子心腹之患。”

不管是那为老公,还是屈突律,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两人颠倒黑白,把事情讲述一遍之后,气得耶律习泥烈哇呀呀暴跳如雷。

其实,不用这两人颠倒黑白,耶律习泥烈对玉尹也不是太满意。盖因玉尹不是他的人,更多时候是听从余黎燕的吩咐。这让耶律习泥烈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咱才是继承大辽国祚的真主,你这南儿竟敢不臣服与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耶律习泥烈对玉尹的不满,从他对玉尹的安排就可以看出。

随他一起来可敦城的人,除了耶律查奴和任怨不再,便只有玉尹没有受到任何封赏。

耶律习泥烈怒道:“这南儿直恁可恨,安答休要委屈,咱这就下令,把南儿千刀万剐,以解安答心头之恨。”

卷一宣和六年第一百章血色可敦城(二)

更新时间:201281810:11:55本章字数:6785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章血色可敦城(二)

“玉小乙是谁?”

一直很沉默的乙室斡鲁朵,突然间瓮声问道。全文字无广告

不等耶律习泥烈回答,屈突律便道:“一介南儿,值不得斡鲁朵知。”

说完,他便转身道:“四太子,咱这就带人去大牢,把那南儿拖出来千刀万剐……”

“慢!”

乙室斡鲁朵站起身来。

他笑呵呵道:“今日是咱归附四太子的第一天,本大好日子,却要见血,真个晦气。若都监同意,明日一早咱陪都监去那大牢里,把南儿拖将出来千刀万剐如何?”

屈突律想了一下,倒也没有反驳。

毕竟乙室斡鲁朵今天才来,人家或许有些忌讳,所以不愿意见血。

反正那玉小乙被关在大牢里,也脱身不得。便让他在多活一日,明日必要他好看。

屈突律虽说傲慢,但也要看是对谁。

这乙室斡鲁朵和他没有任何冲突,而且还是耶律习泥烈招揽过来,日后说不得会同殿称臣。这层关系,还是要照顾一下!斡鲁朵的请求对屈突律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获得一个人情……对于这样的好事,耶律屈突律又怎可能拒绝?

见屈突律暂时消了怒气,耶律习泥烈也笑了。

“来人,上酒上酒!”

就在这时,却听乙室斡鲁朵瓮声道:“四太子,让那些女子退下吧。

今日正大好日子,弄些女子在这里搔首弄姿,实在是晦气。平日里咱最喜欢看人角抵,咱帐下就有一群力士,都使得一手好扑。萧都统与咱有些不愉快,何不便作一回扑。若咱输了,奉上黄金百两;若在赢了,以后与萧都统恩怨便一笔勾销。

不知萧都统可敢作成一回?”

这厮不喜欢看歌舞,而是喜欢看人相扑。

而这种习俗,对于一个悍匪而言倒也算正常,而在辽人中,相扑也是一个极受人欢迎的保留节目。耶律习泥烈也喜欢看扑,听闻乙室斡鲁朵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

“乞里活都统以为如何?”

萧乞薛面颊一抽搐,向乙室斡鲁朵看去。

却见乙室斡鲁朵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之色,他哪里是要和自己握手言和,分明是要借机羞辱自家。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萧乞薛也不可能退却,闻听立刻长身而起。

“便与你作成一回。”

“哈哈哈,萧都统爽快,那咱们就各出十个人,比试一番?”

“正合我意。”

耶律习泥烈在主位上抚掌大笑,“如此甚好,那咱也作一回扑!咱这支凤翅金镶玉带,是陛下当年赐予。全文字无广告便作扑一回,谁若是胜了,便把这金镶玉带赐予胜者。”

说着话,他从腰间解下玉带。

他这一参与,顿时令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耶律屈突律等人纷纷取出物品,也要加入其中。

“报!”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要作扑的时候,忽见一名小校急匆匆跑进大厅,“启禀四太子,城中校场走水。”

“啊?”

耶律习泥烈一怔,旋即露出不耐烦之色。

“今夜举城欢庆,说不得是谁不小心才走了水……让儿郎们都注意点,若是发现走水,就立刻扑灭。这等小事,莫再来饶咱,只管自行处置。来来来,快些作扑吧。”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要开始的相扑上面,哪里耐得性子理睬。

厅中众人也都是兴致勃勃等着萧乞薛和乙室斡鲁朵派出力士,更不会在意这些……

“如此,那便开始!”

乙室斡鲁朵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而萧乞薛则是面带冷笑,看了乙室斡鲁朵一眼,突然拉着坡里括到一旁,“坡里括,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可愿意帮我一回?”

“乞里活这话怎说,你要帮忙,咱义不容辞。”

“借我十名斡鲁朵。”

萧乞薛这一回,是下定决心要赢。

不但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更要扫了那乙室斡鲁朵的颜面。

“这个……”

坡里括露出为难之色。

“怎地,你不帮我吗?”

“诶,你这怎话说?这样吧,咱把最好的十名斡鲁朵借给你,不过百两黄金,咱一人一半。”

萧乞薛咧开嘴笑了,用力拍了拍坡里括的肩膀。

“咱就知道你这老小子不会见死不救……嘿嘿,没问题,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重要的是一定要赢。”

坡里括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天黑了,外面也更加喧闹。

玉尹靠墙坐着,不时偷眼朝对面牢室里的耶律大石看去。那耶律大石显得很平静,晚饭时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坐在书桌前,点亮了油灯,抱着一本书看得有滋有味。

外面的喧嚣,似乎与他毫无干系。

那份轻松自若,更让人感到了几分羡慕。只是玉尹有种预感,这耶律大石是在故作轻松。只看他半晌才翻一页书页,想来这心思,并没有放在手中的书本上面。

“使君,在看什么书?”

玉尹偷偷从怀中取出匕首,拢在衣袖当中。

耶律大石曾经是辽兴军节度使。

后来参与了和奚王萧干联手用力耶律淳,建立北辽的政治事件之中。归附耶律延禧之后,并未得到什么升迁,故而许多人称他,不是以‘林牙大石’唤之,便是尊他一声‘使君’。这使君,便是辽兴军节度使的简称,耶律大石最爱这个称呼。

“呃,资治通鉴!”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吗?”

耶律大石一怔,突然好奇问道:“你也看过?”

玉尹笑道:“使君说笑了,自家那有资格看这等书……只是听人说过,所以才有此问。这种书,便是让自家看了,也未必能看得明白……嘿嘿,使君休要取笑自家。”

也是,司马光好歹也是大宋名臣。

这《资治通鉴》自完稿之后,在坊巷中少有流通。

便是那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也没有几个真正阅读过这部作品,更不要说‘十三郎这个坊巷间的市井小民。耶律大石放下书,走到牢门口,学着玉尹的模样,靠墙坐下。

“其实,你大宋人杰地灵,真是贤良无数。

咱生平最爱者,莫过于你大宋朝的东坡居士,除此之外,便喜欢司马相公的这部书。

博大精深,博大精深啊!

我大辽立国,虽比大宋早,却真个没有出过这等人物。”

“我大宋的能人自然无数,别的不说,那柳三变可听说过?”

耶律大石晒然,“不过个无行浪子罢了,怎可以东坡居士和司马相公相提并论?”

苏门四学士的作品,在大辽也好,还是在后来的金国也罢,极受推崇。

反倒是大宋朝,苏门四学士的作品屡次被禁,司马光死后,甚至差一点尸骨不存……这所谓的‘政治斗争’,其实才是大宋朝最可怕的灾难。党锢之争,相互间的倾轧,把个满朝精英的大宋朝,弄到而今小人当道,奸贼掌权的地步。王安石变法固然是出于好心,然则也正是这家伙开启了党同伐异的开端,令人扼腕。

后世每提王安石,都颇有赞赏之语。

但是在玉尹的观念中,这王安石最多也就是一州父母官,执掌朝堂,远远不够……他的德行还有他的才学是好,只可惜这位坳相公,坳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耶律大石侃侃而谈,似乎谈性十足。

玉尹则一直在旁边小心观察,观察着这位使君大人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很紧张!

不过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通过滔滔不绝的讲话,来舒缓内心的紧张情绪……玉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哐当。

就在耶律大石兴致勃勃说话的时候,牢房外突然传来一连串惨叫声。紧跟着,大牢铁门被人踹开,一群黑衣人拖着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马尔驴粪便冲进了甬道。

“使君何在?使君何在!”

耶律大石猛然停下话头,呼的一下子便站起身。

“乌里哈喇,咱在这里。”

为首一个彪形大汉,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听到耶律大石的声音,忙大步上前。

在牢门外,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使君,乌里哈喇来晚了,让使君受苦了!”

耶律大石脸上露出了温和笑意,蹲下身子,伸出手隔着牢门,拍了拍那汉子肩膀。

“不算晚……乌里哈喇,还不算晚!

咱活着,就不算晚!”此时的耶律大石,再无先前那种儒雅之色,灯光照映下,脸上透出一股子森然气质,“把门给咱打开,咱也是时候出去,和他们算一算账。”

乌里哈喇忙起身,一把便攫住了马尔驴粪的衣服领子。

“你这泼才,还不开门。”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林牙大石,你虽被关在这里,可是咱却一直没有半点亏待。你要什么,咱想方设法便弄来什么,饶咱一名,为你牵马缀镫也好。”

“你这老货!”

看着马尔驴粪涕泪横流,耶律大石忍不住笑了。

“咱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别废话,快给咱开门……你若愿意跟咱起事,日后少不得你荣华富贵。你若是不愿意,咱也不会勉强。待咱出去之后,你便躲起来,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马尔驴粪忙不迭点头,快步上前,从腰间取出钥匙,把牢门打开。

玉尹眯着眼睛,向马尔驴粪看去。

这厮曾送给他匕首,想来也知道他的来历。

万一……

玉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藏在袖子里的大手,下意识握紧匕首。

“十三郎,咱出来了!”

耶律大石迈步从牢房里走出,看着玉尹呵呵笑道:“怎样,可愿随咱去做一番大事业?”

卷一宣和六年第一零一章血色可敦城(三)

更新时间:201281813:37:18本章字数:6464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零一章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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