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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李世民唇角上勾，微一颔首道：“赏！”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手中描金小扇呼啦一声打开，很惬意的在胸前微微扇着风，更难得他那张人前总是冰冷加面瘫的臭脸现在终于可以时不时露出一点舒心的微笑。
“暖红，这首词便是你屋中墙上昭君图的题诗吧？你觉得编成的这首小曲，如何？”李世民抬眼看了眼侧身后拢手站立的袁暖红道：“你也坐，这里没有外人，但坐无妨。”
袁暖红抬眼似是不经意的瞟向我这边，只一瞬，便低头福身一礼，腻声说道：“谢秦王殿下赐坐，奴婢不敢不受。”说着腰肢轻摆只一闪身便自在李世民身边款款坐下。
“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奴婢屋中一首无名小诗……这曲子嘛，自然是妙不可言，好得紧呢。苏姑娘说是吗？”袁暖红一双媚眼盯着李世民扶着宽大的衣袖掩着小嘴盈盈一笑，一双媚眼娇滴滴瞟向我，嗲声问道。
“果然是妙不可言呢！”放下手中银箸，学着她的样子用衣袖掩着嘴轻轻一叹道：“奴家也喜欢的紧呢！哎！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玉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奇怪的望着我，那眼中分明在问：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搭理玉娘，依旧掐着嗓子，端着架子，缓缓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偏偏要唱个客死异乡孤单落寞的王昭君，实在扫兴的很！哎！这个女人说来也真是个可怜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和藩，前后嫁给几任单于，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大汉，真是可惜了一副落雁之姿啊！”说完睇着眼斜斜望向袁暖红。
“和藩不好吗？一个平常宫女被赐封公主，嫁于单于为后，先后又得几任单于荣宠，虽年老色衰不曾摈弃下堂，塞外虽苦寒，身居高位者又怎会有多少疾苦可言？想想看， 比起在汉宫中籍籍无名孤独终老，这一番远嫁换得青史留名，不知要胜了多少？何况她这一去，带给了大汉那么久的边关安宁，实在是上上之选。暖红，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说完，端起一杯酒慢慢的饮着，一边用眼角偷偷瞟我，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举起银箸向河豚叉去……
袁暖红望了望李世民，见他初时听了我的话，便习惯性的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下又出言反驳，心中便已有了决定，眼波一转，轻启贝齿，缓缓说道“啊！这个嘛？和番之举古来有之，宫女若是被选上和番的，虽终其一生不得回中原，确有些离别伤痛，但从小处说，加封公主郡主，使得整个家族得沐圣宠富贵显赫，大处说，又可化干戈为玉帛，结两地百年秦晋之好，实在是一件功在社稷的伟业了，若在外藩有一番改革作为的，更可青史留名。奴婢觉得，实是皇家恩宠无以复加了。”
“好，说的好！”李世民夸张的大声说道：“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我李世民身边的人。暖红啊，听你如此说，本王心头多日一块心病才算是好了不少了。呵呵，只是……”
“哦？王爷为何事担忧？”袁暖红一双眼直视着李世民，却在举手去捋耳边发丝时用眼角不停的瞟向我，那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娇媚可人的样子。
我努力的专注的研究着河豚长满小刺突的腹部，用筷子巴拉着到底要不要下口，心里偷偷一笑：“这家伙演戏真不错，做什么皇帝啊？骗回去演偶像剧，老娘我做经纪人，肯定发掉啦。这小双簧唱的，姐要不是提前背好台词都跟不上你节奏。”
“这个嘛，暖红，本王本不欲再提，只是看你如此深明大义，若不告知于你，反显得本王狭隘了。”
“王爷到底何事？奴家但凡能做到的，一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世民挥了挥手，身后一众宫女太监陆续下了楼梯退出顶舱。高高的龙船顶层上，除却他们两人，便只剩下玉娘和我，吸了吸鼻子，牵着玉娘的手起身告辞，别被玉娘小手反过来扯了扯衣袖。
第四十一章 ＇本章字数：1844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0 13：30：51。0＇
玉娘眨了眨眼，挑了挑眉毛，抿嘴一笑：“姐，刚才光顾着看唱歌跳舞，还没吃饱呢。王爷殿下不会赶我们走的啦。你这么急着离开干嘛？”
李世民转眼瞧了瞧玉娘，描金小扇呼啦一下合拢，轻轻敲了敲手心，淡淡说道：“那就别退了，也都不是外人。”
皱了皱眉望了眼自在桌边坐定，吃的不亦乐乎，面无表情的玉娘，心中疑惑，这妞最近怎么了？越来越奇怪，小脑袋想些什么呢？
“殿下……”袁暖红甜甜的声音响起，对着李世民莞尔一笑：“殿下刚才说的……”
“哎，暖红啊，前番突厥与我合谋失败，现下也退回河套休养生息，颉利损兵折将心有不甘，又见太子圣宠日隆，渐生离散之心，我心甚忧啊，前日与门下众人商议，倒是定下一计。只是……”李世民说罢，望了望袁暖红那张娇俏妩媚的脸，端起桌上金樽，不再说话。
“王爷既已成竹在胸却又为何慨叹不语？奴婢斗胆，究竟何计，如此作难？”
“与颉利通婚！”
“与颉利通婚？”袁暖红站起身走到船舷处，扶栏远眺，思索片刻，幽幽一叹道：“奴家省的了，确是好计！选一心腹女子，以通婚之名安插到颉利身边，既可以安抚人心，又可以暗中监视，一箭双雕，思虑长远！只是，此女孤身一人潜入，必要选个心思机巧，手段高明的可靠人物，仓促之间确实不太好找。王爷既然心中已然有了合适人选，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与奴婢知晓呢？”
李世民盯着袁暖红曼妙的背影，缓缓说道：“非不能，实不忍也！暖红，你……”
一阵清风吹过，袁暖红孤立船舷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融融柳絮中越显得飘飘若仙，迷梦一般绝美，她缓缓转过身，轻轻蹙起的眉头下，一双水雾朦胧的如丝媚眼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盯着李世民的脸幽怨的道：“王爷是要奴家去吗？”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心中暗爽，装可怜！老娘可不吃你这一套！如果你就是玉娘的亲娘，你就一定不会答应李世民回突厥，回去了只能是自寻死路，颉利可汗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潜逃在外的前王后，如果你不是玉娘的亲娘，那就一定是和颉利可汗暗中勾结，知道了玉娘是处罗可汗遗女的真实身份，为掩盖政变真相要杀人灭口，如此，不用本姑娘动手，李世民就不会放过你。
撇了撇嘴，眼光下意识的瞟向李世民。
“若你执意不肯，本王不会强求。”李世民长身而起，走到袁暖红身边站定，一抬手，将袁暖红芊芊细腰揽入怀中，轻抚着她那一头如丝秀发缓缓说道：“将你送走，本王如何舍得？暖红，这么多年朝夕与共，本王就算是百炼钢，也被你那一片深情幻化成绕指柔。罢了，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罢了。”
什么？你们当我死的呀？当着我面秀恩爱，你们，你们……我戳死你，我戳死你个狐狸精！咦？这是哪个？比我戳的还来劲！
扭头一望，玉娘正嘟着樱桃小嘴，手持一双银箸在她面前那一尾雪白肥美的清蒸鲈鱼身子上用力的戳插着，那鲈鱼翻着一双圆鼓鼓的死鱼眼，充满哀怨的望着天。
侧舷处凌风而立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儿完全进入忘我状态，兀自痴痴的站在那儿，望着那一江春水沉寂无声，半响只听得李世民幽幽一叹道：“随波而逝，罢了，就当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最终都要掩入这滚滚江水中，化成一片平静了……”
袁暖红依偎在李世民怀中，甜甜说道：“殿下待暖红一番心意，暖红纵然万死无以报答，奴家愿意去突厥，真的愿意。”
“什么？暖红你……”
袁暖红伸出一只葱管般的玉手贴到李世民唇边，巧然一笑：“殿下，听奴家说。只是此一去山高水远，再见无期，殿下身边若是没个合意的人照料，奴家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奴家和晓晓妹妹一见如故，心里便也放心了，有几句女儿家私语想要单独和她说说，不知殿下允否？”
“这……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面说吗？”李世民回头看向我，又扭头望着袁暖红淡淡一笑道：”孟姑娘是皇室女官，受父皇命随本王南下理政，你，不要想多了。”
“你说呢？”袁暖红狡黠的一笑，双手环过李世民的脖颈嗲声道：“不打自招，还要骗奴家到几时？”
实在受不了了，将银箸往箸枕上轻轻一放，对着李世民甜甜一笑，嗲声道：“好啊，我们姐妹正好聊聊天。殿下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那洪水猛兽，难不成还能一口吃了袁姐姐不成？你就不要舍不得了。”
李世民扭头诧异的望了望我，待看到我那微微颤抖的衣袖，微微起伏不定的前胸，眯了眯眼，嘴角一弯，露出一条浅浅的唇弧，颇为得意的在袁暖红额角轻轻一吻道：“你既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了，她可是个厉害角色哦，你自己小心啊。”说罢哈哈两声大笑，一甩衣袖，大步向楼梯走去。
还没完全消化他的话，身边坐着的玉娘嗖一声站起身子：“吃饱了。”扔下筷子，两眼放光的跟在李世民身后就下了楼去。
第四十二章 ＇本章字数：1880 最新更新时间：20110521 11：38：18。0＇
偌大的四楼舱顶空空荡荡，红木圆桌上酒尤温，菜尤香，却只剩下我一人孤坐桌旁，袁暖红如一颗青葱玉柳娇嫩嫩立在侧舷栏边，一双媚眼一瞬不瞬盯着我，嘴角一丝恬淡的微笑，却看的我毛骨悚然，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哈哈哈哈……”袁暖红抬起衣袖掩在唇边，一阵花枝乱颤的大笑，那头顶发髻上一支润雪梨花的珍珠钗随着身子的晃动在阳光下不断闪射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看的我一阵莫名心慌，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捏着拳头，一丝冷汗从手心渗出，冷冷的滑腻，脸上却仍旧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表情，只是面肌一阵抽？搐，那笑容便也不由自主的僵住。
终于，袁暖红站直了身子止住那诡异的大笑，那一张娇媚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直直盯着我望，道：“妹妹好手段，姐姐都要甘拜下风了。”说完俯身盈盈一拜，站起身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娉娉婷婷的一步步朝圆桌走来：
“只是姐姐临走，倒要几句知心的话儿一定要与妹妹说。呵呵，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袁暖红翻手一挑衣袖，右手皓腕处一块明显的淤青落入眼帘，正是那晚被我用碎银打伤的痕迹。
“想当年，奴家也如妹妹这般处心积虑的送走了张冷翠，取而代之，想不到时过境迁，奴家也要被人扫走了，哎~只不过这十几年，殿下待奴家情深意重，如今奴家就是走了，也是心满意足，没得遗憾的了，只是妹妹眼下便已是双十年华，还有多少如花年岁可以消磨？不知道，何年何月，新人变旧人，一朝花残红颜老，到时候妹妹又该是怎么样一幅冷落清秋模样呢？是而这般迫不及待，姐姐也是能理解的了。呵呵呵呵……”她戏谑的盯着我，嘴角笑容依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
眯了眯眼，望着她在桌旁紧邻的绣墩上自顾自的坐下，努力的直视着她那双魅惑中透着无限寒意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反而不再慌乱，内心便也渐渐安定下来。
“姐姐抬举我了，妹妹是个直性子，哪里会使什么阴谋手段，再说秦王殿下决定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官可以左右的？我本不愿参合到这些事情中来，姐姐若是要向我兴师问罪，那可就委屈妹妹我了。不过，我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件私事，想要请教姐姐。”
袁暖红不屑的从鼻孔中淡淡哼出一团暖气，淡淡说道：“哦？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我吗？”
站起身，俯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制着她的骄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杀玉娘？”
袁暖红娇躯一战，眸中凶光一闪，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如何知晓？”
“你先回答我，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才是问题的关键！”
“呵呵！这么说原来是你要兴师问罪呢，我若执意不说，你又能怎样？”袁暖红别过脸去不再看我，端起桌上金樽浅尝一口，那脸上笑容便又恢复的那般妩媚动人。
望着这个如鬼狐般美艳魅惑的女人，心中不由的一叹，她个在权力场中看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女人，早就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关系了，你到底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到临头，你明知道身份已经败露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眼下，也就是我，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你却处处设防不愿敞露心扉，好吧，那就让我先坦诚相见，努力博得你的信任吧，重重的吐一口浊气，缓缓说道：
“好吧，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好了。你就是玉娘的亲身母亲，处罗可汗的结发妻子，在政变中逃散的突厥前任王后，是不是？”袁暖红的端着金樽的手顿了顿，虽只是一瞬，却清清楚楚。
“你不想自己的身份被王爷知道，所以想要杀人灭口，杀了玉娘，远离了突厥，你便可以永远的藏身在李世民身边，从此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
“无凭无据的，你说我是就是吗？”袁暖红放下金樽，眼皮都没抬，提起银箸，夹起一只不断扭动身子的鲜活醉虾。
“好巧不巧！”伸手到怀中，摸出那张羊皮画卷放到桌上，轻轻点了点，道：“我无意间路过玉娘和他父亲的住处，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一张你的画像，虽然只是十三四岁的时候，但那眼角眉梢的神韵风采，和你一摸一样。而且，你刺杀玉娘的那天晚上，投暗器点你麻穴的人正是我。虽然你带了面纱，但那晚月光皎洁，你的眉眼被我看的清清楚楚，更有你慌乱中掉落的匕首为证，你还不承认吗？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锦衣玉食？”
袁暖红缓缓放下银箸，抬起眼，望着那空中不断飞舞的柳絮，轻轻一叹，沉寂不语，半晌，她缓缓转过头，那眼中竟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缓缓说道：“晓晓，你是个好姑娘，不要参合到我们家族的事情中来，如果不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秦王妃，李世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会落魄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