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天水碧 by: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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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天水碧 by:浮雅-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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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巧的银铃带着清脆的声音迅速穿出窗外,牵引着系在末端的冰蚕丝绕过伏击者的脖颈,半空中鬼魅般地回转——那彪形大汉的头颅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了下来。 

“……终究还是慢了一点。” 

木屋中的公子收回自己的武器,食指与拇指轻捻,轻轻拭去冰蚕丝上的血迹。 

他的语气淡然,然而却带着中气不足的憔悴与疲惫——空落落的木屋里,白蝶无力地靠在墙边的角落,白绸制成的衣裳上,此时已因为连续的毒发和勉强运气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敌人……已经被解决掉十四个了吧? 

可是,活着的人却越聚越多了…… 

白蝶的眼睛轻轻闭着,侧耳聆听木屋外的呼吸—— 

左侧的人似乎多点,十一个的样子;右侧的少些,不过,从吐呐方式来听应该是高手;后方的路被八个练外家功夫的人堵死了;而前方大概新到了援兵,正有悠长而又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呐,龙焕,这次的玩笑可真是开大了呢……” 

秀气清丽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苦笑,白衣人儿轻轻呼唤着自己教主的名字。在天水碧发作的时候被六大门派的高手围攻,这次,恐怕不死也要脱去半条命呢。 

外面的叫嚣声又响了起来——大概,刚刚的攻击激怒了他们吧? 

想到这里,白蝶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的唇角淡淡勾起一丝漠然的微笑,就算他如今的处境是九死一生,但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尝点苦头,也好。 

各式各样奇特而诡异的暗器又从四面八方招呼上来,白蝶的目光忽地一冷,侧身闪过一枚绯红色的回旋镖——手中的护花铃再次顺着暗器的方向打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屋外的又一声惨叫。 

然而,与此同时,白蝶过于激烈的动作却牵动了胸中原本就翻涌不已的气血,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红色的鲜血再次大片大片地落在洁白的衣服上。 

快要……支持不住了呢…… 

纤长的手指深深扣进了冰冷的泥地里,因为疼痛的缘故,白蝶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有天下第一奇毒之称的天水碧,发作起来可是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啊…… 

心口仿佛被千万条毒蛇噬咬,每咬一下,便是一股血流向喉头冲来……而视线也是逐渐模糊了,恍惚中眼前竟浮现出那人的面容,英俊冷漠的男子手中拿着深碧色的药丸,语气冷漠:“你希望我救你么……要救活你的唯一方法就是,服下这枚天水碧,永远地为它所控制……” 

……龙焕……龙焕…… 

念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靠近心脏的位置痛得越发厉害,白蝶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艰难地争夺着一点一滴的空气,漂亮的冰蓝色眸子随着毒发愈形迷茫,终于,目光逐渐涣散开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见屋外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是岚雪山庄的慕容越!慕容少爷来了!!” 

慕容越……么……? 

木屋里的人儿微微牵动嘴角—— 

越……来得还真是时候呢…… 



流砂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 

凌晨时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前来传唤的小厮只说是少爷急召,甚至顾不得让他换身衣服,便匆匆赶了出来。 

清晨凛冽的星光映照在还积着残雪的回廊上,流砂没走出多远,迎面便撞上比自己还要狼狈的慕容越。来不及让他有所反应,少主人的声音已经恶狠狠地传来:“救活他,不然我要你的命。” 

流砂不置可否地挑眉,低头看向慕容越怀中昏迷的公子。 

那是一个极美的人,脸色很苍白,身子也单薄,纤细的骨架隐藏在冰冷的白绸下,带着几分瓷器般易碎的美。 

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浑身上下被暗器划出许多深浅不一的血口子——然而,最让流砂皱眉的是,那公子淡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嘴唇上,竟泛着若有若无的碧色。 

“似乎是中了很棘手的毒,我没有把握。” 

——话一出口的瞬间,流砂就觉得心头一凛——他的少爷用那双星辰般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目光之凛冽足以用来杀人。 

“岚雪所有的解毒药和奇花异草随你用,不够的话我派人出去找——但是,如果浅璃出了事,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为他陪葬!” 

冷冷的寒风中,慕容越称呼白蝶时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他的语气是恶毒而凶狠的,然而岚雪第一的药剂师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暗自想,少爷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呢。 

从慕容越手中接过人,不意却有两枚小小的银铃落了出来——那银铃做得相当精致,两端用极细的丝线系着,微风一吹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说不出的好听。 

……护花铃。 

流砂忽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难怪少爷会这么担心,原来,是那个人回来了…… 



三 流年梦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慕容越望着手中晶莹的水晶坠子,忽然便想起了那些流沙倒影般的旧日时光。 

——浅璃,长大以后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不可以呢,越。我是男孩子啊。 

——我不管,我只浅璃喜欢一个人,除了浅璃我谁都不要!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呵呵,浅璃当然喜欢越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这个坠子给你,不许反悔哦! 

左丞相府落樱如雨的庭院里,曾经有两个孩子这样约定。 

记得那天的樱花很美,阳光也是透明的金,他和他站在漫天的花雨里,彼此交换了一生的誓言。 

慕容越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古怪严肃的父亲怎么会与那时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白哲交上朋友,然而他却为此非常庆幸,他们的友情让他认识了白蝶——那个总是微微笑着的漂亮孩子。 

那天,心满意足的慕容越牵着白蝶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岚雪山庄少主特有的骄傲向大家宣布了这件事,他记得那时的白蝶依旧在微笑,乖巧而安静的模样,很美很美。 

自己的父亲却是皱紧了眉,严厉的眼神看着他,冷冷说了一句:“太胡闹了。” 

而的母亲——那名来自东瀛的美丽女子,却只是望着慕容越温柔地笑:“那么,我们家浅璃以后就拜托越君了。” 

“放心吧秀姬夫人,我会好好保护的。”八岁的孩子很张狂地承诺——却还并不知道,诺言和责任是生命中多么沉重的枷锁。 

年少轻狂…… 

慕容越有些自嘲地冷笑了,回想起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也正是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保护不了。 

左丞相一生为人正直,不意却得罪了皇帝的宠妃,自古以来,君子总是敌不过小人攻歼,几伦谗言一进,原本的忠臣顿时成了反贼,禁军统领亲自带了人来,奉皇上手谕说是要满门抄斩。 

岚雪山庄在江南,知道消息时,白哲与那位温柔的秀姬夫人已被处决,待慕容越和父亲慕容神率领众人赶到,只来得及救起从府中逃出来白嫣然——白蝶的姐姐。而白蝶,那个最让慕容越担心挂念的人,却从此杳无音讯。 

听嫣然说,为了保护她,白蝶引着追兵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个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保护亲人的少年,那年也不过才十四岁。 

想到这里,慕容越又皱着眉微微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包含着对那人的怜惜、骄傲与心疼——然而眼角那里一颗淡淡的泪痣,却使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哀泣的味道。 

只是为着那一份温柔与倔强,命运便把他们分隔得那么遥远。 

将白嫣然安顿好后,慕容越就一直不断地打探白蝶的下落。然而,那纤细的美人就像未曾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点消息。 

——直到,月翎教第二领主“白蝶”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出现。 

他听说他辅佐那名叫做龙焕的男人令月翎教愈渐强大,听说他与他联手灭了“剑神”叶剑魂家满门,听说他们令三山碧落六十二湖的大小帮派臣服在脚下……甚至听说,那个神秘莫测的月翎教教主所真正贪恋的,不过是那人的身子。 

这么多年,江湖上关于龙焕与白蝶的流言他也听得多了……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只是捕风捉影的事,然而每听一次,内心却总不免疼痛一次。 

“浅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加入月翎教……”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岚雪山庄的药剂师流砂。 

“少爷,白公子暂时没事了。” 

蓝发男子轻声地禀报,举止优雅,却仍是打扰了正在出神的少主人。 

闻言,窗边的男子握紧了手中的水晶坠子,回过头望向那名为救人已经一日一夜未曾休息的下属:“他中的是什么毒?” 

“是天水碧。” 



流砂一边回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慕容越手中的坠子,那晶莹透明的紫水晶被做成泪滴的形状,上方用一条银色的丝线系着——就跟他方才在白蝶胸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天水碧?” 

慕容越冷冷地重复了一声,目光中有奇异的寒芒一闪而过。 

“天水碧,不会有错。中毒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只是一直没有发作出来。” 

流砂淡淡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为了压制白蝶体内的毒性,他已经消耗掉了自己的大半内力。 

然而,慕容越却没有注意到流砂的异样,只是握着坠子的手又紧了一紧——天水碧,那是一种何其可怕的毒。相传这种毒药发作时可让人生不如死,并且几乎无药可解,制药的材料也极其难寻,单是其中一味海上花,便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这么说,没有办法可以解毒吗?” 

慕容越的声音是镇定的,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然而握着坠子的手指却因为过于用力,关节的地方泛起了苍白的颜色。 

流砂微微点头。 

“天水碧的解法,您是知道的。” 

除了不断地服食天水碧,就只有一种方法—— 

“哈……以下药人的心血为药引,同时服下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花曼珠沙华是么。” 

慕容越微微冷笑了,目光忽然锐利如电—— 

“我一定要让那个下药的人不得好死!”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少主人这么在意一个人,流砂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忍不住问:“少爷,您曾经说过对您而言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奴隶,一种是玩具……我想知道白公子算是哪种?” 

被问及问题的男子蓦然回过头来,星辰般冰冷的眼睛凝视了流砂许久,这才缓缓说道—— 

“……流砂,你太放肆了。” 



四 越陌度阡 

洛阳城外的雪陌山上,一轮泛白的残月当空挂着。 

清晨时分,在月翎教总坛的空地上,几名弟子正一丝不苟地练习剑法。 

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那剑气便随着风弥漫开去——不远处,一株夜间才刚刚绽放的绿萼梅因为经受不住剑气,有花朵簌簌而落。 

“太霸道了。” 

不期然地,一个声音响起,惊得练剑的弟子们纷纷回头——梅树下,一名男子翻手抛落掌心的花,冷冷说道。 

“……教、教主大人。” 

呆了一呆,几名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向那男子行礼。清晨幽冷的光线勾勒出男子冰雕般的五官,看起来优雅而冷峻。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霸道之中带有柔韧,收放之际应留有余地,杀气不宜外露,否则,便流于刀的蛮横粗暴,失去了剑的本意。” 

“啊……是!谢谢教主指点!” 

几名弟子没料到教主会亲自指点自己的剑法,又是吃惊又是感激地谢过——虽然是月翎教的教众,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平日能和教主说上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更别提现在竟然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如何不叫他们激动莫名? 

龙焕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冰冷磁性,“剑是一种灵性的兵器,如果要取得做它主人的资格,就要注意是你在驾御它,而不要让它控制你。” 

“是,属下谨记!”几名弟子回答着,心中越发感激起来——虽然江湖传闻龙焕教主是个冷酷绝情的人,可是他对自己的下属,却真是好得很…… 

那名英俊冷漠的男子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开去——而那些弟子却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也许,只有教主这样的人中之龙才能够驾御吧? 

据说,就连白蝶公子的护花铃,也曾经败在教主的破月剑下…… 



“教主,石穆从江南寄来的信。” 

走进白色的石屋,龙焕就听见自己的下属这样说。 

石穆是月翎教江南分坛的坛主,为人很是稳重,前些日子龙焕派白蝶去江南办事,便曾与他联系过。 

龙焕从那名叫做江子楚的男子手中接过信,然而才看了开头的几行,脸色便是微微一变——虽然立即恢复了常态,但江子楚可以发誓,在那一瞬间,龙焕脸上掠过的是可以称之为惊恐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吗?”即使看到龙焕出现如此绝无仅有的表情,江子楚也只是静静地问。 

作为月翎教的护法,他曾经被同僚戏称为“没有感情的兵器”,而他本人却并不在意——生性冷漠严谨的他的确鲜少有感情波动。 

“白蝶现在在岚雪山庄的人手里。”不愧是月翎教的教主,瞬间的慌乱过后,龙焕的脸又恢复了冷峻淡漠的线条,望着自己的下属,淡淡地说。 

倒是江子楚皱眉。 

“按照日期推算,天水碧发作的日子已经到了……”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龙焕拿着信的手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那天水碧是他喂白蝶服下的,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他清楚得很,那种痛苦,大概不是白蝶那么纤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吧……? 

仿佛看穿了龙焕的心思,江子楚只是淡淡地说:“岚雪山庄的流砂是当年药王的弟子,天水碧的毒虽然无法可解,但他应该能够暂时压制一下……何况,慕容越和白公子又是旧识,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听到前半句时,龙焕脸上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些,然而,在听到慕容越的名字时,神色间却又是一冷。 

“通知萧瑟,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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