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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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冬樱-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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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两分钟的密谈,沉鱼落雁的前辈们一致裁定:身为花满楼新鲜人的试用期员工白芷同学各方面安全系数都远超人群平均水准,可堪大任矣。

  于是,在美女们温暖信赖的眼神中,在帅哥们振奋人心的鼓励下,我手颤脚颠地端着盘手独自游走于后厨和前厅间的两点一线。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我现在实是记不得那些江湖义士到底高谈阔论过哪些英雄拼杀史,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大。坐在花满楼里一整晚,他只说过一句话:

  “看这个台。”

  那时花满楼里壮着的电视已经与省城接轨,可以顺利接收到七十多个卫星台而毫无困难,这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我的幸福感  每次看见电视剧里的女主在七十多个台里被人虐得死去活来哭哭啼啼七十多遍,我都会暗自庆幸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幸福得像花儿一样。

  那天的苍霞市被飓风吹得一塌糊涂,但从电视直播的节目内容来看,天朝其他地方的百姓仍在安居乐业歌舞升平,这让我很是有些老怀欣慰。

  就在那欢庆热闹的七十多个卫星台中,惜字如金的大佬别有情趣地选中了一个休育频道。

  那场经由卫星转播的外国摩托车赛事看起来是如此之枯燥,以至于众位小弟在最初的一个小时内无人可以找到任何能引起大家共鸣的话题。

  如果后来没有高度数的酒精来陶冶他们的情操,我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个为了追思某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而召开的追悼会,否则他们的面部表情不会郁郁寡欢得那么明显。

  面对手下无言的抗议,老大视若无睹,因为他的视野全被呜呜乱叫着不断变换角度的赛道给占据了。

  即使是在接受小弟敬酒的时分,这位赛车迷的视线也没离开过那个方寸之地一分一毫。

  看他那聚精会神的模样,我曾私下猜测过电视里的某位赛车手会不会是江湖通辑令里的主角人物,但一直栖息于后厨的某位帅哥服务生一边陪同众人啃着猪蹄一边不以为然告诉我:这些人不过是南城的混混,离一统江湖的梦想还很遥远,最起码本市的北派就已经成了南派拓展国际业务的最大障碍。

  那晚,看着南派老大执着专注的眼神,我实在想不到就在几个月后他居然会离奇毙命并被人弃尸荒野。

  南派自那以后销声匿迹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他们从不曾存在过一般,而花满楼也从此过上了太平的日子。

  由于小费总额与客人总数正相关,对于南派老大的香消玉殒,我当时并没有想过要去惋惜。

  可是今天站在鹏前的房檐下,看着暴雨中的丁书琪重新披上他收在车后座下面的银白色短外套,看着他手势稳定地戴上造型异常冷酷的黑头盔,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做了古的南派老大,想起了他眼里曾有过的炽热的光。

  同样的光,刚刚也曾在维多利亚的琥珀色深眸中闪过。

  定定心神,我沉吟着措辞,低声询问站在我身侧的女孩:“你……就不担心他们两个的安全吗?”

  眼光热烈地盯着那两个在雨中发动摩托车的男人,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掺杂着雷音的发动机轰鸣声随着骑手给油的动作忽高忽低。

  两辆摩托车齐齐抵在十字路口前,一辆纯如黑夜,一辆炫目似火。

  罩着头盔,两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十字街头的交通信号灯。

  绿灯倏地亮起,两辆车就如离线的箭一般直冲出去  

  又一道炫目的光芒闪起——

  唉!这种非法赛车果然是有钱人的游戏,如果是穷人,光交超速的罚单都交不起。

  我摇头暗叹着,心里就是搞不懂男人那在我看来十分愚蠢的心理。

  “白芝,泥奏吧!”

  愣了半晌,我才明白过来鬈发女孩的意思:“你要我走?”

  街上完全没了摩托车的影子,她的眼神也从炽热变成了寒冰:“泥还是回中国吧!”

  转过头看向颜色越来越臀沉的雨幕,我沉默不语。

  “窝现在真的痕桃厌泥!那些钱,窝会给泥,泥立刻回去!”女孩的嗓音越喊越大。

  低头看看顺着裤脚滴落在地上的水渍,我笑了笑:“丁书琪知道你要跟我讲这些吗?”

  对面那双琥珀色的深眸里浮现出几分怒意:“nicky一向痕听窝的话,他不会烦对的!”

  “哦!”抬起头,偏着脑袋盯住她,我淡然道:“既然如此,那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白芝,泥真不要莲!”盛怒的女孩有些口不择言,“泥怎么能真的和nicky住在一个房间?亏窝还曾经那么信任泥!”

  “哦,我都不知道你曾经信任过我!”伸出左手的掌心在滴水的房檐下接了一串水流,那刺骨的温度让我的手指有些痉孪。

  在这么寒冷的雨水里挨浇,不知道丁书琪骑在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会不会被冻感冒?

  “窝当然信任过泥——那么多人,窝只选中了泥!可是泥呢?泥背叛了窝!”话到此处,女孩愤恨地跺了跺脚。

  收回僵硬的手指放在嘴前,我呵了口气,指尖略暖,痛意稍减:“那么多人,你只选中了我,不是因为你信任我!”

  斜瞟那个美丽的女孩一眼,我一字字道:“而是因为你、轻、视、我!”

  维多利亚冷笑着将双臂抱在了胸前,双眸瞬也不瞬地盯住我的眼睛:“说下去,泥说下去!”

  “事已至此,你我不妨打开天商说亮话!维多利亚小姐,当初你之所以支持丁书琪选择我,真实的原因并不是像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你有多喜欢我,你有多信任我!”

  我也轻声笑道:

  “首先,你知道我喜欢过别人,从这点来说,我喜欢上丁书琪的可能性要比别人小得多。其次,我长得远远没有你漂亮,如果在我们两个之间进行选择,当然是个男人都会选你。最重要的是,我和丁书琪从小生活在两个世界,我们语言不同、文化有异,缺乏共同的兴趣。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实在不怎么般配!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随着我吐出的最后一个字,仅余的一抹阳光也被黑云完全遮住,整个世界骤然陷入昏暗。

  肆虐的狂风态度坚决地推残着街角一株还没来得及抽枝的小树,纤细的树干在它的屡次攻击下终于抵挡不住,“啪”地一声自腰身断裂。

  断掉的树干被卷至半空,再被狠狠地抛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随后便在地上的积水中费力地翻滚起来。

  路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如果不是眼睁睁地看见那截断枝被风刮走,我也绝对无法猜到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雨水中居然会隐藏着障碍物。

  不安地环顾四周一圈。

  方才没听见丁书琪和andy的约定路线,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会从什么方向回来。

  只是,这截断木如果翻滚到他的车轮下……

  想到这里,顾不上听维多利亚的回答,我直接跑进了瓢泼大雨中,跑向那个一片汪洋的十字路口。

  这个愚蠢的男人如果在别的地方遇到了危险,那我管不着,可是这危险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叫我如何能够不管?

  “白芝!”

  背后传来维多利亚的叫喊,情急之下,后面的喊话变成了英文:“他们就快回来了,你不要去给他们添乱!”

  听说他们就快回来,我心里一惊,不由得加快了奔走的速度。

  顶着狂风暴雨,眼睛几乎完全无法睁开,我只好将蜷曲的左手挡在脸前,弓着身子,为自己争取一点可以呼吸的空间。

  一步一步艰难地趟水行走着,走到信号灯那里,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任何来往车辆。

  下定决心,我毅然斜穿马路,来到十字路口正中。

  盯了一会儿白茫茫随风起皱的积水,我立刻头晕目眩得想吐。

  低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那截断枝,我两只脚小心翼翼地在摩托车有可能返回的路线上趟过,心想:即使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它不在他回来的路上就好。

  毫不知情的维多利亚也焦急地弓着身子趟了过来,她还在用英文叫着:“我命令你立刻回来,别站在那里捣乱!”

  远处的轰隆声响起,我以为是雷声,浑身湿透的维多利亚却一声尖叫:“他们来了,你快给我站过来!”

  我一惊,为想听她的话走上人行道,却在这时一脚踢到了那截断木!

  眼见着一辆打着前灯的摩托车向我这个方向疾驰,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蜷曲得伸展不开的手指,匆忙一脚踢上断株,想尽快把它踢到马路边缘,却没料到由于水的阻力,树干只是滚了一滚居然就停在了原地!

  维多利亚的尖叫声还未止歇:“你就那么想表现你的殷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们的?”

  摩托车离我越来越近,除了刺眼的前灯,我还看清了那车身上的黑色——

  来不及了!

  我害怕地左右挥舞起左臂,呼喊着:“绕到别的地方去!”

  尽管使出了最大的劲儿,我的喊叫声还是被阵阵的雷声给淹没。

  那时我才认清了一个事实:即使没有雷声,只凭这场暴雨和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除了我自己,根本没人能够听清我到底在喊些什么。

  维多利亚怒极,她激动地跳下人行道,蹦到我身边,一把扯住我挥舞着的左臂!

  领头的摩托车已经在二十米开外——

  我的左臂被维多利亚制住,右臂又被固定在了胸前,情急之中,我拼命地将她狠狠推开!

  毫无防备的鬈发女孩瞬间失去了平衡,脚步踉跄一下,她立刻在水中滑倒。

  她的左肩则在侧下时重重地磕在了先前被大卡车撞断坍塌了的金属护栏上!

  女孩蓦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听得我心惊胆颤!

  容不得我思考,摩托车已经驶到了十米外

  我害怕地大力挥舞着手臂!

  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摩托车骑手终于在最后一秒绕开了我所站立的地带,驶到我身后又慢慢减速兜了回来。

  这时,我才看到另一辆摩托车也在快速地向我们驶近。

  看见丁书琪跑到维多利亚的身边,那个骑手也立刻将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维多利亚怎么了?”从车上跳下,一把摘掉红色头盔的金发男人用英文大声地询问着。

  站在磅礴的雨中,我浑身颤拌地看向那个单腿跪在地上的黑发男人,看他将女孩搂在怀里,看他打量着女孩肩膀上的血洞,看他的面颊变成了惨白,看他激动地呼唤:“victoria,victoria”

  在男人的焦急呼唤中,鬈发女孩慢慢睁开了眼睛。

  认出了搂抱着自己的人,她依恋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对方怀中。

  留意到在方才刺入女孩肩部的有如卷边利刃的护栏残片,一股恐慌感蓦地袭来,我不由得握紧了左拳,仿佛这样就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扬起下巴,眼神畏缩地看向我,鬈发女孩嘴唇哆嗦着在男人的怀中低声说些什么。

  “victoria,你说什么?”拨开湿漉漉的金发,andy弯下腰看向女孩还在涌出鲜血的伤口。

  “她说……”丁书琪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怪物。

  他的下一句话变成了中文:

  “维多利亚说  白芷,是你故意把她推倒的!”

  “而那,也的确是我亲眼所见!”

  语声,寒冷彻骨。




  风之冬樱_Winter 65 无法挽回的错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我突然觉得很奇怪。

  我隐约记得自己去了国外,还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做妻子,具休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不大清楚,但是心里恍恍惚惚地有这么个印象。

  低头望向飘着几片白色花瓣的湖面,侧影中是一张熟悉的脸,额头略宽,嘴巴有些薄,只有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还算看得过去。湖水里的那个女人绾起了长长的黑发,发上缀着轻飘飘的白纱,轻纱被风吹得似有若无,我也就看得模模糊糊。

  “阿芷,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

  清亮的男声中带着笑意,我惊讶地转回头,正看见他被湖光照亮的纤长眼睫和被眼睫半遮住的幽深黑眸。

  只那一眼,酸酸楚楚的感觉便如一根长长的利针顺着血液游走,然后狠狠地扎在胸膜,不上不下的,疼得人不敢呼吸。

  我捂着胸口,慢慢退后。

  湖边的湿泥弄脏了鞋子,几片湿润润的花瓣从树顶飘下,落在泥间。踏上,脚下一滑,我无声地向湖水跌去。

  失重的感觉让我惊恐得想大呼救命,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让我愈发心惊肉跳,心里不住想着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就要裁进湖里的时候,背后有什么东西倏地一托,将我整个人都轻轻地托到了半空。z

  惊魂未定,我扭脸向身下看去,这才发现那是一朵不断向上飞升的冬樱花。巨大的花瓣重重叠叠,纯洁如白云,柔软似春风。置身其上,我渐渐地安下心来。

  在花香中躺得正惬意,一片花瓣蓦地被人踏落,那个我刚刚听过的男声再次从身后响起:“阿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少了一瓣,悬空的冬樱花立刻失衡,我毫无防备地顺着倾斜而下的花蕊滚落,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花朵的边缘。

  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手指刺入柔软的花瓣,我费力地看向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冷漠的男人,反驳道:“是你背叛了我。”

  他低下头定定地凝视着我。

  高空中一阵强风吹过,他身上白色的树衫衣摆如蝶般飞舞,额前的黑发被风吹得遮住了他的眼。

  慢慢的,有一滴泪钻出了轻舞的发丝,顺着他的脸颊划过。

  嗓子眼那里好像被一团棉花塞着,我说不出话,只觉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不住地向上翻涌。

  “阿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这次,男人的声音沙哑沉痛。

  心底的那根针被人拔起又迅速扎下,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住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阿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一滴嫣红的血泪再次顺颊滑下,“啪”地一声坠落在我死死攀住的花瓣上。

  仿佛承受不住那抹血色的重量,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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