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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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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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之后,这一路格外顺利起来,半月之后三人便到了京都。穆少英和南宫啸各自回去沐浴换衣后便进宫面圣。
穆少英在洛州时,圣旨就已到了,于是此番他还是一身紫色官袍,只是腰间配了兵部专属的官牌。
在宫门处等到南宫啸,二人一同往太极殿而去。
宫人通报后,两人进去内殿,隔着珠帘瞧见皇帝正半倚在榻上,一名妃子随侍在侧,另有一名宫娥垂首而立。
皇帝见二人进来,让那妃子扶了自己起身,坐在榻上,低咳了两声,让那一跪一弯着身的两人先起来。
妃子见皇帝要处理政事,就躬身行了礼,领着宫娥告退。
两名女子转过脸来,穆少英南宫啸二人俱是一惊。
这妃子一身绯色宫装,绾着朝凤髻,带着璎珞斜插百花金步摇,面容娇美,身姿窈窕,三十来岁的模样。
穆少英是头一回见着后宫妃子,南宫啸可不是,见到人连忙行礼:“微臣叩见贵妃娘娘。”
穆少英一惊,原来这人就是左贵妃,左丞相的妹妹,他因着行动不便,只得弯身,道:“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左贵妃道了句“免礼”,目光自穆少英面色掠过,步履如莲地离开了。
那宫娥经过二人身侧时,微勾了下唇角。
二人对视一眼,俱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讶异。
不是因着在这太极殿——皇帝内朝的地方见到了嫔妃,而是那跟在贵妃身后的宫娥,不是别人,正是倾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几月不见,原先跟着六皇子的人会到了贵妃身边,而且看样子,还是皇帝允了的。
两人又是心中一惊,这一路来竟是未听到任何消息。
皇帝喝了口水缓了咳嗽,对二人洛州之行给予了评价后,让内侍拿了两道圣旨分别交给二人。
两人疑惑地打开,只一眼穆少英就变了面色,南宫啸沉了目光。
“洛州一行,朕对你二人颇为看重,特将朕之爱女下嫁,你二人休要亏待了朕的女儿。”
穆少英面色变了又变,双臂一个用力撑落到地上,在一声低呼中,未等人来扶,急忙道:“皇上赎罪,微臣万万不能领旨啊。”

【一箭双雕】

这两天宫里沸沸扬扬的传着三件事:
这第一件嘛,便是皇帝新立了皇后。在前皇后仙逝后,后位一直虚设至今,而皇帝却与某日早朝时立荣宠了二十年的左贵妃为皇后。
第二件则是当今新科状元,如今的兵部员外郎竟然拒绝了皇帝的指婚,诺阳公主闻言后心神大伤在穆府内等了一日一夜,这穆大人愣是没露面,这显然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相比前两件,第三件更是震翻了整个朝野。皇帝遗诏已立!
然而,遗诏上立的是何人,宫内所有人都猜不透。左贵妃被封了后,大皇子以母为贵,虽才华不如六皇子,心思比不过四皇子,但对人一向温润,说起来也是极好的。而四皇子最近在朝中连连受皇帝的嘉奖,朝中大臣已有大半站在了他那边,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六皇子,虽不如从前受宠,前几天又因在宫中私藏民女被皇帝训斥了一通,下令闭门反思。然而,他毕竟是前皇后的唯一的儿子。
而提起前皇后……当年知道内情的人都会叹息一声,三颗“流芳丹”只为留住一缕芳魂,当年在“朝凤宫”侍候前皇后的一众宫人险些被全部问斩。然而,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后在一夕间香消玉殒。
历经几月顽疾除尽的朔月这一日看着天气没有前些日子那般热,便携了小酒撑着伞摇着一柄羽扇乐颠颠地到穆府来报道了。
刚拐过月洞门进得院内,就听得朔风阵阵,叶子盘旋半空,黑衣男子腾身跃起,一剑劈开了盘旋的叶子。
落地时,男子道:“恭喜公子。”
朔月转悠着眼珠,瞧见了坐在院内一株大树下的人,那人手中还捏着两片叶子。
他偏头问小酒:“你瞧着这是什么武功?”
小酒老实地摇头。
朔月道:“我倒是见着过一次。”算起来,该是四年前的事儿了。
他摇着羽扇,眸中笑意闪现。听得穆少英有些气馁地说道:“到底是不如从前了,这力道的控制远没有那次来得好。”
落英真的觉着挺好的,心道公子向来对自己严格,就挠挠头没说什么。忽然,他瞧着一处道:“朔大人来了。”
朔月怡怡然转出来,拨开面前的一根树枝,摇着扇子道:“我得了些新鲜的葡萄,滋味极为不错,特过来跟穆大人一同尝尝。”
落英瞧着小酒走到石桌这边将手中抱着的篮子搁下,端出里面紫腾腾的葡萄,那皮儿光泽晶莹,个头又大,看着果然很有食欲。
落英笑着拍了下手,将剑回鞘,道:“昨儿小丫头做了些冰镇果脯一直放在井底凉着呢,这会儿捞出来吃正解渴。”说着就离开了。
小酒一听说这东西也跟着去了,院子里只剩朔月和穆少英二人,一人摇着扇子不知再瞧那处风景,一人垂眸坐在椅中,手中捏着那两片叶子把玩着。
忽一人笑了,那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好像那树上叶子都给震了许多下来。
“皇上赐婚,对方还是诺阳公主,你倒有胆子拒绝?你瞧瞧人家南宫大人府里,已经忙着筹备了。”
穆少英抬眸瞥了他一眼,不欲作声。又听他似乎是轻喃了一声:“你这是何必呢?”
“皇上封了左贵妃为后,如今四皇子又圣宠正盛,你如何瞧这事?”
穆少英知道他说的是“遗诏”一事,想了想才道:“圣意难测。”
又过了会儿问起了一件事:“你知道四皇子的母亲是哪位妃子么?”
朔月瞧着日头还是觉得有几分热的,走两步转到穆少英身后,那处正是树荫正中,纳凉的极好地儿。
“四皇子的生母原本是皇帝身边的一名宫女,据说是某日帝后闹了别扭,那宫女便趁此机会爬上了龙床,或是上天眷顾,那一次就得了龙子。母凭子贵,又因着娇柔可人也深得皇帝喜爱,便升做了良嫔。”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在前皇后仙逝的那晚,这位良嫔也香消玉殒了。
“据说那良嫔与皇后素来交好,情谊堪比姐妹。皇后一死,她便殉了葬。”穆少英接着道,“然而这都只是‘据说’而已。我前些日子得到些宫中旧事,说是那前皇后本是皇帝亲自下旨赐了一丈白绫,然而前皇后死之前曾要皇帝答应他一个要求。”
朔月抿了唇,手中的羽扇越摇越慢。
“也许是嫌黄泉路太过寂寞,说是要好姐妹良嫔一块陪着过去。”
小酒和落英送来了冰镇果脯,二人吃了些,只觉爽口之极,朔月连连称赞,让小酒一定去找那小丫鬟讨了方法回去也做来吃。
“所以,这样一来,这四皇子便与六皇子结了仇?”朔月问道。
穆少英一笑,又舀了勺果脯吃下。“这着实是一招一箭双雕之计。”
朔月点头,“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而从眼下来看,当年这出事的幕后之人——”他故意顿住没说,两人对视一眼,在各自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他又问:“你可知当年皇后是犯了何事被皇帝赐死的?”
穆少英轻叹了一声,眸色几度变幻,抿了抿唇,忽又看着朔月似嘲弄地勾了下唇角,“说是皇后联合当时的一位王爷欲要造反?”
“造反?”朔月笑,“不知道是哪位王爷这么好的福气。”
“三王爷萧碧。”穆少英一字字道,“那人说前皇后在嫁给当今皇帝之前心仪之人本是这位碧王爷。”
他的语调阴阳怪气,朔月一下子便懂了,哂笑:“莫不是皇帝以为这位嫡出的皇子是那位碧王爷的?”
穆少英没有说话。
朔月接着说:“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以仁德服人,然而这都只是百姓眼中的皇帝而已。说句大胆的话,皇上骨子里多疑,是最容不得一丝背叛的。他既然当初有了怀疑,怎么可能轻易地绕了六皇子?”
“如果是为了牵制呢?”穆少英接过话,“当年两皇子夺位,天下皆知。后来碧王爷败北,曾立誓永不踏入京城。但身为帝王谁敢冒险?既想保得仁德之名,又要永绝后患,你说该如何呢?”
他话音一落,就见朔月脸色阴沉,搁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眸光阴冷。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穆少英沉默,许久才低声说着:“若是当年碧王爷亲口告诉我的呢?”
那一夜长谈,萧碧不仅告诉了他这世上还有一枚尊天令,还跟他说起了这样一桩往事。
他当时问过萧碧,为何告诉自己这些。
“翎韵,我与你爹亲如兄弟,他虽然去了,但在我心里,你也算是我半个女儿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看在今日我助了你一番的份上,帮我寻得那一枚尊天令,然后……毁了他。”
他说,朔月虽然心有大志,是个难得的帝王之才。然而,他此生的经历告诉他,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走跟他一样的道路。
人这一生太过短暂,而帝王之位太过寂寞。那位子一旦坐上便不可反悔,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一生都被束缚在那位子上,与他一样,永失所爱。
“还有么?”
“还有就是六皇子一事。这事有些糊涂,我自己都不甚清楚。”萧碧面上很是懊恼,“那……那晚,我被人下了药。”
朔月沉默了许久,方问道:“你今日故意引得我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穆少英亦是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若是萧铭真是你弟弟,若是你将来登基换来的是永生的寂寞,你还要这万里江山么?”
朔月一怔,心中一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一处黑渊越来越深,他听到自己干涩着嗓音问:“你什么意思?”
穆少英苦涩地一笑,目光落在前方,那处小丫头正与小酒落英笑闹着,眉眼里都是阳光般的明媚。
“若你要江山万里,我会帮你。”
“那若我都要呢?江山,还有……”朔月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亲弟弟又如何?陌生了近二十年,今生相见不过是为了成为敌人。”
“精心谋划十五载,岂是说放弃就放弃。”他问他:“换做你,你会么?”
“我不会。”穆少英断声道:“我不会。所以,我希望你……也不会。”
他握着轮椅手柄,清眸如水,温凉了炎夏。
“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后来朔月曾问无痕若是他当时选择了放弃天下选择逍遥江湖呢?
无痕当时只淡淡一笑,笼着金丝袖口把玩着,对着躺在帐中的人只说了三个字:“你不会。”

【诺阳承言】

诺阳公主自从被拒婚后,将自己整日锁在宫中,膳食也进的极少。贴身宫女翠云早第三日早晨终于不顾主子命令跑到当今皇后居住的“昭明宫”去。
左贵妃虽封了皇后,但是早年皇帝曾有旨意“此后,朝凤宫不许任何人踏进一步”,是以,虽有了新皇后,但仍住在原先的宫内。
翠云到的时候皇后正由宫女伺候着穿衣,见着诺阳身边的贴身宫女进来,心中已知何事。悄然一笑,那丫头此次倒能忍个两日,实属不易。
听翠云说完,左皇后未多说什么,只让她先回去照顾好公主,自往太极殿而去。
这日午后,穆少英正窝在家中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道旨意降下,命他去宫中看望病中的诺阳公主。
穆少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让落英被好马车,想了想,又让家仆送了句话去朔月府中。
到得宫门处,早有安排好的人上前接过落英手中的任务,推着人进到宫中。这样一路来,倒是换了有十人之多。
路过御花园时,正碰着在园中散步的皇后,倾城侍奉在侧,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皇后捂嘴直笑。
避无可避,穆少英只得弯身行礼。
“穆大人免礼。”皇后笑说:“来看诺儿的?那孩子让你费心了。”
穆少英忙道“不敢”。
皇后将手自倾城手上收回,吩咐道:“倾城,你陪穆大人过去一下。诺儿被我宠坏了,若是言语冲撞了,你就说是我的命令,给我拦着。”
“是。”倾城垂首,跟着穆少英去了诺阳的宫中。
一路无话,谁知刚到诺阳居住的“永馨宫”外便听得声声笑音传出。女子声音明媚,哪里有半点病气。
穆少英暗叹了一声,余光自倾城面上划过,眉心微皱了下。
守在宫外的内侍一见穆少英忙弯身行了礼进去通报了,不多时笑音止了。
然而不等穆少英进得门去,自远处又过来了两人。一白一黑,若不是长相英俊且青天白日的,怕是很多人都会想起阎王爷殿前的黑白无常。
司空宣和萧铭并肩走着,除了开始两人招呼了一句,竟是一路无话。
仅仅时过两年,原先无话不谈的两人,竟落到了这样的一番境况。穆少英远远地瞧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说到底,司空宣的改变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又想起子衿,目光再度落在倾城面上时凌厉一闪而过。他昔日无痕公子、今日沁音阁阁主想护住的人还不曾如此被人伤过。这比账,日后他定然是要算回来的。
萧铭司空二人也看到了面前的这两人,一怔之后,步伐都不由地加快了。
萧铭皱皱眉,顿了一步看着司空宣,恰好司空宣也转头看他。二人对视一眼,想起过往种种,俱都无奈地笑了。
“奴婢见过六殿下、司空大人。”倾城规矩的行礼。
司空宣戏道:“岂敢!”。目光落到穆少英面上时,闪过一丝愧色,而心底那份深藏不为人知的悸动再度涌现了出来。
掩眸,淡笑:“穆大人来看公主?”
穆少英点头。
沉默,诡异的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
忽然一人笑着从屋里出来,倚着门摇着羽扇,凤眸半眯,唇角上扬:“哟,今儿是什么日子,竟然都来了?”他伸长脖子又朝远处瞧了眼,“只可惜,还差两人。诶,司空大人,你说要是那女人来了会说什么?”
不等司空宣答话,他兀自道:“她定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她那性子就只会装装清高淡漠。什么青衣无痕啊,都是骗骗世人的。”
换做以往听到他这么说,司空宣定然是要帮着无痕说上几句的,然而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心底亦是知道朔月所言没错。只是,心底有种难以言说的苦闷。他初出江湖景仰的武林公子,此生第一次喜爱的人,甚至是拼却生命护着的对象,怎会是那样一个人!
萧铭闻言倒是一笑,半是嘲讽地接过话:“确实,差不多全了。想不到我们几人真是有缘,昔日结伴蓬莱岛,今日又重聚深宫,你们说,这次是为着什么呢?”
倾城掩唇一笑:“几位主子说笑了,你们现如今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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