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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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音落-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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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痕长叹,“想不到我自诩修为颇高,竟然险些在这丧命。”
逍遥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两粒药丸,两人吃下,又歇了片刻,才道:“这就是梅林了,‘玉雪为骨冰为魂’,这药可保住我们的心脉不被冻伤。”
无痕也站起来,“除了极寒,可还有别的。”
逍遥点头,“这是更可怕的幻境。人心深处所存在的一切贪婪、妄想、恐惧都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一步跨过去,千万不要回头。还有,如果你看不到我,也不能惊慌,我必定是在你前面的。”
说完她担忧地看了看他,叹着气走进了梅林。
香气宜人的梅林却是冷的可怖,无痕聚了周身真气,抱着臂环住自己。
周围场景急速撤退变幻,眼前白芒一片,巍峨的雪山离自己咫尺之遥,他居然一下子了回到了五年前和那人初遇的那天,他打马而过,不由驻足。那人飞奔而下,笑容若三月里的阳光,一个潇洒的纵身利落地坐在他的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微风拂过彼此的发丝,呼吸相闻,衣袂飘飘。
忽然,“呲”的一声,两人身体同时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插在彼此腹中的匕首,而彼此的眼中,瞬间的笑容凝结成不可逆转的悲凉。
无痕痛的心惊,大喝一声从这种诡异的幻境里挣脱出来,发足狂奔。到了出口,他已是精疲力竭,脸色惨白,神色恍然。逍遥也是冷汗淋淋,没比他好多少。
“你不是来过吗,怎么还搞成这样?”缓了许久,无痕总算恢复过来,调笑起逍遥。
逍遥没好气的瞪他,“人心都是变幻莫测的,所以每次遇到的幻境也会有所不同。而且,都说是人心深处的念想了,我哪里会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再说,我这一次次涉险是为了谁,我不管,这次过后,你得赔我一个如意郎君。要不,你娶我。”
“哦?”无痕抽出玉笛,轻佻地勾起逍遥的下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出去后,我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迎取你过门。如何?”
“唔——”逍遥皱眉思索,“可以。”
两人相视片刻,顿觉自己好生无聊。
又歇了片刻,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更觉得寒气逼人,两人都冻得嘴唇发紫。
“这是——”无痕咋舌。
面前居然是一座十几丈高的冰山,山身透明冷凝,站在面前,连几根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痕伸手,离山还有一臂的距离就觉得臂上血液都要被冻住了,慌忙缩回手,聚气取暖。
这……应该不是幻境了。
“噗。”逍遥喷笑,总归是有人尝到了上次自己遭的罪了。她指着山顶,对无痕眨了眨眼,然后摸出两颗暗红色的药丸,一人吃了一颗。
提气跃起,借力旁边的一棵被冰封住的高树,一下子竟跃出了数丈高。
无痕跟着她,两人在离冰山最近的树上停下。
“看到没?”
无痕点头。冰山半腰赫然刻着两行字,那笔锋力道非一般兵器所刻。
“十丈之外又十丈,无回山中永无回”。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比较奇怪的事。”逍遥笑说,“我上次就是到了这里,看到了这两句话。看来,已经有前辈来过了。”
无痕勾着玉笛点着下巴,忽然玉笛出手,利剑出鞘,竟在坚硬无比的冰山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果然不错。”他轻笑。
逍遥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他:“这玉笛……”
无痕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她:“你不觉得这两句话刻在这很怪异么?”
逍遥思索片刻,点头:“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嗯,世人都知‘无回’山无回,又何须他相告?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无法解开的事,所以刻上这两句话,让日后能来到这里的有缘人去解开。而且……”无痕诡异一笑,平日优雅的气息里生出了一股子邪魅,“秘密,就在——”
利剑在“中”字上一点。
“这里!”
话音刚落,大地都好像摇晃起来,震得倚身的树上冰“簌簌”地往下掉。
逍遥脚下一滑,就要往下掉,幸亏无痕眼明手快地拉住她。
冰山震动许久,两行诗句附近的冰皆已掉落,露出一道颇有历史的两扇铜门,上面斑斑的青铜锈迹。
此时冰山绕着铜门形成了一个方形,手掌大小的厚度。
无痕握着逍遥的手跃过去在冰台上站稳。
这两扇铜门上的锁是阴阳五行八卦的图案。左边赤红,右边深黑。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逍遥皱眉。
“太行禁令?”无痕细细看着,伸手细细摸索,突然发现赤红的那边极为冰冷,且上面有个小小的“凹”坑,肉眼基本看不出来。
深黑的那边摩挲久了倒是有点温热的感觉。
这八卦图阵倒是与他过去曾在《上古传说》中看过的“太行禁令”描述极为相似。
难道竟真的存在?!
逍遥此刻也不敢打扰无痕,乖乖地站在一边不言语。心里却暗暗骂着那些无聊的前人,没事搞个什么“尊天令”出来,这就算了,偏偏还弄的这么神秘。
“热为阳,寒为阴,火属热,冰为寒。而火又至阳,冰至阴。按常理来说,赤红该是代表焰火,而深黑,可以看做冰么?好像少了什么,这个‘凹’坑——”
无痕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段,逍遥无聊地站在一边,正准备也去摸摸那奇怪的锁,忽见无痕将玉笛剑在指上一划,一汩鲜红迅速流出。
“你做什么?”逍遥咋呼。
无痕对她伸了伸手指,意思你不会看啊?
“你可以放我的血啊?”他那身子本就不宜失血。
“就这么一滴血有什么要紧?”无痕笑得不善,“而且,这是要纯阴之血的。”
听到“纯阴”二字,逍遥登时红了脸瞪他。
无痕将指尖的血小心滴入那“凹”坑,不过片刻,“呲呲”声传来,原本极寒的赤红居然冒起了白烟,温度骤然升高,而深黑的那块,却结出了很多冰珠。
“你怎么会知道?”逍遥疑惑更甚。
无痕调皮地挑眉,等到白烟消失,冰珠凝结,他右手食指抵着“凹”坑,掌按着锁慢慢旋转。
“木火属阳,金水属阴,分列于土地上下。阴阳相生相克,土水相克。”
“凹”坑自右转至下方,又转回去,再自右转至下,回转,再转至顶。
“咔嚓”一声,八卦锁以中裂开,铜门缓缓开启。

【映日荷花】

刺眼的光芒直射过来,无痕抬手遮住夺目的光芒,适应了会儿,才从指缝中看进去。
“这是——”逍遥惊呼。内壁上全是绿盈盈白闪闪的珠翠碧玉,头顶是鸭蛋大小圆润耀眼的夜明珠,就连脚下的台阶上都是金丝织就的软毯。
无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银珠宝,饶是再淡泊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小心翼翼地踩着金丝毯走下台阶,脚刚着地,一阵疾风从侧面袭来,无痕拖着逍遥下意识地一闪。
定睛看时却是一把金羽箭,此刻□了墙壁内,入壁三分。
逍遥后怕地拍着心口,想着要是被那箭刺到不死也废了。
二人小心地踩下去,每一道台阶都有金羽箭射出,且随着台阶的级数而增加。
到了第五层台阶时,无痕扣住逍遥的手臂,两人直接跃到平地上。
刚站定,逍遥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习惯地双手抱头蜷起身子想要躲开。
无痕仰头,却见头顶一张网扑头盖下。
然后,他很荣幸地和逍遥一起被困在了网中,他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丝网。
无痕松开手,拿玉笛剑在网上割了许久,仍不见有丝毫破损。
苦笑一声,收回玉笛,“看来你我二人怕是要困于此了。”
逍遥嘻嘻一笑,“死了还能有这么多金银珠宝,也算不错了。”
无痕沉默地观察着四周,试图能找到什么机关。
逍遥拍拍他的肩,“别费心思了,这网袋怎么说也是要别人从外面解开的。我们今天过来并未告诉任何人,而且这地方也难找的紧。”
无痕皱着望着网顶,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手臂上有股麻麻胀胀的酸涩感传来。
他甩甩头,低头看着双手,右掌掌心淡红色的一团。
“有毒!”逍遥垂眸,一把扣住无痕的右腕,圆眸在丝网上定定看了会儿,上面隐隐泛着诡异的淡色红光。
小心地凑过去闻了闻,并无异常味道。
指尖搭在无痕腕上,闭目细细诊断,脉象也能正常。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头晕,眼花,手臂发麻。”
逍遥取出一颗丹药喂他吃下,皱着眉说:“你脉象正常,并无不妥,这药你先吃了,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她又细细看了下困住他们的这张网,“这网上全是毒,不要让皮肤与它直接接触。”
无痕点头,在逍遥的帮助下,勉力坐好。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逍遥不满地嚷嚷,“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无痕靠在她的肩上,歉疚地苦笑:“若是这次不能出去,倒连累你了。”
他无痕一生从未真的欠过谁,没想这次竟一下子欠了这样的多。
逍遥拍拍他的脸,“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会活着的,一定会的。”
她侧脸看着无痕,见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晕出了淡淡的一抹红,整个人霎时现出了一股子媚态。
“现在是什么感觉?”
“嗯?”无痕眯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逍遥,我好像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逍遥惊叫,忙搭着他的脉再诊。
脉搏跳动很正常,不对,她凝神再听。确有那么片刻脉搏跳动是停止的。
这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毒!
“其实也不是看不见”,过了会儿,无痕说:“眼前全是粉色的红光,不过倒是很美,像花一样。我只看得见这个。”
粉色的光?像花?
逍遥闭上眼仔细回忆自己看过的一些药书。
“映日荷花:红光氤氲,面容若朝霞,掌心有云雾,却有柔情佳境,归去含笑。祛毒之法:男女合合,然食接天莲叶可保一年无恙。”
逍遥苦着脸,思忖着这诡异的解毒法该怎么对他说。忽听无痕轻道:“这里离宁州红韶坊多远?”
逍遥不解,但仍是细想了一下,回道:“无回山在宁州北面,红韶坊也在宁州城北,好像不是很远,从这里出去的话,没多远就是红韶坊的后院了。”
她说完,见无痕直起了身子,将玉笛利剑收回,还原成笛子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但见无痕唇对着笛孔,她恍然大悟,“你是要搬救兵?你想找谁?红韶坊,红韶——你是要找他?”
无痕淡淡一笑,凝聚周身真气,不同于往日的青如流水,这笛声急急切切,似马蹄奔腾,十万火急。
夕阳落尽,月上梢头。红韶坊的后院红色的光芒洒了满院,动人的琴音自紧闭的屋里传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屋顶聆听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打了个哈欠后一跃而起,片刻后就涌进了黑夜。
“噌”的一声,琴音忽然停了,屋门打开,一名丫鬟出来左右看了看,又跃起身子飞上屋顶细细看了会儿,四下寂静,只闻虫鸣声,才下来回到屋中重新关上门。
“公子,已经走了。”丫鬟恭敬地立在一边答道。
紫衣男子让仆人收了琴,躺在塌上,玉扇一展,上面赫然是潇洒飘逸的行楷,书着“风华”二字。
卿月“扑哧”掩唇一笑,“公子还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么?”
男子摊着扇面,似笑非笑:“世人既知我,却不知我是谁,我只是怕世人遗忘了我,偶尔提醒一下罢了。”停了片刻,又道:“赶明儿我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可不能让他人有机会将我的美人儿给偷了去。”
明明是正事,却被他这样说出来,卿月倒是哭笑不得了。
“看来他们已经怀疑上了。”卿月挥退了丫鬟,良久轻道。
“如此,甚好!”洛风华摇着折扇,翩然一笑,英俊的脸上多了五分王者气息。
收了折扇,拨动琴弦,美妙琴音漾出,卿月美丽之极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安然倾听。
正当琴音拔高之时,一曲极不和谐地苍凉急促的笛音压来。
琴音戛然而止,洛风华“腾”地站起,面上一下子失了色,目中前所未有的惊慌,片刻,转身对卿月笑道:“我有事先走,下回再来看你。”
卿月也不站起来,含笑看着他离开。
待屋门重新合上,独剩她一人对着两章琴弦,纤指拨动,却是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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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持续了许久,无痕原先淡红的面容没多久就面若朝霞,眉眼间的媚态越发的动人心魄。饶是逍遥都看得移不开目,心惊不已。
她知道这笛音是无痕借了内力吹奏的,这样更容易催发毒性。但是如今除了这样,她也别无他法。
艳丽的红唇边渐有血丝溢出,逍遥担忧地望着他,不由得开口道:“还是算了吧,你这样下去——”
无痕摇摇头,这次他只带了子衿出来,落英还是阁主后来派来暗中护他的。而现在子衿不晓得如何了,落英更是下落不明。
如今,他能指望的,唯有一人!
其实死又有何惧,只是,何必让别人跟着自己受罪。
但,还是心有不甘!
大仇未报,下去后如何面对父母亲人?
想到这,笛音越发的激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次,他是要跟老天拼一拼了。
小酒守在竹屋中,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无痕公子明明是说日落之前必定会回来的,可现在,这月亮都挂到高空了,周围除了惹人心烦的虫鸣声,啥声音都听不到。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若真是如此,公子怎么办?
虽然他一直觉得那无痕公子明明是个男子,看着却比女子还美了十分,尤其还让他无比崇拜的自家公子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也十分的不待见他。
他按着不断跳动的眼皮,可眼下,他却希望那无痕还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小酒转累了,坐到椅子上,到了凉水慢吞吞地喝着,一双眼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又等了许久,天际微微发白,他心里怨念了无痕一句,再也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已经过了一夜,无痕的状况越发的不好了,掌心那红红的一团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掌心。但他还是在吹,唇边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青涩的袍子上,如同他曾经游历西域时偶然见过的那些叫曼珠沙华的红花。当地人说,古老的传说里,曼珠沙华叫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是通往地狱的引路之花。
血越来越多,逍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个劲地求他不要再吹了。
无痕失了焦距的眸子空濛地望着她的方向,唇边仍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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