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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投名状
日本兵学聪明了，他们开始顽固的向着西面的伏击圈进行突围，西面阻击力量弱，只要能够冲上去，这劣势也就扭转了。
可怜的王秋正好就在西线，此时见密密麻麻的日本兵不要命的冲上来第一时间就是脑袋有些懵，边上的团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步枪打的更加局促，零星几个胆小的丢下武器竟撒腿跑了，好在仁川军官团方面不管如何现在为止还占着优势，否则指不定会出现溃败。
“打，打他娘的！”王秋拼命的遏制住内心的恐惧，命令边上的马特林机枪手朝着那密集的日军队形射击，日本兵们被扫倒了一片，立即聪明起来，分散了队形，这马特林机枪的效果也就大打了折扣，再加上长时间的射击，枪管热，七八挺马特林机枪竟然瞎火了一半。
要说这玩意虽然在这个时代算是大杀器的范畴，可是他娘的基本上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这战斗时间一长，什么毛病都容易出来。失去了加特林机枪的火力压制，这西面的伏击圈枪声显得零星了不少，那些日本兵越来越近，甚至头上的钢盔甚至都可以隐隐看到。
“全员突击！”掺杂在突击队形中的日军指挥官立即明白这些伏击他们的家伙其实并不可怕，立即打起了精神，扬着指挥刀不断的招呼着士兵们加快度，这西线的伏击圈主要是个斜长数百米的斜坡组成，倒是并不难攻，一些跑的快的日本兵甚至已经趴下朝着上头冒出来的团勇脑袋射击掩护战友继续突击。
“完了……完了……”王秋的腿肚子开始不听使唤的打起了哆嗦，这可不是打劫、勒索啊，这是实实在在的战斗，这血肉横飞，弹片横飞的战斗可算是王秋真正见识到了，虽然从前跟着吴辰打过几次小仗，可是那仗要嘛是几百人围殴几十人，要嘛在黑夜里守在门口，一窝蜂的敌人冲进来便是扫射一大片，还没等你回过味来，这胜败就已见分晓了，如今见到这么多日本兵凛然无惧的朝着这边杀来，再看看边上面如土色的团勇，他几乎起了撒腿就跑的念头。
恐惧，谁都会有，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眼前那些凶神恶煞的日本人，说起来他王秋和他们无怨无仇，可是在这战场上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王秋面如土色的做着天人交战，最后咬了咬牙，大吼道：“他娘的给老子守住，谁若是后退一步，杀！”
山寨中的吴辰惬意的用望远镜观望着半山腰上的伏击，那些往这边溃逃回来的响马们被谅在寨外，寨门紧闭，一个个团勇端着步枪自栅栏之后全神戒备，吴辰悠悠然的放下望远镜，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伏击圈濒临崩溃的事而感到任何的惊慌，等他下了瞭望塔的塔楼，朝着塔下戒备的亲兵努努嘴：“到寨门去和那些响马们说吧，保全家人自然是没问题的，投降之后一切的罪恶全部既往不咎，不过让那个大胡子先纳一份投名状来。”他掸了掸身上簇新的袍子，又加上了一句：“告诉大胡子，愿我们的合作愉快！”
那亲兵飞快的跑到寨门，隔着栅栏连气都不喘，大声喝道：“谁是大胡子？我家大人说了，要保住家人先纳一份投名状来！”
大胡子就在寨门前，他此刻算是心如死灰，从前的雄心壮志灰飞湮灭，这一大家子兄弟，哪个没有个婆娘或者孩子在营寨里安置的？她们就是这些人的希望啊，如今人全部落在了吴辰的手里，他倒是没有一丝的怨恨，成王败寇，既然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要怪也只能怪自个儿脑袋热中了这姓吴的的圈套，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这脊背上冒着丝丝的寒意，这姓吴的倒是下绊子的行家，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到了这个境地，还是先让兄弟们的婆娘孩子们的命先保下来要紧。
他狠狠扬了扬手中的鬼头刀，环顾四周，一个个响马们低垂着头，想起落入官兵手里的妻儿，每个人都是面如死灰，大胡子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个儿的老婆孩子都不能周全，这辈子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他加重了声音：“不管如何，所有人听我号令，回头，杀！”
“杀！”寥寥的几个人附和着，但是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扬起了刀，转过去看着那山腰上的日本兵，他们虽然不愿意受吴辰的驱策，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能分得清轻重，要救下老婆孩子，只在这一刻了！
数千响马蜂拥的在山路上朝着下山的路俯冲下去，没有过多的喊杀，没有什么激励的言辞，每个人只是沉默的举着刀，脚步飞快的朝着下山的路狂奔，既然别无选择，那么就一条道走到黑吧。既然中了官兵的奸计，那么就成为他们的棋子吧。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眷的安全！
下山的路颇有些陡峭，可是黑压压的响马们往往下冲却气势非凡，顷刻之间，便奔入了战场，那些被分割的前队日军见响马们杀了个回马枪，立即停止了对伏击圈的冲击，迅的调转枪口试图阻挡这群响马，这样一来，伏击圈的团勇们压力顿失，只这前队两百来个日军，就等于陷入了四面合围的境地。
指挥这支中队的大尉中川一郎此刻已经疯狂了，左右两侧是团勇们射来的子弹，前方是蜂拥而来的响马，后面是密集的火力网，到了这个时候，他愕然之间记起了他的职责，狠狠的平推着武士刀，用最后的声音大吼：“玉碎！”
这短短的两个字意义完全不同，寻常的口令大多是全员突击，可是一旦喊到这两个字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和他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满塞……”那响马越冲越近，依靠着坡势迅的冲过来，所有的日本兵爆出悲壮的回应，纷纷挺起刺刀，犹如那日本战国时期的武士一般，挺枪迎了上去！
第四十八章：招安
前队日军与响马们的混战正式开始，而两侧的伏兵在压力骤减之下重新搭配火力重点放在了后队的日军，负隅顽抗的日军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立即崩溃，团勇士气大振，那些冲上西线土坡的日本兵又被打了回去。
“一切都快结束了吧！”耳畔到处都是枪声大作，还有那疯狂般的日本兵与响马拼刺刀的厮杀声，犹如殉道者一般的嘶吼回响在吴辰的耳膜，吴辰脸上的笑容诡异，自问自答：“是该结束了！”
一脸震惊的马建忠急匆匆的过来，在聚义堂里，看着稳如磐石一般坐着的吴辰，他的脸上略带了些怒意，加快了步子离着老远厉声道：“吴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吴辰抬眼望着马建忠，厉声回顶道：“做什么？做一个军人该做的事，怎么？马先生对此也有意见？”
马建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吴辰这一次又是对日军动手，他不知道吴辰的计划是什么，更不知道日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明白，这个愣头青闯下了滔天大祸，吴辰的回答让他不由得气弱了一些，这些天来的相处，直觉告诉他，这个吴辰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可是偏偏这个家伙为什么一定要与日本人作对？他长叹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从前你胡闹，尚可大事化小，可是你……”他指了指吴辰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此次日军必定追究，朝廷要息事宁人，唯有牺牲你，恐怕再过些时候连中堂大人都恼你，届时你如何自保？更何况日本人岂是善茬？届时少不得向朝鲜增兵，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吴辰冷声道：“马先生怕日本人？”
马建忠闻言怒道：“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国事不同兵事，岂是你这般胡闹的？”
吴辰沉着脸，凛然道：“此事后果吴某一应承担，不劳先生挂心。”
马建忠差点儿气的跳起来，他这次随军就是要监视吴辰，不要让他再胡闹，剿匪倒是没有什么，随着这个家伙瞎折腾，可是这剿匪剿出了日本人，这就不是一般的干系了，他怒声道：“你承担的起吗？”
吴辰突然笑了起来，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痞气：“怎么？马先生未免太看低了吴某吧。”
这一次军事行动的政治后果吴辰早有分析，他曾换思考过，如果他是日本人会怎么看待这个事件，得出的结果是，日本人先考虑的是他吴辰为什么这样做？
是啊，为什么这样做呢，说起来这姓吴的与日本人无怨无仇，一个小小的清军千总，在朝鲜突然迹，据说弄了一大笔银子，还得到了仁川郡守的好差事，在这朝鲜混的风生水起，这样既贪婪又狡猾的家伙，为什么会频频对日本人下手，难道这个家伙不想活了？不对，绝对不可能，那么这个家伙的背后到底是谁呢？或者说，到底是谁想在朝鲜让日清之间挑拨呢？
事情表面上似乎很简单，但是那些日本内阁和军部的头脑们，这些资深的阴谋家和政治高手们却绝对不会返璞归真，将此事归咎到简单两个字了事，他们不断的猜测出吴辰背后的人出来加以分析可能性，虽然这背后什么人都没有。
而吴辰认为，这些日本内阁和军部的老狐狸们，在没有猜测出他的真实意图之前，是绝对不会迫不及待的翻脸的，打落了门牙恐怕也要咽在肚子里，日本人不但带有强烈的进攻性，而且也不乏足够的忍耐。
马建忠气呼呼的拂袖而去，那寨外的枪声零星了不少，此起彼伏的厮杀升愈加浓烈，夹在山路正中的日本兵越来越零星，在两侧伏击的王秋终于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两侧的团勇顺着坡势呼啸而下，开始解决残敌。
此时的日军脸上没有恐慌，反而平静了下来，就仿佛那殉道者一般，明知要死，仍是木然，一个个挺着刺刀，迎着四周蜂拥而来的敌人，做好了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
“杀！”团勇们终于勇敢起来了，战斗刚刚打响时他们紧张过，胶着状态时他们甚至畏缩过，在炮火和血腥的淬炼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勇气，他们占据了足够的优势，随着王秋的命令下达，所有人挺起刺刀，犹如狂风一般席卷着最后一点儿负隅顽抗的日本兵。
几个军事教官在一处山坡用望远镜观望着战局，到了这一刻，他们总算露出了一点儿会心的笑容，这些团勇是他们带出来的，他们在此耗费了不少的新血，当看到无数扭曲着的脸厮杀纠缠在一起时，所有教官的一致评价是——这支军队成熟了，虽然还远远不够，但是这一场战斗教会这些团勇们的恐怕要比苛刻的训练要多的多。
……………
吴辰毫无任何愧色的坐在聚义堂的主位上，这聚义堂的主人大胡子反而只能坐在下，二人相互打量，各自的心境自然不同，大胡子终于忍不住道：“大人，该做的事我们已经做了，你让我们撤回山寨，让我们回马攻击日军，现在是不是该谈一谈关于那些妇孺的事？我们是草寇，触犯了大清律自然是该死，可是那些妇女和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请大人放了他们吧。”
吴辰伸了伸懒腰：“放了他们？不，不，这可不行，我只答应过你不加害他们，毕竟他们是良善百姓，如今既然迁去了仁川，吴某人自然会将他们安置妥当，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把他们放回来，难道又让你们这些人安置在这山寨里去做贼吗？”
大胡子被这义正言辞的理由噎的说不出话来，吴辰又道：“你们做贼和我没有干系，可是那些女人和孩子，难道你就忍心叫他们去做贼？安置在仁川多好，届时我给他们分些地，让他们做个正当人，谁也欺负不了他们岂不是更好？”
“可是……”大胡子想要争辩。
吴辰已厉声打断道：“不必再说了，我只能向你保证，这些人的日子绝对比在这山寨里提心吊胆的要好，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招安贵部的事儿了？”
第四十九章：黑白两道一手遮天
“我并不打算收编你们，你们仍旧去做你们的贼，只是……”此时的吴辰用指节敲着桌几不断的观察着大胡子的脸色：“只是你们必须得按我说的话去做，我说往东，你们绝不能往西，抢掠的财货完全归你们所有，你们爱怎样花销便怎样花销，我绝不贪占一文。”
吴辰陡然提高了音量：“非但如此，我还给你们饷，这些饷银不会到你们手上，而是按人头分到你们在仁川的家眷手里，就算他们不干任何活，我也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你们是我的人，是我吴辰的人，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对外，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干系，可是你们心里必须得明白，我才是你们的正主，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吴辰走近大胡子，在他的桌几前手掌压下俯着身子一脸狰狞的脸靠近大胡子狠狠道：“懂了吗？”
大胡子原本以为吴辰会趁机收编他的本部，谁知道吴辰竟提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一时间竟不知道吴辰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是亲眷们落在了这姓吴的手里，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吴辰既然下了承诺，又必须依靠这些亲眷来遥控自己和一干兄弟，想必是不会对那些亲眷下手的，想到这里，大胡子略略放心了些，定神道：“懂了，那么大人要我们具体做什么？”
吴辰从衣袋中自顾抽出一根雪茄，这可是正宗的英国货，是吴辰托人特地带来的，话说他的烟瘾挺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忍着，如今总算告别了无烟的日子，他叼着烟头，取出洋火点燃，吞云吐雾了一番才悠悠道：“很简单，你们现在就动身，目标是朝鲜平安北道义州郡，在那里谋生吧，记好了，在那里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一点我不干涉，但是必须要闹出动静，要制造事端，越大越好，要惊动朝鲜王庭，让上头人知道，义州郡的匪患已经不可收拾，这恐怕不需要我来教吧？”
大胡子诧异的瞥了吴辰一眼，那烟雾缭绕中的吴辰显得很是自负，只是他仍旧不明白，这姓吴的不收编他的人马，给他的人军饷，让他们去义州郡劫掠做什么？
吴辰突然一笑：“很奇怪是吗？对了，大胡子不是你父母给你取得名吧？”
“大胡子只是道上的叫法，在下姓杨，名敬之。”
吴大少帅吐了口烟圈笑道：“这个名字倒是与你干的行当相差大了些，还是叫大胡子的好。还有件事，既然你们要干场大的，我还要给你们一些东西。”吴辰坐在椅上舒服的半躺着阖了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