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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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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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特使的帐篷距离大将军帐不远,里面只染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边,一名女子斜靠在狼皮大椅上,听到响动头也不抬:“我今夜就走了,你的布置都妥当了?”
张公公走到边角的洗漱台旁,沾着清水开始在脸上一点点涂抹:“三更。”
女子修长的指甲在地图上环游:“二更初刻,我西衡的兵士从东面过江。北雍的布阵图你收到了吧?别告诉我你的探子早就死在了北雍前哨的爪子下。”
张公公扬起头,有力的手指从颈脖间分离出一条细缝来:“放心,等到北雍兵溃败,这边已经尘埃落定,到时候西面就是北雍人的坟场。”
“那边山路崎岖……”
“所以我早就命人挖好了深沟,逃出的散兵全都会掉入深沟里,被毒蛇活活咬死。”
女子吁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张公公双手缓缓抬起,一张面皮逐渐从他的脸上揭露出来,里面是很熟悉的一个人,赫然是秦子洲。
女子最后问了句:“皇宫里的那位,你是准备囚禁还是斩草除根?”
秦子洲冷笑道:“他都差点把我的棺木给烧了,我何必给他留全尸?他杀父灭兄,死有余辜。”
女子笑了笑:“哎呀,那他可以载入南厉史册了。南厉历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多霸气!”
不多时,外面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女子裹上披风:“走了,”她最后抬头望了秦子洲一眼,“后会无期!”
“无期!”
二更三刻,武王召集所有将领,怒言文王薄义,毒杀先皇,天地不容。
武王,他决定反了!
武王的豪言壮语没有得到所有将士的附和,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兵营里的将军副将们有旧太子的人,有先皇的人,甚至还有寿王的人。这里原本就是个乱局,边关,说好听的是立功杀敌的最佳场地,说不好听的,除了领兵的大将军是先皇的重臣,其他的副将小将们都个有心思,这里更多的是被权利中心给驱逐的边缘人。
反,怎么反,为什么反都要有个决断。
同时,跟谁反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你武王说反,可反的是你的孪生兄弟,你们不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吗?真的跟你反了,原本是你的亲信还好,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他们余下的这些呢?先皇是立了太子之后才病逝的,新太子名正言顺,先皇的重臣自然也就留给了新皇。一代皇帝一代臣另说,至少,新太子还没开始清算,老臣们还没有杯酒释兵权。
余下的,旧太子和寿王的人,可就五味杂陈了。他们其实是被‘流放’的臣子,不管有多大的功劳,日后也不会得新皇的信任,甚至于,只要新皇一句话,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被清算。他们倒是愿意反,可跟着武王反就不大愿意了。你武王跟新太子是孪生兄弟,你反了,新皇要树立自己宽厚兄弟的名声,不会杀你,可跟着你的这些旧人,特别是旧太子和寿王的人那就尸骨无存了。
武王满腔豪言壮语没想到只得到自己亲信的附和,顿时有点不悦,还准备再说,话音还没起,凭空一支长箭呼啸而来,众目睽睽之下插入了义愤填膺的武王心口。
武王,瞬毙!
大将军帐篷顿时大哗,前一刻还在忐忑要不要从了将军一起谋反,下一刻纷纷开始担心自己全家的性命了。武王要反的口号还没传到帐篷外呢,就被新皇射杀了,这……是不是说明,这里其他的人也……
为什么是新皇?还用说么,现在还活着的皇子有几个?旧太子被刺杀,寿王逼宫未遂被杀,六皇子是个商人,现在也被拘在了王府不能出,最小的州王估计尸骨都烂透了。
除了新皇,还有谁要武王的命?
连自己一胞的兄弟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那其他人的活路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时间,随着武王的咽气,帐篷里不管是老将军还是中青年副将还是稚嫩的小将军们,俱都面色灰白,如丧考妣。
兵营外人声鼎沸,喊刺客的,喊保护将军的,喊北雍来袭的,到处都是杀声震天,到处都是人影惶惶。
帐篷里反而静谧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血流不止已经身亡的武王,心里五味杂陈。
故而,一个低哑的男声响起时,众人的目光瞬间就找到了对方。
那男子身穿侍卫服侍,与武王熟悉的都知晓对方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他说:“我还是慢了一步,老三,你好狠!”
“太……太子殿下!”有人震惊,“您怎么在这里?”
“旧太子?他不是被刺身亡了吗?”
秦子洲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疑问,他步伐沉重的走到武王的尸首身边,静默了半响,这才盖上了对方那不甘的双眼:“老四,别担心,大哥替你报仇!”
他站起身来,双目中的兔死狐悲的愤慨都要溢出来:“文王连连设计残害手足,吾等能够让那等冷清绝心之人等上皇位吗?”
嗡嗡的议论声响起,武王的亲信首先大喝:“不能!”
“先皇的老臣们有多少是你们的恩师,是你们的父兄?满朝文武中有多少是寿王、武王、州王乃至于本太子的心腹重臣,他连父兄都敢杀,会轻易放过那些德高望重,见证他狼子野心的人吗?”
旧太子与寿王的人举起手臂:“不能!”
“想想你们在皇城中的老夫老母吧,想想你们的娇妻乖儿吧,哪怕你们击溃了北雍大兵,得胜归去,迎接你们的也不会是荣华富贵,是新皇的赫赫屠刀!狡兔死走狗烹,你们甘愿成为新皇诏书里被诛九族的叛贼吗?”
先皇老臣颤抖着胡子,双拳紧握:“不能!我们可以战死沙场,也不能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下!”
秦子洲大声喊:“你们敢为自己正名吗?”
“敢!”
“你们敢对天下黎民百姓说,你们要反抗暴君吗?”
“敢!”
“你们敢先将屠刀斩杀北雍士兵,再指向我南厉昏君吗?”
“敢!”
“好,今日我们歃血为盟,反了!”
“反了!”
五月初,边关,北雍遭遇西衡突袭,西逃,又遇南厉伏兵,死伤惨重,倒退版图五百里。
中旬,边关,北雍残兵被围,御驾亲征新皇仓促逃离,又退三百里。
下旬,依然是边关,北雍皇帝提出和谈,割地千里。
六月,故太子秦子洲起兵,反新皇,日行千里,路过城镇具大开城门,一路奔袭至皇城脚下,与六皇子里应外合,一日之内攻陷皇城。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四章


、第81章 养条龙(43)

初夏的夜风带着点燥热;蝉鸣若有似无。
院子外是个繁华的世界;到处灯影绰绰人声鼎沸;院子内静谧无声;一扇门悄无声息的阻隔了喧哗。
临窗的卧榻上睡着的人觉得寒冷,稍稍抓高了薄被,将整个脑袋埋入了被褥中;只留下轻浅的呼吸在屋内回荡。一切都很安静,谁也没有发现那微敞开的窗前突兀的冒出个人影。
黑衣人不知道出现了多久;静悄悄的;如同翩舞的蝴蝶,静静的停驻在窗台上,隔着夜空观察着周围;最后的视线才落在了榻中人上。
外面更夫敲打着梆子,二更天了,提醒人们小心火烛。
那黑衣人又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听见屋顶上一直暗中守护的暗卫在用蚊蚋般大小的声音说话,有人要去茅厕,让同伴留意下屋内的动静。黑衣人似乎早知屋内睡着何人,也知晓周围暗卫的常驻点。窗口的边角在二更的月光下正好被屋檐的阴影覆盖,没人发现那阴影不是夜色的深蓝,而是凝血后的沉黑。
在暗卫离开的那一瞬,衣袂飞动的时刻,黑衣人闪入了屋内。入内的动静正好被屋外的衣摆声覆盖,哪怕是最老道的护卫也察觉不出其中的差别。
黑衣人屏住了呼吸,如同一只猫,悄无声息的滑到了榻边,他略微抬起头,确定被褥里睡着的的确是个女子。那如丝的长发披散在软枕上,背部起伏象征着对方正在安睡,是个活人。
在暗沉的屋内,月光都只能从窗缝里射入一点点清冷的湛蓝,隐约中似乎有银光划开了月光,斜划着,毫不犹豫的扎入了被褥下女子的背心。
空气中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唰’声,像是公子哥儿手中突然绽开的折扇。
黑衣人明显的感觉刀尖刺入**的感觉不对,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着窗口飞跃而去。
嘭的,那窗户居然毫无预兆的大敞,一柄长枪直接横着穿透过来,黑衣人倒退不及,枪头从他的肩胛穿透,黑衣人手起刀落,将枪头硬生生的斩断,又要飞去门口,门也被打开了,不用去看,那边路也被堵死了。
黑衣人很有决断,不再想着逃跑,反而朝着卧榻扑了过去。
人质!
所有人脑中都冒出两个字,屋内凭空传出一声嗤笑:“自投罗网!”
黑衣人再要倒退已经来不及,从那被褥里霍地冲出来一只长臂,眨眼之间就盖在了黑衣人的脸上。那手上有股子奇怪的药水味,不甚是难闻,只是刚刚盖上黑衣人脸颊,对方就闷哼一下,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屋内燃起了烛火,安屛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从隔壁进来:“抓着了?”
张家娘子踢开身上的被子,笑道:“活的。”说罢,解开了黑衣人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安屛端详了一会儿:“这谁啊,有点眼熟。”
张家娘子明显的被她噎了一下:“你这什么记性?”
安屛很自然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怀孕后我记忆力就衰退得厉害。”
张家娘子随意的踢了对方一脚:“温长莺,记得了吧?”
安屛眨了眨眼,干笑:“不记得。”
张家娘子翻了个白眼,实在不好提醒对方,这人是你的情敌!情敌,知道么?暗恋你男人,发誓要做你男人妃子的女人!她看着安屛那张憔悴的脸,郁闷的吐出一口气,“算了,你去歇息吧,主谋都抓到了,无止尽的暗杀可以告一段落,你可以去睡个好觉了。”
安屛问:“她是主谋?”
张家娘子笑道:“如果她背后还有人,就轮不到她来暗杀你了。穷途末路了,懂么?”看安屛还是不明白,她索性直说,“太子一直认定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我们在卫城住得好好的,不管是哪位皇子的暗卫都没法查到我们的消息。哪怕是我的属下,也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知我来到了卫城,不过具体位置并不知晓,我用了什么身份更是不知。卫城太大了,人口太多,来来去去太多人,消息多,线索也紊乱,很难查探清楚。”
“这本没什么大碍,可官府一直孜孜不倦的在卫城寻人。那时候太子刚‘死’,就算要清算他的遗孀也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特别是其他皇子们,他们都在争储的关键时刻,谁都没有闲心来关注太子的遗孀。就算关注,让人留意或者跟踪不是更好?打草惊蛇这种事情太蠢,也太急切。”她耸了耸肩,“那时候,我就知道暗卫中出了叛徒,可惜我人手不足一直无法调查。”
“我们离开卫城,是因为背后之人已经忍不住将我杀之后快了?”
张家娘子将温长莺绑缚起来,随意的丢弃在屋角:“是啊。如果是文王,他皇位措手可得,暂时不会分心动你;二皇子倒是有可能,可惜他认定太子已死;六皇子是个蠢货,只对赚银子有兴趣。要杀你的人,定然知晓你对太子的重要性,那么内贼的可能性更加大。”
“那住到妓院也是你们的刻意安排?”
“因为容易让人混进来啊!老是逃避总不是办法,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索性引蛇出洞了。只是,没想到小蛇太多,你看看,你住进来后,前前后后多少场暗杀?连你生产的时候,屋顶上都刀光剑影的,如果不是我防备周全,还有齐太医的毒,你能安然活到现在?”
“那好吧,你们早就预想到会是温姑娘了?”
“猜测个大概。温家与太子合作多年,暗卫中有他们温家的棋子不奇怪。太子假死,温家是知道的,明面上投靠其他皇子也是有意为之,就是让人认定太子已死,其他皇子可以明目张胆的去争夺太子之位。可惜温大小姐一直不肯相信,发了疯的要去寻找太子,后来就从温家失踪了,这多么奇怪?丞相的女儿,说失踪就失踪,太奇怪了。”
安屛叹口气:“她肯定也知道秦子洲没死,所以还抱着一些妄想。我听说她一直没有嫁人,想来还是在等他。”
张家娘子笑道:“你是拦路石,她看你不顺眼多年,不杀了你怎么甘心。”
安屛犹豫:“那温丞相……”
张家娘子别有深意的笑道:“你知道么,太子之所以选择你,还有一个缘故。”
安屛抬眼看了看她,吐出两个字:“外戚!”
张家娘子干笑:“你居然明白。”
安屛打了个哈欠,抱着怀中睡得安稳的儿子,又去隔壁房间看了眼睡得深沉的安安,一夜安眠。
新皇在牢中自缢的消息传来时,安屛也踏上了去皇城的马车。
她的月子刚刚坐完,身子还有些虚,加上一直在担心受怕,精神也不大足,在马车里一直是昏昏沉沉,几乎与新生的儿子睡得不相上下。
安安新奇的坐在马上,靠着张家娘子的怀抱,不时的揪揪马儿的鬃毛,又去拉扯缰绳,还悄悄的踢打马腹,玩得不亦乐乎。
张牙从来没有骑过马,他不肯落后,死活要自己骑一匹。张家娘子挑了匹温顺的母马给他,不过两日,双腿内侧就磨破了皮,他还是个倔强的,死活不肯下马,一路上背都僵硬了。
*
六月初的清晨,风还没被朝阳晒得滚烫,露水滋润着周围浮动的一切,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城墙和人。
城门还关闭着,再过半刻就要开门了,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城门内很奇怪的,居然也停驻了一辆十分奢华的马车,周围护卫森严,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面容冷肃,如一柄含而不露的冷剑,静静的停驻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冷冽的光辉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守城的士兵几次三番的偷偷去敲那人,与身边的同僚耳语道:“那人你瞧着是不是像太子殿下?”
同僚还有点睡眼惺忪,正在强撑着搬桌子,准备等级的册子笔墨,闻言抬了抬眼,问:“哪位太子?”
士兵啧了声:“我们南厉还有几位太子?自然是死而复生,且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
同僚这才仔细去端详为首的男子,等敲清楚了,顿时一个激灵,啪的打了士兵一下:“是,是他,是皇上!”
士兵纠正他:“现在还没登基呢,要唤太子。”
同僚几乎要一巴掌扇在士兵的脸上,他即刻正了正衣摆,小心翼翼的凑到队伍最前方的一位侍卫跟前:“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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