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妆- 第2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工部没有跟内阁请示修复么?”谢琬问。

“前些日子魏阁老下了决议,太子殿下也命户部拨了款,拟定天一入秋就开始动工。”

谢琬算了下日子,入秋也没几日了,便就点点头,说道:“谢荣就交给你了,你们得给我盯紧了。”

武淮宁与齐如铮同点头:“这层我们知道。”

正要送二人出府,忽然吴士英道:“王爷回来了。”

武齐二人便又止步。等殷昱进来,双方见过礼,殷昱便就说道:“骆骞那边又查到七先生的线索了!”

“是么?什么线索?”谢琬也有些振奋。

“他们发现了七先生与下属联络的一个标识。这标识是在大理寺那些当年从季振元处搜集到的书札里发现的,因为简单又不起眼,当时都被我们忽略了过去,可是骆骞他们数次跟那批死士交手,见过这枚徵识,而今日他们发现,之前发现的那两名形迹可疑的人,身上都有过这样的标识!”

“这就是说,可以肯定他们的身份了!”

齐如铮二人听闻这消息。也不由兴奋地道。“如此顺藤摸瓜下去,必然能找到七先生!”

殷昱点点头。解下腰上佩剑给谢琬,说道:“找到他是迟早的事。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是查清楚他们眼下在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如今离咱们那一个月之期只剩两日,殷磊该如何处置,是时候该筹划筹划了。”

谢琬道:“我已经让庞白传话给了魏阁老和护国公他们,应该这两日他们就会过府来与你商议。”

“这样最好。”殷昱道:“皇上也是咬紧牙关在与我们较劲,他不肯服输,我们更不能服输,他就是不退位,也得扒他点皮毛下来才成。”

正说着,孙士谦忽然从门外走进来,禀道:“王爷,王妃,魏阁老和护国公已然到府了。”

四人相视而笑,殷昱道:“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着急。——走,去龙腾阁说话!”

他从来不把谢琬的娘家人当外人,不管是谢琅还是齐如铮或武淮宁,诸如此类与王府安危相关的事,都是谁在就叫谁同去旁听。这其中也有提携栽培之意,齐如铮二人俱都十分珍惜,连忙肃容与他们一道,去往殷昱书房所在的龙腾阁。

天色入了夜,四叶胡同这边也渐渐回归宁静,钱壮和周南带人守在谢府四面各个出口处。

谢琬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紧盯着谢荣一举一动,所以为了能够长期守在此地而不露形迹,他们在四面门外头都开起了茶水摊或者卖烙饼的行当,经月下来倒也无人识破。

钱壮因为负责调度,所以并不守店,现在他坐在周南开的烙饼摊子后头,一面吃茶解渴,一面拍打着身上的蚊子。

“像你这种长年吃蒜头的人就爱招蚊子,你瞧瞧我,照样光膀子,蚊子就是不叮。”周南一面燃着炭火,一面调侃着钱壮。烙饼摊子这会儿该收了,接着便该摆几篮炒货售卖。如此日夜不耽误,才像个靠小营生养家糊口的人。

钱壮一面盯着谢府角门方向,一面嗤道:“你当然可以不吃蒜,因为你有老娘们儿,老子没有,又不用担心老娘们儿不给亲嘴儿!”

周南前不久才娶了媳妇儿,也把老子娘从清河接了过来。他笑着往他面上瞅了眼,转身从小屋里拎出几篮子瓜子花生来,一面跟左邻右舍做买卖的打了声招呼,一面扭头跟钱壮道:“我看邢珠挺不错的,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也那么多年了,咋不挑个时候跟主子求了她来?”

说到邢珠,钱壮不说话了,六尺多高的糙汉子脸上竟然泛起红来。

“她在王妃跟前过惯了好日子,跟着我未必有好处。”

“这就傻了不是?”周南直起腰来,“谁跟着王妃不是过好日子?王妃待你很差么?而且邢珠又不是那样的人,依我说,你有种就去探探她的心意,别跟那些弯来绕去的酸秀才似的,明明一句话可以弄明白事,非憋在心里要死要活的。”

钱壮不吭声,脸却更红了。

周南笑笑地不再做声,正卖出去半斤瓜子,钱壮忽然站起来。周南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朝着这边的谢府西角门开了,里头出来辆马车。

谢家这几个月极少夜里出来,这晚饭都吃过好一阵了,还有马车出街,真是稀奇。

“不像是谢荣。”

周南快快打发走了主顾,与钱壮说道。“这车是府里下人的车,跟原先咱们府里的一样。”

“很难说。”钱壮剥了颗花生进嘴里,站起来,“我去瞧瞧。”

周南点头,立即着手收起摊子,而钱壮走了几步之后,前方墙头内一个黑影几个纵跃,也紧随着没入了黑影里。

马车出了四叶胡同,径直往热闹繁华的城隍庙一带驶去。钱壮不远不近地跟随,并不十分紧张也不曾松懈。这样的跟踪并不是第一次,自从前不久谢荣冒头去北里胡同插手了谢琬的计划之后,对谢荣的监视就又恢复了之前的严密。

每当谢荣在府,而府里又有马车或轿子出来,他都会自动跟上看看,但经验告诉他,往往这样的跟踪都没有什么结果,因为谢荣基本上已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就算他如今已被起复,也还只是初初步入,很难有什么大动作。

所以今日,他也没有抱着什么大的希望。只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远远跟随。

起初他也如周南想的那样,猜测不过是府里下人要出门做什么,加上行驶的方向又是冲的热闹的城隍庙那带。但是跟了一段,他发现马车居然围着城隍庙拐了几个弯,居然又出了这片区,这就奇怪了,如果是正常出行,哪里用得着玩这些花样?

钱壮神经立时绷紧起来,亦步亦趋地紧随着马车往前,正要随着它通过一条空巷,忽然小腿如被黄蜂蜇了般一阵刺疼,他一个趔趄立即栽倒在巷子口。

马车里的谢荣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等下即将见到七先生这件事。

可是正在他全神贯注地思量之时,马车忽然一陡,赶车的庞鑫一声惊叫,已经被人推进了车厢里来!

“怎么回事?!”他失声扶住庞鑫。

庞鑫脸色煞白,指着外头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地传来:“谢大人请坐好,在下这就带大人去见我们先生。”

原来是七先生的人!

谢荣悬着的心落下来些,可是又不知道他们如此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多问,笃定七先生没有理由加害于他,才又把心放回了肚里。壮着胆子去撩窗看外头,只见一把刀忽然横在刀上,——就连窗户也已经让人堵死,看不到究竟去往何处!

至此他对七先生的谨慎再一次祟敬起来,不知道等下见到的那人,究竟又会是何方神圣?

381追踪

马车又拐了两个弯,再往前直驶了一段路,忽然就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感觉像是过了个门槛,然后就听门一响,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谢大人,请下车。”

这时候,马车外又响起了道微显苍老,但是又透着几分儒雅之意的声音,全然不似方才驾车之人的冷漠与凶狠。

谢荣稳了稳心神,示意庞鑫把车门打开,躬身下得车来。

站在面前的是个年约五旬有余的老者,姿态优雅,面容和善,正在微笑看着他。谢荣心下一动,拱手正要称呼,老者微笑阻住:“谢大人不必多礼,我们先生早已恭侯大人多时,请随我来。”

原来他还不是七先生!

谢荣按住心中震动,颌了颌首,随着这老者上阶过穿堂,然后去向内宅。

原来这是座前后四进的大宅子,方才他落脚的地方是这宅子的前院,七先生让他去油茶胡同相见,可他去过那胡同,眼前这分明不是油茶胡同,油茶胡同哪里有这么大间的宅子?

他心里疑惑渐深,随着老者绕过了几道庑廊,然后进了后花园。

只见临湖的水榭内点着几盏宫灯,而水榭内帘幔随着晚风飘飞,里头人影绰绰,茶香已然飘出来。

老者引着谢荣到了水榭外,含笑拱手道:“先生就在屋内,请大人进去说话。”

谢荣扫了眼虚掩着的门口,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面向门口的地方,摆着张八仙桌,一身着月白绫道袍的人席地坐在案后蒲团上,微笑冲他举着杯。“谢大人,幸会。”

他的声音微带嘶哑,但是在慢悠悠的语调下又显得十分动听。他的双眼也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别的却看不见。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

谢荣有丝愕然,他没想到此番还是见不到七先生的真面目。

“七先生?”他试探地道。

“不错,大家都这么称呼我。”七先生点头,伸出一只手来,指着八仙桌这边的锦垫,“请坐。”

谢荣扫视了一圈屋里,才在他的示意下,缓缓在锦垫上坐下来。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约了你在油茶胡同见面,结果我又让人带了你来这里?”七先生摊开双手,说道。

谢荣看着他的指尖,平静地道:“本来很不解,现在不了。人说狡兔三窟,先生如果没有几处可靠的落脚点,又怎么会在京师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呢?油茶胡同那处住所,不过是先生其中之一,而临时换地点,自然是为了防备我让人随在后来跟过来。”

“聪明。”七先生赞道。“不过,大人还是猜错了一点,我不是防备大人让人尾随。而是大人被人尾随了却还一无所知。”

谢荣脸色凝滞下来,“什么意思?”

七先生从桌上倒扣着的杯盘里翻开个玻璃杯,给他斟了半杯葡萄酒,“谢琬一直都在四叶胡同设置了暗梢监视大人,难道大人一点也不知道?”他说完看了眼谢荣,复又笑道:“当然,我也是直到方才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人一路暗中护送,今儿夜里,大人来此地见我的事。就要落到谢琬耳里去了。”

谢荣十分震惊,谢琬在监视他。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这么说,先生也派人跟踪我?”

“你不要着恼。换成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七先生瞄了他一眼,扶着杯说道,“从前季阁老在时,我对你的名字便已如雷贯耳,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对我的了解多的多。有时候,你和我一样,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你说是吗?”

谢荣顿了下,缓缓道:“能跟先生相提并论,乃是谢荣的荣幸。先生苦心经营多年,只差一步便可大功告成,事败之后又抽身利落,不落半点痕迹于人,可谓天下第一潇洒之人,谢荣已是不及,如今外头的风声对先生十分不利,先生尚能闲庭信步谈笑风生,对此谢荣更是佩服。”

“你不也对丢官之事处之泰然吗?”

七先生抿了口酒,淡淡一笑,“我听说你在找我,正好我也缺个喝酒聊天的朋友,所以冒昧给先生下了帖子,也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与大人交个朋友?”

谢荣看着手上暗红的酒液,唇角微扬,举起杯来闻了闻,而后执在手里道:“先生如果只需要找喝酒聊天的朋友,那么相信先生摘掉这面具走出去,很容易就能寻到一大把。”

七先生看着他轻晃中的酒杯,亦扬唇道:“那如果,再加上平分天下这一项呢?”

谢荣手上酒杯忽然就顿住了,酒液收不住惯性,在酒口撞了一下又回来,漾出一道暗红透亮的酒花。

“先生,就这么相信我?”

“这话应该我问你。”

七先生一手搁在八侧桌上,面具后的目光变得锐利,“你千方百计地寻我,不就是为着跟我合作吗?你谢荣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这点跟我一模一样。像你我这种人,其实是亡命之徒,要么得尽天下,要么一败涂地,没有你我一样能达到目的,而你没有我,最终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谢荣胸脯起伏了一下。

他说的没错,他苦苦地寻他就是为着跟他合作,七先生想得这个天下,而他则想位极人臣,世间有君便有臣,二人目标那么的相似而又毫无冲突,这岂非正是天作之合?

“可是,我又该如何相信先生跟我合作的诚意,而不仅仅是为了利用我达到目的?”他把酒杯放回桌上,绷紧的神经渐渐松驰下来。到了这会儿,他确定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你至少得让我知道,我在跟谁合作,而你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动机又在哪里?”

七先生轻叩着桌面的手指停顿在桌上,全身也顿下来。

“你果然不是个会吃亏的。”他笑道。“不过,我就算让你见到真面目,你也不会认识我。而且我们初初合作,你还是不要知道我那么多事比较好。对你有好处。”

谢荣点点头。

事实上他就是不同意也没有法子,现在有求于人的人是他,不是对方。而他也不是那种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人,七先生之所以能潜伏在京师这么多年,必然是谨慎过人,如果轻易让他知道他的底细,他倒要怀疑这后头是否有蹊跷了。

今日见面只是第一步,往后见面的机会多了,他总会知道他是谁的。

“那先生的目的呢?”这点他却并不打算放过,“如果连这个先生都无法告之,那在下也只能跟先生说够遗憾了。”

七先生举着杯,忽然一口将杯底的酒喝掉,缓缓咽了,才望向他,说道:“你听说过惠安太子吗?”

“惠安太子?”

谢荣目光凝住。

安穆王府这里用过了晚饭,正在龙腾阁里议劫人这事如何收尾。

按护国公的意思是干脆把假戏作真,将殷磊杀了然后弃尸郑王府,魏彬自然反对,“如果这样,就成了滥杀无辜了,不符我等宗旨,更于王爷英明有损。还是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把人送回去,又能够迫得皇上让出点什么来。”

谢琬也觉得护国公的提议太血腥,虽然郑王这厮十分可恶,可如今以他的脑子看来,许多时候只怕也是受了旁人挑唆,当然这不能成为她原谅他的理由,可是想起丁峻与建安侯在城门楼上相拥而泣那一幕,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把个无辜的人就这么杀了。

“七先生他们不是油茶胡同一带出没么?不如把皇上的视线引到油茶胡同去,借宫里的手再把七先生给戳一戳。”

齐如铮凝眉说道。

“这样好是好,又能从皇上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谢琬道。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拨皇帝毛的机会,整这么大动作,不让他出点血哪好意思?

武淮宁闻言也点头。

众人正冥思着,孙士谦却又忽然进来了,神色略显凝重地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