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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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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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万两银子白马寺是向她们追定了。

任如画因为是受曾密的点拨前来的安穆王府,回府之后相对好些,曾密气归气,到底为着顾全大局,只得咬牙认了这个栽,想办法替她把这五万两银子凑齐。

但是云脂坊是必须得关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白白害得府里丢了这么多银子,广恩伯夫妇对她的态度也一落千丈。因为这笔钱是公中拨出来填补上的,长房二少不得又要争一争,最后好歹以三房借钱的名义平息了矛盾。

这么样一来,曾密少不得又埋怨到任如画头上,自此以后。曾家是再也没有任如画说话的份了。

而荣氏回到家躺了床,便是不敢把这事往外说,一则说了丢人。二则也怕回头引得郑侧妃责骂,又为着损失的那一大笔钱肉疼。她所有家当加起来还不够五万两,如今全部捐出去她将来拿什么给女儿备嫁妆?可若不捐这坎她又过不去。

回来这一躺,竟然又下不了床,楞是病了十来日,才又强撑着下了地。

哪知道白马寺这些僧人也是个个鬼灵精的,听说荣氏病好了,翌日就登门来讨银子。荣氏哪料到他们来的这么快?吓得出了身冷汗,好歹背着人领到院里商量着拖延几日打发了出去。到夜里竟然又发起热来了。

郑二爷郑举见她近来十分奇怪,于是也奏请了太医来看,然后荣氏终究被心事折磨太过,不到半个月,整个人就瘦脱了形。郑举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因着要替殷曜把关挑媳妇儿,又不知为何杜阁老的幼女又看不上殷曜了,近日正为这事心烦,也就不怎么理会她了。

荣氏只等吃了几剂药好了些,便只得起身回娘家去借钱。娘家如今都是弟妹掌家,哪有多少借?总共也有三百两银子。若按往常,荣氏定然拍拍屁股就走。可如今又不同。即使只有三百两也只得拿了。

剩下的大坑便又得东挪西借。她手上四间铺子是绝不敢卖的,要是卖了那她往后这大半辈子靠什么过活?所以宁愿借,日后慢慢还。好歹铺子还有点小进项的,卖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荣氏日日在外奔走,这里才回到家便觉气氛有异,还没得问丫鬟话,正院里已有人来传了她过去。

府里所有人竟然都在,郑铎夫妇和郑举更是满脸铁青地坐在堂中,荣氏暗道了声不好。这里郑夫人已经斥了她跪下。

“不知儿媳犯了什么错?”她心存侥幸地问道。

“你还有脸说?!”郑举站起来,一脚踹在她胸口:“你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掏空了家底去捐庙,你还问我犯了什么错?”

原来今日林侍郎的夫人上门来拜访。试探起郑夫人荣氏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便就洒了几句她四处借钱的事出来。而偏巧那个时候白马寺的和尚又进府来催钱,郑夫人便就让人带了他过来细问,才知道荣氏原来跟任如画各自捐了五万两银子给白马寺!

荣氏挨了踢,却是有苦说不出来。旁边跟着的丫鬟倒是看不下去了,连忙跪地哭着说明了经过。

这下子一屋人更加心惊了,荣氏居然在谢琬手下栽得这么惨,明摆着坑了她和任如画三万两银子,偏还堵着她们的嘴让她们说不出来!这钱是她坑了去又怎样?她自己不得,而是全数捐到了寺庙,你能告她骗钱?她们上东升客栈是谢琬求着她们去的?钱到了僧人手上,你能去向他们追回来?

从头到尾看着不声不响,却是挖了坑等着她们往里跳,跳了还有本事让她们自己捂着盖子跳不出来,果然这才是真正的阴险!

郑家人个个心里头阵阵发寒,半晌都没人能吭出声来。

但是事情到了这步,也还是得解决,基于荣氏银子已经凑得差不多,而荣氏也没有个曾密这样的丈夫替她出头,于是这笔钱府里便不拨出来了,由荣氏自己给自己擦屁股。荣氏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也顾不上为此心寒,尽快了结这事才要紧。

郑铎夫妇虽然没答应从公中出钱,可是荣氏平白地被谢琬坑了一回,也很失郑家的颜面,郑夫人自是抽空把这事添油加醋地进宫告诉了郑侧妃,郑侧妃听后指着荣氏一顿臭骂,事后自是对谢琬也有一番恨之入骨。

这些事其实都已是后话。

这里谢葳见得任如画失魂落魄地从郡王妃回来,然后趴在地上跟曾密要钱的模样,曾经那么体面的一个伯府少奶奶,交际圈里的知名红人,如今变成丧家之犬一般,没有了丝毫尊严体面可言,她头一次没有露出讥讽的神情,而是沉默着。

这件事的确是她与谢琬联合起来的手笔。她需要借助谢琬的力量来斗倒任如画,而谢琬在惩治任如画之余,也顺手借了她来惩治荣氏乃至向郑家敲山震虎。这也许是她们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合作,可是她也知道。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虽说是合作,可是因为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理,所以整件事的布局都是出自谢琬,她的沉着和周密都让她吃惊,最后谢琬请来梵云,然后让任荣二人不得不吐出五万两银子来了结此事更是让她诧异,她原本还在猜谢琬事后会不会独吞那三万两银子,毕竟这半年里四洲阁损失的也差不多值这个数。

她还在想着那样一来。她到时候要不要再去怂恿着任如画和荣氏去告她一状,顺便成就这一石三鸟之计?可谁能想到她对这三万两银子都不曾正眼瞧,就将它捐了出去!

既然捐去了寺庙,也就等于行了功德,她还能怎么告她?

想到这里她又禁不住生起几分颓丧之感,也许她这辈子都没在谢琬手下赢过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冲这份缜密,她就自认不如她——谢琬一定是知道这笔钱留在手里是个祸根的,荣氏和任如画都不敢告她,那她防的就是她谢葳。

谢琬虽然跟她合作。可是也丝毫没放松对她的警惕,她全程竟然都没看出来。

所以当花旗问她要不要再去安穆王府打个招呼时,她沉吟了半晌又摇头拒绝了。

她已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必要再跟她见面。也许谢琬说的对,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到了这个阶段,她的对手已不是她谢琬,而是这周边的每一个人,任如画,孔氏,广恩伯夫妇,甚至曾密。谢琬已远到令她难以触摸。于是再纠结那些怨恨也显得可笑了。

认真想起来,谢荣当初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二房的事。作为如今的谢琬,不再针对她已经是十分难得。

任如画这件事让她知道。围绕在殷昱谢琬身边的能人那么多,谢琬手段花样多么地多,若要对付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她已然明言表示她跟她井水不犯河水,那她还自不量力地去撩拨她做什么呢?她已经不宜再给自己添对手了。

人生在世只为了仇恨,那太累了。她跟谢琬之间的恩怨浓到算不清,而她还有大半辈子要活。

再退一步说,她就是争赢了谢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谢琬就是再神气再威风,也是她视野以外的事情,这辈子,她已经注定跟她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谢琬在王府等了几日不见谢葳有任何动静传来,又打听得她这几日在曾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渐渐地也明白谢葳也许是放下了。

她知道谢葳当日来找她时没怀着什么好意,但是她倒也不怕她会在她手心里一跟斗翻出去,所以顺便也就跟她合作了把,原等着收拾完了任如画和荣氏,再来给她点教训,她这一不来了,谢琬便也只好省了后续了。

任如画和荣氏有了这遭,这辈子都别想在她面前露脸了,云脂坊在二人到了王府的翌日火速撤了场,然后盘了出去,如今是个卖茶叶的,据说东家十分和气,开张头一日便往四周围街坊店里广派槟榔糖果。而任如画那批价值近万两银子的货则因为要筹捐款,而以两千两银子贱卖了出去。

357私心

荣氏就更不用说了,因着被郑举那一踹,倒是把好了几分的身子又踢出了别的毛病来,如今终日汤药养着,却始终是不见好,整个人脸色蜡黄,只剩了把骨头。郑举愈发见着烦,医药上未免也有些怠慢,荣氏自己手上又没了银子傍身,这病便养一日不养一日的,如此这般拖累了下去。

倒是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郑侧妃落了个安然无恙,这笔帐还是得记着下回一道算算!

郑侧妃在朱睢殿对着荣氏大发了脾气之后,倒是也起了几分后怕,没想到谢琬心机如此深沉,挖了个这么大的坑给荣氏跳,她每每见着谢琬时她都是副好说话的样子,却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此后到底对谢琬多了几分防备,也不敢如以往那般掉以轻心了。

太子妃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召了谢琬见宫问起,当听说荣氏作恶落得这样下场,想起郑家素年恶行,倒是也解气。不过因着身份,也还是佯嗔地斥了谢琬几句,私底下却又赏了她几件金玉玩物儿,如此倒把四洲阁那惨淡的几个月损失挽回来了。

殷昭这日也到了王府,把玩了一番谢琬新得来的赏赐,顺便说道:“殷曜跟杜家的婚事黄了,现在郑家一口气给他相中了三家,一个是左丞杨休的孙女,一个是工部右侍郎段沁的三姑娘,还有一个是詹事府少詹事刘珮的次女。这仨儿都是季振元伏案后新提上来的,立场不明。”

谢琬一面给殷煦折纸玩,一面道:“郑家又是什么意见?”

殷昭道:“郑家兴许是受了荣氏这事的刺激,已经加快了速度,据说中秋前怎么也得定下一个来。”

谢琬把折出来的小灯笼给殷煦,然后又拿过一张纸开始折。

郑侧妃想借殷曜成亲这事给他拉个大靠山过来。她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是肯定的。虽然也可以让他看中一个黄一个,可到底费劲。要阻止这事的根源还是出在殷曜自身上。

虽然说殷曜有着许多坏毛病,可都只是东宫和他身边亲近的人知道。旁人并不知道,所以外头才会对殷曜的态度不明显。看来要从根本上坏了郑侧妃的计划。还是得从殷曜身上下手,得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德性,配不配让群臣们拥护才成。

殷昱就是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不是?

她这边在计划着如何行事的时候,郑侧妃这里也没闲着。

最近真是连受打击,先是郑府被谢琬打了个大耳光子,还连声都没法吭,接下来殷曜跟杜若兰的事儿又黄了。这几件事压到一起由不得人不气燥。

内阁里只有杜忱家机会最大,其余柳家不合适,窦家倒是有合适的姑娘,可是窦家又态度中立,不知道到头能不能尽心地帮殷曜,如今杜家没戏,内阁里那帮老狐狸为防尴尬,就更加不会跟殷曜说亲了。

如今内阁全都没了戏,便只能往二三品官里找,可是找来找去不是这家背景不合适。就是那家姑娘差了点,总而言之越是没有眉目,郑侧妃就越是糟心。

皇帝的身子也不知到哪个程度了。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争取?陈复礼不知道是不是被谢琬他们绑过一回,如今行动更加谨慎了,就连她想依样画葫芦也绑他一回也无机可乘,而最近太子也不怎么见她们,只在凤栖宫呆的多,这也令她更加不爽。

太子妃那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子妃本人醋劲大,只当太子就是她一个人的,殷昱又目中无人狂妄无礼。见了她就跟没见到似的,而他娶回来的谢琬没想到也是个刺头儿。好端端一个荣氏如今活生生成了具骷髅,而谢琬居然连刀子都不曾动!

每当想到这些。郑侧妃就觉指尖发麻,根据荣氏的转述,谢琬把郑家说成了奴才说成了狗,郑家是她的娘家,她又岂能服这样的说法?谢琬又有什么资格说郑家是殷家的奴才?

她真是恨不得告到太子面前去,可是一想到太子对殷煦的钟爱,她又愈发气得肝疼。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为什么殷曜要找门她看得上眼的婚事就这么难呢?如果殷曜成了亲,有了子嗣,岂不是也能分走太子一部分注意力?如今就冲着子嗣份上,殷昱就已经压了殷曜一头——不,他是什么都压了殷曜一头,他什么都有了,又还来跟殷曜争这太孙之位做什么?

郑侧妃日日纠结着,可谓是操碎了心。

而殷曜这几个月与殷昌在乾清宫习读,在东宫的日子也少了,私底下也有了几分郁闷。

皇帝身子还是老样子,上晌上朝,午膳后小憩一会儿,便就过问兄弟俩的功课,到了晚膳前便就让他们退出来,而后或者召见臣子,或者静坐看书。

虽说只用在乾清宫呆小半日,可是殷曜也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出宫去溜达了,多久没偷偷上街头看杂耍了,宫里虽然大,可到底是宫墙,看着像个牢笼。当然如果有朝一日这个牢笼由他做主就不同了,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置。

回到东宫他照例去朱睢殿问安。

廊下小宫女见了她来便就把脸垂下了。他瞅见郑侧妃正撑着额在屋里闭目养神,遂邪恶地往宫女脸上摸了把,又故意地以手指划过她的胸脯。

小宫女吓得连连后退,殷曜愈发兴起,看了看左右,将她抵在廊柱后,搂住她便就亲起来。

宫女慌忙中咬了他一口,挣扎着跪到地下,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只小麻雀。

殷曜兴致索然,踹了她一脚,负手进了殿。

他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他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开始有冲动了,京师里年满十六的男孩子几个没有通房丫头的?偏他母亲想让他在皇帝太子面前当个乖孩子,让他克制房事,连宫女也不给亲近。

这股欲火折磨得他要死要活的,于是越是*被禁锢,他也就越是渴望着他能够接承皇位——只要当了天下第一人,天下的女人是他的,天下的财富也都是他的,他想在后宫收几个妃子就收几个妃子,还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

在乾清宫的每一日,他都渴望着能见到皇帝突然不支的情景出现,只要皇帝死了,太子就上位了。太子身体也不怎么样,近日看上去气色是愈发的不好了,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只要他们都死了,他登基临位也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他就想朝天大笑三声!郑侧妃虽然凶巴巴指使了他十六年,但是终有一日也会要恭敬地唤他为皇上!他可以再也不用听她的话,在整个大胤朝为所欲为!而这一切,现在离他是这么近!

“你在发什么呆?”

郑侧妃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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