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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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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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跟曾密拱了拱手,便就请他坐在了圆桌一侧。说道:“曾副使今儿不必去五城营当差么?”

曾密叹毕,笑道:“不怕郭大人笑话。自打奉旨清查娼馆之事完结,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都轮流放起了大假,在下人微言轻,在营里也不曾担着什么重要事务。虽然常恨一腔报负无法实现,也只能暂且这般混着。”

郭兴与谢荣对视了眼,笑道:“曾副使正值英气蓬勃之际。怎地说起丧气话来?相信鲁国公都是知人善用之人,有了机会,自然首先考虑副使大人。”

“小弟已然年过而立,也已经不年轻了。”曾密摇头,又揖首道:“不瞒郭兄说。小弟倒是很期望着进后军营,后军营掌管着我朝整个北部边疆,定然大有作为。所以也希望二位大人能够提携在下一把,给在下一个为国效忠的机会。以后我广恩伯府定然与二位大人同进退。”

谢荣沉凝不语。

曾密之前每次过来都是以拉交情为主,今日一上来便挑明了目的,多半是想趁着郭兴在这里,好直截了当地争取多一分胜算。他对曾密是想拉拢的,此人目的明确,而且而舍得下这块脸皮,将来定然有不少值得他用的地方。本来他打算再拖他一阵子,可是这会儿当着郭兴在,他倒是不能再怠慢了。

郭兴这个人没什么很深的城府,自然想不到他是想要把曾密收为麾下,如果他一时头脑发热把他直接荐到了季振元面前,那他就真是得不偿失了。不但往后曾密不会拿他当回事,他也会在勋贵之间落个冷漠寡情的名声,这样对他发展势力是极不利的。

所以曾密这一挑明,倒促使下了决心。

“今日我与郭大人还有事,你明日再来府里找我。”

曾密得了他这句话,顿知有戏,心下狂喜,连忙站起身来告辞。

郭兴看着他远去,收回目光道:“此人十分玲珑,若是你能帮他一把,兴许来日也能有可用之处。”

谢荣顿了下,执壶替他添了茶,笑道:“不过是看他过来了这么多次,他外家又与我谢府是世交,这个忙也不能不帮帮。”

郭兴点头,不疑有它。

谢琬这里很快得知消息,她正在预备去赴魏夫人的约。

她把钱壮叫来,钱壮还没等她说话便就禀报道:“太太,谢荣又给谢葳物色了个夫婿,也是个没背景的小士官,而且这次不声不响就到了议婚的阶段,这次怎么办?”

谢琬皱了下眉,谢荣真是不遗余力地在替自己找爪牙了,可这种事没法再故伎重施,一时间如何阻止呢?想了想,她说道:“去找个算命先生,找个机会上那人屋里说说去,就说他们跟谢葳这样的八字不合,强行婚配恐有血光之灾。”

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订这门亲事的,不过这次虽然能够解决,下次又该如何?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她拿着钗子在手上把玩了一阵。片刻后转过身来,说道:“有没有可靠的人,替谢葳说门不会给咱们带来后患的婚事?”

只要谢葳嫁的是完全不能够被谢荣所用的人,这一条就基本可以不必顾虑了。

钱壮道:“除非是地痞流氓或泥腿子。可是这样的人家谢荣也不会同意啊!”

所以还是难办。

谢琬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不过还是先办曾密这边的事要紧。

她让玉雪拿了给魏夫人的手信,先去了枫树胡同,邀上洪连珠后,才一路到了魏府。

因着她如今贴上了废太孙夫人的标签,到底不方便了,毕竟魏彬麻烦越少对他们越有利,而这种往来之事虽然不算坏规矩,宫里也拿捏不了他们什么,终分该避嫌也还是要避嫌,所以她才会邀洪连珠同行。

谢琅跟在魏彬手下做事。接洪连珠同去总归有个名目。而虽然她是谢琅的妹妹,实际上也遮掩不了什么么,可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当你觉得遮不遮都无所谓的时候,人家兴许就真的拿这个作由头了。而当你有些顾忌的时候,对方反而不会直接盯上你。

进了花厅坐下,魏夫人牵着谢琬近前坐着,洪连珠从旁微笑看着她们。

魏夫人道:“胖了些,挺好。有动静了吗?”

谢琬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洪连珠笑道:“还早呢,到明年再怀也不迟。”

魏夫人笑道:“那倒也是。年岁大点儿再生对大人孩子都好。”又看向洪连珠。“你倒是成亲快一年了,也该准备了吧?”

洪连珠红脸笑道:“夫人倒是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魏夫人抿嘴一笑,放过了她。

寒暄了会儿,谢琬便就说起了正事,“上回跟夫人打听后军营里那个职缺的事,听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竞争。还请夫人帮着转告声魏阁老,如果有人提名南城副指挥史曾密,还请想个法子拦一拦。”

这营中的职缺虽然是兵部的事,但兵部的调任是整个朝堂的事,季振元作为首辅阁臣。在这种事上说话是有着一定分量的。在她冲曾密下手之前,她得先防患这个可能才是。

魏夫人道:“曾密的外家不就是南源任家么?那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如今对谢家的事不算熟知也知道个*分了,对任夫人当年勾结王氏给谢琬设伏的事,她深为不齿。没想到这个曾密也是个专走歪门邪道的人。她不是容忍不了走后门的人,而是像曾密这种,明知道殷昱被废有蹊跷,而季振元他们是明目张胆的在扶持庶出的殷曜,他竟然宁愿去选择他们。

不过,人各有志,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想起谢琬方才的说话,便就道:“这事你既说了,我就懂了,回头我跟我们老爷说说就是。能争取不让他上就争取不让他上。万一不成也不要紧,日子还长着,总有让他们如不了愿的时候。”

谢琬点头,“这是自然。”

她凡事都会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这次没把曾密与谢荣关系切断,那她也还会有别的计划。总之这里讨到了定心丸,她也等于争取多了些时间。

260惊诧

饭后她便与洪连珠回了府,洪连珠要留她回枫树胡同吃晚饭,她心里挂着该办的事,于是也没有进屋,直接回了榴子胡同。

这个时候谢荣应该已经见过曾密了,而接下来,他就该前往季振元处,就曾密的身份和广恩伯府如今在勋贵圈里的人脉向他阐述一番帮他晋职的好处。不过是个小小的经历,既是谢荣出面,季振元不会在乎顺手帮他一把,于是若没有她今儿一番叮嘱,曾密的目的很可能就要达成。

进了正院,她把秦方他们两个唤来,“你们会不会飞檐走壁那些功夫?”

秦方二人愣了愣,不知道她要他们飞檐走壁去做什么。但是仍然恭谨地道:“小的们会在暗夜无人之时攀爬五丈左右的高墙。”

谢琬点头,再道:“如果让你们在人群不着痕迹把人手上的东西拿过来,你们会么?”

秦方二人又顿了顿,颌首道:“如果环境条件具备,还是可以的。”不着痕迹拿人家的东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行径,可是谁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都会学会几着暗手,偷拿个东西,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谢荣这里跟曾密谈过之后,果然就去找了季振元。这日内阁议会上,魏彬再说到补任各军营里的职缺时,季振元就提出让曾密补入右军营任经历。魏彬自然反对,这一日此事未决。

隔日又议,季振元依然坚持己见,并以广恩伯府至今无人在营中任职,不能厚此薄彼为由力荐曾密,甚至又招来左丞秦骥等人帮做说客。秦骥在殷昱被废之后便跟东宫解除了与殷昱的婚约,两边便是没仇也算是结下梁子了,旁的事上他不参与,这事他只要插句嘴,季振元那边也算有了赢面。

不过是个小小经历,虽说谢琬特地嘱咐过,可基于她并不曾特别强调,魏彬不愿为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更不好一点面子不给秦骥,便就看在他的份上把曾密给定了下来。并写下了委任状,让人送到广恩伯府,让曾密隔日带着卷宗档案到后军营报到。

后军营总署设在北平都司,北平在京外不远,虽然比不上中军营的兵力和势力,可是因为统管大北方,所以地位仅次于后军营。如今的后军左右都督分别是骠骑将军陆观和临江候。曾密得把档案履历交给他们过目,然后与兵部送来的档案比对过之后,才能安排正式上任。

这里谢琬收到消息后,也做好了一份“卷宗”,交给了秦方:“明儿早上曾密会从广恩伯府直接出发去后军营,你们得见机行事。”她指着舆图跟秦方二人指派道。

秦方宁柯二人翌日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

曾密因为要赶赴几十里路,所以也起得很早,任如画喜不自胜地起床侍候他梳洗穿衣,然后将他的履历卷宗和委任状放进他的包袱里,与广恩伯夫妇还有叔伯妯娌们送了他出门。

到了北城门,正好赶上早市,往来摊贩甚多,他不得不下马牵行。人群里时有碰撞,他怀揣着满腔喜意,也并未曾在意那么多,好容易等到过了菜市,便就出城门一路狂奔。

陆观和临江侯知道今儿有新人报道,所以也早早地聚到了营帐,他们一个是后期有战功的大将,一个是开国受荫封的勋贵,平日私底下都有些不大对付。但是五军之中左右都督都是这样的分配,一个勋贵搭个功臣武将,他们这里面和心不和,别的营中都是如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谁让他们的皇帝甚爱玩平衡之道呢?

他不怕他们不和,就怕他们不够不和。

作为一个大臣,只要他有着针对目标,那他就怎么也不会放松警惕,会防备着被人揪小辩子,也会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琢磨谋逆造反的事儿,而皇帝手抓着两边的小辫子,掌握了主动权,想整你时就整你,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百官们对皇帝的执政手段心知肚明,可是就算这样,他们也做不到放下所有矛盾与不和变得同声共气,一来这样的话皇帝必然会采取些手段让你们不和,二来就算是皇帝不这样,要想朝堂百官和谐一片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人总是对越离自己越近的东西越敏感,越具防备,双方同等条件下人的嫉妒心最强,只要有人在就会有攀比和争端,只要有争端,那么每个人都身处在漩涡之中。

陆观与临江候在营房里各自喝了盏茶,曾密就到了。

给二人跪地行了礼,曾密便从包袱里把卷宗履历和委任状掏出来,递上去。

临江侯先礼节性地交给陆观先看。

陆观先看了委任状,递给临江侯,然后打开卷成筒的纸卷比对履历。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紧皱起来,目光也变得惊诧。他抬眼看了看底下的曾密,然后又往下看起来。

曾密不由疑惑,这履历莫非有问题?可是上司没开口,他也不便问。

陆观足将他的“履历”看了两三遍,直到临江候也觉得有问题,他才无声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临江侯接在手里,才扫了一眼,眉头便就跳了几跳,这哪里是什么履历,这是张行贿清单啊!这上头足足列了有四五十项,大到古董器物,小到一顿饭钱,事无俱细全都给列齐了,而且每项都列有证人证据,而他行贿的对象则是刑部侍郎、季振元的得意门生谢荣!

临江侯当场讷然,下意识地往陆观望去。陆观虽未说话,唇角的那丝讥讽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曾密是勋贵子弟,临江候也是勋贵后嗣,他明白陆观这样的功臣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们这样不学无术纯靠荫封上位的勋贵的,眼下曾密递上来的这清单,摆明了就是打了他们所有勋贵的脸!这是赤*裸*裸地告诉他们勋贵们就是这样专走歪门邪道上位的!

广恩伯府虽然与临江侯府并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可眼下临江侯脸上却也有些挂不住了。勋贵们如此都在抱团,这单子交上去不但曾密会被削职,只怕这辈子都不大会有再进营的机会。这样一来指不定皇帝又会向勋贵们有所动作,这可是万万伤不起的!

曾密这履历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他沉下脸,问曾密道:“你这卷宗,有谁接触过?”

曾密心下一沉,想了想,说道:“属下这卷宗自打昨日拿回来,只有属下与贱内动过。”他试探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临江侯沉了脸,将履历递了给他:“你自己看看!”

曾密连忙接在手里。看过后自怀也不觉吓了一跳,这上面条条桩桩竟然记录得十分详细,而且许多只有他与谢荣二人在场的细节也交代得清清楚楚!这怎么可能?谁会把这东西记得这么齐全仔细?

“都督大人——”

他看着捋须的陆观与没好脸色的临江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有可能把这些东西提供得这般仔细的只有谢荣,可是受贿也是重罪,自从上次宿ji被捉之后他就更加谨慎了,他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是了,他想起来,每次谢荣虽然没有拒绝他给他付钱结帐,可是他经手的那些古董他却是一件也没曾摆出来,难道说,他压根就没打算受他的贿,而是都造起册子替自己准备了后路?

曾密顿觉背脊出了身冷汗,谢荣这是要干什么?他怎么都想不出这样做对谢荣有什么好处,可是如果不是他,那谁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上面的内容符不符实?”

到了这会儿,当着陆观的面临江侯也只能这么问下去了。

曾密连忙跪地道:“大人,这些都不符实——”

“既然不符实,那就交到都察院去好了。”陆观不等他说完,就慢腾腾捧着杯说道。

曾密这会儿连额上也冒出汗来了,交到都察院那就是条绝路了。他好不容易谋得这个职位,可不能白白这样放走!他伏地道:“属下已经知错,还求二位大人开恩!”

陆观垂眸不语。临江侯也不想把这事闹开,只得也低声下气说道:“这履历多半是背地里被人做了手脚,这曾密纵有越轨之处,如今这会儿也已经成了咱营中的人。假若把他遣回去,又不知要到几时才有人补进来,不如就给他个机会。”

陆观跟曾密无冤无仇,虽然看不上勋贵子弟,可这案子同时还牵连了个谢荣,他也不好真把这单子送到都察院去得罪他。

可是若不借这个机会打打勋贵们的脸,他也是不痛快的。默了片刻,于是就说道:“虽然是被人动了手脚,但曾密本人却也默认了此事,咱们知道了却不能装作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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