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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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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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伴着殷昱他们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谢琬等到下晌还不见他们回来,却是等到了急匆匆从衙门里回来的齐嵩,原来也是听到了今日朝议的事,皇上虽不至于大发雷霆,但他对魏彬的好感度却因此急转直下,就连护国公也未曾讨着什么好脸色。

谢琅程渊晚饭后才回府,原来去了靳府之后又与靳永一道去了趟魏府,魏彬斟酌之后又与众人重新拟了道折子,再交由靳永。

靳永本来就是都察院御史,而且协办漕运案,这道折子由他递上去顺理成章。就算季振元他们再猜疑,也不能拿他有什么不是。

这次朝堂上对于魏谢两家的丑闻俱感惊异,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具体情形内宅里并不可能知道,但是随着下朝后百官归府,这种事情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师各处传播起来。

189陌生

首先感到惊愤的就是魏夫人,据说当场就把魏暹叫进去罚跪了三个时辰。

然后便是与谢葳定了亲的李固府上。

李夫人听得丈夫说起这桩事,手上一碗茶顿时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谢葳跟魏暹有染,这种事没传开都已经让人无法忍受,如今这都传遍了京师,这亲还能结吗?而且关键是如今季振元与沈皓他们已成水火之势,这李固是沈皓的手下,如今夹在中间不已成了夹心饼?

李夫人腾地站起身来:“没想到那谢葳竟是这种人!谢荣竟是这样的教女无方!枉我看走眼了,去请媒人来,我们要退婚!”

四叶胡同这边还是一派安静。

黄氏一向深居简出,近来又与谢荣不甚和睦,因而更不想去打听这些事,下人们也都知趣地不去提及。本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当李家遣来的媒人上门,她就是再迟钝也要问个因由了。

“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竟使得李夫人这般看不上我们大姑娘,阁下说出来,我回头也好教训教训!”

说起来他们李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官户,只怕见了谢荣的面还要先拱手叫声大人,眼下这么样跑来退婚,这是当他们谢家好欺负么?本以为谢葳婚事从此落定,却不想这李家又是这般不靠谱,黄氏又急又气,说话难免重了。

这媒人却因为谢葳闹出的这事,来之前也颇受了李夫人几句斥责,心里正不舒坦,这里见得黄氏又这么说,当即就冷笑起来:“夫人这话可让我为难了。令嫒跟魏家公子那点破事现在闹得整个京师都知道了,都皇上都在过问,您如今反倒还来问我!

“依我说你们大姑娘也是该教训教训了,就这种德行,也难怪人家魏公子死都不肯要!”

媒人把话说完。立即扭屁股出了门去。

黄氏这里却被她几句话捅得手脚发凉,心知这里头有蹊跷,连忙把廊下戚嬷嬷唤来:“快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季振元他们告的是魏彬。可是这种事难免女方受的影响大些,于是说起谢葳来是各种不堪,戚嬷嬷这里却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忍心告诉黄氏母女,眼下见得逼到了眼眉上,便只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黄氏听完,顿时两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谢荣回到府里,天已经黑了,府里气氛略有些紧张。

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他越来越害怕回这个家了。他害怕面对黄氏,害怕面对谢葳。这些曾经都是他最疼爱的人,可是现在,他再说爱,已经不会有人相信了。

他想起黄氏那句话。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也不知道,他并不想改变,他只想朝着他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可是在他前进的路上,有着这么多的障碍。谢琬,魏彬,顾若明。如今又加上了个季振元——他对季振元也有恨,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恨他的不留余地,恨他把话说得那么清晰!

你还没有本事保护你的家人——这句话就像刀子,刺破了他的虚荣心。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有资格了。可是季振元告诉他,你还没有。

他多么恨这句话,这说明他还要努力地往上爬,还要牺牲更多的东西去交换他的未来!

可是他恨又能怎么样?没有季振元,他什么也不是。

朝中那么多等着上位的官吏。他们不见得比他差多少,他不为季振元牺牲,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牺牲。

“老爷?您回来了?”

庞鑫走到门口,惊讶地道。“太太晕过去了。”

谢荣抬起头来,晕过去了……是知道真相了吧?

他把马鞭递给庞鑫,缓缓地进了二门。

进了二门,看了人影绰绰的正院片刻,才能抬腿进院门。

丫鬟婆子见着他回来了,纷纷向坐在花厅的王氏通报。

王氏迎出来,迎面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语意里有几分急迫,但更多的,是一种莫明的高亢。是暗喜吧?黄氏病倒了,她就可以在家里指手划脚了。谢荣想。他这位母亲,从小对他的关爱就没有谢宏多,到了眼下,也还是舍不得给出一点点真心。

他没有享受到过母爱。他跟谢腾一样,都是被母亲抛下的孩子。

可是谢腾至少不像他,要看着自己的母亲偏心别的儿子,他不会知道那种因为得不到这种本该拥有的亲情而产生的自卑,得不到母爱,他只好祈求父爱,于是他努力地向上,努力地攀爬,终于得到了谢启功的全部关爱。

可是谢启功死了。

而偏心谢宏的王氏,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一心想要跟着他享福。

他真心看不起她,这就是个鼠目寸光的村妇。

他给予谢葳谢芸无限的疼爱,是为了弥补自己在亲情上的不平衡,他希望他的儿女是能够有安全感的。

可是,现在,他把这一切都毁了。

“老爷,太太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了黄氏门前,戚嬷嬷红着眼眶在跟他说话。

他推开门,黄氏坐在床头。原本秀雅的一张脸,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你来干什么!”

黄氏见到他,立即坐起来,双眼圆瞪着,像是看着个宿世的仇人。“你给我滚!滚!”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掀被跳下床,拿起桌的茶杯往他砸过来。

谢荣避也不避,茶杯接而连三砸到他身上脸上,终于在额角砸出个血洞,疼得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黄氏看着顺着他额角流下的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慌张,她的眼神是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从今以后,你住你的书房,我住我的正房。”

她走到门边将门大打开,如同盯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瞪着他。

隔着三步远的距离,黄氏的侧影还如那年乍见时玲珑,他还记得她曾经在枕边柔声地唤着他“夫君”,可是如今,她对他已经全然没有感情了。

谢荣眼泪绽出来,点点头,跌跌撞撞走出门。幽黯的长廊下传来他的低语:“保重,书蕙……”

廊下脚步声渐消,那人已经远去了。

黄氏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无声地哭出来。

有了魏彬被参之事,这几日的早朝气氛都有些凝重。

皇帝扫视了下方各人一圈,然后道:“听说大理寺查出漕运一案已经查到了工部头上,有人在工部见过那枚印章,工部是张扬所属,张阁老对此有什么说法?”

张扬弯腰道:“臣从未曾见过那枚印章在工部出现。不知道如今可有明确的证人或证据?”

皇帝哼了声,将面前一道折子丢下去,“你们这些人,开口闭口就是证据证据!你自己看看,这是靳永昨日参你和工部侍郎暗中与漕帮中人私下联络的折子!码头有人亲眼看见漕帮的人跟你们的人鬼鬼祟祟地往来!”

朝堂立时哗然,谢荣迅速地看向季振元,而季振元则凝眉不动。

张扬拾起奏本来看过,立即与郑铎一道跪下:“皇上明鉴!臣可从来没曾参与过此案!不知道看见这幕的人是谁?”

皇帝面色阴冷,看也未看他们,说道:“郑铎,你们家老四现在还薰千步香吗?”

郑铎猛地一怔,回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犬子还在定期薰千步香强身。”

皇帝冷笑一声,说道:“护国公,杜岑府上大宴的那天夜里,你的人是亲眼看到与骆七会面的人身上有七步香吗?证据何在?”

护国公站出来,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就是拿了七步香出来,郑大人也必然说是捏造的。皇上要证据,不如即刻派人前去码头骆七的住处搜查,看看是不是有另外出入的暗道即可!只要查得骆七确与人勾结,那么把骆七抓进大理寺严审,一定能审出来!”

皇帝嗯了声,说道:“大理寺正卿听旨!”

“臣在!”正卿窦谨站出列来。

“即刻带人前往码头,将那骆七押至天牢严密看守!此事靳永同有监理之责,如有差池,你们俩这官也不做了。”

“臣领旨!”窦谨与靳永立即退下。

季振元看了眼顾若明,顾若明随即也跟着退了下去。

这里皇帝喝了口茶,看了眼下方,接着又道:“那日是举荐的陕西巡抚张西平入阁?”

吏部尚书兼内阁阁臣杨鑫立即站出列:“禀皇上,是微臣举荐的张西平。”

皇帝哼了声,把手头一本奏折又让人递了给他,“这就是杨阁老举荐的内阁人选,三年贪墨朝中十万两银的物资!杨阁老还是先让大理寺把这案子审清楚了再提张西平入不入阁的事罢!”

殿内又是一片哗然。

皇帝道:“这次内阁补任之事,倒让朕看了台好戏!我方唱罢你登场,先是参魏彬纵子**,后又是有人参张西平贪墨!朕倒要看看,你们这般狗咬狗,到底要给朕咬出多少腌脏事来!——散朝!”

190反咬(150粉红+)

天子大怒,人人自危。京师自这日起,笼罩在顶上的阴云又厚了些。

护国公下朝之后直接回府,殷昱已经在府里等候了。

护国公说道:“张西平这事跑不了。骆七进大牢后却未必会说出背后主使来,这事咱们还得再琢磨琢磨。”

殷昱点头,“有张西平和顾若明这两人牵制就够了。其实我的目的并不只是要查出骆七背这个人,因为就算找出这个人来,也不一定他后头就再也没有了别的人。我只是在猜,骆七被押之后,这伙人肯定会有行动,如果说骆七在押期间受到了什么胁迫,那这件事则跟季振元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但是我又觉得追杀我的那些人不是郑家手下的,如果不是郑家手下的,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我?

“杀了我,最直接影响的就是殷曜,人们会把我的死栽赃到他的头上,这样,就连殷曜也保不住了。太子如今只有三个儿子,三弟殷旻还只有一岁,根本就不可能影响皇储。太子殿下身有弱疾,我担心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整个殷家而来。”

护国公肃容:“你是说,有人对殷家不满?想要反朝?”

殷昱眉头紧结,“反朝不反朝我不敢肯定。我只是有这个感觉,并没有依据。”

护国公嗯了声,沉吟片刻,说道:“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得先把内阁这关给过了。漕运案子这边有我盯着,张西平这边我也不会放过。就是骆七招不出什么来,我也会借此拖住季振元。你如今就让去寻顾若明,先把他策反了把魏彬的冤情洗干净才能谈接下来的事。”

殷昱颌首:“孙儿这就告辞。”

“慢着。”护国公忽然又唤住他,走过来深深看了他片刻,说道:“你母亲已经有旨意下来了,嘱咐你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她就不插手了,她相信你能把握好。”

殷昱双眼顿时闪过丝亮色。然后撩袍跪地,朝东宫方向叩了三个头,起身道:“母亲的心意昱儿知道了。那么烦请外祖父回头转告母亲,就说昱儿不会让她失望的。”

护国公点点头。目送他离去,目光里却有些难言的深邃。

顾若明随同窦谨靳永从码头押了骆七回大理寺,已经是日落西山,窦谨见天色不早,便说道:“我手头还有些公务待要处理,皇上交待的这案子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我留下来即可。”

窦谨一向爱护下属,甚好说话,因而深受属下们爱戴。平日与顾若明关系也极好,如今有上司挡着,顾若明自然乐得轻闲,随即笑着告了辞。等回到府里,刚好是晚饭时分。

胡赠见得他回来。连忙走上来道:“大人回来了,季大人方才派人来传过话,请您过去一趟。”

顾若明哦了声,更衣的手势慢下来。

季振元这个时候找他,肯定是为骆七的事,但是眼下他并不想这么急着赶过去,因为谢荣。当然。他知道越是这样他越是应该往那边跑勤点儿,可是,现在谢荣不是也顾不上往他那边跑了么?谢荣不过去,季振元的事情谁来办?

季振元既然这会儿要求着他,他就更犯不着这么着急忙火的了。

他让人上了饭菜,吃完饭又上了茶。正准备歇会儿就走,管家来报:“老爷,外面有位谢公子求见。”

顾若明顿时想到了谢荣,想也不想地道:“不见!”

管家又道:“老爷,是谢荣的侄儿。叫做谢琅。”

当初在打听谢荣其人其事的时候,他就顺便也知道了谢家那点子破事儿,这谢琅的名字一出口,他立即就知道是谁了。

谢琅来找他做什么呢?

不过,谢琅既然跟谢荣有仇,那见见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朝管家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一老一少两名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走前的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随后而来的那人面容清雅,形态雍容自如,却落后半步。

为首的那男子一进门,便朝顾若明揖首道:“在下谢琅,拜见顾大人。这位是庞白庞先生。”

顾若明看了眼庞白,笑着与他们道:“二位不必多礼。请坐。”

谢琅庞白在客座坐下来,下人们很快上了茶,顾若明道:“不知道谢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他虽然对谢荣很有些不以为然,可是眼前的谢琅是谢荣的宿敌,看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份上,他并不吝于给他几分客气。

谢琅道:“在下深夜到访,为恐耽搁得久了打扰了大人歇息,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特地前来,是想请问大人,可曾仔细深究过,究竟是魏大人入阁于大人有利些,还是张西平大人入阁对大人有利些?”

顾若明闻言怔住。

与此同时,季府里季振元也在与郭兴说话。

“他们会反口咬住张西平这个我已经想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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