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的蔷,蔷薇的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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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的蔷,蔷薇的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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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姐,”小妹观察了我半天,最后下结论说:“你让我毛骨悚然。”
中午的时候景慧姐来了,小妹半开玩笑的说:“景慧姐,你来了就好了,这人马上要疯了。我约了朋友吃烤肉,这人我交给你了。”
等小妹走了,景慧姐问:“要买脂砚斋的人原来是你?”
我连忙解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她打量我半天,笑笑说:“人长得美真占便宜。”
我唯有苦笑:“开价还合理吗?”
她点点头:“非常合理,只是……”
我明白她在想什么,她还是舍不得卖,幻想着肖北华有回头的一日,她好把半间店还给他。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卖就只管跟他们说好了,不用觉得为难。”
景慧姐没再说什么,走到我身边看我面前的画,端详半天,说:“没想到‘向左走向右走’用景泰蓝画做出来,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我强做洋洋得意状。
景慧姐在我身边坐下,把画挪过来,补全角落里最后一点颜色,说:“不错,这副画我跟你收了。你想我现在跟你买断,还是挂在这里等卖掉了我给你提成?”
我一怔,状态再不好,心里也觉得有点难得,我的画也终于有资格卖给景慧姐了。“有什么区别这两种。”
“后一种是画卖了多少前,我按比例给你提成。前一种就是我直接向你把画买下来,其实价钱也跟后一种不会差多少。”景慧姐看我一眼,狡黠的冲我眨眨眼“我会估算你的画的最低卖价,乘以提成比例之后,按预计卖出时间折算成净现值……”
“啊!”我大叫:“景慧姐饶命。这副画你任意取用,随便赏小的三文五文,小的绝不敢争。”
景慧姐笑嘻嘻的打开装钱的小抽屉,一张一张的数十元大钞给我:“乖,领赏。”顺便拍拍我的头:“挺有想法的,我看几米漫画很适合做成景泰蓝画,回头你和小妹做他十幅八幅的试试销路。”
出了日光廊,我延捱着不想回家,想一想,给小谢和栾少发短信。“今儿我卖掉一幅画。”豪气干云的说:“请你们喝咖啡,听霞。”
在听霞咖啡厅江边的露天座位上坐好,我那卖画的钱还不够叫一杯拿铁的。
已是薄暮时分,苍茫天色,太阳在江西边坠成酒红,一线一线的黑云洇上了妩媚的银灰,像是明知此情此境不能持久,格外苍惶无助。
我默默坐着,嗅着咖啡淡淡香气,突然身边有人说:“小妹,拿一支酒来。”回头看,才看见栾少和小谢来了。
咖啡厅的小妹有点尴尬的对小谢说:“先生,我们这儿是咖啡厅,不卖酒。”
小谢看看餐单:“是吗,那给我一杯爱尔兰咖啡,不加奶油不加咖啡。”
小妹涨红了脸,窘迫望着小谢。
栾少笑了笑,帮她解围:“不用理他,跟你们老板说栾少来了,叫他把欠我的那瓶爱尔兰威士忌开出来给我们。”
我没有喝酒,其实我连咖啡也没有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小谢和栾少默默的喝着威士忌,也不说话。
我不知道那天我走后小谢做了些什么,不过我想我会是安全的。借着咖啡的一丝清明我问自己,如果不是笃定有祸害可以罩住这件事,你敢不敢开那一枪。
是的,我敢开这一枪,因为我知道有祸害在,我一定可以没事。
小谢和栾少都没跟我提过那间命案,可是没被提起,不等于它没发生过。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它一遍一遍重复。
我叹口气,别说咖啡,即使用笙歌美酒填满整夜又能怎样,我能躲到哪儿去,我的梦魇根本就是我自己。
忽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我回头,不远的马路上急刹住的,正是祸害那辆奥迪。
他推门下车,急冲冲向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匆忙,几乎疑心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他走到我身边,冲栾少小谢说一声:“你们俩继续。”抓住我的手转身就往车的方向走。
他把我塞进车里,才关上车门,安虎就把车箭一样驰走。我要定定神才能问出来:“怎么了?我们要去哪儿?”
祸害答非所问的说:“小蔷,你别慌。”
我慌什么?有仇家追杀他?又不像。
车子径自过了江,开向江北疗养院的路。我有点紧张,却不敢问他。
车在疗养院的一栋六层高的楼前停下,楼前站了很多人,有医生护士,有病人,还有警察。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祸害已经跟两个警察打了个招呼,带着我走进楼里。
两个警察跟着我们一起搭上电梯,按了顶楼的按键。“怎么了?”我问祸害:“是……我妈妈?”
“你就是伍玉君的女儿?”一个警察问:“你别紧张,你的母亲在顶楼,意图跳楼,我们的人正在想办法接近她。”
我呆住。
电梯停下,警察走在前面,我愣愣的,完全由祸害拉着我,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
通向天台的铁门被推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涌进暗浊的楼梯间,我突然一阵恐惧,被祸害拉着的手忍不住轻轻一缩。
他回过头来,像是知道我的心思:“别怕。你跟在我后面,不要往下面看。”
跨出天台门,暮色扑面而来,我有点晕眩,忍不住捉紧了祸害的手。
才站定抬头,猝不及防的,就见天台尽头那个身影,晃两下,突然直坠下去。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周围的空气突然间被抽离,一切人与事物,声音与影像,感觉与思维,好像都消失了,只有那个下坠的身影。忽然间我忘了对高处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冲到天台边。纵身向栏杆外伸出手,好像还来得及捞住她的衣角。
有人死死将我抱住,我拼命冲着栏杆外挣扎,我在半空中好像又看见那张面孔,那么美丽,带着笑,像秋叶静美,她就那样慢慢飘落,时间像是被拉长,她的飘落永无止境,她一直微笑,一直微笑。
“妈妈,妈妈。”我尖叫。
“别看,小蔷。”有人大力想把我从栏杆前拖开,我挣扎,一切幻像消失,突然间我看见血,六层楼下地上那个奇怪的人形下面漫出血来,天色已经近黑,而我却清楚的看见鲜红色的血,漫得满天满地,一片灰黑的世界中,只有这红,窒息的红。
我终于被从栏杆前拉开,抬起头,眼前是祸害焦急的面孔。“妈妈……”我喃喃低语,意识终于消散。






25

25、二十五 。。。 
 
 
天空是一种深至黑的蓝,没有云,月是一轮圆盘,皎洁得简直耀眼。锦澜江上一片斑斓的银辉,花半里的别墅们安安静静的躲在茂密的花树之中。
一阵风过,我缩了缩肩膀,觉得有点冷。
“怎么不睡,跑到这里来了?”身后是祸害的声音。
我没回头。
他翻过栏杆,在我身边坐下。
“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多少有点奇怪。
“小区保安看见你,打电话通知我的。”他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着下面的美丽的花树。
“你不畏高了?”祸害问。
花半里的业主会所虽只有四层高,却已经是小区内最高的建筑了。顶楼用水泥栏杆圈起,栏杆外尚有半米左右的屋檐,此刻我们就坐在此处。
我望望下面,不,已经不怕了。那梦魇般的往事,被我用生活的卑微无奈拼命压住,就算梦里怎样的挣扎也难露端倪,可是经过昨天,往事又冲破桎梏,过去与现在在那纵身一跃间重叠,一切鲜活如昨。一样明亮如水晶灯的月色下,一样漫延流淌的血红。在那片血红中我发誓我看到一个微笑,像是在说,薇薇,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我站起身来,沿着屋檐慢慢走着,屋顶是圆形,走到圆的那端的时候,我回头,看见祸害已经站起来了,隔着整个屋顶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小心爬上栏杆,在那十厘米宽的平面上把自己稳住。伸开双手保持平衡,我闭上眼睛,感觉风从指尖掠过,带着冷冷的气息。
月色下,我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突然不存在了,只剩下我自己,和不断掠过我指尖发梢的风,我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自由了,无所挂碍。我向前走,一步,踏在实处,两步,踏在实处,三步,我的脚滑了一滑,人一歪,突然一股大力扯着我,我被这股大力裹挟着往下倒,重重的摔倒在栏杆里面。
我睁开眼睛,祸害就倒在我旁边。
“你干什么?”他仍紧紧扯着我的胳膊,神情有点气急败坏。
“我杀了她。”我低声说。
“不关你的事儿,事情太突然了,警察离她那么近,都来不及救她。”
“你不明白,”我说:“我杀了她,我把她推下去的。”
“你胡说什么?那时候你离她那么远,那么多目击者都看着呢。”
“不,你不明白,我把她推下去的……”
往事如蛇,于是我拼命把自己变成冬天,可是冬天总会过去,蛇总会从冬眠中醒来。往事醒来了,它啃噬的是我的心灵。
我无法安睡,吃不下东西,贪恋风,却惧怕阳光。我整晚坐在卧室窗前,疲累而不能自已。我拒绝和人交流,哪怕是祸害。
直到祸害和我说:“你跟方医生聊聊。”
我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
眼睛男说:“我明白,那样的场景,对谁都是一个打击。”
眼睛男说:“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感受吗?”
眼睛男说:“其实我们可以随便聊聊,比如说,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
眼睛男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祸害问我:“我给你请心理医生,你也要配合才行。”
我不说话。
“你想怎么样?”他哗的拉开窗帘,阳光倾泻下来,我忍不住偏开头避过阳光。
他把窗子一扇扇打开,把我扯到窗边:“你这算什么,要跳就跳下去呀。哦对,这里不够高,我带你去锦年大厦怎么样?”
我拼命挣脱他,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他还不放过我,走过来掀开被子,捉住我问:“你到底要什么?要跳楼,痛痛快快去锦年大厦,要跳江,锦澜江没盖盖子。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整天给我看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被迫仰着头看着他,他是对的,我并不想死,如果不打算死,也确实真的也不能这样下去。趁他还没打算放弃我,趁我自己还肯自救的时候,找个人拉我一把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我想要赵海阳。”
“什么?”他那一瞬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是心理医生,他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我没觉得我的要求有什么不对。
“不可能。”他说:“你换一个要求吧。”
“为什么不可能?”我忽然想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对不对?”我狂怒着向他扑过去。
他没闪开,脸被我的指甲划伤。他握着我的胳膊,把我用力推到床上去:“泼妇,谁管你去死!”
掉头而去。

我裹着床单,坐在卧室窗前。窗户只开一线,有微风轻轻拂过。窗帘又被重新拉严,卧室里一片昏黑。
我意识混乱,神智涣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持多久。我无法入睡,如果坚持不住,我只能崩溃。
房门被推开,祸害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关好门走进来,在小沙发上坐下。
我没理他。
等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忽然轻声说:“莴苣莴苣,把你的发辫放下来。”
我猛地转过头来,看见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原来是赵海阳。
“小黑?”我疑惑的问:“你没死?”
赵海阳哭笑不得:“这打招呼的方式,挺新鲜的。”
我释然,对,昨天是我糊涂了。祸害就算能在安江市呼风唤雨,他总没这个本事到上海杀人吧。
赵海阳走过来,在我身边盘膝坐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有点痛惜的说:“小蔷,你怎么了?”
“不,”我低头,避开他的眼睛,轻声说:“不,我不是江蔷。我的名字叫罗薇薇,蔷薇的薇。”
我终于说出来了。我长出一口气,我终于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章少了点,可是在奥运这种欢乐和谐的气氛里,叹气,培养跟这文配合的情绪还真难呢。

大家将就点吧。




26

26、二十六 。。。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我非常非常羞愧以及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我知道我不值得被原谅,不过我会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另,非常感谢JAS对我持之以恒不离不弃的催促和鞭策。
 
是的,我叫罗薇薇,而薇薇安,她才是江蔷。
当薇薇安带走我的假身份证,把她的身份证和存着她全部积蓄的银行卡留给我的时候,我并不明白她的用意。祸害接我离开老北市的时候,望着抽屉里江蔷的身份证,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没人知道谁是江蔷,在老北市,我和薇薇安都是孑然一身,没人知道莉莉安和薇薇安这两个艳丽的名字下面,谁到底是谁。
这些年,持着假身份证提心吊胆躲避通缉的日子并不舒坦,一张真实有效的身份证对我是个不小的诱惑,谁能想到江蔷这个名字背后,和祸害有那样一段流血的纠葛呢。
赵海阳平和的望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温和坚韧的力量,让人觉得可靠而放心。对着他,我忍不住就有倾诉的欲望。
“我姓罗,不是因为我爸爸姓罗,而是因为妈妈后来嫁的那个男人姓罗。”
“哦。”他充满同情与了解的点点头。
对于心理医生来说,这个故事大概很普通,可是对于一个之前十六年一帆风顺,生命里只有掌声和鲜花的少女,那是一个怎样的打击。暑假里班干部返校,一向不蔼的女同学在我背后掩着嘴笑,用我恰好能听到的音量和别人窃窃私语:“我还以为花名册上的罗薇薇是新同学转校呢,原来就周薇呀,听说她妈妈……”
这并不是周薇变成罗薇薇,而是我的生命从此转向,要到后来我才知道。
那一刻我掉头就走,人还没出校门,已经泪流满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过。
一直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妈妈怎么会那么做。是为了向她嫁的那个男人表白自己的真心吗?不惜牺牲十六岁女儿脆弱的自尊。
爸爸在我幼年去世,我对他的全部印象,都是在妈妈和奶奶的叙述中,在旧照片簿子里那些潇洒的身影中,在书房里一叠叠资料、出版的书和论文、一本本证书中形成的。可是妈妈从未让我觉得单亲家庭的阴影,我在阳光中长大,成绩优秀、聪明漂亮、弹一手不错的钢琴,从来都是校文艺骨干。那时候我想当然的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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