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船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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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船共枕-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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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明月知道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何心武那边真的放手了。这天中午,她抽空去片场探班。一到片场,只见袁明朗穿的西装革履,正在摄影机前跟另外一个“艺术家”打扮的男人讲话,他表情专注,偶尔会打手势,谈话结束,拍了拍“艺术家”的肩膀,显得成熟得体。袁明月不禁笑了,就在几个月以前,袁明朗还是个穿着彩色运动服飙车的顽劣公子,没想到现在工作起来居然真的有模有样。

袁明朗看到姐姐,向她走过来,“你怎么有空?”

袁明月指了指“艺术家”说:“为什么人家穿那样,你穿这样?”

袁明朗说:“他是导演,穿的舒服利于创作。我是制片,专业的外在形象利于找到良性投资。”

“还要找投资?我之前以百年名义划给你的钱不够?”

“还是希望能够有业内投资,那样电影后续出品发行包括上电影节都比较好操作。”

“需不需要我帮忙?或者找清晖也行,他以前投资过电影。”袁明月语气中还是当他是被照顾的对象,说完就后悔,他现在是真的在做事了,不应该总是对他不相信。

袁明朗却并不在意,他说:“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

袁明月不禁又觉得欣慰,他现在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盲目的叛逆。她又往片场看了看说:“范欣欣呢?”

“去里面补妆了,下一场戏马上开拍。”

袁明朗刚说完,只听现场副导演发话:“各部门准备,摄影机到位,马上开拍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范欣欣从布景后台出来,远远的跟导演交流了两句,开始对着摄影机走位。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印花连衣裙,头发从中间分开,全部疏到后面挽起,一张脸完美无缺。

袁明月走近看她,正听到导演叫:“action!”

这一场是室内戏,现场搭出场景,可以看出是一个卫生间,范欣欣在照镜子,她的表情从平静慢慢变的忧郁再到激动然后是痛苦,直至痛苦的极致,现场每个人都凝神屏气,尽管她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人人都觉得已经听到她的哭声。

袁明月好奇的站在导演后面看监视器,只见范欣欣的表情没有一刻是相同的。即使她不知道这个电影是讲什么,也不知专业的演技是什么样的,但是依然被她的表情所感染。

范欣欣这场静止的独角戏大约持续了有五分钟,只听导演一声:“卡!”现场爆发出热烈掌声,导演坐在椅子上喊道:“欣欣姐,太棒了!我保证这一场一刀不剪!”

范欣欣冲着导演笑了笑,这才看到袁明月,也很礼貌的对着她笑了笑。袁明月走近她,完全由衷的说了句:“你还是那么美!”

范欣欣说:“谢谢!”

“一会儿有空吗?一起去喝杯咖啡。”

“还有戏要拍。”范欣欣语气平实,眼神淡然,跟以前大不一样。

袁明月只觉得她身上以前的那种妖艳全都不见,现在整个人竟是脱俗的,她问:“这一年还好吗?”

范欣欣回头看了看说:“下一场马上要开始,我进去准备了。”

袁明月说:“等你收工,我请你吃饭?”

“袁小姐,不用了,我们不熟。”

袁明月以为她心里还在怨恨她跟何清晖,可是她毕竟在月坛改造项目上帮过他们,而且之后她的境遇确实让人同情,为了何清晖,袁明月决定与她搞好关系。她说:“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

范欣欣看着她,停了一会儿才说:“袁小姐,这一年我是在失去自由的状况下渡过的,过的一点都不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闯进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现在你也看到了,这里才是我的世界,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瓜葛。麻烦你也回去跟何清晖说,我去美国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不记得了,请他也不要记得。不好意思,我要去后面准备了,你随意。”她完全是陈述的语气,而且全程没有问过何清晖跟袁明月现在的关系,甚至侧面敲击都没有,说明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既然如此,袁明月自然也没必要纠缠,她跟袁明朗打了招呼,便离开片场。

晚上袁明月晚上跟何清晖吃饭的时候,便说起去见范欣欣的事儿。

何清晖问:“她怎么样?”

“还不错,看她演了一场戏,被感动了。”

何清晖给袁明月夹菜,说:“很多电影圈的人都说她是一个好演员。”

袁明月放下筷子,看着何清晖说:“看来这次老爷子是真的想开了,居然主动放范欣欣回来。”

何清晖说:“我去美国之前去找过他,想说范欣欣的事儿。他刚好有事,离开北京。我也没想到他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给范欣欣自由了。”

“老爷子其实真的变了对不对?”

何清晖也放下裤子,对袁明月说:“当初是他残暴的将范欣欣软禁,现在他或许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把她放回来,确实是好事。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跟他冰释前嫌,所以明月,以后不要再提他了,好吗?”

袁明月在桌面上握住他的手说:“可是清晖,你也需要家人。”

何清晖回握她的手,两人手心相贴,他说:“从今往后,我的家人只有你。”

袁明月说不清楚是心疼还是感动,只是更紧了握住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袁明月又说:“我今天去片厂约范欣欣出来吃饭,她拒绝了。”

“那就算了。”

“清晖,你对她还有内疚吗?”

“内疚算不上,我承认我欠她一次,以后我会找机会还给她的。”

袁明月想了想,又说:“清晖,范欣欣那么美,你难道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

何清晖隔着桌子敲了敲她的脑门说:“这是什么问题?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前就觉得她长得美,今天见到,仿佛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惊艳,我想如果被这样一个美人喜欢,是人都会动心的吧。”

何清晖却看着她说:“我只觉得你长的美。”

“不要标准答案!”

何清晖知道她在想什么,范欣欣在的时候,他们对彼此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而且她也知道范欣欣是喜欢他的;现在范欣欣回来,她被她美貌震惊,心里自然不免犯嘀咕。他说:“范欣欣的美是在理性范畴的,可是爱一个人是非理性的。”

袁明月不解,“什么意思?”

何清晖解释:“就是说,如果你非要问我,范欣欣是不是美人,我会说是,因为她确实符合标准审美。可是如果有人问我,袁明月美不美?我却根本就会忽略这个问题,我会想某一次明月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某一次明月向我走来的样子,某一次明月在耳边说了什么,她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就这样,我会陷入这样的回忆之中,根本不记得美不美的问题。”

袁明月听他说的这么清楚,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最近是不是被你宠得越来越矫情了?”

“我也被你问得话越来越多了。”

“是不是挺糟糕的?”

“没准这才是我们的本性。”

“不会吧,矫情的人多让人讨厌。”

“没关系,你变成矫情怪,我变成啰嗦鬼,最后只有我们能忍受彼此,就只好一辈子在一起了。”


第70章 清晖明月(八)

望水园的管家打来电话的时候;袁明月并没有太意外,她只是有点为难;她不知见到何心武的时候要说什么;然而她到底还是去了望水园。

管家将袁明月带进茶室,何心武正在里面等她。这间茶室处于别墅一层,有玻璃门与外面小花园隔开;现在春日正好,玻璃门打开,阳光照进来;一室的盎然生机。

何心武正坐在一个圆桌前用玻璃器皿泡茶,手势利落;表情专注;身上没有一点老年人的颓态。袁明月想,等何清晖老了,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何心武招呼袁明月在他对面坐下,将泡好一杯绿茶放到她面前说:“尝尝,今天的新茶。”

袁明月拿起杯子小抿了一口,“还是碧螺春。”

何心武笑说:“明月就是聪明。”

袁明月也笑说:“我就只喝过这一种绿茶。”

何心武自己也端起小小玻璃杯,喝了一口茶,仿佛陷入某种回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第一次喝碧螺春,还是跟清晖妈妈一起,在上海豫园的一个茶馆里,差不多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他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感伤,但也不是他平时那种强势浮夸的语气。

袁明月说:“我听清晖说过您跟伯母相识的过程。”

何心武惊讶,“他怎么知道?”

袁明月便将陈眉紫留了信的事儿跟何心武说了。

何心武听完问:“你知道信里还写了什么吗?”

袁明月说:“伯母说让清晖不要恨您。”

何心武听到这一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居然抖了起来,他握住拳头,努力抑制,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站起来,走到玻璃门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明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实话跟你说,我这辈子可能对不起清晖,但是我不觉得我有对不起眉紫。”

袁明月没料到他居然还是这个想法,不禁生气,也不顾他是长辈,直接说:“作为一个男人,不顾自己老婆孩子,在外面花天酒地,令自己老婆含恨而终,这难道还不是对不起?”

她的话说的激烈,何心武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苦笑。他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后仰,并不看袁明月,只是凝视着外面花园里正开着的一丛紫罗兰花,过了半晌才说:“你知道眉紫是什么样的人吗?”

袁明月一心要使何心武愧疚,便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伯母,但是从清晖嘴里,我已经知道,她是最善良,最温婉的女人,而且她深爱您,即使您的作为让她绝望,她也叮嘱清晖不要恨您!”

何心武轻轻摇了摇头,“明月,如果我说,到她去世,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我,你会不会觉得意外?”

袁明月当然觉得意外,“什么?”

何心武又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当初有多么迷恋她。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推开那间服装店的门时候的情景,她穿一件素色的印花长裙,皮肤很白,眼睛黑亮,全身像闪着光。我站在店里跟人谈生意,可是自从她进来,我就再也听不清楚那人说什么。我想了很多引起她注意的办法,后来终于随手从身边的衣架上拿了几件衣服给她,跟她说这些很适合她。其实我根本就是在胡扯,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目光与意识全都都被她一举一动吸引。她举止温柔大方,表情柔和,光洁的额头边缘乌发如云,我的心很轻易就被撩动。我满心希望自己的举动能引起她的注意,谁知道她居然拒绝了我示好,连之前挑好的衣服都不打算再试。我想我一定令她讨厌了,只有眼睁睁的看她走出门去。谁知道外面竟突然下起雨来,她没有带伞,我便拿起店里的伞说要送她回去,她居然没有拒绝,我高兴极了,心脏跳动的频率简直可以跟雨点打在雨伞上的频率相比。”

“在那以前我不是没有追过女孩子,可是我总是知道该如何讨他们欢心。但是对着她,我完全傻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一路不停的说话,还傻傻的唱了一首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时间过的太快,转眼就到了她任职的学校门口,那时候天已经晴了,我没理由再耽搁下去,只得跟她告别。等到走开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我居然不记得问她要一个联络方式。等我回去时,她却已经进了学校。我没有办法,只得傍晚的时候我拿了几件衣服,再去学校门口等她,再次看到她,我的心依旧抑制不住的跳动。但是我当天晚上就要回北京,于是与她定下下周的约会,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答应。”

袁明月听这一段,与何清晖跟她讲的,陈眉紫信上写的那一段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居然都记得这么清楚,连细节都对得上,她说:“你们应该是一见钟情,为什么你说不知道她是否喜欢你呢?”

何心武摇头,“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可是她却总是那个样子,淡淡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的表情。我把衣服给她的时候,她甚至还要给我钱。”

袁明月沉默下来,她想起自己刚爱上何清晖时,也总怀疑他对自己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可是后来她答应了你的追求,甚至放弃了上海的工作跟你来了北京,你难道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吗?”

何心武抚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一枚古董戒指,依稀看到戒面上有花纹,袁明月以前从未见过。何心武的手从戒面上一次一次滑过,让他显得有些焦虑,他突然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重新又回来坐下,他说:“明月,你知道吗,有一种女人,她们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仿佛怎样都可以,你对她好她接受,你对她无不好她也无所谓。在我眼里,眉紫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们一开始在一起时,我想尽办法的对她好,我们刚交往时,我还很穷,却愿意花钱给她买从日本走私过来的walkman;我每周都坐十几个钟头的火车去上海看她,不管有没有生意要做;我们结婚时,我几乎拿出当时所有的钱给她买了第一枚卡地亚戒指;等我终于开始賺钱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给她买了月坛17号,房产本上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然而无论我做什么,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我看不到她欣喜的表情。”

袁明月无法理解,“可是她为你照顾父母,为你生育孩子,难道还不能证明她爱你吗?”

“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这一点都不特别,明月。我希望的是,她能够在我给她买一件贵重物品的时候,至少表现出雀跃的神情;我想她在我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之后,至少能够也用同样的甜言蜜语回应我一两次;我想她也能够为我做一些浪漫的事情,来表示她是在乎我的;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你可以这样直接跟她说。”

“不,我爱她,但我并不愿意通过乞求的方式让她来爱我。”

袁明月依旧无法相信他,她觉得有必要戳穿他的自我辩护,“这些只是你的借口,因为你后来的作为让她走上绝路,所以你找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何心武依旧是苦笑着,“你觉得是因为我发达了,所以被野花迷了眼,只顾着找其他女人,不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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