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万里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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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万里长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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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元首,”伊勒曼说,“并非空军的其他战士护国不力。戈林为首的高层将领,给我们前线的支持实在太少。”
  然而希特勒只是点着头,仿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三十六

  一九四四年九月十日。
  正午的阳光洒在后院,躺椅浓重的阴影落在地面。伊勒曼赤/裸着上身穿着短裤躺在上面,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戴着副墨镜。
  “小孩儿!”巴霍芬套着一件浅蓝色的浴袍从露天走廊冲了过来,“来巴德维瑟就知道晒太阳?!我们下午去温泉,你来不来?”
  伊勒曼轻飘飘地扬起手:“别问我,去问乌苏。”
  “还没结婚,”巴霍芬不由分说横坐到旁边的一张躺椅上,面对着伊勒曼,“就怕老婆怕成这样?”
  “你才怕老婆。”伊勒曼回。
  “她人呢?”巴霍芬左顾右盼着问。
  “楼上和莉罗聊天呢。”伊勒曼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古朴建筑。有着锥形顶的三层楼房铺着红瓦白砖,在一片浓云蓝天与远处巴伐利亚的山景衬托下,显得清丽沁人。
  “哪个莉罗?”巴霍芬追问道。
  “这里有几个莉罗?”伊勒曼右肘撑起上半身,左手半摘下墨镜,从墨镜上方望向巴霍芬,“莉罗·克诺夫人。”
  “有意思。”巴霍芬像是听到什么奇闻异事一般,朝楼房的窗口望去,“你和海因茨那么聊不来,竟然乌苏拉和莉罗却交上了朋友。”
  “克诺夫人又不是她先生。”伊勒曼说,“乌苏也不是我。谁知道她们女人天天聚在一起都在聊些什么?”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海因茨。”巴霍芬若有所思地说,“本来以为他那么黏老婆,肯定一有假就会两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克诺夫人看着挺年轻的。”伊勒曼也像是来了兴趣,坐起身道。
  “那是,海因茨也就大你一岁。”巴霍芬精神一振,眉飞色舞地说,“他和莉罗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他在我们六组的时候,和你一样,天天把女朋友挂在嘴边。那个肉麻啊,又是把她的名字画在飞机上,又是给飞机取名叫莉罗,一周一封信,月末加明信片。四一年底他调走的时候拿假,立刻就回去和人家女孩子结婚了。”
  伊勒曼一面听着,一面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镜腿。忽然他站起身,抓过搭在一旁饮料架的上衣,就朝楼房走去。
  “你去哪?”巴霍芬在他身后叫道。
  “去……”伊勒曼答话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走到巴霍芬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掉头就走。
  巴霍芬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伊勒曼走上楼梯,再次问道:“小孩儿,到底干吗去?”
  “找我女朋友。”伊勒曼头也不回地说。
  巴霍芬跟着伊勒曼走到宽敞的会客厅内。厅内的装潢淡雅而温馨,有着南方特有的优雅格调。乌苏拉·帕特里正光着双脚,蜷起腿坐在舒适的长沙发椅一端,她那双白色的凉拖放在沙发椅前的白瓷砖地面上。她面前的木椅上斜坐着一个倚在一侧扶手上的女子,淡棕色的微卷短发以发卡别起在脸侧,正文静地同乌苏拉说着什么。
  伊勒曼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棕发女子被惊得一怔,乌苏拉却毫不在意地伸出双腿,踩着凉拖站了起来。她深色不带装饰的的半长筒裙也随着被抖开,下摆滑到了小腿的位置。
  “怎么了?”乌苏拉问。
  伊勒曼一面反手将衬衫套到身上,一面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乌苏拉柔声问道。
  伊勒曼目不转睛地看着乌苏拉,衬衫的纽扣也顾不得扣,劈头就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要!”乌苏拉毫不犹豫地说。
  “你——”刚刚站到两人旁边的巴霍芬刚对伊勒曼吐出一个字,就又目瞪口呆地转而看向乌苏拉:“你们……”
  一袭白色中短裙的莉罗还坐在椅子上没来得及起身,此时也掩住嘴悄悄地笑了起来。
  “她答应了!”伊勒曼转身对巴霍芬叫道,“你都看见了,你是见证人!她答应了!”
  “说的好像我会反悔一样。”乌苏拉笑着说,脸上却飘上了两朵红晕。
  “你们也太……”巴霍芬看看衣冠不整的伊勒曼,再看看素面朝天的乌苏拉,一时间像是没了话说。
  “你要等我回来。”伊勒曼拉起乌苏拉的双手捧到胸前,“战争一结束,我立刻就回来和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的教堂,请我最好的战友为我们搭剑拱。”
  “好。”乌苏拉坚定地答道,“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巴霍芬看着眼前四目相对的两人,皱起了眉,忽地问道:“我说,到底温泉还去不去?”
  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
  “卡拉亚一号,已经起飞,一切正常。”
  “收到。”
  伊勒曼听着地面传来的回复,默然操纵飞机向前飞行。仪表盘上的精密钟指向八点三十分。他抬手扶了扶墨镜。
  两架银色的梅赛施密特迎着朝阳飞过捷克斯洛伐克上空,前面的一架机头涂成黑色,后面的那架跟在前机的尾翼斜侧。
  “卡拉亚一号。报告地面指挥,最近的苏联地面部队现在距离我们的阵线四十公里。”
  “收到。”
  后面一架梅赛施密特的飞行员眯起了眼睛,淡金色头发下格外年轻的面容露出了冷峻的神情。他按下通话钮:“长官,咱们下方有两架雅科夫列夫,好像是在给苏军的地面部队表演花样飞行。”
  “嗯?”伊勒曼应道,“这就已经开始庆祝了?那算他们倒霉。”
  说完,他机头下压,猛地朝在低空翻滚的两架飞机俯冲而去。他径直急速冲到其中一架飞机侧后方,转眼和敌机的距离已不足百米。他利落地开火,来不及反应的雅科夫列夫应声中弹,随即冒起烟朝下坠去。地面上原本整齐地列成纵队的苏联部队登时像炸了锅一样,胡乱不堪地四处逃散。
  伊勒曼目睹着眼前的光景,一边发笑,一边朝另一架不知所措的雅科夫列夫逼去。就在他抬平机头时,西方天空不远处却有一排小点闪过。
  “美国人!”伊勒曼收起笑容,向无线电内说,“是美国人的野马战斗机。撤!”
  两架梅赛施密特立刻掉转方向向下滑行俯冲,一前一后地扎入了常年笼罩布尔诺上空的云烟中,销声匿迹。
  “上尉先生,战争结束了。”伊勒曼打开驾驶舱盖,一旁准备好扶他跳下机翼的勤务兵就立刻说道,“我们的总部已投降了。”
  “结束了?”伊勒曼心不在焉地打着,慢慢地爬出了驾驶舱。
  “迪特!”穆勒从停机坪上早已聚集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我们已在苏联地面部队的炮兵射程内。我们有一架满油的飞机停在那边,你现在起飞的话,我们的投降还能拖延住苏联人足够长的时——”
  “艾里希。”伊勒曼从机翼跃下,打断他道,“我哪也不去。”
  “你说什么?”穆勒皱起眉,“最高指挥下令让你和普林茨先生离开去向英军投降……”
  “普林茨先生去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走?”伊勒曼问。
  穆勒无可奈何地看着伊勒曼,“可这是上面的命令。”
  “我管他们去死。”伊勒曼说着,分开面前的人群,向停机坪边缘的燃料车走去。周围站满了神情紧张的士兵,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迪特。”穆勒追在他身后,“你还年轻。德国需要你。你是西战线的头号战斗机王牌!”
  “所以又怎样?”伊勒曼反问道,“联队在,我在!五十二联队还有一个人留在前线上,我就不能丢下他自己逃走!”
  “我们这些人都不要紧,”穆勒穷追不舍道,“你要清楚,迪特,苏联人会针对的只有你们这些王牌,其中首当其冲就是你。”
  “我不光是个飞行员,艾里希。”伊勒曼毫不退让,“我是个军人。”他在燃料车前面停下,转身直视穆勒淡绿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德国的军官,绝不会只顾自己保命,不管手下士兵的死活。”
  他定定地看着穆勒,放轻了语气:“艾里希,记不记得去年我在敌后方迫降未归,你只身去敌方阵线找我?”
  “记得。”
  “你能够为我冒那样的危险,甚至愿意为我死。”伊勒曼轻声说,然而脸上依旧是不可动摇的神情,“现在你却要怀疑我为第一中队冒死的决心?那好。”他说着,猛然抽出了腰间的佩枪,交换到左手,握着枪管递给穆勒:“我会和我的部队在一起待到最后一刻,不论发生什么!除非你现在就一枪杀了我。”
  “我的上帝,”穆勒低声惊呼着,摇摇头,“迪特,你疯了。”
  “我当然也想安安稳稳活下去。谁不想呢?”伊勒曼垂下了握着枪的手。他越过穆勒的肩头,望向那架机头上涂着黑色郁金香形状的梅赛施密特。熟悉的轮廓连同机身上带有“乌苏拉”字样的心形涂饰,一并映在他琥珀色的眼底,“我爱德意志,爱我的家人……但我不能离开我的战友。”
  他飞快地舔了舔下唇,目光扫过机坪上的人群,“苏联人想要把我怎么样,都尽管来。只要我还在,所有被俘人员的斗志就不会消散。全中队从飞行员到地勤兵,现在无一例外在指望着我,把我当作最后的精神支柱。我不能一走了之,更不能这样地向苏联人示弱。
  “即便战争结束了,我依然是你们的中队长,绝对不会丢下第一中队的任何一个人不管。”
  他说着,伸手在穆勒肩头拍了拍,丝毫没有给对方回嘴的机会,显然此事不剩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活下去。”
  伊勒曼说完转过身,看着燃料车道:“还有多少燃料?”
  “报告上尉,相当多。”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这个是人造异构烷烃氢化汽油,在停机坪另一头我们还有甲醇汽油。”
  “好,”伊勒曼应道,随即高声说,“把燃料和弹药全部开过来,飞机也都聚集到那边的树林里。我们可不把这些宝贝留给苏联人!”
  晚春的太阳照耀在他身上。他军帽上的德意志雄鹰反射出夺目的光芒。“都别傻站着,赶紧干活!”伊勒曼叫道。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这是命令。”
  穆勒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这就没人能和你争,是不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又弯起了嘴角。
  “没有。”伊勒曼颇为得意地说,接着半开玩笑道,“第一中队我说了算。”
  穆勒更用力地叹了口气。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之后更慢地对伊勒曼绽出一个心有灵犀的笑容:“你是我们的中队长,我很高兴,迪特……我们打了场漂亮的仗。”
  伊勒曼按动射击按钮,一串机枪弹打进了前方停放的二十五架战斗机间。泼洒在机身和周遭的燃料轰然起火,火舌沿着树干急快地舔上去。他最后一次伸手拂过驾驶舱侧,手掌压在机舱边沿撑起了身子,接着迈腿站到机翼上,飞身跳到地面。他疾步跑开,身后的梅赛施密特轰地一声被烈火吞没。他转过身,无声地看着冲天的火光将空气烧得扭曲。
  伊勒曼从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焰上移开目光,转而向西方望去。万里无云的碧色长空,一如四年前那个慵懒的午后。
  “柏林的天气,”伊勒曼轻声说道,“很适合飞行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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