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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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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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惟昱似乎陷入了一种朦胧的陶醉,蓦然反思着这一切进展的轨迹。初来耽罗岛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换一种方式来统治这里的人,用一种徐徐图之的方法。但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一开始确实高看了这个时代的棒子。

当钱惟昱得知,这个朝代的高丽人还没有文字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时代的高丽人还是一盘散沙,也没有民族意识,完全可以武力和恩惠解决所有问题——事实上,朝鲜注音文字要到五百年后,朝鲜李朝世宗时候,才有“训民正音”的施政举措,统一了朝鲜半岛上的语言标准读音,并且推出了日后成为韩语的注音文字。

以耽罗岛为例,在钱惟昱决定使用雷霆手段之前,他让人观察、调查了好几日。全岛五千户,连王族都算上,只有不到百户的人家识汉字。其他人既然不识汉字,那就是纯粹的文盲了而且耽罗人和高丽人之间说话的口音也不同,那些王城之外的乡民,如果遇到了从高丽渡过海峡而来的人,就会遇到鸡同鸭讲,无法沟通的问题。

在这么一个几乎全民文盲,离开家乡百里就连说话都听不懂的地方,你和他们玩怀柔,玩计策,不是太浪费了么?这样的人民,在杀尽了他们之中识字的统治阶级之后,只要新的统治者告诉他们一个结论,他们就会乖乖接受的吧。

于是,才有了耽罗王的杯具。

大火熄灭后三天,钱惟昱把城中死人都处理了,随后就雇佣耽罗乡民们把旧王城的废墟清理掉,重新平整街道。又在城北靠近岛子北岸的地方重新规划了一片地方起城——当然,钱惟昱不打算把北面新城区用耗资靡费的城墙围起来。大海就是这座岛屿的城墙,如果钱惟昱的敌人将来可以登上岛屿了,那么城墙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陈诲偶尔带着部分水师伪装成海盗在岛子北面的海峡里逡巡截击,顾长风则派兵分散到岸边各个小渔村监视。凡有遇到有从济州出航往北去的船,就全部想办法干掉。不过这番布置倒也有些多余,高丽人派来监视耽罗王这个傀儡的眼线显然都在那次屠城中被杀戮殆尽,城外的乡民里怎么可能有高丽探子?

这番做作持续了半个月都没什么收获,当地人则慢慢都接受了钱惟昱的说法,接受了吴越人的统治,完全没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主子有什么问题。更不会有这个时代的棒子平民脑中会有“朝奸”这个概念。

见事变之后半个多月,高丽人都没有发现耽罗岛上发生的变故,钱惟昱心中暗暗庆幸。看来,这个年代对于海外领地的消息,传递都是很慢的。此前听通译打探回来的说法,高丽人如今对耽罗人的要求本来就是一年一贡,而且进贡季节都是在年节前后。

如今是夏季,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高丽海商南下的话,高丽人最慢要半年才能知道这里的变故。半年之后,这个岛子上的一万多乡民早就被钱惟昱洗脑成了吴越子民了。到时候,海盗的说法一来无从查证,二来如果高丽人不想和吴越撕破脸皮正式兵戎相见,也就只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不过,大量雇佣耽罗平民进行基础设施建设,难免会让耽罗岛本地田园荒芜、劳力短缺。耽罗岛上本来就以女人抛头露面多著称,打渔牧马许多都是女人操持,可见劳动力本就匮乏,现在男人被大批雇佣做工,种地提供粮菜的就更少了。

钱惟昱的船队,渐渐把粮食补给类的物资耗竭了,所以五月底的时候,他和蒋正明合计了一下,一来这半个多月来雇佣了耽罗几乎全岛的壮劳力做工,也着实散出去了三四船货物,加上各船本来粮秣快用完了,就让蒋正明把船队整理一番,派出十几条海船去海峡对面的高丽釜山贸易一番,售卖一些吴越的海货,多购买粮食菜蔬和其他大修基建所需的粗重什物。

既然打定了将来要把高丽连根拔起、扶植如今反高丽的新罗遗族的旗号,钱惟昱也想明白了,在外交上和高丽人主动虚与委蛇没什么必要。最好的措施就是外交上装聋作哑,生意上继续照做。一边在市场经济的渠道上吸高丽人的血,另一方面不谈任何联盟和领土问题。

济州到釜山不到两百里的海路,基本上是一日就可以到的,吴越人开过去六七条满载了吴越海货的商船,加上几条已经卖完了货准备装粮的海船,在釜山和高丽人贸易了数日,就筹得了两万石的稻米麦面,分了几趟运回耽罗,作为耽罗岛上今年荒废农事大兴徭役的粮草补充。

釜山城小,那些昂贵的货物容易市场饱和,运了两三趟粮食之后,蒋正明就发现那里的高丽人基本上暂时没有购买力了,回耽罗和钱惟昱合计了一番之后,又带了几船货跑了一趟开京,除了卖货购粮之外,少不得吃进大量的人参貂皮、东珠鹿茸,不可赘述。

时间进入了6月,钱惟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留下所有精通高丽语的通译和商人,再遣使团中一名副使担任耽罗的主官管理当地。

一并500名水手和500名飞鱼都的水鬼战兵,外加商船队的15艘大福船。继续在耽罗岛附近管制当地土人,初步建设城池马场、引种黄苜蓿。同时这些商船也留下了大量的银钱和部分货物,可以在这年剩下的时间里缓缓和高丽人贸易,一边囤积粮草,一边监视高丽人的动向。

至于钱惟昱自己,他则带着三十艘水师的船只和蒋正明的五艘两千料,把剩下的大部分财货收罗了一番,在6月中旬的一天启航东进,向日本国的九州五岛地区进发。

。。。

。。。

第97章送经验的海盗

从耽罗出发,钱惟昱的船队下一个落脚点就是九州平户外海的五岛地区。之所以选择这个点儿,主要是因为根据蒋氏商会提供的情报,平户外海的五岛地区自古并不属于日本的令制国之一,完全是渔民、海盗和豪族自治的领土,而且又不是贸易要港,要想在那里楔入一个钉子、打开局面,比在其他日本核心领土上要容易得多。

玩过《太阁立志传》或者《信长野望》系列的人都知道。从钱惟昱所在的时代,往后再推五百多年的话;那时候整个日本最繁荣发达的海港城市是一座名叫堺的大阪湾港市,也就是后来猴子秀吉修建大阪城那个位置——正所谓“大阪豪商一怒,天下诸侯震恐”,形容的的就是那个年代堺港商人们牛逼哄哄的状态。

当然,如今的日本正是平安时代中期,所以堺港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濑户内海贸易港町,如今这个时代,整个日本最繁盛的贸易港口,分别是肥前国的平户地区和筑前国的博多津。

平户是后来长崎县下属的一个小岛,面积约摸有三千多顷,大约是耽罗的八分之一大小。说是岛,实际上其距离九州岛上的长崎之间最短的距离只有几百丈,所以其岛屿靠近与长崎一侧的海峡里面,颇多深水防风的良港锚地。因为是日本大陆最西端的港口,这里自古就是和中国和朝鲜交通的要冲所在。

不过,平户的开发,也已经是相当于唐朝晚唐以来的事情了,日本人从大唐初年开始派出遣唐使,前十次遣唐使却不是从平户走的,而是走的博多津。

博多津在九州岛正北面,也就是当代的九州福冈市核心市区一带。从博多津出海往正西北航行八十里海路,就可以到壹岐国(其实只是一个一百平方公里都不到的小岛,但是在日本古代的令国制下,这个岛也算一个诸侯国),从壹岐国再往西北偏北方向百里,就是对马国;又百里,则是朝鲜的釜山。

在航海技术和造船业不发达的年代,缩短外洋航线的航程对于保障航行安全性是很重要的。博多津的贸易路线之所以繁荣,就是得益于走这条路上很少有远程不帖岸的路段。

从8世纪开始,在150年的时间里,日本人的遣唐使走的都是从博多津出发,经过壹岐国、对马国、釜山,随后贴着朝鲜南海岸和西海岸航行到仁川、瓮津一带折向正东,到中国山东半岛的登州、莱州一带靠岸,随后在帖岸南下。这条路线当中,最长一段不帖岸航道就是仁川、瓮津到登州的航线,约四百里,不过这已经是那个年代最优化的航线了。

博多津航线的沿途,是日本人关注度较高的地区。平户与耽罗、釜山之间的直线连线航线上的沿途小岛,对日本人来说也算是外贸的补给点。所以如果一开始要在日本周边低调的建立自己的势力,就需要避开这些地区。

五岛在平户的西南面,只有走直接跨越一千六百里东海海面的路线,五岛才有价值。所以,以如今日本人的航海技术来说,五岛对日本人没有价值,但是对钱惟昱却有价值。

……

从耽罗到五岛,三百多里海路,对于钱惟昱的船队来说也就两天一夜的事情。头一日清晨出航,第二日午后就已经看到正前方一串面积不大,但是地势耸峙的山地岛屿出现在战船望楼的视线之中了。

“殿下,突然有一批小船从左前方和右前方的两个岛子的港汊里冲出来,船速很快,应该是日本海盗!”正在船队准备靠过去考察一下哪几座岛屿适合船队停泊的时候,钱惟昱的旗舰望楼上,瞭望手突然大声出言示警。

什么?海盗?钱惟昱听了之后不惊反喜。自己在耽罗岛呆了那么久,也没见被高丽王逼到绝路上的新罗外戚海盗来投奔自己。想不到到了日本,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梦寐以求的海盗。

“要是真的是藤原纯友的余孽就好了。日本天皇和关白调了那么多武家豪族都没扫清藤原纯友跑到海上的余孽,要是被我军扫灭了的话,那么名正言顺把五岛地区给占下来实际控制,相信日本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了。”钱惟昱心中美美地想到,就好像那些日本海盗都是一团团的经验值。

根据上辈子的历史知识,钱惟昱隐约记得平安时代的日本政治历史也是可以大致分为两段的。平安时代前期,天皇还是非常有实权的,属于名副其实的王政时代。平安时代中期以后,出现了王政势力与关白势力之间的冲突和对抗,靠着某几代天皇的无能,朝廷的权力渐渐被藤原氏五摄家的关白们窃取了。

当然,五摄家的关白和天皇夺取中央朝廷职权的时候,外藩的七道地界上,武家势力的萌芽也开始萌发——平将门之乱和藤原纯友之乱就是距离京都非常偏远的外藩武家势力压倒朝廷任命的国司的代表。

而到了天皇和藤原氏关白抢了百来年朝廷政权之后,关白好不容易压住天皇,却发现朝廷的政令已经不出畿内——也就是只能指挥五畿七道当中的“五畿”,而“七道”完全是武家压制朝廷任命的外藩国司了——这,也就成就了后来源平时代幕府的起源。当然,现在距离幕府起源还有不到200年的时间。

既然如今在边远的令制国里面,武家压倒国司的趋势正在逐步流行,那么钱惟昱手下的势力来扮演一个这样的武家角色,相信日本朝廷也是对其占岛为王乐见其成的吧——只要钱惟昱的这支势力后面的表现足够搅屎棍,一开始隐忍着给日本朝廷当打手,扑灭一些不听话的外藩武家。

把意淫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钱惟昱蓦然发现他的大船队距离那些来袭的日本海盗已经不远了,也就两里地之内,很快就能接敌。

日本海盗的战船居然都是小早和走舸,所谓的小早,也就是只有单层顶棚的日式小海船,没有多层船舱。不过数量上来看,日本人的船倒是很多,居然有将近200艘,看上去每船也就最多十来人的样子。船虽然小,速度却很快,而且灵活,似乎颇为适应五岛地区周边的水文,对航道、暗礁、浅滩非常熟稔。

钱惟昱才刚刚观察得差不多,两军前锋也就接战上了。飞鱼都都指挥使陈诲带着五艘两千料的战船一马当先扎进日本海盗的船阵,随后用强弓硬弩八面射之——日本人的船小而灵活,距离远的时候,如果用弹弩或者石砲发射石弹、猛火油桶的话,根本不容易直接命中,而且船那么散那么多,陈诲也舍不得一下子就拿猛火油出手。

毕竟,如今钱惟昱的船队也算是千里远征,猛火油这种东西在回本土之前是没法补给的,用一点少一点。如果日后还要面对几股日本海盗的话,现在就把油用了将来可就蚁多咬死象了。

吴越人以弓弩杀伤有生力量为主,日本海盗一方倒也算是得其所哉。大部分海盗都选择了用竹盔藤牌遮挡箭矢,并且躲入船篷之中或者伏低卧倒,用船舷去遮蔽吴越人的箭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日本人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之后,倒也把一艘艘小船靠了上来,准备进行接舷战。

日本海盗的惯用手法从古至今都是接舷战、跳上敌船砍杀。毕竟一来为了劫财的话,不可能采取那种摧毁敌船的战法,二来么,日本人的野武士们似乎几百年来都对他们手中的武士刀和自己的刀法颇为自信,短兵相接的乱战,一直是日本人的最爱。

陈诲是指挥海船水师和潜水水鬼的大行家,不过他毕竟没有和日本人打过交道,所以对于日本人苦求近战的措施也没有做出特别针对性的应对。

见日本海盗的小船逐渐靠了上来,吴越大船在陈诲的指挥下一来依靠快速的抢风转向原地打转起来,试图把那些刚好在船头船尾附近贴附的日本小船撞翻;二来开始往甲板上搬运灰瓶和豆桶,准备“守城战”。

日本人的船矮小,就算靠上了吴越大船,而且人站在篷顶上,距离吴越船的船舷还是有一两米的高度差的。海战不可能和攻城战一样带梯子,所以这时候,日本人一般是选择用挠钩飞爪或者是干脆直接用倭刀在船舷木板上扎个洞攀附上去。

当然,对于日本人来说,这是一场不寻常的“攻城战”,那么对于吴越水师一方来说,这也是一场不寻常的“守城战”——比如守城的时候可以用的滚木擂石,这里就不太适合,一来是分量重,船上也不会闲着没事儿放这么多木石,二来守城战的时候木石没有直接砸中的话还有点飞溅的附加杀伤价值,而海战中,没有砸中的话直接丢到海里就毫无杀伤力了。

与滚木擂石情况相同的还有其他润滑油和金汁——把油倒在甲板边缘和船舷上,确实可以把爬墙的人滑下去,或者是上了船后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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