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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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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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日本人堵回去,打开一条道路,让骑军入城!”申屠令坚挥舞着一柄浑铁陌刀,大呼酣战,很快带着手下精锐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外头有稀稀拉拉地日军武士想要过来堵漏,但是看到如同波开浪裂让出甬道的吴越步军背后冲进来无数铁骑,他们顿时就绝望了。

数千铁骑都的精锐,浑身上下连同战马都裹得和铁罐头一样,手挺十文字枪或者陌刀挥舞着冲突穿凿。原本在攻城巷战里,骑兵因为腾挪不开很少有发挥的机会,不过在朱雀街这种比体育场还宽的地方,却是正好发挥——大不了不要到小巷里去追杀残敌就是了。

数以百计的日本武士被包铁的战马撞得筋断骨折,数以百计的武士被刀枪的巨大惯性整个人捅个对穿。但是更多的,则是被撞飞后直接踩死在铁蹄之下。平整宽阔的朱雀街,让所有参战的铁骑都士卒都高呼过瘾——这么好的骑兵冲锋路况,或许只有在专门跑马的校场里面才找得到吧。

……

“全军停下,不许靠近皇宫!”顾长风带着身后千余铁骑,一直沿着朱雀街杀到了城北,那些“三条二条一条”家的贵戚们府邸如同行云一样被留在身后,一直杀到京都御所正门的建礼门外才停住。

圆融天皇的罪行还没有被证实,哪怕凭借醍醐源氏一派归降的人提供的证据,也只能攀咬到藤原兼家身上——谁让圆融天皇事实上就很清白呢?所以,在“源博雅、源满仲接友邦外兵勤王”的名分下,圆融天皇绝对不能死在吴越人手上。此前攻城大军只围西南两面,算是围二阙二,目的就是希望给藤原兼家和圆融天皇一个逃跑的机会。如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弃城而逃。

顾长风约束着心腹骑军沿着御所外围逡巡搜杀,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才有乱波斥候过来通报,说是埋伏在琵琶湖边的己方探子已经确认一队此前停泊在东门外大津町的船只紧急驶入了琵琶湖,向着东南偏东驶去,约摸是要去湖对岸的近江国地界。开船之前,有城内逃出的要人匆匆上船,船队规模是两条关船、外带五六条小早。

得了这个消息,顾长风才带着骑军向御所着力攻打,沿着侧门平唐门杀进宫内,凡抵抗者尽诛,弃械者一律不问。果不其然,赶到清凉殿时捉住几个太监拷问,藤原兼家已经带着圆融天皇出玄武门后往东逃跑了,具体去向这些太监们也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钱惟昱带着几个醍醐源氏清河源氏的要害人物、并三个内亲王一起从平唐门遵照礼法进了御所,来到清凉殿,随后召集宫中和京都残余不曾附逆和逃跑的贵族公卿,宣布平叛事宜。

既然口径是“平叛”,自然少不得对于“逆贼藤原兼家死不悔改,居然还试图迁劫天皇逃往关东继续挟天皇以令大名、继续进行不义抵抗”这种行径大加挞伐。那些没有武力的贵族公卿残余分子对于这种说法也只能是随口附和而已。其中稍微有几个果真对皇室非常忠心、不避生死的忠臣,倒是对于钱惟昱的这个口径迎合而上,挤兑住钱惟昱的论调:

“既然吴越王如此高义,效法回纥退史思明故事仗义勤王,还望竭尽全力救出陛下,还政天家。”

听到这些家伙用唐肃宗借回纥兵平叛安史之乱的典故讽喻今日吴越国出兵,钱惟昱自然是心中不喜的,心说尼玛咱吴越好歹也是先进文明,能是回纥人那种蛮夷鞑子可比么。不过对于这种言语挤兑,他自然是全部要把场子先接下来,虚与委蛇地满口应承着:若是事后查明真相,此前诸般弑君恶行果真只是藤原兼家一人所为,自当尊奉今上。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一条噩耗就传到了平安京:在近江国小滨町附近,有一小支船队在琵琶湖湖面上发生触礁事故,慌乱中多船相撞沉没,死者甚众。当时船队离岸数里之远,湖面能见度极高,岸上町民都可亲眼目睹为证:船队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员和船只的攻击、骚扰、纯属意外事故。

只不过数天之后、风波渐过时,又有吴越国的水鬼在这一代收集残留的铁箍木桶碎片销毁,一些木桶残骸上还有少部分黑火药残留——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人还不知道有水雷这种东西的存在,自然是没法理解的了。等到彻底毁除痕迹破绽后,这段公案也就没人理会了。

当时,经过紧急的打捞,发现死者中有太政大臣藤原兼家、今上圆融天皇等人,一时间近江国轰动万分,立刻把噩耗传到平安京。除了遗体之外,居然还有人捞到了一封墨迹已经斑驳化散的丹砂绫锦。

这种丹砂绫锦自然是日本国天皇颁发敕命所用的材料;上头具体是何人笔迹已经看不出来了,内容却大多是罪己诏形质。其中自言自语地忏悔自己为了确保储位不受威胁,猪油蒙了心居然默认了藤原兼家策划的弑君杀兄、嫁祸醍醐源氏、大纳言源高明等人的毒计。如今招来国祚崩摧的大祸,实在是悔之无及!虽欲赎罪,可恨无门;深恐再遭天谴;寤寐咏叹,夕惕若厉。

无数朝臣不愿意相信这份罪己诏,也不愿意相信圆融天皇预谋杀害先帝冷泉天皇这一事实——至少,从这份一并打捞上来的自言自语地“罪己诏”里看来,是“事先知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放任藤原兼家施为”,就算不是预谋,至少也是一个知情不报了。

可惜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人都没有兵权,稍微识相一点的,凡是醍醐源氏与清河源氏两支都乖乖选择了跟钱惟昱统一口径,其他藤原五摄家中支派权贵不打算附和,还想推出朝堂到关东、山阳、四国等地自行流放,弃朝居野的,钱惟昱也不拦着——反正到时候只要新皇大政更易,你们不武力抵抗就算了,武力抵抗的话,再一个个蚕食收拾不迟。

……

平安京攻下来了,天皇在逆臣劫驾逃亡的过程中意外因天谴而亡。但是战事还远远没有平定。在近畿东面的近江、美浓、尾张、三河四国,乃至濑户内的阿波、淡路、伊予、播磨;每个封国或多或少还有地方大名和豪族势力武装反抗。

这些人或打着圆融天皇的旗号,或打着藤原兼家的旗号,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天下大势的家伙居然打出二十多年前就被灭了的反贼藤原纯友、平将门之类武家的旗号。钱惟昱少不得分兵剿灭、拔除大名城堡数十座,将其尽数烧作白地。至于贫农佃户、奴隶工匠等人,若是大名被灭,自然会得到自耕农待遇,予以解放。

八月份的最后几天,乃至整个九月,近畿之地基本上都在这股混乱的风潮中渡过。随着大局抵定,肃反的战事也不仅仅是吴越军队担纲主力,摄津、和泉一代的源满季私兵,北九州的源满仲军、乃至吴越人如今编制的外籍部队——隼人武士团,都加入了西国地方的肃反作战。这些更多类似于游击战和山地战的作战在军事上着实乏善可陈,枯燥乏味,却如同慢性失血一样让日本的反抗势力逐步削弱。

到了十月,大阪湾、伊势湾附近的近畿平原、浓尾平原诸国基本上被肃清了,这一块地盘大致相当于六百年后大魔王织田信长遭遇本能寺之变前的势力范围,同时素来就是吴越人和清河源氏势力范围的九州岛和西国山阴、长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反抗力量不能说没有,只是都躲进了关东、山阳、土佐等地的山区,也就相当于战国时候各路关东诸侯加上毛利家、长宗我部家之类的地盘。而且各自为战,再也无法拧成一股力量。到了这一步,钱惟昱觉得该是册立新天皇的时候了。

。。。

。。。

第377章造势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葺翻新,大金主吴越人的洒漫花钱之下,包括清凉殿在内的京都御所各处宫室倒也是恢复了整洁明朗、旧制尽复。

每天,从大阪城沿着淀川源源不绝往平安京运输木料砖瓦的船只都有数百艘之多,被战火焚毁的坊市屋宇纵然没有来得及全部重建,好歹已经把废墟都清理掉了。

平安京原本只有左京——也就是城池的东半部分被充分利用起来了,右京因为素来地势低洼、日本人缺乏治水能耐所以被抛弃了一半以上当初规划的坊市。如今吴越人的撩浅军入驻休整之后,把废弃建筑物的废墟挖平后填埋到那些低湿的城内地块中;又堰高掘低,把沼泽那般深不通舟楫、浅不过车马的湿地部分深挖,挖出来的土填塞到其余规划中要填满的坊市地块中。倒也把城市的下水系统略微规划齐整了些,十几处原本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坊市地块被拯救出来重新建设,而规划为湖区的一些地块也疏浚到了一两丈深度,清淤洁净了不少。

屋子暂时不够,吴越人就送来了数以千计的轩敞帐篷暂时搭在城外,供流离失所的难民居住,同时还在城外竖起了几十口水缸一般尺寸的大锅,日夜熬煮施粥周济难民——平安京作为日本数百年的帝都,在这个时代本是发展的巅峰期,足有14万城市人口,城外整个山城国其他地段还有约摸10万出头。因此战乱导致的城内外难民,起码也有数万人之多。

给难民施粥,一天就要花掉三百石的军粮,若是短时间地装腔作势,自然是可以维持的;长期要作为一项善政维持到日本局势稳定,便比较难以令人置信了,至少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平民眼中,还没见过哪个诸侯或者那一代朝廷有实力这么干过。就眼下而言,相对来说更让日本人震惊的是吴越人拿出来的那么多临时居住用军帐。

众所周知,棉布的普及,在原本的历史上还得再等两三百年。钱惟昱把海南的黎族棉布制造技术移植到了苏杭之后,再经过水力纺纱机、飞梭织布机一系列的技术改良,如今棉布在吴越已经有五年的普及历史了,苏杭一代再次复制了后世大明时“松江棉布,衣被天下”的辉煌,数州之地,年出产棉布几百万匹——或许再有个三五年的发展,就可以达到每年数千万匹的总规模了。

但是对于日本国来说,许是因为吴越海商运力的倾斜,或是技术、物资扩散的滞后性,棉布在日本还算比较稀罕,其价值也不是吴越本地那般一两银子能买十几匹布的便宜货。在棉布出现之前,为了足够厚重和遮风,帐篷一类的东西在各国都是用皮革制作的,至于丝绸和麻布,因为太漏风,干不了这个用途;日本向来不杀生不吃肉,动物皮革也很稀缺,做帐篷就更是奢侈了,价值绝不在盖房子之下。

吴越人给百姓随意施舍临时居所,只要遵守卫生要求不乱丢垃圾便溺就能免费居住。甚至还棉布不要钱一样拿出来给即将入冬的平民施舍、或制造成品衣被御寒过冬。吴越人不仅布料供给源源不绝,似乎裁剪缝纫衣被也快捷地吓人,数以千计的布衣被褥几天之内就能供给出来,连针脚都细密齐整,标准划一,令人惊叹。只不过如果要拿成衣被褥御寒的,那便不是如直接舍一些棉布那般免费了——需要出卖劳力当力役干活,诸如担砖填土、砌墙筑城。然则乱世人命贱如狗,日本人素来被压榨地极狠,吴越人这般给衣食雇佣人干活的已经是旷世罕有的仁政了。

除了高层的贵族集团依然还有大量怀念旧时代的人存在之外;似乎在地方下级武士和普通日本平民眼中,更够跟着吴越的外来统治者过活,也是个很难得的好处了。

……

这一个多月来,平安京的复苏全部看在选子眼中,义兄治下的吴越军如此施行仁政,令人心中温暖无比。不过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三哥最终还是崩御了,而且从打捞起来的遗物来看,三哥对于藤原兼家谋杀大哥二哥的事情也是“知情不报、乐见其成”的态度——这个态度看上去中规中矩,没有被黑得太厉害,所以比较有迷惑性,选子的见识,对于这一点还是真心相信的。

父皇的所有子嗣都已经被杀了,再往上追溯,自己祖父醍醐天皇的其余子嗣被降为了醍醐源氏的臣籍;再往上追溯到自己高祖父为止,期间的清和天皇、光孝天皇也都把非继大统的子孙降为源氏臣籍,只有选子的曾祖父宇多天皇还有未曾下降臣籍的后裔,但是如今已经地位比较低下,数代传承下来早已没有了亲王级别的封号。

清和源氏的代表,便是源满仲、源赖光这些人了。但是清和天皇与选子的曾祖父宇多天皇是堂兄弟,清和源氏从皇族源流中分出来的辈分便算是出了五服了。剩下实际上有可能的立君选择,就只有三种法理可能性:

第一,把曾祖父宇多天皇的其他远方庶子拉回来立为天皇,这条路子目前没什么有势力有名望的人可以推选;第二,把祖父醍醐天皇那些降为臣籍的醍醐源氏子孙重新拔擢恢复皇亲身份、先授予亲王封号,再立为天皇。但是鉴于醍醐源氏的首脑人物源高明和其他很多重要人物此前被藤原兼家害死了,走这条路能够提供的候选人,也就是祖父的庶长孙、选子的姐夫源博雅等寥寥一两个了。

要么,最后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直接立村上天皇的亲女儿,冷泉、圆融的亲妹妹,立一个女天皇——这就意味着选子自己或者她的两个姐姐会有人被立。在奈良时代,日本历史上就出过六位女天皇,这六个女天皇统治日本的时间加起来也有近百年;平安朝建立之后,有将近200年没有出过女天皇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日本国在法理上就彻底否定了女天皇的合理性。

如果选子自己被立为女天皇,还如何能与义兄长相厮守呢?按照奈良朝的古法,但凡是被立为天皇的女子,要么终生不嫁,要么只能嫁给其他皇族,做那些亲兄妹之间苟且的事情。总之断然是不会允许女天皇嫁给外族的。更何况,自己与义兄之间的障碍还不仅仅是血统差距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义兄已经有了正妃,女天皇又怎么可能给异国国主去做侧妃妾侍呢?除非义兄肯立自己为正妻,而且义兄能够在中土建号称帝,否则这一切实在是殊难想象。

钱惟昱在那里忙着邀买人心,四五万吴越军队和清和源氏仆从军、隼人仆从军在西国地方进行着紧锣密鼓地清剿不臣之大小名主。该来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十月初十,一场由平安京内全体“殿上人”参加级别的朝会在清凉殿内举行,议题自然是公议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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