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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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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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死,走狗烹啊。”他端起一杯汤暖的黄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对王侁叹道,“卢多逊担任兵部尚书以来,排斥异己,在兵部安插许多门生党羽,他获罪流放,牵连甚广,兵部缺员甚多,你有哪些人要安插进去,改日开个条子过来吧。老夫得太祖知遇之恩,最后却为了权位熏心,做了昧良心的事情,在告老还乡之前,聊尽绵薄之力,日后也好相见太祖于九泉之下。”

他这话令王侁惊喜不已,卢多逊倒台,朝中政局动荡,满朝门生故旧,这场十数年的丞相之争的胜利者,赵普在急流勇退之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兵部安插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在下代武功郡王谢过丞相大人!”王侁沉声道,赵普这个面子可不是卖给他的,说穿了,还是预备将来赵德昭成事,他的家族仍然有拥立之功。

“罢了,”赵普摆手道,凝望着亭子外面的一剪寒梅,娇艳欲滴的白色的花朵,枝干上覆盖着皑皑白雪,“老夫此生观人无数,自谓世事洞明,却始终看不透西边那位藩王。秘权与他打交道,须得小心在意些。眼下与辽国连年交兵,西北不可有事,朝廷应当能抚则抚之,可惜。。。。。。”赵普叹了口气。

“下官明白。”王侁恭敬地答道。

“当下曹翰统领大军驻屯西北防备着他,但曹翰迟早要调回来谋干大事,届时西北防务万万不可空虚下来,让此子趁隙而入,夺取关中,这天下气运,兴许就此逆转了。”

王侁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显得心不在焉,赵普眼神一凝,端酒杯,沉声道:“秘权,你莫非是在为武功郡王担忧?”他顿了一顿,喝了口暖酒,叹道,“原本李代桃僵的好计,现在变成唇亡齿寒了。”一口又饮了杯黄酒。

王侁见着赵普神情,心中一动,站起来道:“晚辈苦无良策。老相国胸怀社稷,还请看在太祖皇帝面上,指点一计,相救郡王!”正正地施了一礼。

赵普坦然受之,读书人所谓为帝王师,这是应有的尊荣。他看着王侁,缓缓道:“兵法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朝堂有以退为进,也有以进为退。”

王侁眼神一亮,似乎摸到某种关窍,追问道:“晚辈愚钝,还请老相国指点迷津。”

赵普放下酒杯,敲着桌案道:“官家在开封府断案多年,对人心诡诈见识甚多,武功郡王一味地做小伏低,秦王延美还在时,官家还不会多想,眼下大树已倒,若官家专心观察武功郡王的举止,作伪痕迹就太过明显。”他顿了一顿,见王侁脸色微变,知道他已明了此节,微微一笑,接道,“所谓以进为退,眼下倒是有良机,武功郡王大可以上表为秦王求情,请官家顾念手足之情。”

王侁悚然一惊,眼望着赵普,喃喃道:“这怎生使得,万一官家怪罪下来,殃及池鱼。武功郡王上表为谋逆的秦王求情,这不成了送上门的罪状了吗?”

赵普端起酒杯微微转动,看着杯中微微澜漪,悠然道:“秘权还不知晓吧,东宫楚王元佐已经上表为秦王辩冤,请官家顾念手足之情,勿要重惩。”言下颇有唏嘘之意。楚王赵元佐乃官家嫡长子,形貌最像赵炅,文武兼资,陪侍官家接待契丹来使,能够一箭射倒猎物,令契丹人大惊失色,所以他最得官家的宠爱,早早封为楚王,备位东宫。

“哦,竟有此事?”王侁大为吃惊,这赵延美有心兄终弟及,按道理来说受损利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元佐,谁知他居然不惜失了圣宠,上书为三叔辩冤。这楚王赵元佐和他那个为了大位连兄长侄儿都要加害的父亲比,品格真有天渊之别。

“既然有元佐在前,德昭附议与后,官家最多申斥而已,就算罚俸减爵,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么?”赵普微微笑着,悠然道,“这样子,才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的应当的行事。”说完便不再出声,仿佛在看亭子外面的景色,满园银装素裹,几树梅花初放。

王侁看着仿佛不闻世事一样的赵普,心中暗忖,元佐乃是官家最钟爱的嫡长子,就算再怎么触怒官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官家最终青史名声,武功郡王与赵元佐两人同样上书辩冤,官家总不能只申斥自己的儿子,却对兄长的遗脉痛下杀手吧。武功郡王此举反而会使官家觉得他还是青年人好冲动毛躁的性子,而且为赵延美求情,显得武功郡王对兄终弟及并无不满。若是武功郡王此番再次被官家痛加申斥乃至罚俸减爵,此后消沉隐忍也就有了理由。想到此处,不禁诚心诚意地再次向赵普躬身道谢。

次日,武功郡王赵德昭继楚王赵元佐之后,上书为秦王赵延美求情,赵炅大为震怒,明发上谕,严厉斥责赵元佐和赵德昭,又将赵德昭削爵贬为武功郡公,赵德昭经此打击后更加消沉,整天与僧道之流混在一起,赵炅也不着急杀他,只令皇城司严加监督他与朝臣结交的情况。

太平兴国八年十月,赵普再次被免去相职,出任武胜军节度、检校太尉兼侍中。

这年各处都风调雨顺,夏国境内各州府再次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上至将军,下至荫户,人人面带喜色,就连草原上的蛮荒之地,牧民见夏国治理下的牧民兼得了定居和贸易之利,又有强大军队的保护,也有纷纷来投的。李斯管辖的丞相府通过两年的实际操作,对掌控国内百业发展的手段运用得更加纯熟,这一年从草原上更大规模地引入了耕畜,在粮食丰收的基础上,农耕区种草舍饲牲畜的规模也在扩大,辎重司和浮海行联合进行优选的种羊配种的第一代羊羔第一次经历了寒冬的考验。

夏王府邸内,行军司和龙牙军百夫长以上军官济济一堂。自从张仲曜调任安西军司行军总管后,陈德为了加强安西方面的军官力量,更准许张仲曜将原来行军司的大部分得力军官都留在河中,成为安西军司的骨干。现在的行军司主要有两部分人员组成,一部分各军选出富有作战经验的参谋军官,另一部分则是龙牙军中识文断字,心思缜密的百夫长以上军官,除了几个分管的曹吏外,主事的位置便一直空悬,陈德更花费了大量精力调教这批从军中精选出来的骨干军官。

“突破萧关后,各支骑军要果断、坚决地向关中腹地穿插进去,”陈德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关中地图,“要敢于把在边境屯垦的宋军寨堡抛在身后,大胆地突击,割断留守关中的各支宋军主力相互之间的联系。”他顿了一顿,见底下的军官都注意到宋军孤立的各个屯兵堡寨间巨大的空隙地带,“骑兵要不断地运动,四处制造恐慌的气氛,让宋军莫不清楚到底被多少军队包围,同时,要注意保持各骑兵群之间的联系,一旦有宋军敢于开出寨堡向我军挑战,要能够利用骑军的速度优势,迅速在局部战场形成拳头,将敌人砸得粉碎。”

“在骑军在关中腹地阻断驿路,制造出恐慌气氛的时候,先头的快速步军要迅速渗入,攻占函谷关、大散关,布防于黄河西岸的各处关隘,割断关中宋军与汴梁禁军,蜀中宋军的联系,使其各自不能呼应,这是全取关中关键所在。”他放松了口气,“若有可能,一支骑军作为疑兵,偷袭汴梁附近,在那里转上几圈,拖延宋军驰援关中的时机。后续的各支步军进入关中后,先加强各关隘的守御,再集中兵力将宋军据守的硬胡桃一个一个的砸开。”

说完以后,缓缓环视下面带着惊喜神色的军官们,夺取关中,哪怕只是一个目标,也够激动人心了,陈德沉声道:“行军司在未来几年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会同军情司,摸清关中宋军各部的详细兵力,将领脾性,作战习惯,粮草分布,大小道路,城镇村庄,以及我军各部的行军速度、作战能力,会同辎重司要定出后方运送和就地征集关中粮草的方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大夏立国最为关键之战,务必要万无一失。”

卷九鼎成龙升势争强第十二章示警

留下行军司和龙牙军的军官们讨论进兵关中的详尽计划,陈德在书房召见了即将前往宋辽两国联络朝臣的勾落安,交给他两封书信。一封信是交给宋国大将,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杨业,提醒他宋辽大战在即,若是北伐失利,不可受人之激,孤军出战断后,要当心小人暗算。另一封信则是交给辽国南院枢密使,总理宿卫事的权臣韩德让,向他道喜的同时,指出萧后有前汉吕氏之妒,若有万一,夏国可以收留他的家眷子女。

“送给杨将军的五百匹战马可备妥了?”陈德估计,有了这批好马,就算杨业被辽军所困,突围而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都是精选河中良马,在中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勾落安郑重地将书信放进怀里,自从主持军情司以来,他才发现这个摊子有多么大,除了要掌握从河中到幽云的情报网络,还要负责对国内军中情况的搜集,正因为如此,近期陈德有意让军情司专心向外发展,对国内的掌控逐步由丞相府的察奸曹来负责,便于互相制衡。

次日清晨,勾落安随浮海行的马帮商队,走塞外商路一直往东而行,赶在雪落以前到达雁门关,先登门拜访了杨业部将王贵,然后又拜访了杨业的长子,杨延昭,在这两人的引荐下,才见到杨业,呈上了陈德写给杨业的密函。

杨业仔细读完信函,闭目片刻,对勾落安道:“夏王陛下的好意,杨业心领。当下两国交兵,不便私相授受,这些战马还请先生速速带走。”旁边的王贵和杨延昭见状都是大急,勾落安送来的河中战马远胜战场上缴获的辽兵坐骑,怎肯白白放走。

勾落安却不尴尬,拱手笑道:“杨将军忠义无双,吾王和小人都是佩服不已。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既为敌国,战马是军国利器,进入了宋境,杨将军焉有将其纵归资敌的道理。”“正是。”王贵和杨延昭附和道,见杨业扫视过来,二人又不敢作声。

“这五百匹河中战马,就算是吾国不小心驱赶过境,被杨将军缴获的吧。”勾落安笑道。

离开雁门关,便进入辽国地界。陈德与韩德让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络,韩德让等幽云汉人大族的货物,也都搭着浮海行的商队西去。此时韩德让已是权势熏天,从山后诸州到南京,再到上京,浮海行的商队一路都通行无阻。

韩德让将陈德的信函看过一遍,虎目生寒,盯着前来送信的使者。勾落安只觉对面的目光如刀刃一般锋利,尽管他久厉风波,心中也不禁暗暗生寒,背上微微见汗,拱手道:“韩大人,吾王有过叮嘱,这封信小人只管送到,内容如何一字也不知晓。”

“哦?”沉默了一会儿,韩德让方才慢慢地说道,“看来夏王很看重你啊。”他素来注重仪表容止,又身材魁梧,自从总领宿卫事以来,身上一直披挂着细密华丽的鱼鳞甲,外罩着轻裘缓带,无论是站是坐,都有股不怒自威地气势,接管宫分军这几个月以来,不管是契丹族还是奚族统领,都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无论是校场阅军还是朝堂奏对,别的重臣将领都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陪衬。

在这样一个盖世枭雄面前,勾落安感到莫名的压力,但他作为夏王密使,却不能在敌国面前露怯,索性抬起头来,直面韩德让,拱手微笑着缓缓道:“韩大人过奖,吾王更看重与大人之间的交情,这才派遣在下专程前来恭喜韩大人秉政当国,并致以通好之意。”

韩德让统军以来,威势与日俱增,往常升帐聚将,底下统领们莫敢仰视,今日见这夏国使者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与自己对面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沉声道:“那就烦劳勾先生告知夏王,他的好意,吾心领了。”他顿了一顿,忽然问道,“夏王已掩有陇右西域河中万里之地,然则西北边鄙,不是英雄歇马之所,不知可有进兵关中的雄图?”

勾落安心头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拱手笑道:“西北之地在吾王治理下百业兴盛,恢复汉唐繁盛指日可期,正待与民休息,现在尚未有再动刀兵的意向。倒是小可从东面过来时候,听闻大宋正厉兵秣马,要收复燕云。”暗示辽夏皆在大宋的威胁之下,现在大宋更有可能攻辽而不是攻夏,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夏国自然不会引火烧身,主动去攻打关中。

韩德让微微一笑,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吾国遭逢国丧,正欲休养生息,若是宋人一意来攻,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届时夏王举一支义师,东向关中,可成王霸之基。”

勾落安从韩府告辞出来,不禁暗暗心惊,陈德欲乘辽宋相争之际袭取关中,乃是只在军情司、行军司和龙牙军极小的范围内秘密推进的方案,谁知在韩德让这等当世枭雄看来,夏国对关中有必取之势,洞若观火。韩德让如此,以中原朝廷人才济济,又怎能没人察觉,看来这取关中之策,看似简单,若要成功,却是极难。

韩德让待勾落安走后,取过陈德的密信细细又看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萧后令自己总领宿卫,外间传言甚多,陈德听到些以讹传讹的消息也不难,只是他一口断定萧后有吕氏之妒,会将自己本身妻室害死,还会让自己终身无后,却太过骇人听闻。所谓疏不间亲,以陈德的格局,似乎不至于做出如此捏造谗言来离间自己和萧后的蠢事,但若是给他料中,岂非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萧绰?这样的人,未免也太过可怖了点。如今朝堂大事刚有起色,就算如陈德信中所言,如何取舍,还需仔细斟酌。当年吕不韦权倾一时,便是因为将家小留在他国,才被政敌落实了罪状,满盘皆输。

韩德让苦笑着摇了摇头,披衣而起,天色渐晚,他还要到宫内宿卫。虽然各族酋长,朝堂重臣都陆续向萧绰和耶律隆绪效忠,但韩德让丝毫不敢放松对宫禁的宿卫,他是汉人,如今将韩家三代积累,千百忠心部属的身家性命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萧绰和耶律隆绪身上,容不得半点闪失。似契丹人中间的权贵,如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等人,换个皇帝也就是换个人效忠而已,但对韩德让来说,万一萧后和耶律隆绪有个不测,他和追随他的部属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萧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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