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里白条青小鸟
作者：玉师师
他又初恋了
缴了罚款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殷勤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漫不经心地走出派出所，抬头望望落着碎雪的夜空，心想这帮警察真是吃饱了撑的，这种天气不在家好好做/爱，出门扫什么黄啊？
搓搓冻僵的手指，从口袋摸出烟，哆哆嗦嗦地点燃。
头顶突然多了一把黑伞，殷勤吐出一个烟圈，哑着嗓子，“干嘛？还想再抓我一次？”
“你下回再办那种乱七八糟的派对，我还抓你，”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笑起来，大咧咧搂住他的肩膀，揽着他往外走。
殷勤打个哈欠，“你懂个毛？那是我的产品试用会。”
“你那些产品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那也不用你管，路雄，你个神经病！”
路雄呵呵地笑起来，随手拿过殷勤的烟头塞进自己嘴里，吞云吐雾间眯起眼睛道，“我比你正常多了，至少我不会有事没事办什么SEX派对，身体是自己的，我不会为一时的快感损伤身体。”
殷勤抬头看向他，眼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剑眉星目，眼神深邃，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柔。
真是一匹体格健壮的上等种马。
……但怎么说呢？此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唉，大家都明白的，有些东西并不是越大越好，比如房子比如车子比如某些不太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东西。
所以殷勤一直很嫌弃他。
路雄将殷勤送回家中，目送他走上台阶，手臂搭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笑道，“小鸟儿，下回要让我知道你又乱来，百分百还带人抓你去。”
殷勤懒洋洋地回了他一根中指，转身走进旅馆。
他没有家，确切的说是以公司为家，看，多么的大公无私多么的热爱工作多么的乐于奉献啊。
“店长，您总算回来了，”性感的女助理踩着高跟鞋矫健地迎上来，“关于明天的招聘会还有下面几点需要向您说一下，第一……”
好吧，他就是甜蜜蜜连锁爱情旅馆的老板，兼职甜蜜蜜个人护理产品研发工作室首席药剂师，兼职网络作家，兼职性学大师，兼职N城GAY圈一枝花，偶尔客串万人迷。
是不是很拉风？
看，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
殷勤从助理手里接过文件，迈着猫步走进自己房间，冲完澡，披着浴袍出来，坐在灯下随手翻看进入复试的名单。
幼稚，茫然，充满忐忑，假装成熟。除了五官的排版微微不同，大部分应聘者看上去都差不多。
他刚要将文件合上，突然扫到一张照片，眼神倏地亮了起来：眉眼端正唇红齿白，那是怎样一个诱人的小白脸哟。
殷勤觉得自己心尖狠狠地颤了一下，一见钟情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感觉了吧。
等到见到真人的时候，更是被那举手投足间青涩而又禁欲的气质震慑地移不开眼去，他最喜欢这样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了，既干净又清纯，认真回答考官问题的时候简直是萌得怪蜀黍抓耳挠腮，肯不得立刻扒了他的白衬衫肆意轻薄一番。
“店长……店长！”助理无奈地推了一下。
殷勤倏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擦擦嘴角，看向助理，严肃地问，“什么事？”
主考官轻声问，“店长，您还需要提什么问题？”
“嗯？”殷勤挑眉，满脸质疑：本BOSS只是旁听而已，你要我提什么问题？我又不是主考官。
考官外表淡定内心泪流满面：你以为我想问？？？你老人家已经盯着人家小脸看半天了，没看到人家小伙子都快羞愤欲死了吗？
“是这样的，”考官面瘫状，“这位先生的学历不错，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是在著名国际连锁酒店实习过，也得到了很好的评价，不知您的意见如何？”
殷勤低头看看应聘者的简历，抬头，笑眯眯地看向他，“苏……航？好名字。”
苏航矜持地一笑，“谢谢。”
“我只有一个问题，”殷勤特别和蔼可亲地问，“苏先生对同性恋者有什么看法？”
苏航一顿，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对同性产生爱情的人，属于人类正常恋爱类型之一，虽然不被多数人所接受，但并不属于精神病范畴。”
“很好！”殷勤合上他的简历，站起来，潇洒地走过去，居高临下看向坐着的青年，伸出手去，“欢迎你加入甜蜜蜜爱情旅馆，我是店长殷勤。”
苏航局促地和他握手，“我会认真工作的。”
殷勤目光刁钻地落在他白色衬衫领口，看着下面平坦结实的胸肌，内心微微一笑：不算健壮，但是身材不错，哎哟还会脸红……
直到苏航离开办公室很久很久，殷勤依旧沉浸在甜甜的窃喜中，回忆他站起来时那小白杨一样的身段，内心深处一根名为纯情的弦被狠狠地拨动了。
只因感君一回眸，从此思君朝与暮，殷勤觉得自己又一次初恋了。
一般来说，三十几岁还单身的，不论男女，思想总会和正常小青年不太一样，更何况是殷勤这样三十八高龄的怪蜀黍。
他给苏航安排了最轻松的工作，最高的薪水，但是工作时间特别长，差不多是早九点到晚九点，恨不得让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天有事没事就去找苏航谈人生谈理想，还偷偷摸摸地监控人家的工作电脑，看他平时上什么网站，跟什么人聊天，有没有奸/情。
殷勤坚信，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定可以打动他。
其实他本来不喜欢这样的雏儿，技术不好，还得自己调/教，他嫌麻烦，但是他有个闺蜜找了个大学生，身材又好，长得又帅，还特别体贴，让他看着眼红，这才意识到那些在圈子里混了八百年的男人们都是老油条，想要真爱还得找这样的小白杨。
想到这里，他淡淡地笑起来，拿起内线电话，“叫苏航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没几分钟，房门被敲响，苏航淡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店长，您叫我？”
“进来，请坐，”殷勤笑着看他身穿客房部的制服走进来，宽肩窄臀，双腿修长，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翻了翻手中的文件，“一个月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怎么样？”
苏航微微低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也许还有很多不足，希望店长能够指正。”
看看，多谦虚啊，殷勤笑道，“虽然有不足，但是瑕不掩瑜，你做得非常好，从明天开始，升任我的特别助理，薪水再增加两千，怎么样？”
苏航惊讶地抬起头，“店长，我……我才来一个月啊。”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殷勤笑得运筹帷幄，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放在他的肩上，手底年轻结实的触感让自己满心欢喜，“为了庆祝你的升职，周末我请你吃饭。”
“为……为什么？”苏航有些受宠若惊，喃喃道，“为什么对我这样？”
殷勤洒脱一笑，“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对我不放心就去问问蓝特助，当初她升职的时候我也请吃饭了，这是我的习惯，毕竟，特别助理和其他员工不一样，”他微笑着看向苏航的眼睛，“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
苏航放心地笑了，“谢谢店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好，去吧，”殷勤目送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舔着嘴唇笑了，以那小子的性格断不会真的去问其他特助，就算问了也没事，自己又不是没有后招。
他这回真就要兽性大发了。
约会三人行
周末那天殷勤起得特别早，还不到下午两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打电话叫人送午饭上来，美美地敷个面膜，坐在躺椅上听音乐。
房门响了一声，助理蓝莓推着餐车进来，殷勤回头望去，眼皮抽了一下，指指对方手里的花，含糊不清地哼了两声。
蓝莓笑得花枝乱颤，将那束巨大的、芳香四溢的、还带着水珠的红玫瑰稳稳放在他的餐桌上，“这是刚刚送到的，店长，他很了解你的作息时间。”
说着将一张卡片递到殷勤眼前，然后殷勤的面膜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小鸟儿，晚上请你吃饭，爱你……
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抓过那束玫瑰，吧唧扔进垃圾桶，手臂不耐烦地一挥，“连垃圾桶一起打个包，回送给路雄，告诉他我晚上有约了。”
吃完饭，换上一件修身的黑色风衣，粉色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修长性感的脖子，殷勤对着镜子打扮半天，虽然已经是大叔了，但他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大叔，并且保养得当，时间在他脸上至少算漏了十年的账，只有一双眼睛，因为岁月的沉淀而越发锐利有神。
殷勤对自己十分满意，虽然这身打扮略显保守，但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不能吓着人家乖宝宝。
他边走进电梯边打电话让司机将车子开到旅馆门口来，他穿得太少，怕冻着，一走出门，看到自己的车停在老远，门口那巴掌大的地方停着一辆挺眼熟的SUV。
殷勤脸色阴沉下来。
车窗缓缓摇下，路雄笑着探头出来，“心有灵犀啊，上车！”
“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外面零下好几度，殷勤冻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知道我约了男朋友？打算给我当司机？”
路雄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殷勤很不厚道地觉得非常畅快。
“小鸟儿，你存心膈应我吧？”
殷勤抱臂缩了缩，“不是让莓姐告诉你我晚上有约了吗？”
路雄有些挫败地叹气，“我以为你又是骗我的。”
“谁有那闲心天天骗你？被害妄想症吧？”殷勤对他挥挥手，抬腿往自己的车走去，“你少罗嗦了，大冷天的赶紧回家蹲着吧，警察同志！”
SUV的前车门突然打开，正好挡住他的路，路雄道，“你对我撒的谎比对我说的话都多，我不相信你。”
殷勤突然想到一个十分恶毒的可以让他知难而退的方法，对司机做了个手势让他回去，拉开SUV后门，坐了上去，报了苏航的地址，“到这个地方去，让你看看我的小白杨。”
路雄讪讪地关上前车门，心底暗自鄙视他：还小白杨呢，被你看上的，十有□得变成杨白劳。
鄙视之余还有点忧伤：这种物美价廉的好事儿怎么就没轮到我？
到苏航租的地方，隔老远看到他背着个单肩包站在路边，身材挺拔，发丝清爽，有种自然的青春朝气。
路雄脸色非常好看，嘴角一直在抽搐着，显然是被殷勤的转型给吓到了，“他才多大年纪？你老牛吃嫩草？”
“我是老草，他是嫩牛，”殷勤挑眉，“你自惭形秽了吧，哥们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这一枝花？祝你幸福。”
路雄自嘲地嗤笑一声，将车靠边停下，殷勤打开门，热情地招呼，“苏航，等很久了吧，快上来，外面冷。”
苏航笑笑，上车，搓搓冻得青白的脸，“没等很久，我也刚来。”
路雄头也没回，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觉得殷勤那一脸上赶着讨好的小样儿实在是贱得刺眼，淡淡道，“这位兄弟叫苏航？”
“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殷勤冷下脸来，斥道，“好好开你的车！”
路雄闭了嘴。
苏航在甜蜜蜜工作了一个月，司机基本上都眼熟了，这个人却是第一次见，轻声道，“店长，你朋友？”
殷勤：“新招的司机，一点规矩都不懂。”
三个人各怀鬼胎，到了预定的餐厅门口，殷勤十分体贴地给苏航开车门，两人下车，回头看向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路雄，挑了挑眉，露出一脸恶劣的笑容，靠在前车窗边压低声音，“现在知道了吧，我有新目标，没骗你，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别在这儿妨碍我，待会让莓姐安排司机来接我。”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可以吸到对方呼出的温热空气，路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低声道，“他满足不了你，小鸟儿，并且他不喜欢你。”
殷勤脸色一沉，生硬道，“不喜欢才有挑战，那些上赶着追我的，我才不稀罕呢。”
路雄脸色也沉下来，眼中却还是有着深邃的温柔，他对这个欠揍的老男人虽然一肚子意见，但是舍不得真生气，“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我看上他的全部，”殷勤十分得瑟地一甩头发，转身走了。
到了包间中，服务生无声而飞快地上齐了菜，殷勤热情地招呼苏航喝酒吃菜，给他倒一杯清酒，欣赏地看着他的五官，赞道，“小伙子今天真帅。”
“谢谢店长，”苏航有些尴尬，两个人在包间里面对面喝酒实在是太暧昧了，这是一个男孩也要防色狼的时代，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四壁都是歌舞伎浮世绘，耳边还放着靡靡之音的地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面红耳赤的颓靡因子。
“叫什么店长？”殷勤笑着瞥他一眼，俊美的脸上媚气天成，“叫哥就好，我们私下里不用太拘束，来，叫声哥给我听听。”
苏航不自在地一笑，他总觉得这个老板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奇怪，只得低声叫道，“……殷哥。”
到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殷勤觉得这一声哥简直要美死了，年轻人的声音明朗干净，跟某头熊那低沉的声音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体贴地给给苏航将柠檬汁挤到秋刀鱼上，笑盈盈地问，“小航是哪里人？”
苏航说了个地名，殷勤立刻满口称赞，“好地方，徽菜名满天下，我最爱吃，小航厨艺怎么样？”
苏航：“一般。”
殷勤：“厨艺可以学嘛，帮你报个烹饪学校，新东方怎么样？”
苏航：“……”
一顿饭吃下来，苏航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被殷勤的热情吓到了。
除此之外还挺开心，殷勤三十八年没有白活，他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有一肚子的好玩故事，还是个颇有名气的网络作家，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迅速树立起一个博学多才的俊美老板的优质形象。
两人谈人生谈理想十分投机，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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