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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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第7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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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着什么隐瞒,蔡锷一边咳嗽,一边点头,他脱了外套,然后特意的走近女人,低着声音说道,“是该走了,要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我不想你走……”这句话在小凤仙心里反复翻滚着,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用手抚着他的脸,道:“那你的病怎么办?有人照顾你吗?”

“不说这个。”蔡锷自己都不想多想自己的病,他只笑道,“今儿只谈风月,不谈…咳咳……”

“难道革命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看见蔡锷再咳,小凤仙心疼之余抓着他的衣服,不解的问。再她看来,每一次革命对她而言都是一次不得了的动荡。

十年前复兴会在杭州革命,她在病中的父亲因是旗人,所以就此吓死。偏房出身的她,饱受大妇的虐待,后来母亲病死,她便跟了奶妈到了沪上。当时生活无着,最终不得不被典押给了胡老板学戏,如此生活算是平稳了,不想辛亥年又是革命,胡老板便只好带着她逃出南京,回到沪上,最后又辗转到了京师。两次革命都让她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现在再一次革命,她担心眼前这男人怕是永远回不来了。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革命。”蔡锷抱着不懂政治的女人,很是怜惜,“辛亥以前,在无数仁人志士的牺牲下,满清皇帝终于被推翻了,可不想推翻了一个皇帝,有人又重新立了一个皇帝。他们不但立了一个皇帝,还不守当初的约法,肆意横夺民财、陷害忠良,这么下去,这个国家依然会是以前的那般模样。所以,不管是成是败,我们都要发起革命,唯有革命才能唤醒世人不可再在专制的泥塘中越陷越深……”

“可那皇帝不是说,若是天下百姓还有一个人不能穿暖、不能吃饱、不能识字,他就不会登基为皇吗?”小凤仙识字,也看报,她要比一般人更能明白中国的政体。听完蔡锷的革命的理由,她很是不解的看着男人,生怕他是错的。

“哈哈……”蔡锷看着小凤仙认真的样子很想笑,他道:“很多时候皇帝只是一种代表,他登基不登基其实都是皇帝;更有的时候,皇帝不会直接叫做皇帝,而是会变成其他的称呼,比如总理、比如主席。那些喊总理万岁、主席万岁的人,其实心里和喊皇帝万岁毫无二致。岷王虽然没有登基,但他在百姓心中早就是皇帝了,只是他皇帝的权利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复兴会手上,总理虽无皇帝之名,但却有皇帝之权。

而在十几年前,我们反对的就是皇帝之权,任何拥有皇帝权力的人,都是我们反对的对象,也是革命的对象。现在复兴会把持皇帝之权、行专制之实,我们就必须再次提倡革命,赶他们下台,只有这样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才有希…咳咳……”

闭着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蔡锷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是小半盏茶功夫,最后在小凤仙服侍下才忍住咳嗽。见他终于缓了过来,小凤仙再用纤手抚着他消瘦的脸颊,温柔的道:“你不要说话了,我知道你做的都是对的。”

庚卷第八十章故意下

女人如此体贴,蔡锷心中满是温暖。他脸上微笑,可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他革命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和革命党做一笔交易,好把梁启超从沪上的监牢里救出罢了——他至今仍记得当年邹容是被毒死在监牢里的;

而李侠如、蒋百里、赵季候那些人,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得中枢重用,胸中干才无处施展才倾向于革命。可他们这些人有干才吗?蔡锷觉得除了蒋百里外,其他诸人即便是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学识也是有限的,很多人根本就不像一个军人,更像一个政客。

还有身在云南的李根源、唐继尧等人,分明是见到复兴会在云南大办农会,知道自己权位将不保,这才倾向革命。在辛亥之初,这些人贪图复兴会给的权位银饷,根本就不想大军南下贵川,以获得更大的地盘,他们就想做个偏安一处的云南王。现在看见了两广的下场,再感觉复兴会开始对自己动手,这才急急和自己联络,说是要护法、要反杨,这事情其实早在四年前就该做了,何苦等到今日。

至于革命党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叫做革命?若是孙汶当上总统,那就叫做革命成功,孙汶没当上总统,那革命就是尚未成功。革命无非是他们逐鹿天下的过程,所以宣传中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革命者,其他人则是不明真相、臭名昭著的反革命……

把这次与自己一起举事的那些人从心里都想了一遍,蔡锷倒是有些失笑,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站在复兴会的立场来看待这些事情。革命不就是变了说法的夺权吗?原有腐朽无能的统治者下去了,新来的统治者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变这个国家,但新的冲劲终究会耗尽,最后这个国家依旧和以前旧王朝毫无二致,该篡权的篡权、该谋私的谋私、该卖国的卖国。

蔡锷心里想着革命的‘不是’,不由觉得还是沪上那些无政府主义者说的好:只要存在政府,那社会就会存在不公。国家间就会存在战争;而不存在政府那就没有官员,也就无所谓贪腐;不存在政府那就没有国家,也就无所谓纷争……

男人神游虚外时,女人则正用屋子里的煤油炉子熬着红枣莲子糯米粥。间隔间又往取暖的煤炉子里填了一个蜂窝煤,这一切摆弄停当,待蔡锷将粥喝完,这才和他紧拥在床上,直到天明。

再一次的服侍男人穿好衣裳。看着煤油炉子上快熬好的粥,小凤仙道:“还是吃完再走吧。”

“不吃了…”蔡锷看了看怀表,时间马上要到六点半,只好笑着委婉拒绝。他这边微笑,可早上寒气最重,话还没有说完,又剧烈的咳嗽出来。

“真想带你走。”咳嗽制住后,看着小凤仙关切的俏脸,蔡锷情不自禁的道。

“那为何不带?”细细的打量着男人脸庞、想把他永远记住的小凤仙有些恍惚,但男人的咳嗽再次将她唤醒。她自问自答道:“我留在京城才能骗过杨竟成,带我走,怕他会起疑心是吗?可我只想知道,一个风尘女子,在你心里真的如此重要吗?”

女人如此问,蔡锷只道:“天下人都知道,我蔡锷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咳咳……”

“我不在你的病谁管?”咳嗽再次刺痛女人的心,她揪着蔡锷的衣服,郑重的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回来见我。”

摇着头,蔡锷苦笑:“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保重!”说罢就要转身而去,不想小凤仙却死死将他抱住,不自禁的哭泣起来。

早上七点的时候,蔡锷便到了预备役局开始坐班,十点钟。他给小凤仙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中午十二点要去常去的那家餐馆吃饭,待到了十一点,他出了预备役局,往那家餐馆去了。蔡锷是安全局重点盯防对象,他既然要去吃饭,那盯梢的便衣也就提前去那餐馆候着,不想几个人一直等到下午两点,也不见蔡锷的踪影,微微感觉不对劲的便衣又再回到预备役局,等到两点半钟开始上班仍不见蔡锷现身,顿时知道是出事了。

按照事后的查证,蔡锷给小凤仙打完电话,出预备役局后根本就没去那家餐馆,而是在梁启超家丁曹福的掩护下,上了一班开往天津的快车,安全局发现蔡锷不见踪影全城大索的时候,蔡锷已经到了天津租界,并且不待停留,按计划在租界上了一条准点开船的美国货轮,准备经沪上前往越南。

拿着革命党帮忙准备好的船票,蔡锷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自己的舱室。可找到地方的他却发现门是虚掩的,蔡锷刚想敲门,门就被打开了,一身西装的陈其美站在门口对他伸出手,笑道:“数年未见松坡兄,风采依然啊!”

蔡锷没想到中华二号通缉犯陈其美会出现在船上,他以为即便要见到此人,那也要到越南。扫了陈其美身后那两个人一眼,蔡锷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笑道:“还是英士神龙不见首尾,潇洒绝伦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革命需要。”陈其美很是客气,他说罢又介绍了自己两个同志。待蔡锷进到屋里关上舱门,他才提起正事,“松坡兄,云南那边何时才能举事?”

“我忽然离京,杨竟成定会警觉,云南举事当是越快越好,可就不知道任公还有军火银饷怎么样了?”蔡锷反问道。

“按照时间,任公此时应该从沪上监牢里救出来了。”陈其美看了一下怀表,很是肯定的道。“至于军火银饷,这船上装着的便是,另有一船已经到了越南河内。”

“哦。”蔡锷上船的时候,只发现这是艘一两千吨的货船,不想却是条军火船。

“老毛子给的。”陈其美拍着大腿,豪气干云的道,“不但不要钱,还给了五百万卢布。他们就是要我们在国内闹出些乱子来,好拉着杨竟成不朝西边打。我们要是打得好,那钱还能再给五百万甚至更多。”

“那军火怎么运到昆明?”蔡锷早就知道革命党和俄国人拉上了关系,但却不知道他们怎么把军火运进云南。

“货到了越南自会有办法。”陈其美笑,他看着犹自皱眉思索的蔡锷,笑的更是灿烂,“松坡兄,你可曾想过,今日你能这么容易就从京城逃了出来,却是因为杨竟成故意。”

庚卷第八十一章明天

在蔡锷的惊愕中,陈其美忍着狂喜出了舱室,待到大门一旦关上,他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和他一起的吴忠信和蒋志清以为他是大事将成之故,根本不知道这是另有原因;而舱室中的蔡锷,则是不断的在想着这一段时间以来那些盯梢者的种种疑点,可想来想去仍然觉得自己出逃只是东厂番子疏忽所致,并不能说明这就是杨竟成故意为之。他这般的想法一直坚持到越南河内,只等见了梁启超之后,才知道原先认定的这一切很成问题。

“老师……”,安南河内甘必达街六号,看到鬓有白发的梁启超,蔡锷忽然激动的跪下,眼睛也似乎有些湿润。以他这个破落士绅家庭出来的学子,能有今天完全是拜恩师所赐,且恩师更是他人生的明灯,一刻也不能失去,现在见到恩师平安,他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蔡锷救援不利,老师受苦了。”

看着蔡锷结结实实的跪在自己身前,梁启超见孙汶一帮人正在一旁笑看着,不好声张,叹气的同时将蔡锷从地上扶起,道:“松坡快起来,快起来。”

“卓如啊,这就是时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蔡松坡吧,好一个英雄人物啊!”孙汶的旁边虽然没有了黄兴,却依然站着一排革命党,他满脸堆笑,异常的和蔼可亲。

“还不快见过送孙先生。”梁启超也是假笑,对着蔡锷不动声色的道。

“蔡锷见过孙先生。”蔡锷很明白恩师和孙汶之间的恩怨,但作为弟子的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向孙汶鞠躬行礼。

蔡锷的鞠躬孙汶毫不谦让的受了,他依然堆笑,道:“汶革命迄今二十一年,从未像今天一般信心百倍,今日中华革命党和卓如的护宪党团结一心,定可一起推翻这个假名共和、实则独裁的专制国家,将杨竟成和他的复兴会永远的赶下台去,再造一个民主自由的共和国。”

孙汶几句并不怎么煽情的话说完,围着的革命党党员全在使劲鼓掌。‘哗啦啦’掌声充溢在整个寓所里。

“革命有逸仙领导,必定可以成功。”梁启超在孙汶说完的时候接口道。“护宪党可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我看他们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行?”孙汶笑意更浓,“松坡逃离京城。杨竟成虽有警觉,但调兵遣将需要不少时间,一时间无法对付云南动手,这便是我们的机遇啊,松坡本是云南都督不说。我们这一次举义可是为了护法,若是护宪党不参加,那这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护了?”

孙汶说到这里,又拿出一张拟定好的通电稿交给梁启超,“前几日要卓如写一篇讨杨檄文,卓如推说脑病未痊愈,今日我就让季新草拟了一份,还请卓如过目。”

仿佛是炭火一般,梁启超根本就不想接那片檄文,倒是孙汶硬塞在他手里。他草草看罢,待看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还在孙汶的前头,惊惧之色顿时浮于脸上。好一会他才谦虚的道:“逸仙啊,这通电还是……还是……还是单署你的名字好了。护宪党里面的士绅本就不是革命之人,要是我的名字署上了,这些人势必会被杨竟成给……给……”

梁启超结结巴巴,很是有难以说出口的苦衷,不想孙汶对此却毫不顾虑,只道:“卓如啊,革命这么多年。我感觉很多时候行动是不能靠自觉的,只要把你的名字写在通电上,护宪党诸人被逼无奈才会心向革命。这虽然不近人情,可为了中华四万万同胞之幸福。日后即便以后千夫所指,我们革命党人也得接受。卓如要是认为这檄文可以,那明后几日我便让人从云南发出去,你看可好?”

孙汶步步紧逼,梁启超唯唯诺诺,好在身边的蔡锷拿起那份檄文。道:“孙先生,蔡锷虽是初来乍到,但与云南诸将官还是很熟悉的,是否能让我看个一日,细查其中是否有言语不和云南诸将之心意。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檄文若是不合大家的心意,那第39师的将士不满意,可举义之事就难办了。”

蔡锷替梁启超出头让孙汶微微有些惊讶,但想到他和云南那些将领的关系,又只得同意了。这件大事说完,几人又畅聊了一些举义的细节,这才帮蔡锷安排了住处,让他好生休息。

革命党人一走,蔡锷就问向梁启超道:“老师,这是怎么了?”

“哎!”梁启超大哀,他指着蔡锷猛的直跺脚,想大叫又怕外人听见,便只得用一种发自深腹的声音低沉说道:“松坡,你把为师害惨了!”

“老师!”见恩师这么指责,蔡锷顿时大惊,一直忍着的咳嗽也止不住的泛滥起来。

梁启超本对蔡锷很是埋怨,但一听他咳嗽,脸上又开始关切。好一会功夫待蔡锷不再咳嗽了,他才道:“松坡,这一次你千不该万不该答应孙汶等人搞什么云南举义啊。如此一来,我们……我们全都掉进了他们的圈套了。哎……,这真是终年打雁,终被雁啄。”

“老师,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蔡锷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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