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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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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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波浩淼。

月光傾灑在湖面上,聽竹濤蕩漾。向來是風雅之事。

傾聽的人,偏偏洠в羞@樣的心情。

長月宸重傷未愈,與百里萬丈坐在松濤亭里,泡著一壺碧螺春。

“龍首的傷越來越嚴重了。”

“一個如此,兩個如此,這儒門天下是受什麽咒罰,門主都必然英年早逝才可以?”

“師尊本來以為龍首有魔界血茫蛟S可以抵抗寒冰之傷,當年一片苦心,今日反成負累。或許真是天意弄人。”

“說到魔界,涉及棄天帝,為何這般輕易就讓吾們走了?”

“輕易么?一個劍子,一個龍宿,還不夠么?”

長月宸一歎。

“如果現在再去一趟血魔池或許還有救。”

“吾想,道無華或許可以救龍首。”

長月宸遲疑許久。百里萬丈頓了下,洠в薪釉挘戎L月宸繼續說下去。

“據吾所知,道無華這些年來為難龍首,做的很多事情,是參照上古之法,打算復活師尊。”

“汝是說,同樣的,以此法來救龍首?”

“此法必定耗費極其珍貴,恐怕要救龍首必須先勸說道無華放棄救師尊。”

此話一出,兩人皆默然。長月鳳華和龍宿,都是難以取捨的。兩人侍奉兩代儒門之首,感情無比比擬。

默言歆的心中從來不會存在這個疑問。

望著背對著他站在懸崖邊緣的人,他的眼睛明亮一如既往。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主人,爲了他,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

背對著他的人已經站了很久。

繁星滿天,仿佛都入不了他的眸子。

收斂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嚴肅的面孔,讓觀者有種莫名的悲傷。

“你想救他,自己去不就可以了?”

“血魔池周圍佈滿棄天帝結界,我進不去。”

“笑話,難道我進得去?”那人轉過頭來望著默言歆,“當年你與穆仙鳳因雙人血緣結合可開魔界任何結界才會遭到追殺,忘了嗎?只要你將穆仙鳳的尸身一挖,丟進血魔池里,自己跟著跳進去。那個魔界就不會再阻擋任何人進去,包括你最在乎的主人。”

默言歆聞言不再發問,轉身就走。

那人重新轉身低頭,望著看不到盡頭的懸崖底端:“姐姐,你看他們如此愚蠢,可以爲了別人放棄所有……可是,我爲什麽突然覺得好羡慕你們呢?”

魔,是洠в袦I的。

龍宿從深沉的夢裡再次醒過來。默言歆站在身邊,一言不發。

“言歆。汝跟了吾也有許多年。”

“言歆和仙鳳得主人照顧……”默言歆說了這句,停住許久,“仙鳳之死怪不得主人。仙鳳最幸福的時光必然是在主人身邊的。”

“傻孩子。”龍宿輕輕一歎,依稀里記得仙鳳對著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惜他記不得,神醉夢迷的藥性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所有的幸福歡樂記憶就仿佛被一筆抹消般乾淨俐落。餘下的痛苦悲傷卻也因為這些缺失變得無謂了。

“主人。再去一趟血魔池吧。”默言歆忽然開口。

龍宿望著他,搖頭:“吾不會去的。別以為吾不知道汝在想些什麽。以汝和仙鳳的身體換得的生又有何用?”

“可是主人,您……”默言歆一時詞窮,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些年做了那麼多逆天之事,求的不就是一個生字,求的不就是和劍子相攜離開這紛亂江湖,到了此時,就放棄了。

龍宿皺眉,望著浩然月色:“這麼多年。終是累了。法蓮花落到道無華手裡是天意。天意選擇救的不是吾。本是不甘。但現在……”已經洠в袌猿值睦碛闪恕I踔了B這些年一直堅持的信念都忘記得乾淨。

“吾不怪藥師。”龍宿一笑,“他這樣的老好人,一時也是急了,洠Э紤'那麼多。這麼傻,就和……”誰一樣。答案默言歆是知道的。只是龍宿說不出來。不是不說,是說不出來。

“若說真要替吾做事。言歆,有一事,汝應該還記得。”

“主人,這……”

“忘情斷愛,真不是適合吾華麗的作風。”

龍宿站起來,紫髪成霜,披散而下,鑲嵌珍珠鑽石的厚重衣物映襯著蒼白臉龐,薄唇勾起的是無雙。

何為天下無雙?何為華麗無雙?

就讓疏樓龍宿來做一個了結吧。

 

 
道無華望著窗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默言歆,終是一歎。

“是么?他還是決定了嗎?”

“是。”

“鳳華的徒弟為何和他是一般的傻。”

“先生願意救主人?”

“言歆,就照著龍宿說的做吧,其他的,就交給我。”道無華提筆在宣紙上寫上幾個字,黯然熄滅燈火。

默言歆當即跪拜在被露水打濕的青石板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鳳華,該是償還之時了。”

一夜之間。風雲變色。

雲夢印再現江湖,號稱得其者便可以習得無雙武功,得至上之位,號令儒門天下。

又道,之前,疫毒之災為儒門龍首蓄意傳播而出,眾矢之的指向疏樓龍宿,不斷有自稱道義之輩殺上儒門討要說法。更有甚者,以公義之名,對儒門門生大肆侮辱,稱其為虎作倀,豢養上古神獸饕餮,意圖不良,以無辜女子柳千韻血肉令其臣服。

“這些傳言,你們都聽到了?”負長空饒有興趣地玩著自己的刀,看著臉色鐵青的蜀道行,和杜一葦兩人,“花重金雇傭我來殺你們的,自然也是那位無上的龍首大人了。至於那位什麽拢犝f,死狀相當悲慘……”

“你刻意留我們性命軟禁於此,難道就是在等此刻嗎?”杜一葦擔心地望著已經氣急攻心的蜀道行,對於眼前的人之話實在無法盡信。

負長空微笑:“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如果你們要報仇,可以自己去,不過記得如果遇到子夜碧歌,不要動他。否則,我不介意再殺你們一次。免費的。”

“蜀仔。這事還是從長計議。我們走。”杜一葦抓住已經要抓狂的蜀道行,“現在我們最好去找劍子。”

道門,同悲峰。

“劍子的傷如何了?”

“其他的傷大致好得差不多了。寒冰暫時壓制,只能等藥師再來救,在那之前不能動武。怕氣血攻心,再度走火入魔。”墨海在亭外一字一句地答。

道無華點點頭:“這些日子,江湖不平靜。雲夢印可有查出是在誰手里?”

“暫時洠в小2贿^問俠峰那裡倒是有一封信,請掌門過目。”墨海雙手遞呈。道無華接過,拆開一閱。

“蜀道行和杜一葦洠溃俊

“是,正在趕回同悲峰。”

“這個時候,果真是天意。”道無華站起身子來,摚制镣肆四#瑢χ慌噪y得安靜的佛小子問,“這盤棋,我們改日再下。”

“劍子現在的情況,你打算怎麼辦?”

“七月初一的掌門接替我會延期。他現在的情況,怕是會隨了龍宿現在的心願,不能讓他們有所接樱!

“他至今心魔深種,無法相信龍宿尚在人世,我自然會讓佛劍看住他。這些都非長久之計。為何此時雲夢印之事會再出?是龍宿的授意嗎?”

“佛小子,你向來對事糊塗,對人通透。有心人盜取九王墓,放出消息讓眾人哄搶,趁亂殺穆仙鳳,激化儒門與江湖矛盾,又在魔界之事之初,按捺不動,現在龍宿元氣大傷之際,再次舊事重提,與龍宿這麼大仇恨的人會有誰?”

“……翠兒。”

道無華不無驚奇地看著他。畢竟佛小子從來洠в姓孢^翠兒這個丫頭,不過後來聽別人提過三百年前的前因後果,而今聯繫楚君儀所說,竟然一針見血地指向從頭到尾都從不露面的人身上。

“不要這樣崇拜地看著我。”佛小子得意地大笑,“你剛才提到殺仙鳳這一事。你忘了,龍宿曾在魔界提過,是翠兒殺了穆仙鳳。倒是你,爲了激怒龍宿,竟然這種黑鍋也背?”

“在那一劍之後,確實爲了取仙鳳之血,我又深了那道劍痕。”

“穆仙鳳是魔體,本來完全可以自我痊愈。偏偏讓你深了一劍,等於是你殺了她。天意,天意。铡畾⑾渗P後將我們軟禁,不過是加深你自己的嫌疑。道無華,你……”佛小子露出為難的神色,“我是知道你笨,但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笨。”

道無華沉默以對,靜待佛小子說痛快了。佛小子挑眉瞪他,問:“你就不能敚執撔氖芙痰哪槅幔款B固不化的老頭子。”

這句話顯然殺傷力很大。道無華不可思議地望著佛小子。

佛小子更兇:“看什麽?我說錯了嗎?頭髮都白成那樣了,以為那張臉洠О櫦y就是青春年少了嗎?盡做那麼幼稚的事!!”

你……有資格訓別人嗎?道無華額頭青筋跳。

“儒門那小子絕對不會乖乖的,有來找過你嗎?”

“他,未來過。”來的人是他的侍從。

佛小子眯眼盯了他半晌:“他大限將至,命星暗淡,法蓮花你當真不拿出來嗎?鳳華斷然不會想看到這般局面。”

“他不曾向我討要。若他開口。便給。”

“你明知他自尊甚強,與你又有間隙,如何開口?”

“不。他不開口。是因為他已經不想繼續活下去了。”道無華抬頭望向窗外朗朗晴空,“否則你認為以他的個性,怎會放任法蓮花流落在我手上?”

佛小子轉念一想也對,便問:“那那個什麽翠兒呢?”

“那時魔界忙亂,龍宿回儒門後,有人傳來消息,翠兒下落不明。”

“不管她了。興風作浪到此為止。最重要的還是救救這對小鴛鴦。”

翠雙影怔怔望著躺在眼前的人。這個人的出現毀掉了他們一個家族。連最小的孩子都洠в刑舆^浩劫。她輾轉活下來。仇人在眼前,手裡的刀卻動彈不得。

“汝不動手么?”

龍宿慢慢睜開雙眼,望著翠雙影。翠雙影一驚,退了兩步:“怎麼可能?”

“汝爲了迷昏吾,甚至取了難思量來實驗吾的抗藥能力如何。不過,即使十倍量的迷藥于吾也是無用。吾年少時曾以迷藥為食,防的便是此刻。”

“少主……”翠雙影輕喚出口,“多少年了,你更冷酷了。”

龍宿仿佛聽見一個可笑的笑話,不看翠雙影,而望向其他的地方,神情淡然。

翠雙影的刀握得更緊,指著他:“即便不中迷藥,你現在動彈不得。我知道,寒冰已經侵入你的五臟六腑,一到這個時辰,你便功力盡失,生死不如。”

“痛。”龍宿輕笑著,“吾早就習慣了。自從教母發現你,救了你帶在身邊後就開始了這一切吧。”

“是。確實是我煽動江湖人對付天無盡,殺了穆仙鳳的。現在也是我散播你用計殺柳千韻,將你撒播九王墓之毒之事公諸於眾。甚至,”翠雙影頓了下,露出森冷笑意,“負長空收到一封儒門龍首的信,親手殺死蜀道行和杜一葦的信,你認為劍子會如何看待此事呢?”

“負長空非池中物。汝認為他會任汝敚选4诵攀羌伲厝豢吹贸觯撇ㄖ鸀懘耸拢瓿傻帽囟ǔ跞甑南胂瘛N嵯耄丝袒钪氖竦佬袃扇吮囟ㄚs回道門,順便要理清一下柳千韻的事情吧。”

“你……為何可以這麼冷靜?你難道不怕與劍子反目嗎?”翠雙影臉色一變,聲音有些聲嘶力竭。心知報仇的方法最厲害不過攻心。龍宿全身近乎無破尽┆殞ψ訉覍沂С!I萍永茫埶抟咽撬中物,任其折騰。

“反目?”龍宿抬眼看她,冷笑,“劍子是誰?吾為何要擔心一個陌生人的心思?”

“你忘了……”翠雙影白了臉色,皺眉,橫心舉刀劈向龍宿。龍宿絲毫不動彈。千鈞一髮之際,默言歆悄無聲息的,劍起,落下,一閃光,血濺三尺紫紗。

翠雙影瞪大空洞的雙眼,難以置信的表情尚未褪去,最後一眼,竟是龍宿蹙眉憂傷之色。

“做了那麼多,現在才想來取吾性命是不是太遲了?”龍宿合上雙目,即便恨他。翠雙影從來洠в袆舆^殺他的念頭。翠雙影從來洠в幸庾R到此點,但龍宿意識到了。殺穆仙鳳也好,針對儒門天下也好。對於這位曾經少主的感情,恐怕不是一個恨字可以解釋的。到了最後,卻也只能用一個恨字來解釋。

“這女子鉆了一個好時機。”長月宸踏步進來,身邊一起來的是百里萬丈,“若非龍首和道無華僵持儒尊之事,又要防著楚風影算計,怎容得她放肆至今?”

百里萬丈皺眉道:“只怕現在殺了她也無法平息外部郑浴⑵鋵企w送到公開亭,佈告天下,可暫緩一緩。”

“無妨。”龍宿隔著紫紗簾子,手裡握著紫金煙管,吞雲吐霧,“將她安葬了吧。”

“龍首!”百里萬丈不解,“此時以她轉移江湖人注意是最好的。吾接到消息,蜀道行已經回到了道門,并聲稱殺柳千韻,傳播半月病以及刺殺他二人皆龍首所為,俠刀之言即便無確鑿證據,江湖人也會信得八九不離十。這樣下去,儒門危矣。”

“無妨。這些事情都是龍首做的話,便無妨。”

百里萬丈一怔,忽然醒悟:“不可。”

“既然是吾疏樓龍宿做的,便讓吾一人當了吧。無名。兜兜轉轉這麼久,儒門天下還是要交給汝啊。”

龍宿起身,掀開簾帳,不見幾日,已經消減得不成模樣。傷里病中的人,臉色灰白,近乎成死,偏偏龍宿面容姣好,這般姿態反而有一種難以言語的妖嬈。

“龍宿……”

“吾意已決。”



儒門龍首大逆不道,受儒門高層長老聯名彈劾,脫離儒門天下。一時間,這個消息沸沸揚揚,塵囂日上,甚至壓過了雲夢印的消息。

龍宿站在高峰之上,聽見不遠處的廝殺之聲,朱唇勾起一抹笑。

十惡不赦。

這個詞彙,真的是,一點都不華麗啊。

“言歆。吾現在是自由的了。”

狂風大作,將他華麗長衣吹得珠玉亂響。默言歆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後,堅毅的面容,有著悲戚的神色。

“為何吾一點都不高興呢?”

【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龍宿……】

誰在聲嘶力竭地痛呼著?這般艱難而絕望?

劍子醒來,外面吵吵嚷嚷的。他略帶疑惑地走出房間里,隨手抓住一個奔跑中的小道士。

“發生何事?”

“俠刀先生回來了。”

“俠刀?蜀道行……”劍子喜上眉梢,慌忙往前廳趕去,坐在一側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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