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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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雪-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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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凝摇摇头,“我宁愿她从此死了爱我的一颗心,也不愿意她日后为了丢了性命。玄芳,从此以后就靠你了,好吗?从此以后不论发生什么。。。”子凝说着便流下泪来,“哪怕她的心死了,你也要帮她把心活过来,好吗?”
  “公主!!!”
  “这是你和我的秘密,知道吗?就算她的心死了,你也要陪着她,到永远。”
  子凝同样跪在地上对着玄芳,傻姑娘,你以为,我这么说的时候,
  我的心还是活着的,就比死好过了吗?
  
        
八十八
  玄芳还在宫门口的时候,御林军们并没有发现几个身影窜上了宫墙,一路飞向子静的寝宫。
  嫉妒狂皇帝也是勤政的皇帝,受不得别人一星半点不是夸奖他的话,更不想在死后被史官们写的糟践话从皇陵里面气活过来。太监回来报信的时候说无欢是在她自己的房门口晕过去的,当时还来不及把遗诏宣读出来。哼,要么是你宫中有内线,要么就是你亲自潜了进来。武功高超嘛,有什么做不得。子静一边放下手中奏折,一边腹诽着,只怕你要是想此刻趁机杀了我也无不可!名正言顺的,等你当了皇帝把自己说成是个男子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有的事情呢,就是想不得,一想可能会成真的,世上那么多打嘴现世的事情。子静刚骂完,几只箭羽射了进来,要不是他躲得快就要射穿脑袋了,身边的太监大叫护驾,皇宫的中心立刻乱作一团。
  不出一炷香功夫,半个皇宫的御林军出动了一大半,终于以对方五个四死一逃而自己损伤一百多人的代价保护了皇帝。这一百多人里,有近一半都是当时在周边设岗听到“护驾”时冲过来被为首的刺客杀死的。子静气的眼看就要烧起来,不顾劝阻,直往太后停灵的寝宫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玄芳仍然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哭泣,子凝则在一边看着窗外的夜空发呆。“把她带下去!”子静扬手让人把玄芳带走,子凝看着怒气冲冲的哥哥,“我答应嫁给鲍远扬,你满意了吧?”
  “哼,满意?!刚才朕差点被人杀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是无欢!!!”任由子静如何大怒,子凝并不理会,回到蒲团上坐着,“如今哥哥想把什么罪名加给她都是做得到的,又何必来问我。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逼她?!”
  “朕逼她?!?!?!子凝,朕差点被一支箭射穿了脑袋!!被杀了几十个侍卫!!!你去问那些侍卫,看看有谁说那功夫那身段哪里不像她!!!依朕看,她马上就要以什么进宫护驾的理由跑进来杀朕了!!她为了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顺便把这皇位也拿去算了!!!”“哥哥!!”“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文俊海!?嗯?!因为文俊海和朱元杰朱家是拜把子兄弟,朱家是父皇当初找来去害死无悲的人!!皇家和无欢一族是仇人啊!!她要是眼红起来,杀了朕报仇有什么不可以的!!!”
  子凝心里咔嚓一声,再一次裂开口子。原来你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是害怕我知道了这件事而离开你或者自责。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才做了那么多不得已也说不得的事情。。。如此想着,子静看见妹妹的脸上又是清泪两行。
  我只有离开你,我必须离开你,我不忍心你再为我一个不值得的人受那么多苦难和罪孽。如果要有最坏的名声,最可恨的负心,就让我一个人背负。
  “陛下!!陛下!!北宫爵无欢带着她自己的护卫家丁强闯禁宫说是来护驾的!!现在已经到了内门了!!”
  兄妹二人一同惊诧的看着殿外战战兢兢的太监,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无欢在药物安抚之下刚醒来一个时辰,浑身乏力,痛苦激荡过后浑身的肌肉都麻木了。正勉强起来,忽然听见外面乱哄哄的,继而跑进来一个人。迷糊间她只听见那个人说,宫中有人行刺,现在情势十分危机,请殿下速速带人去护驾。
  然后立刻清醒了。不再多说,不想是不是阴谋诡计,不想之后会有什么糟糕的下场和谩骂,宁可信其有,宁可送命,
  也要保护子凝。
  等她拿着剑跨上马带着一百来号人强闯进宫的时候,身上的痛楚又开始席卷蔓延。被疼痛折磨的北宫爵愈发暴躁,根本不理会御林军的阻碍,挡我者死。胆大到骑着马就冲了进去。她心里明白这是死罪,可是子凝万一真的有三长两短,她不如死了。
  太后停灵在老太太自己的寝宫,非常靠近御花园。太后自己宫殿里也是亭台楼阁精巧华丽,其中更有高楼一座,檐牙高啄,共有四层。无欢借着月色,被疼痛麻痹得有些模糊的双眼看见兵荒马乱中似乎子凝就站在三层的边缘。恍惚间似乎还有人影从前面靠近她,子凝步步后退。
  “嗖”的一声,无欢全力跃起,半空借力便落在了楼阁之上,挥剑砍死后面走过来的那个御林军,发觉可能错杀之余她来不及想太多,伸出左手去拉子凝的肩膀,“子。。。”
  月光之下,捅在中脘的匕首寒光闪闪,无欢看着那双被自己的涌出的血染红的手,不敢相信是子凝刺了自己。血从张开的嘴里冒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太疼了,不止是因为这一刀正好落在旧伤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子凝你为什么要杀我?
  子凝双手颤抖着握住刀柄,看着无欢痛苦的表情慢慢模糊。血液打湿衣袖,眼泪打湿眼眶,心呢?一起碎成碎片,散在风中。等待我们用余生祭奠。
  对不起,我只有这个办法,我要让你恨我。我要让你恨透了我。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在没有了我的日子里,从容的去接受别的人。恨我吧我的爱人,这样总好过,我们相爱,却不能彼此诉说。
  子凝看着无欢的表情,似乎这一丁点的时间过得比一百年还长。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好像都得到上天的恩赐与惩罚,把这一幕牢牢的刻在了自己脑海中,幻化为一生的梦魇,无力解脱。
  “啊!!”子凝狠狠咬牙,一只手把匕首拔了出来。而无欢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软软的顺着子凝的另一只手,好像风中落叶一样,摔了下去。子凝看着倒在地上的无欢,那慢慢扩散开来的鲜血,苍白的月光下看着那么美,那么凄凉。
  她转身,对刚刚走上来子静说,“你放了她吧,不要杀她。你要是敢杀她,我立刻自杀。”
  
  
        
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
八十九
  无欢在牢里被关了半年。直到寒冬。从伤口溃烂到风湿上身,她时而昏迷时而醒来,醒来也多半是因为酷刑。子静直接派黄子澄去审讯,把所有之前的罪名全部弄上去要她招供。无欢什么都不说,除了一句,
  
  “请雨蓉公主来;她来见我,我就招。”
  
  然而子凝拒绝见她。一直拒绝。一方面她不想无欢去背负那些罪名;另一方面她更加不想再给无欢一丁儿希望,希望她能完全的憎恨自己,完全完全的憎恨。为此她绝计不敢去见无欢,害怕一旦见了,见她的惨状,便会心软而前功尽弃。
  
  无欢被抓的当晚,玄芳已经在子凝的授意下被放回北府在京城的官邸。次日消息一出,玄芳心中着急不已,本来打算不顾一路劳累自己单枪匹马离京去找宋毅恒。好在宋毅恒早已收到无欢被圈禁的消息,害怕出事,便在林冲把无琰无痕送到之后立刻秘密派他带着人回到京城。无欢被抓的第二天,林冲才抵达。
  
  斗争之下的结果,是宋毅恒代表北府步步退让,揽下了所有的责任。最后亲自进京,面见子凝,请求以自己一死,换无欢一条性命。
  
  “公主,殿下已经在牢里呆了这么久,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出来了也只能剩下半条命,就请你帮毅恒请求圣上,斩了我,留下殿下。”
  
  这个俊朗儒雅的紫衣男子跪在自己面前,多年不见,扬州之时的神采飞扬还在眼前,而今他已经变得消瘦疲倦,但是那目光依旧炽热坚定。“我不同你,你是我朝对抗西羌的大将,怎么可以,”
  
  “公主,毅恒来之前,已经遇上西羌的使者,获悉杜确马上将提出要求:要是斩了毅恒或者无欢其中一个,愿意永世为好。陛下一定会接受这个条件,只是毅恒想要保证殿下的安全。公主,殿下对你一往情深,请你,还是。。。”
  
  子凝摆摆手,不想让他说下去了。
  
  初冬的时候,异常寒冷的一年,天英七年,宋毅恒被以诓骗军饷为首的一众罪名被处斩。无欢被圈禁北地,至死不得离开,还有剥夺世袭权利、部分属地等等。孟凡森受命带着车马队伍来京城接她。
  
  雪花飘飘的日子,无欢被小心翼翼的抬上马车。玄芳两眼红肿,手里握着的是昨日宋毅恒被处斩时留给她的遗书。玄芳姑娘,毅恒今生无悔,把你当做我的挚爱。即使知道你钟情于殿下,我也依然钟情于你。你是我的妻子,爱人,战友。如今毅恒为了先王先父还有宗主师傅的托付,不得不离去了。以后守护殿下的任务,就只好交给你了。也许今生,毅恒还不够资格与你相守。期望来世,还可以见到你,还可以和你一起,了未了的缘分。秋田的樱花是那样的美丽缤纷,来世还能不能看得到呢?
  
  而让他以性命来保护的人,此刻仍然在昏迷。前天放出来的时候,御医来诊治过,告诉他们必须慢慢走,慢慢走,否则一旦这些新的伤口裂开无欢必死无疑。那致命的伤口里,为首最严重的就是子凝的一刀。中脘本就是人体要穴,不过一寸宽的匕首却狠狠的触动杜确大漠孤刀旧患的罩门。这下可好,不偏不倚的一刀,那一刀的旧患全面复发。御医们差点以为这道狰狞的伤口会在任何时候全部撕裂,无欢会因此血尽而亡。
  
  可是明明是老伤了啊,为什么还会这样红肿和开裂呢?
  
  林冲和前来护送的人确定了相关事宜,留下最后一拨人处理剩下的财产。他策马过去轻敲马车的厚实窗子,“玄芳姑娘?”玄芳轻轻将窗子推开细小缝隙,“何事?”“殿下如何?”玄芳偏头过去看看,依旧昏迷着,好在气息虚弱但均匀。“无大碍。”“好,到时候姑娘只管拉动窗边的这根细绳,外面立刻就能听见。我就在马车外面。到时我们立刻停下。”“好。辛苦了。”
  
  细雪纷扬,越来越冷。宫女给子凝升起火炉,子凝看着殿外雪花漫天,渐渐铺满院子,心里纠缠疼痛。她知道今天是无欢必须离京的日子,按照圣旨也是她们从此不再相见的日子。她不敢去送,不敢去见,害怕一见,所有的防备全部化为虚无。
  
  “你走吧。。。不要回来了。。。我不能陪你看秋田的樱花了,对不起。。。”她看着苍白天空喃喃自语着,本以为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还是被打湿。
  
  我曾经如此爱你,曾经那么想和你长相守。没想到,最终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是长相思。不管你能不能放下我,我是不能放下你了。可是我还是会尽力像一个放下了你的人一样去生活。哪怕是演戏呢,哪怕是无限的折磨的呢,无欢,世事两茫茫,人海各相忘吧。如果从此不见,我还能记得和你所有美好的昨天。
  
  昨天。
  
  或者其实子凝也无法料到,她们还会见面,而那次相见,是那么短暂,又那么伤人。
  
  此刻昏迷中的无欢,在迷蒙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依旧浑身疼痛,伤口好像还在流着血。似乎一个人坐在船头沿着江水而下,不知何所之。忽然听见背后熟悉的话语,
  
  “无欢,你还要往前走吗?”回头一看,是素来喜欢玄色衣服的安与信。“宗主。”无欢想起身行礼,却因为一身伤势只得坐着,“我问你,你还要往前走吗?”安与信站在船尾,定定的看着她。“往前是你的绝地,只有伤痛和死亡,只有无尽的覆灭和失去。如果你就此留在了这里,前面的一切都不用面对了。”“宗主方才说尽是死亡和伤痛,不知道都有何人会死?如果恰好是我在乎的那些,无欢会拼死去保护她们。”
  
  “也许别人都会平安,唯独你,必死。”安与信说的不带感情,就好像多年前在扬州对弟子们训话一样。无欢听闻此语,却在梦中微笑起来,“而今无欢已经无所谓了。我心已死,我身腐朽与否无欢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我还有愿望未了,必须往前走。完成这个心愿,我可死而无憾。”
  
  安与信长叹一声,“好吧,你要好自为之。记住,执着无用的时候,就放下执着。”说完即飘然而去,而无欢的迷梦也结束。在寒冷中睁开了眼,看见马车的内饰,知道是自己的专车,来不及思量清楚,心里只想着那句,我还有心愿未完,又昏昏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京城城门的时候,安与信病逝在扬州。
  
  
        
九十
  无琰已经十一岁。不知道是家族遗传奇特还是最近打击太多,无琰十一岁长得像十三四岁一样,窜高的尤其快,即使获悉无欢被捕下狱的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里,这个世子依然每日坚持练武,和暂时代理事务的曹尽墨孟凡森一起处理事情,每日即使忧心忡忡也要大吃大喝:
  
  必须,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必须这样,因为万一姑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必须立刻站起来,扛起一切。就好像当初姑母会来支撑整个北府一样。
  
  对于父母的记忆都太稀薄。四岁的时候失去他们之后,生命里除了成天乳臭未干的被宠上天的妹妹无痕,只有对自己管教严格其实心里宠爱的姑母。父亲过世的时候,自己不敢哭。因为听宋毅恒说,世子千万不要哭,一滴眼泪也许就会把本来就动摇的人心全部摧垮。直到姑母回来,在王府门口紧紧拥抱自己,
  
  自己才终于有地方释放伤心。
  
  那个时候才四岁啊。现在七年过去了。当初的处境不必现在好多少,有什么可怕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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