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啸歌先是一愣，没明白的直接反应就是开骂：“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的家族你的佣兵。。。”“够了够了，我都知道。分封藩王迟早会是一国之患，万一一个藩王起了反心就要天下大乱，削藩是历代都会做的事情。我知道家族的重担士卒的期望，但，也许对于别的藩王来说是这样的，不可以放弃不可以消除，要为了自己一族的兴盛一直这么称霸一方下去。但是我北府不是，我们一直都是为了大齐的安危存在，只要大齐需要我们就奋不顾身，同时这要可以更好，我们随时可以牺牲。啸歌，”无欢注视着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啸歌，“要心怀天下而忘却自己。我是，你也是。”“我才不。。。”
“你是最有可能以后接任镇国大将军的人，那样轰轰烈烈的大英雄生活才是你的生活。你要心怀苍生才可以。”
任是无欢说的这么语重心长，啸歌只是扁扁嘴，哼。
五十五
开春回暖的气候，清晨最是适宜练功。无欢将云游所给秘籍的口诀在心中默念一遍，便挥舞飞仙。一招一式皆灌注内力，一边练剑便一边让真气流转。经脉阻碍之处渐渐明了，一时心急，用内力强行打破了一处阻碍。虽然立时感觉通畅舒服，却隐隐感到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风酽曾经多次教导，阻碍之处，不能强行突破。“内力上一时逞强，便会导致速成，反而忽略了本来根基的脆弱，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是强弩之末，到时走火入魔、抑或被对手杀死，都无疑是你们的下场。”
练功休息，无欢收起剑，风酽的话在耳边回响。师傅，可是我来不及，我害怕来不及。我必须尽快把自己练得更强，否则我就没有机会了。
前阵子朝堂上，老臣们纷纷当着无欢的面，上疏要求削藩。别的在京的藩王立刻站出来反对，尤以鲍武烈反应最大。“这鲍武烈是何方神圣？我记得你扶子静登基的时候把有实力的藩王都杀了，他是怎么冒出来的？”云游和无欢坐在花园中喝茶，“鲍武烈是鲍熙的独子，他们家一直久居西南边陲，多年来对抗交趾有功，对朝廷也一直忠心耿耿。当年诸王作乱他谁也不支持唯独遵从皇命，最后子静上台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什么的。鲍家一直安守本分，自然顶天立地不惧流言。”“说来你也是为国尽忠，只不过皇帝忌惮你罢了。这次削藩，就看他敢不敢对你先下手了。”
“我看皇兄未必会先动她，毕竟还要依靠你对抗高句丽。”子凝走过来，带着流朱过来奉上茶点。“来，新做的桂花糕。还是去年的时候留下的桂花做的桂花粉。”“唔。。。谁的手艺这么好，流朱是你吗？”无欢吃的满嘴嘟囔，“是奴婢的巧手，不知道比玄芳姑娘如何？”“流朱你去吩咐厨房午膳好好做一桌子，云游今天在这里吃饭，去吧。”子凝忙打退自己这个多嘴又刁毒几个月了还在吃醋一样的侍女，免得闹得无欢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唔，你别忘了还有西羌。”“对了，西羌今天发丧了，说老皇帝驾崩，太子和二皇子内讧而死，另立小儿子巨野为帝，由大将军杜确监国。这个杜确，就是你们铭武宗的那个大师兄吧？”
云游点头，“记性不错。就是那个和无欢对打的杜确。所以其实，我想皇帝未必敢从无欢这里开始削藩，杜确狼子野心，绝对不会安稳的呆在西域。”“唔。。。”无欢一口茶把吃的送下去，“我知道的是，西羌太子阿什库很温和，老皇帝比较昏庸，但是父子二人都主张安心立足西域发展，不与我们相争。但是自打那年战胜北胡我们和北胡残存势力瓜分西域走廊之后，他们的发展就成问题了。北胡不会愿意和他们分利，于是似乎西羌内部有分歧。杜确一直是主战派，想要带兵和我们决一死战，和北胡瓜分我们，所以之前北胡和我们大战恐怕是杜确去攒动的。现在已经北胡不会和他们一伙了，也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其实我们边疆上的敌人就只有他们。现在他已经实际控制了整个西羌朝廷，和我们动手只是早晚的事情。至于高句丽，我才不管。”
“啊？”子凝刚接受这么大信息量未及反应过来，后面那句话又吓到她。“你别担心，我已经上奏皇帝，说啸歌对高句丽作战有功，希望皇帝让她归属朝廷部队，驻守瀚海，随时抗击高句丽。”
子凝不禁笑了，“你这样又把啸歌派了出去，还是委以大任，子璇知道了肯定要和你急。”“急就急吧，她要成长就必须付出代价啊。付出代价我们才能安稳的告别这一切，去追寻我们要的生活。”
“那你准备怎么办？万一皇帝打定主意要削藩，你准备挨宰还是反对？”“肯定不能彻底反对，更不能联合其他藩王去闹事。这样他的天下更加坐不稳。开了这个头只怕后面的事都由不了我自己了。反正要么不仁要么不义，我选择支持皇帝削藩，反正我也在裁撤自己的军队让他们更加精锐，把这一点报给皇帝看看他会不会直接越过我这一层；然后提一些方案让皇帝选择，反正都是削藩，可以换个方法削。”“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冬，你就独善其身吧。”“其实对于鲍武烈来说，我能保他多少就保他多少吧，他们家一门忠烈，善加利用还是可以继续为国效力的。要像个两全的法子让这些有功之人能善终，又让皇帝自己的统治不受威胁。唉，我这成天都是为了。。。”正想说为了谁，却看见子凝有些感动的神色，“我知道，都是为了我。谢谢你。”子凝拉着无欢肩膀受伤的那只手，“有时候，我想。。。”“嗯？”
正这样说着，林冲急匆匆走进来。“属下参见殿下，公主。”“什么事？”“禀告殿下，今天属下获悉，以御史南怀仁为首的一众老臣已经上疏皇帝要求削藩，从殿下和定国公鲍武烈还有安国公谢真开始。再具体一点的内容还在探查。”
云游看着无欢千变万化的表情，“你这情报网真够厉害哦，这都知道了。”
五十六
“死无欢臭无欢去你妈的！你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我卖了！！还卖给这个讨厌的皇帝！！”啸歌又在大吼大叫，无欢并不打算理她，由得她去大吵大闹。啸歌要不是在子璇的府上，只怕就想把眼前能看见的东西都拿起来砸了。“行了，方啸歌，别闹了。”进来劝解的人却是子璇。“你别闹了，无欢也是为你好。只要皇帝哥哥愿意，你就去吧。你要是不去，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啸歌和无欢同时愣住了，以为最不会同意的人是子璇。没想到子璇却反过来说服啸歌。“子、子璇，你没事吧？你、你要是实在生气，咱也别这样啊，咱们有话好说别憋着啊。”啸歌小心翼翼的把子璇扶过来坐着，无欢端着茶杯略有玩味的看着子璇，“你才生气呢。我没生气，你去吧。我知道。。。无欢，”子璇转过身去对着无欢说，“你是为了我们好。我要是想把自己嫁给这个家伙，就必须让这个家伙先有些地位才行。无论如何，这个家伙也得先变成有功勋的太后那个老太婆看得上的人才行。你这么一说，其实都是牺牲自己的势力和地位为我们好。至于你，”子璇转过身狠狠戳了一下啸歌的额头，“你有什么不愿意去的！当不上大将军就给我去死！！永远别回来！！”啸歌扁扁嘴，“那、那。。。不嫁给我，你还准备嫁给谁。。。”“我谁也不嫁！！我庙里出家去！！”
啸歌一怒，一甩袖子走了出去。无欢看着啸歌的背影笑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子璇，你真的愿意？”子璇叹口气，“无欢，我不愿意也得愿意。皇命难违，从那年我就明白了。想在皇家谋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必须要有点实力吧。像你。不过，六姐比我可开明多了，也许有一天皇帝哥哥让她为了国家去和亲她都会愿意，你就看紧点儿吧。”
“我会的。至于你，还是去哄哄在那儿生气的啸歌吧。”
子璇这时回头看着空空的庭院，心里叹气。你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大气性呢。她起身叫来侍女，“方将军到哪里去了？”“回禀公主，奴婢。。。刚才好像看见方、方将军往外面走了。。。好像出去了。。。”这个侍女吓得不行。常平子璇都是直接叫“方啸歌”，很少那么几次叫方将军就肯定是无疑是大家赶紧退避三舍的是，她生气了。
无欢走出来，拍拍手伸个懒腰，“好啦，我还是要谢谢你。至于啸歌，她肯定会堵气。。。嗯，那就，看你们自己吧，我回去陪你六姐了。”“滚吧滚吧，死无欢。”无欢一边摇头一边走，谁说这不是一家人，骂我都是一个套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啸歌就没有回家。子璇也不打算去找她。无欢正和云游抱着酒罐坐在子清家的楼顶上赏月喝酒。“喀。。。听说这几天方啸歌没回家，四处游荡，流连酒馆，倒是认识了一把乱七八糟的人。”“师姐你还说我消息灵通，你比我还要灵通啊，我就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云游大笑，彼此心意明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每天晚上在她喝醉睡着之后去照顾她的不都是你的人。”无欢也跟着笑了起来，“啊呀，这样不行啊，师姐你要还是这样，我就要挖你来当我的情报头子咯。”
其实云游说的一点儿没错，啸歌现在刚从酒馆里面走出来。一路笑得要死要活，放浪形骸不已。“好啦好啦我这就走了你们也走吧。。。”“方将军今晚何处去啊？”“花天酒地又何必在乎何处去啊。”啸歌告别那一群狐朋狗友，正不知自己今晚又要醉倒在哪个地方。晃晃悠悠走进了幽暗隐秘的后街。“方啸歌。”身后响起子璇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啪！”啸歌不闪不避，也就任由那个耳光打在脸上。“你要是觉得这样放荡很好，你就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回来。”啸歌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子璇以为她是在默认，感觉自己的心噼里啪啦的碎掉，眼泪开始满溢。心一横，不想让啸歌看见自己的脆弱，转身就要走。
“你以为那样就有用吗？你难道没看见无欢每天身不由己的样子吗？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什么都害怕吗？可是权势有用吗！？无欢的权势还不够大吗？！你什么时候看见她和子凝姐姐能够好好的了？！你以为她愿意这样吗！！她有多少次不想做这个北宫爵不想子凝是公主，她们只消是两个民妇就可以长相厮守，现在这样无比尊贵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以为这样的路走得通吗？！”
啸歌似乎使劲了一身的力气把这么多的话说完。啸歌抬起头，月光下看见子璇一言不发站在那里，茕茕孑立。看的啸歌心疼，走过去抱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难道我有别的办法。。。你不想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子璇的眼泪跟小溪一样打湿啸歌的衣服。“我。。。”“可是就算你不想去你又何必这样折腾自己，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作践自己，我不在乎你的名声，我也不在乎别人眼里你是谁，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可是倒是给我一个皇帝哥哥会彻底放过我彻底不打我的主意的办法啊。坏蛋，坏蛋，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的坏蛋，笨蛋，蠢蛋。。。”
啸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子璇骂着骂着就消气了。其实谁心里都没有多在乎那些事情，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除了对方都早已无牵无挂，一副大不了到时候逃婚避世的样子。“我。。。我以后再也不去胡混了。。。你不要生气了。”“你去吧，你就去吧，啊。最好混到妓院里面去，和几个青楼小姐把花名坐实了你就可以让全天下都相信你是男儿身了。”“嘿嘿，那倒是好主意。我知道有，”
“啪！”今天晚上的第二记耳光，“你还真敢？！你试试？！”子璇拧着啸歌早就被自己拧得有些扭曲的耳朵，“一身酒气，你还没醒酒吧！？赶紧跟我回去！回去在院子里跪一晚上我看你醒不醒！！走！”
河东狮一辈子都会是河东狮的，啸歌以后一定会这样跟自己的儿子说下去。
五十七
削藩之议在南怀仁为首的老臣和黄子澄为首的新派的斗争下甚嚣尘上又尘埃落定：除了无欢没被朝廷直接裁撤之外，剩下的藩王皆被夺了军权、迁了封地，倒是没有谁激烈反抗，毕竟最后的方案是由无欢和黄子澄向皇帝不断争取的，当然也是南怀仁一党不断退让结果，众元老贵胄基本都获得了善终—不过换个地方过贵族日子，卸甲归田其实是迟早的事。当然于此同时，天下也充满了对无欢的争议：说无欢出卖别的藩王保全自己的势力，也有说无欢从中斡旋保全天下安宁。南怀仁更是直接在下朝之后怒斥：“无欢！你别再嚣张逞强！小心功高震主！到时候由不得你了！”
“南大人的话，无欢谨记在心。朝廷需要的时候，无欢在所不辞。天下苍生需要的时候，无欢愿意付出一切。只是这朝廷和天下苍生的需要，不是南大人一个人说了算的。”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留下一群吹胡子瞪眼的老头。
不久便是太后生辰，历来都是皇家宴饮聚乐的时候。无欢正坐在庭院里为子凝打造她亲手设计的太后的金丝楠木的雕像作为寿辰礼物。“诶，子清姐姐他们准备送什么礼物啊？”无欢挽着袖子汗如雨下的雕刻着，无痕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很是好奇的看着。“好像说是姐姐要给母后制一味药，姐姐现在是越来越懂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自愧弗如。”“姑母，你流汗了。”无痕奶声奶气的说着，虽然马上要满四岁，但是毕竟是哥哥最小的女儿，无欢宠溺她。被接来之后，连着子凝也是宠爱，恨不得天天含在嘴里宝贝着。“来，痕儿拿这个给姑母擦擦呗。”子凝说话间递出自己的丝绢，站在门槛边看着无痕噔噔噔噔地跑来跑去。无欢依旧穿着白衣，花要开了，忽然想起来，还没去过秋田看传说中的樱花，心里一阵惆怅。可是如今这样也好，无欢陪着自己，两个孩子也在京中，这样好似就可以相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