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惊讶的是佐助那么快就来开门，他意识到佐助根本没有在睡觉。“什么事？”佐助问。
“小樱打来电话，找你的哦。”鸣人慷慨地把手机递给他。
“佐助君？”樱试探着唤了声。
“有事吗？”
“啊……那个……”樱扭扭捏捏地说着，“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我来请客！”她补充道。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看到鸣人因为话费而紧张的模样，才终于回过神来。“好。”他说。
挂了电话的樱几乎是疯狂地笑出了声，幸好父母都不在家。她开始盘算着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一会儿又埋怨着怎么会提出今晚，应该再过几天才是，都来不及准备了。她想带点特别的东西给佐助，但是她忘了几个月前佐助的反常还有昨日宇智波家的事，她忘了，忘得彻底。
但是没有如果，经年后的她终于会懂得的，当初的选择也并非就是完全错误的，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繁华的市区，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路灯橙色柔软的光芒洒在街道上，车辆路过时带起轰隆的响声。樱穿着上周刚买的新衣出现在佐助的面前。
“佐助君？那么早就到了啊！”樱颇为兴奋地叫嚷着。
“刚到而已。”佐助平淡地回答。
“那么进去吧。”樱说道。
这家餐厅说不上什么高级，然而店面干净整洁却让人感到舒适。明亮的灯光反射在彩色的方形瓷砖上，整个大厅都被照亮。樱挽着佐助的手走了进去，有顾客投来羡慕的目光，却一一被佐助冷眼打了回去。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子，樱也随他喜欢。
“佐助君喜欢吃什么呢？”樱看着菜单问道。
“随便吧。”佐助托着腮看着窗外。
“……那么，麻烦这个，这个，……啊，还有这个。”
“佐助君，要些点心吗？”樱问道，“甜食喜欢吃吗？”
“喜欢……但我不想吃。”
佐助那样回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年幼的时候他确实是很喜欢吃甜食这种东西，很巧的是他的兄长鼬也喜欢，甚至到了极点。所以他和鼬在一起的时光经常是被甜食填满的，至少回忆里是如此。然而鼬早已不跟他一起生活，几乎是连看到他都觉得心烦的样子。
佐助已经想不起来和兄长一起吃的甜食是什么味道的了。
“佐助君，不合你胃口吗？”佐助久久地看着窗外，樱也久久地看着佐助。
“不，不是。”佐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动筷。
樱一直在找话题，但佐助却总是敷衍着说了几句，樱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听。但是她又无法提起勇气去问，她怕自己会听到不太好的回答，于是只好尽量寻找话题。
“那个……佐助君！”樱涨红了脸说道。
“怎么了？”佐助还是无心去听。
“我……喜欢你。”樱说道，“佐助君。”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往往都是被耍着玩的，暗恋的时候艰涩和窘迫都能克服，将心底的秘密永远留在心底，和其他女生讨论的时候总是说着别人喜欢谁谁，最怕的就是说到自己。那些羞涩于开口的秘密，在经年累月的积淀下越来越难耐起来。
“我不喜欢你。”佐助果断地答道。
最害怕的就是得不到回报，他的回答完全没有犹豫，反而理所当然。
“我……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也经常会犯错，但是我会很好地照顾佐助君，做什么事都可以，我都不会委屈的。所以……所以，我希望！……”
“我说过了，”佐助依然是冷淡地回答着，“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
“我不想再说一次。”
樱沉默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她多次抹去泪痕，然而泪水依然不停地往下淌着。她第一次被伤害得那么深刻，她苦苦隐藏了那么多年的依恋终究被瓦解。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她只好认命，却依然哭泣着，尽量克制着呜咽声。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佐助无动于衷，“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和你没有关系。”佐助说道，“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鸣人很喜欢你的不是吗？”佐助终于看向她的脸，看到她哭泣的样子，紧皱着的眉眼，颤抖着的双肩以及无处诉说的失落，他感到些微的心疼。
“我知道……但是我……”
“高中的时候我就拒绝过你了，从今以后我不希望你再来纠缠我。”
“为什么要我扔给鸣人！”樱猛地抬起头盯着他，“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他。”
佐助不说话了，目光又飘到别处去了。
作为同学来说他还是很想帮助樱的，所以他说了实话，这样的感情再拖延下去两人都不会好受，所以干脆就挑明。佐助选择鸣人的原因也很简单，但绝对不是就这样把樱当做一个累赘那样甩给别人。佐助虽然性格冷淡，却并非冷漠无情。
他知道喜爱一个人的滋味，也知道被拒绝的感受，他不希望樱有同样的经历，所以他开了口，那一刻他也终于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是如此坚决的、不带任何犹豫的、否定了过往所有的付出的回答。
“因为鸣人真的喜欢你。”佐助起身，决定离开，“我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
“还有……那么多年来，谢谢你，樱。”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就匆匆离去。
樱看着他没吃过几口的饭菜不知所措。
佐助走在街道的时候还有点自责，只好安慰自己，这样对两人都好。没什么不对的，本来他就没喜欢过樱，从头到尾也只是把她当朋友看而已。他没有错。
只是那人有错，他从不敢提的那人有错。
他终于明白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所以当他在心底咒骂的时候，偶然路过一个餐厅，正巧看到那人正坐在里面的时候，他被吓得不轻。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就和以前一样，总是从容、端庄、面不改色，他曾是佐助的目标，但现在不是了。他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那个女孩是佐助认识的，以前曾是同一高中的同学，日向家的雏田大小姐。他这才想起来兜说的宇智波家要和日向家联姻的事。
他猜对方已经答应了。不，他不会不答应的，只要是为了宇智波，他做什么都肯。但如果是为了宇智波佐助，他什么都不会付出，到头来反而会让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
鸣人与樱正式交往的开始，是佐助的离开。桌上只有钥匙，连封信之类的都没有留下，鸣人以为佐助只是出去几天，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了。佐助把衣物都拿走了，但属于这个房子的或者说是别人给予的东西，都还留着。就和他没搬进来住时一样。
“真是不够义气。”鸣人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樱面前发牢骚了。
樱提出与他交往的事情，他虽然是一口就答应的，然而心里还是不免有怀疑。不过他还是愿意去珍惜，就算只是个替代品也好，鸣人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呐，小樱，”鸣人说道，“雏田给的电影票，要去看吗？”
“雏田吗？说起来雏田好像是喜欢你的。”樱看着街对面相拥的情侣，说道。
“真的？这么说来我的人气还真是高啊！”鸣人高兴地说着。
樱想说谁会喜欢你这种笨蛋之类的话来打击他，而又想到佐助的时候，她不说话了。难得有兴致和鸣人出来约会，说这些恐怕也不太好。
“看完电影之后去找雏田吧。”樱说，“好久没见到她了。”
“樱想去的话，那么我就答应。”
樱看到他笑得一脸天真的模样，也回以笑容。鸣人的笑永远都是无所顾忌的，虽然总是横冲直闯惹出事端，然而那样无暇的笑容好像从刚认识开始就没有变过。
樱觉得自己变了很多，自从毕业以来，看到过许许多多的人，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心已经有些麻木了，但依然在经历着不同的事情。有时她会害怕自己变得不再那么多愁善感，不再因为电视剧里的生离死别而落泪，青春不再回来，而道路还在延伸，脚步无法停下。
“鸣人，如果我死去了，你会哭吗？”
“唉？”鸣人一脸疑惑的样子，“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樱看着电影院的屏幕发愣，男主角为女主角的死亡而哭泣的时候，她突然间想起了佐助，以至于电影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有在意。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鸣人对着广阔的天空伸了伸懒腰，说着“真是无聊啊”之类的话。而当他转身的时候，却看到樱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大概知道樱在想着谁。
“我会哭的。”鸣人背对着她说，“如果你死去的话。”
“……”樱愣了愣，开玩笑似的说道，“真是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当真干什么。”
鸣人没有说，樱看着电影时的样子和佐助想起鼬的时候是一样的。
“为什么突然想去见雏田？”
“啊，因为井野的花店就是日向家资助的，这事还是雏田帮忙的呢，否则一个大企业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小小的花店。”樱在想井野现在会不会在狂打喷嚏。
“哦，是嘛。”鸣人说，“雏田她真是个好人。”
“对啊，雏田她一直都很好。”樱说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
鸣人说话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烤肉店前。风带着肉香肆意在鼻腔里蔓延，鸣人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口水连连。
“怎么？只允许你升职，不允许我吗？”
“唉？樱也？”
“这次也是雏田帮的忙呢。”樱笑着走进店里。
就和上一次的同学聚会那样，同样的店里，同样的笑容。雏田自然是早就到了，与她同班的还有牙、总是遮住半张脸的志乃以及红老师也到了，除此以外还有阿斯玛老师、井野、鹿丸、丁次，和不是同一学校却也来了的手鞠。令鸣人意外的是李也在，只是宁次和天天没有来。雏田说是宁次有事没能来，天天就不知道了。李是鸣人他们同一中学上一届毕业的学生，听别人说很喜欢樱，不过也正如鸣人所料的樱对那个家伙根本不感兴趣。
“小樱，和我交往吧！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李几乎每一次与樱碰面都会以这句话来打招呼，但也被樱拒绝了很多次，很多人把这当笑话看，但李不是。
鸣人觉得很少会有比他还能承受打击却不屈不挠的人了，不过说不定佐助……
“鸣人君！”说话间雏田已经站在鸣人面前了，“那个……恭喜你和樱交往。”
“嗯，谢谢。”鸣人对她笑了笑，然后回头看着被其他人缠住的樱。多年未见的友人聚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吧，鸣人暗想，在角落的位子里坐在。
“鸣人君……不去樱那边吗？”与他说话的是同样坐在角落处的雏田。
“啊，我等等再去好了。”鸣人看着远处的樱，说道。
“我听说雏田你要跟宇智波鼬结婚了，是吗？”他在说道那个名字的时候想起了另一个人。
雏田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里面还留着大半的果汁，从玻璃上传来冰冷的温度。“嗯，是的。”她点点头，说道，“被逼着去的呢，呵呵。”
“不过……也没关系……”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断断续续地说道。
“真的吗？”鸣人又问。
“嗯，真的……我想帮父亲一点忙。”
“雏田有喜欢的人吗？”
雏田红着脸没有回答，时不时偷偷瞥看鸣人那里，然后又低下头去。鸣人想起来樱说过雏田喜欢的人，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别处。
“你……喜欢我吗？”
“唉！”雏田惊讶地叫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了，“嗯……”她说得很轻。
但是鸣人听到了。“我……”
“鸣人君喜欢小樱的话，我也无所谓的……”
“抱歉……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鸣人起身，然后离开那个角落，向樱的方向走去。其他的同伴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是满溢的笑容，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得知母亲葬礼的那天，下起了绵绵细雨。灰蒙蒙的天空悬浮着阴云，内心积压着的抑郁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物，在沉重的天空下形成黑压压的一片。
是鼬打来的电话，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倒是电话那头的佐助很激动。鼬只是叹息，并没有多说什么，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便准备挂了电话。
“就在今天下午。”鼬说，“……你也来吧。”
“嗯。”佐助惊讶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被逐出家门的事情，只是想起母亲的死讯，内心感到无比酸涩与苦楚。母亲向来都是待人温柔亲切，佐助有时候觉得兄长对他的温柔大概都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只是学得不太好，所以有了另一种感觉，是兄长独有的。
佐助离开鸣人和樱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期间四处奔波于这个城市间，在黑夜里出现，在杀戮中消失。佐助并不杀人，他有自己的目的，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水月。”佐助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回头说道，“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水月看他异常忧伤与疲惫的面容，刚想说的开玩笑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你一个人去吗？”
“嗯。”佐助点头。
“路上小心。”
“好。”
佐助没有带伞出去，水月是后来才注意到的，虽然他已经足够仔细，却还是给忘了。佐助想起自己没有带伞的时候，已经是在街道上了。他不准备乘车，而是难得想走过去。佐助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里离开鼬的住处很近，仅此而已。
是他自己擅自决定的，与雏田断绝联系并且远离鸣人，以此来警告鼬。他要告诉那个无所不能的兄长，他不会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他要走自己的路，哪怕对方不同意。
雨下得磅礴，黑色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