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 第32部分

闵建林：“是是是，听你的。”

今天正好周末，有一个路段居然堵车了，长长的一排车龙匍匐在大道上，微微蠕动。

阮玲坐在副驾驶上，这时转头问闵琛：“渴不渴。”

闵琛抚着方向盘，“还好。”

阮玲还是自保温杯里倒了些出来凑到他嘴边，“感冒了要多喝水。”

闵琛犹豫了下，抬手接过，“我自己来。”

江彤抿着嘴，将视线投到窗外，木然看着对面的车辆。

徐伟群握着江彤的手突然开口笑说：“某人有了女朋友是不一样了啊，大男人一下子就变娇贵了，往日对小感冒可从不当回事。”

阮玲瞬间红了双颊，快速看了开车的闵琛一眼。

闵建林咳嗽一声，低声道：“你管呢，果然是年纪大了。”

徐伟群瞪他一眼，又说：“闵琛啊，你要实在难受，前面有家药店，你自个买点药吃。”

闵琛淡淡道：“没事。”

车子继续半死不活的挪动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江彤古怪的盯着徐伟群，跟她咬耳朵，“群姨，您今天发烧啦？”

徐伟群同样悄声说：“我看是闵琛发疯了。”

江彤下意识抬头朝前看，顿时自后视镜跟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幽深的眸底浓重森冷的好似要把她给吞进去，几秒后闵琛率先转开视线。

他打开车载音乐，伴随着闵家二老的絮叨声，车子继续前进。

…

周末一过，江彤就要去婺源，董时说这个时节去是最好的，正好可以去看油菜花田，金灿灿一片，点缀着翠绿和远处的青山，风景自然是好。

他说去一周，除去画画也想在那里安静呆几天。

他们坐的动车，到了婺源后江彤才给徐伟群打了个电话，对方大惊在电话里狠狠训了她一顿，江彤陪着笑哄劝了很久才算了事。

董时看着她挂断电话，笑了笑：“你家人很关心你。”

“你都说是家人了。”

婺源多属山区，江彤跟着董时来到一处农家，对方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言谈间可见与董时很熟。

江彤：“你以前来过？”

“嗯，去年这个时间也来了，我很喜欢乡野古镇，而来婺源这个时间是最好的。”

他们这些天都要住在这里，两层的老房子，院子里还有一口天井，环境跟自己家里自然无法比，但也很干净。

两人房间相邻，董时帮她把行李拿上来，问道：“会不会住不习惯？”

“我可没那么娇气。”

而且这里也不是真的山沟沟，该有的都有。

到饭点时下楼吃饭，老板娘做了不少东西，素菜用的自然是自家种的时令蔬菜，味道非常鲜美。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农田，大片大片的农田，到了傍晚，落日远山，炊烟袅袅，江南温婉的景色跃入眼帘。

他们自田边走过，呼吸里都是清甜的味道。

董时说：“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嗯。”江彤点点头，远离了尘嚣，时间突然就慢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董时领着江彤去了一家米酒店，踏着石板路，穿过窄窄的小巷，在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口停下。

看店的是个老头，穿着白衫，老长的白须，头发也全白了，颇有影视剧隐士高人的味道。

董时点了一壶米酒，随后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米酒上来了，还是温的，喝起来很舒服，江彤满足的眯起了眼。

董时问她：“你以前去过哪？”

“我很少旅游的，大部分都在家呆着。”

“唔。”董时嘴唇贴着杯沿，“做宅女也挺好。”

“你呢？”

董时说：“我去的挺多的，有时间了就会出门走走。”

“都是去画画？”

“差不多吧。”董时笑了笑。

江彤眯眼看他，昏沉沉的灯光下董时的侧脸柔美的不像话，“就你这皮相估计会有不少艳遇。”

董时摇头，“太高看我了，而且我可不爱跟陌生人攀谈。”

“你跟我一开始可也是陌生人。”

董时说：“那不一样。”顿了顿，又说：“不过可能就是缘分吧！”

是啊，缘分吧，缘分这东西谁说的好呢？

回到住的地方时江彤感觉自己有点醉了，她随意擦洗了下便扑在了床上，被子应该是刚晒过的，有日头特有的味道。

手机放在枕头旁，突然死命的震动起来。

江彤犯懒，过了很久才捞过来放在耳边。

闵琛在那边阴沉沉的问：“你死哪去了？”

☆、第43章

江彤几乎可以想象闵琛在那边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翻了个身，迷糊着眼没什么焦距的看着上方。

“我已经跟群姨打过招呼了。”

“你压根没跟她说你在哪，我是问你死去哪了？”

江彤揉了揉眼，“我有必要向你交代行踪吗？”

“江彤！”他在那边吼了声，下一秒声音又低了下去，“告诉我你在哪？”

“在哪你不需要管，你只要知道我在玩，并且是很安全的在玩就行了。”

安静了会，他又问：“跟谁在一起？”

“你猜？”

闵琛呼吸微微重了些，“上次看见的那个男的？”

江彤手搭在额头上，闭上眼睛，“嗯。”

有什么东西摔裂的声音，他在那边大声道：“马上给我滚回来！”

江彤把手机稍稍拿远了点，“你要把我耳朵吼聋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知道了，我过几天就会回去，不用担心。”江彤突然干干的咧了咧嘴，“闵琛，以后还是注意一下身份，既然想好了要跟阮玲继续开始，那么尊重她一下。”

那边又安静下来，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最后直接显示了通话结束。

江彤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闭上眼，然而原本的昏昏欲睡突然消失不见，脑袋十分清醒。

躺了好一会，最终翻身而起，她走到窗户旁打开朝外看，黑乎乎一片，路灯也零星少的可怜。

大堂灯亮着，投射到室外些许。

江彤披了件外套下楼，老板娘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身边跟着两孩子。

“阿姨，这附近有小店吗？”

她抬起头，可能对江彤刚从外回来，现在又要出去有点意外，“你要买什么？我让阿铁给你去买。”

十来岁的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看着。

江彤说：“不了，你跟我说一下方向，我自己去就行。”

她没有坚持，抬手往外一指，“小路右转一直过去，第二根电线杆左转到底就行。”

“谢谢！”

室外温度很低，江彤缩了缩脖子，将衣服裹的更紧。

距离不算远，小店里摆了两张麻将桌，战况激烈这个点还很热闹。

江彤买了包烟，叼了一根点上，深吸了好几口，才又走回去。

晚上没月亮，她抬头看天，繁星满天，还有清晰的银河，这是城市里很难看到的景象。

接近住房时，江彤的一根烟抽到一半。

她打算在外站一会，等抽完再进去。

江彤站在小道边上，紧挨着的就是农田，呼吸里是泥土湿润的味道，算不上多好闻，但也不难受。旁边很多杂草，草丛里发出清晰的昆虫叫声。

她在想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打击到闵琛了，可她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江彤重新拿了一根烟出来，对着烟嘴接上，继续抽第二根。

把闵琛往外推不是第一次了，但总会有最后一次，江彤试着去想象末次的到来，或许就是刚才那个瞬间。

她轻轻蹙眉，弹了弹烟蒂，心底有股闷气散不出来。

突然耳边蹿出一道人声，“怎么出来了？”

江彤迅速转头，董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因为没什么光，所以就黑乎乎的一个身影，这个突兀的出现，挺惊人。

看江彤没反应，他说：“吓到了？”

江彤愣愣的点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又说：“有点，你怎么来了？”

“看你不在，所以出来看看。”他视线下滑，扫过江彤的指尖，“心情不好？”

“算不上，有点烦罢了。”江彤说：“抽吗？”

“不会。”

“好男人。”

董时笑了下，“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夸奖。”

“不客气。”

董时站在她身边，一起朝前看着，有风穿过，隐隐的能看到草尖晃动。

江彤说：“有女朋友吗？”

“你觉得呢？”

“应该没吧，不然我这么跟你出来还不被劈死。”

董时低低的笑出了声，“确实没有，单身很久了。你有吗？”

“有啊，”江彤说，“我男人多了去了。”

指尖的红光一闪一灭，董时看着她，“我不信。”

“呵。”江彤弹了弹烟灰，“不信拉倒。”

外面冷，第二根抽完江彤也没了兴致，两人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第二天很早便爬了起来，包车去之前规划好的景点，因为时间早，山坳里的雾气还没散，墨绿中缭绕着白絮。

等雾气散了就是金灿灿的油菜花梯田，江彤不知道他们去的景点风景如何，这一路看的很爽。

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林丽，对方压根不知道她跟着董时跑婺源了。

林丽回消息：“你这是在哪潇洒呢？”

“婺源。”

“之前没听你说呀，在跟闵兄浪漫吗？”

江彤说：“朋友。”

“谁啊？”

江彤没再搭理她。

过了好一会，林丽直接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她说：“跟谁一块玩呢？”

“你猜。”

“猜个屁，赶紧说。”

江彤看着满眼的金黄，想了想，说：“董时。”

那会好一会没反应，等有反应的时候，江彤直接把手机拿远了。

林丽咋咋呼呼的喊：“我靠，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你要不要这么牛逼？小孩都下手？！”

江彤说：“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没点事能一起旅游？别逗我了！”顿了顿，她在那边奸笑道：“你要是真跟董时好了，你可得叫我一声姐了。”

“想的有点远。”

林丽说：“你是不是故意气闵兄呢？”

车窗开着，风兜头吹的时间长了开始有些冷，江彤把车窗关上，淡声道：“没有，我只是出门散散心。”

林丽知道这段时间江彤活的挺坑爹，便没再继续调侃她。

…

董时是带着画具出来的，江彤帮他拎的画笔盒。

不是节假日，人不算特别多。

董时选了地方，开始他的写生。

江彤便在周围逛着，山势和徽派建筑的结合，放眼望去每个角度都可以是副水墨画。

徐伟群每天都会来电话，江彤也会跟她聊这边的见到的人文，至于闵琛，自那天后就没来过消息。

江彤不知道他是被她给骂醒了，还是说自己想透彻了。

回去的前一天徐伟群说：“阮玲倒是好几天没来家里了。”

江彤说：“可能工作忙吧。”

徐伟群嘀咕：“也可能吵架了。”

江彤正把晾晒的衣服收进来，她笑了笑，“这话听着怎么您巴不得他们吵架呢？”

“那也不是，就觉得他们两站一起吧有点不太和谐。”

江彤往床上一坐，左手朝后撑着床，她想了想，说：“我也这么觉得。”

徐伟群在那头笑，“是吧，找媳妇还是得找个看过去和谐点的。”

江彤应和了声，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低头看着屏幕，手指在上方来回的磨蹭，好一会似乎疲惫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动车，到家是傍晚了，江彤冲了个澡，又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看时间，快接近十点，这一觉睡的时间挺长。

江彤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准备出门找点吃的，她没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准备明天再去闵家。

不打算去多远，所以穿的很随意，脚上就套了双棉拖鞋。

江彤埋着头，慢腾腾走着。

接近小区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彤下意识回头，只是还没看清来人，手就被大力拽住了，狠狠往旁一甩，背部整个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了。

“卧槽！”江彤低骂了声，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

闵琛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彤瞪着眼跟他对视，“你干嘛？”

“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江彤扯了扯自己手，没挣脱出来，她蹙着眉，“还行，能先放开我吗？”

闵琛无动于衷，复杂浓重的情绪在他眸底翻滚，“乐不思蜀了吧？我跟阮玲走一起是不是让你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江彤说：“我没这么想。”

闵琛大声道：“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两人死死对视着，挤压在心底的各种心绪喷涌而出，互相纠缠撕裂。

江彤说：“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对着你歇斯底里不让你跟她走吗？”

闵琛：“你会吗？”

胸口明显起伏着，江彤嘴唇紧抿，无力又矛盾的侧过了头。

这一逃避行为就像当头棒狠狠的砸在了闵琛头上。

他眸底微微泛红，凝视着江彤倔强又略显苍白的侧脸，心里又疼又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女人到底放弃了什么，又到底放弃了多少。

闵琛非常不能不理解，为什么不管怎么做，江彤永远没有丝毫犹豫的赖在原地，朝他走近一步就真的这么难吗？

他太不甘心太悲愤太恨了，这种感觉在近几年愈发频繁的出来，然而每出现一次就疲惫加重一次。他不是没血没泪的机器人，他有正常的感官感情，当疲惫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也会试着想要放弃，真的放弃。

闵琛缓慢的松了手，朝后退了步，他深深的看着江彤，低声说：“江彤，今天是最后一次，你考虑清楚。”

江彤微微抬头看他，闵琛收起了激烈的情绪，变得平静淡漠且陌生。

他一字一句清晰又果断的说：“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接受我？哪怕我下一秒就能为你死你是不是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闵琛的双目漆黑，就那么寂静，有冷漠的看着江彤，他不单单在逼江彤，他也在逼自己，最后一次逼自己。

江彤明显的意识到今天可能是两个人这辈子唯一的转折点了，如果她点了这个头，闵琛真的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往后各自嫁娶再不相干。

闵琛吼道：“回答我啊，你只要说一个是，我现在立马走人，这辈子要犯贱再回头找你我立马天打雷劈！”

江彤身子抖了抖，眼中一片慌乱，双手死死的拽住衣摆，嘴唇微微蠕动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闵琛等着，时间慢慢过去，他眼中的光线渐渐消弭下来，最后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