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玉笛暗飞声作者:葵花没有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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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玉笛暗飞声作者:葵花没有宝典-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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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都成这副德行了,还想打虎猎豹不成。嘚嘚瑟瑟到处跑,嫌伤不够重跟我说啊,我下手又狠又准,保证让你大半年下不了床。”
说着极快地将药粉撒上去,疼得十七闷哼。
哼完压着嗓子:“你好啰嗦……”
苏岑脸一黑,差点甩针戳他。
他阴阳怪气:“我啰嗦?……好,从现在起我就是木头。”
十七压根没把他的气话放在心上,嘶声系好衣服,撑起身靠坐一边,并无血色的脸上笑意隐隐:“苏神医,我有些饿。”
苏岑自顾自理着袖子。
“你不饿吗?”
苏岑举目望屋顶。
“我记得上次见你,你不是这种长相。”
苏岑横目扫过,目光中有煞气。
“对了,上次见你,是你在月满楼吃花酒,身边三位莺燕,娇声笑语,听起来便让人心旌不稳……”
苏岑长眉一剔,面带慌色:“我怎么不知道?!”
“大约是喝多了,醒来便忘了吧。”十七忍笑,一本认真。
“胡说,我从未醉过!”苏岑有些紧张兮兮,“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在?!”
十七咳嗽,“我在隔壁暗杀武林盟主,怎能让你知道。”
“这么说来,是你听我壁角……”
“正是。”十七偏过头去向里,肩膀微微抖动,“一晚风流,夜御三女,神医体力过人。”
苏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害臊。
以他从小到大厚惯了脸皮的作风,平日里被谁调侃床帏之事,都是毫无所谓。况且,正常男人,谁没个欲、火旺盛的时候。
月满楼是姑苏鼎鼎大名的风流场,那三个姑娘也是被他常年包下的,姿色自不必说,关键比起旁的妓子干净。他苏神医挑床伴很有一套,选出的个个身段妖娆,够寻常男人死个十回八回。而他却不常去,往往小半年才光顾。至于平日里,则靠着清热去火之金银花茶压制。
当然,偶尔也劳烦一下他那尊贵的右手。
苏岑掩面而起,转身外走。十七听到脚步声,仍不回头:“你到哪里去?”
苏岑砰地碰上门,声音从外传入,听来带着鼻音:“给你弄吃的!”
十七哪里还憋得住,哈哈哈,笑落了梁上积沉的细灰,簌簌落了一线。




第9章 八、夜忆(1)
永泰十五年,仲夏,花刚好,月恰圆,人声正沸。


二更时候的夜,浓淡最是时候,带着些微醺然困倦,又偏偏尚不忍就睡………………良辰美景,配上美人水袖招摇,这般赏心乐事,不容辜负。


姑苏盛名最富之月满楼,二层角落,鹅蕊居。


不同于其他厢房内娇声浪语,此间门窗紧闭,且灯火熹微,飘摇欲灭。靠近,依稀有女子咳嗽与痛吟的细声。


章十七在外驻足片刻,左手提着东坊宝味仙家的招牌糖花糕,右手,则缠着重重白纱,垂在身侧。


他叩门三下,一推而入。


室内早没了往日华美摆设,一桌一柜一床榻,并两个绣花墩子,显得寒碜。好在那扇颇沉重的金燕穿雨屏还好端端立在床前半丈,想是鸨母打量着不值几个钱,搬动又麻烦,索性懒得染指了。


屏风后烛光闪烁。女子的咳嗽已经停了,静谧中只听见其粗重的呼吸声,及衣料擦磨声。


………………除此之外,却还有另一种呼吸,声微,但平稳均匀。


十七猛地闪身而入,右手不称心,便将左手那包糖花糕掷了过去。


一掷带三分内力,罡风暗生。


烛火猛地闪烁,焰心一时被压到最低,惊险地晦暗过后,总算慢慢恢复明亮。


一暗一明的当头,十七已纵身上前,左手在床上一抓一拉,将床上人揽进怀中,退开三步。


怀中女子体温偏高,隔着薄薄一层纱衫,竟惊烫到了十七手掌。


不及他低头查探,先前承他袭击者轻飘飘递了一句:“你要带她去阎罗殿?”


声音耳熟。十七打眼瞧去,却明明是张陌生的脸。


皱眉,“阁下是谁?在此为何?”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人一派闲适,将粘在衣上的破碎糕点拍落,两手戴了白绸套,食指冲他指点,“我能让她多活几月,想必是你所求。”


十七这才低头,一看发现女子衣衫不整,半敞着,露出白皙胸脯来。


皮肤上有许多脓疮,有些已经破了,流出发腥的脓水。


“阁下是神医谷中人?”十七突然问道。


“若神医谷是谁都出手救的,岂不早被踏平门槛?”那人笑起来,“我只是苏岑医友,受他所托,帮你一帮。你最好先将她放下。”


十七闻言,赶紧将女子平放在床上。稳妥了,又伸手替她拉拢衣襟,之后便默默立在一旁,瞧此人施针。


光线不甚明亮,此人却像暗中也能视物一般,针针精准。


十七观望半晌,低声问:“大夫,她为何昏睡不醒?”


那人声线沉沉:“她已入膏肓,醒着时刻痛苦,反而妨碍我。我令她好好睡一觉。”


“那……她可还有救?”


那人于忙中投来淡淡一瞥,“梅毒到了这种程度,便是神仙也头疼。”


十七抿紧唇定定瞧着,不再说话。半晌,那人却突然问了一句:“区区一位红倌,何以也劳得动青衣楼圣使的驾,竟不顾性命亲往医谷求医?”


“莫非,”那人转过脸,似笑非笑,“这病原本是圣使身上带的?”


十七无心怪他言语冲撞,眸子低垂,遮掩住他湛蓝色瞳仁,反而为他异族风情浓厚的轮廓平添许多优柔愁绪,一时像极失母的幼猫,孑然缩在角落,周身都是孤独寂寞。


那人突然短促笑了声,“不方便讲,就当我没问。”


“她于我,有一饭之恩。”


良久,那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却突然答道。


“可惜那时我年幼力弱,不能报恩。辗转找了这些年,等再找到时,她却已经染上这种病。”十七抬起头,目中慨然怆然,却清清明明,不见泪意,“世事无常,生死有命,注定我不能更早救她出苦海,也注定我还不算最晚,来得及替她送个终。”


“你倒看得淡。”那人收回手,将被子给床上女子盖好,接道。


“你若杀得人多了,也能看得淡。”十七作揖道谢,“有劳。”


“那可不巧,我确是不信天命。我靠救人吃饭,只信这双手。”


那人起身,率先出屋,十七落后一个身位,掩好门,跟上。


“大夫既然不愿告知姓名,好歹让我请您喝几杯酒。”他道。


那人已行至楼下,闻言尚未置可否,已被一个姑娘迎面扑了满怀。


姑娘在娇声道歉,那人原本平淡的眉目忽然风流万分,一挑眉,就势揽过姑娘腰身,冲十七朗朗而笑:“你瞧,今儿不是时候。有缘改日!”


话毕,搂着姑娘,自顾往厢房去了。


十七目送,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人的一条腿,竟似乎是安了假肢。


脑中一震,总算想起此人是谁。


………………正是那口口声声说着绝不替妓子诊病的神医谷主,苏岑。

将将想到此处,屋外飘进的食物香气逐渐浓郁。十七慢慢坐起,挨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窥探,没等瞧清,门欢叫着开了。


苏岑被唬了一跳:“嗬!………………搞什么鬼?!”


十七没做声,一眼盯上他手中一只木碗,及碗中犹热气腾腾的白色肉条。


肉条?!


十七面色古怪:“这是什么?”


“烤山鸡,味道应该……不怎么样。”苏岑一瘸一拐到屋中,四下看了看,只能在床上坐,“我怕你嚼着费劲,干脆撕成条了。卖相上似乎比临水居的盐焗手撕鸡好些,是吧?”


十七心道临水居的厨子哪是你比得了的,碍着他一番辛苦,嘴上倒是什么都没嫌弃。


虽说不嫌弃,用苏岑递来的木筷拈起一条喂进口中时,还是不免暗暗嘀咕。想他这么些年浪迹江湖,露天野宿的日子不知经历多少,哪一回也没今日这般矫情。


唔,矫情有些过了。姑且称为斯文吧。


一面腹诽一面偷眼打量苏岑,对方倒是自然坦然的很,在半米外捏着个面饼优雅地啃。


面饼实在干,啃了半天,才只吃下一小半。


苏岑被噎得够呛,不停喝水,吞咽的当口忽然察觉十七视线,绽放着莫名光彩。眼珠子一转,调侃张嘴就来:“难得瞧亲人似的瞧我,怎么,终于晓得我的好了?”


十七忍住了没有白他:“这是什么?”


“这?”苏岑看了看手中物,“临行前门口武老汉塞的炊饼,敲石头都嫌硬,想来是给我当防身武器用的。”


十七还是没忍住,狠狠白他:“废话,这得泡着吃!”


“正好。”苏岑把饼子往他怀里丢,“我撑了,你把这石块处理掉拉倒。你皮糙肉厚,估计心肝脾肾胃都是铁打的。………………我去给你心上人送晚饭。”


他本是随意说笑,却明显感到周围气氛一窒。往身旁送去目光,眨眼收回。苏岑脸颊的笑纹渐渐维持不住,觉得整张脸变得像那张饼子一样僵硬。


本想说点什么以作缓和,脑中空白一片,喉咙也像上了年头的老旧铜门,被绿锈腐蚀得斑驳不堪,疲惫不堪,任人推,也挪不动分毫。


他起身,整整衣袖,对自己强笑,端着碗往出走。


走了一步,房门被无端生起的一阵风刮动,砰声合上。身后章十七微喘,低喝一声:“不许去!”


苏岑轻笑,“时候不早,这里又没灯,吃完了你早些睡罢。”他如此道,“饿他一顿两顿没有意义,我也不会什么都照你说的做。”


话音落尽,他的人已在屋外。


刚刚入夜,天空甚是寂寥,险险一勾细如柳叶的娥眉月,从旁一颗闪烁不定的启明星,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坠落,令人提心吊胆。


几乎能见到月亮的晴夜,都会找到这颗星的踪迹。


如果人也有这么不离不弃的陪伴,想来该很幸福。


苏岑只差仰天大笑几声。


见他的鬼!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载,需要烦恼牵挂的事情何其多,快意风流的时候又何其多!倘若将悲欢喜怒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为免他伤,免他苦,免他颠沛,免他惊惧,而失却全部的自我,那他苏岑,同傻子又有什么区别?


“呵……”苏岑拍了拍额头,“我到底喜欢上他的什么?”


苏岑想起第一次梦见同十七剥光衣服,翻云覆雨,对方在自己身下隐忍低吟,声音婉转迷人,仿佛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醒来大汗淋漓,一半是热一半是惊,少顷,乘着晚秋的霜露骑马一气奔至月满楼,同三个窑姐做了整整一夜。


枕着女人香躯睡去之时,他已领悟,这颗素来没装什么人的心,如今有个活影子了。


但是喜欢十七什么呢?苏岑从那时便不停诘问。


至今,答案不明。





第10章 九、夜忆(2)
永泰十六年,隆冬,雪已覆,山尽白,满城皆寂。


大雪初晴,并不很冷。日头温吞吞,高悬远天,像也怕了这苦寒天气,而趁早躲开。


然午后白茫一片仍开始逐渐融化……………本来么,南方的冬日还是湿冷时候多,真的轰轰烈烈来一场鹅毛舞,不出几日,必然要化的………………气温陡然就降下了。


一贯热闹的秦淮也把歌舞暂停,十数艘画舫静静系在岸边,此刻温顺谦和,姿态已远不及河面慢条斯理的那艘渔船恣意。


偏还有一艘不畏冷的楼船,从高桥下驶出,两边巨大桨叶拨动河水,激起波浪,此起彼伏,一圈圈泛开,将那艘小渔船拍打得摇摇晃晃。


渔船的乌篷上挂一方藏青帘子,此刻帘被掀开,钻出一个人来。


章十七披着火红的狐皮大氅迎风立在船头,领口处一圈雪白兔绒,越发衬得他肤色白皙,瞳眸明蓝,风韵绝非中原人可以比较。


他从渔船上轻盈跃起,足尖于河面轻点,水鸟般掠过,眨眼已停在楼船甲板上。


甲板无人。他将大氅解了,拎在手中,只着一件烟蓝单袍,在正门外停了一瞬,抬腿,猛地踹飞门板,大喇喇直入。


船中众人皆惊。龟公率先迎上,满面堆笑,奈何话未出口,已被十七扣住咽喉。


“我只问一遍。陈庆在哪里。”


“老子在此!”二楼响起洪亮男声,宛如炸雷,仿佛要闯进人的心里去,竟震得胸口发闷。


十七暗赞一句好内力,将龟公扔在一边,抬首,弯刀在掌心转一圈,出鞘,正对楼梯口的魁梧大汉:“陈舵主,在下特来取你性命。”


“哈哈哈……”陈庆大笑,手掌在楼梯扶手上一拍,木头碎裂的咔嚓声传出,继而轰隆巨响,整条长梯竟倒塌了。


“小子狂妄!那要看看你可有这个本事!”


话不多说,十七纵身飞跃,上了二楼,两人便缠斗一处。


陈庆功夫的确扎实,却终究比不得十七手辣。连拆四十余招后,中了十七故意卖的破绽,被一刀削断了半条膀子。


十七没有手软,继续攻上,很快将对方斩于刀下。他于是揪住对方头发,刀锋在脖子上一抹,轻而易举,割下整颗头来。


船内早乱成一锅粥。大部分船客在二人打斗时已到甲板上乘小舟逃命去了,只剩下几个艳妓抖索着躲在角落,嘤嘤哭着。


十七将头颅包好,擦净身上血渍,方将大氅重新穿上。


正要走,身后厢房门开,有人话音带笑:“我道是谁,连芜湖水帮的陈舵主也敢杀,原来是你。”


十七回头,见到说话者紫衣华贵,仅在腰际用墨线秀着一朵繁丽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却不见国色雍容,反而妖邪。


十七眼神一闪,对上此人又不同的脸,抱拳:“苏神医,久违了。”


上一回见面已是一年前。


那个月满楼的妓女最终呜呼而去。十七痛快流了一场泪,抬袖擦干,用被子将女人的尸体裹起来,往肩上一扛,对着一旁正收拾医具的苏岑道:“在下已往神医谷名下的药铺送了白银千两,虽不多,聊做诊费,当也够了。”


苏岑一愣,继而哂笑,抱着手臂往门框上靠,正正挡住去路:“换了脸还被认出,看来是我这瘸腿碍事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千两银票,塞在他怀中,“青衣楼杀人越货赚的血银子,恕我受不起。”


他的头原是微垂着,闻言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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