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的江湖奋斗记事作者: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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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争的江湖奋斗记事作者:纪妈-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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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五郎好一会儿才发现老骗子在说话。小孩把耳朵贴近老骗子的嘴,费了半天劲才听出来老骗子只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个字——
  “跑。”
  快跑啊。
  趁着那些人还在自相残杀,快跑啊。
  那边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不知道谁胜谁负。
  黄究猛然抬头,直直盯着小孩,清晰地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
  “跑,跑啊!”
  他的眼睛骤然失去所有光彩,高高抬起的头只保持了一瞬的姿势,然后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也砸在了纪五郎的心上。
  

010、小乞丐


 跑啊!
  这一声太过凄厉,惊得纪五郎跳了起来。
  跑?跑去哪里,为什么要跑?
  小孩茫然的站着,愣愣地看着黄究已然僵硬不动的身躯。
  嗒,嗒嗒。
  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十分有节奏且十分沉稳,不紧不慢的响着。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渐渐显现出身形。
  环绕在水潭周围的火炬呼呼的燃烧着,跳跃的火焰在地面上拉出扭曲的影子。
  纪五郎看到那黑影的瞬时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明白了黄究临死的那一道呼喊是什么含义。
  跑,要不然就会死。
  小孩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分辨方向,跌跌撞撞就往前跑。他不知道该跑去哪里,只知道要离那个从黑暗中踏出来的人越远越好。
  没跑出多远,小孩脚下一空,一声短促的惊呼尚没来得及发出,一股冰凉的水已经顺着他的口鼻灌了进来。
  是那个水潭!
  这水潭在白日里碧透净澈,但到了晚上在火炬并不明亮的光线照耀下是黑黢黢的一片,同周围的地面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纪五郎一时心慌意乱,不小心一脚踩空就落进了水里。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小孩一时失了方寸,胡乱在水里扑腾了起来,水呛进肺里,吸一口气都火辣辣的疼。
  幸而小孩虽然才只七岁,但四五岁时便跟着村里的孩子去河里扑腾了,虽然只会最简单的狗刨,但也足够保证他不在水里沉下去。
  小孩呛了几口水之后便从惊慌中醒过神来,开始在水里扑腾着往远处划去。
  他不敢上岸。他并不知道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是谁,但是那个人给他的恐惧远远要超过这一方水潭。
  跑啊。
  老骗子临终的那一句呼喊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凄厉且绝望的声调让小孩毛骨悚然,并且下意识地遵照老骗子的话,要跑,要离开这个充满了浓浓血腥气的地方。
  这个水潭其实并不大,不过数十丈方圆,一艘大一点的船放进来就有点转不开了。
  但纪五郎今年才只不过七岁,他那小小的身躯比起船来是何等的渺小,他那两条小胳膊比起船桨来是何等的细弱无力,而这一方水潭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庞大。
  不知道游了多久,纪五郎只觉得手脚渐渐无力,像是绑着千斤巨石一般,一个劲地拉着他往下沉去。
  脑袋也开始晕晕沉沉,小孩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五月的水还很冰凉,尤其是在夜里,能把人活活冻醒。但这时的纪五郎已经感觉不到水的冰凉,甚而觉得这水里面十分温暖,暖得他想就这么沉下去,什么也不做,安静地沉下去。
  跑啊——
  凄厉而又绝望的声调猛地在脑海里炸响。
  谁?是谁在说话?
  跑啊——
  凄厉的声音在呼喊,蕴藏着无限的焦急与绝望。
  跑去哪里?为什么要跑?
  跑啊——小崽子,跑啊!快跑啊!
  纪五郎的小脸泛着青白,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手脚在水里面胡乱的扑腾。他不知道是谁在呼喊,他只知道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里面透着把他的心都紧紧揪在一块的焦灼。
  要跑。
  小孩无意识地划着水,茫然地滑向远方。
  站在岸边的人眯着眼盯着那一个慢慢扑腾着的小小身影,忽然轻笑了一声,随手将细长的刀收入鞘中,转身离去。如果这样都不死的话,那只能说这小崽子命不该绝。他没兴趣救人,也没兴趣对这么个小屁娃娃赶尽杀绝。
  但是他第二天再来时,水潭中并没有出现一具小小的浮尸。
  竟然真的活下来了?他有些惊讶。
  四下里找了一圈,他确定没有见到那小崽子。啧,还真是命大啊。
  他转身,正要离去,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黄究的尸体。他停住脚,略一沉吟,旋即一笑。罢了,看在你还算个有情义的人的份上,便让你入土为安吧。
  纪五郎是在一阵说不出好闻的奇异香味中醒过来的。
  那香味并不浓烈,幽幽的,似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纪五郎忍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小孩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但却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散落了一地。
  好漂亮。小孩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奇景,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中,周边是无数星辰在洒落星芒。
  纪五郎不由自主地爬起来,走向那一片星辰之海。
  香味随着他的靠近稍稍浓郁了几分。
  这是一片花海。离奇的是这种花竟然会像萤火虫一般发出荧光,在黑暗中煞是美丽。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微风将花茎吹得微微摇动,花瓣都在微微颤抖,花蕊则随着这轻微的抖动抖落点点细碎的荧光。
  纪五郎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那朵花。手指蓦地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小孩吃痛缩回手,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只见指尖不知道被什么刺破了,一大颗鲜血正迅速的渗出来。
  甩了甩手,小孩习惯性地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熟悉的腥气勾起了埋在心里灰暗的记忆,小孩猛地打了个抖,惊慌地四下张望。
  没有人,小孩松了口气,却没有发现那一滴被他甩掉的鲜血正好落在一株花的花萼上,那一滴鲜血很快便消失不见,似乎是被什么吸了进去。随后,一股稍稍浓郁的香气被释放了出来。
  纪五郎没有发现这些花的诡异之处,他回过神来,这才开始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周遭除了这种异花所发出的荧光外就没有其他的光线了,四周一片黑暗。
  未知的环境让人恐惧,在黑暗中待久了,就好像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一种巨大的恐慌不由自主就笼罩了整个心灵。
  纪五郎叫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他只记得自己落进了水里,然后不停的划水,不停的划,好像总也摸不到岸边。他一度想要任由自己沉下去,然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促着自己快点跑。
  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绝望凄厉,揪得他心底一阵一阵的疼,他只能在那声音的催促中,不停地往前游。
  后来大概是终于摸上了岸,迷迷糊糊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前走,还是就这么倒在了岸边。醒来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纪五郎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抑制着即将冲出口的哭声。
  他现在想起来那声音是属于谁的了。
  那是老骗子,老骗子在让他赶紧跑。他小小的年纪尚不知道真正的死亡,但幼小的心灵却已经模模糊糊的明白,老骗子大概是死了。
  为了保护他死了。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小孩抬手抹了把眼泪,抬脚往前走去。细小的抽泣声在黑暗中回响,渐渐地,抽泣声越来越大,渐渐转成嚎啕大哭。
  小孩一边哭着一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
  俗话说,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虽然如今已经入秋,但这天气还是那么变化无端,叫人摸不着头脑。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不知道打哪里飘过来一朵乌云,阴沉沉罩了大半边天,跟着天边轰隆隆一阵闷响,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行人们紧跑慢赶往家里飞奔,有那来不及回家又没带雨具的纷纷躲进街边的廊檐下,很快廊檐下就挤满了避雨的人。
  “咳,这鬼天气!”一个穿儒衫的士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话音还没落下,忽见挤在一起的人群一阵骚动,将来得较晚只能站在外沿的他挤了出去。
  豆大的雨滴砸在裸露的皮肤上生疼,落进衣领内更是一片冰凉。士子登时就火了,使足了劲儿往里边挤,嘴里一边嚷嚷:“挤什么挤什么,长没长眼睛,这么大个人眼瞎看不到么?!”
  但人群还在挤,有人还在嚷嚷:“把他扔出去!”
  “就是,一个臭要饭的躲什么雨!恁好一块地都给弄脏弄臭了!”
  “快快快,扔出去扔出去!”
  “滚滚滚!”
  ……
  年轻士子又被挤了出来,登时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要同这帮愚夫愚妇理论。不想一个小小的身影被人一脚踢了出来,正好撞在他身上。
  士子一时不防,被撞得跌了个屁股蹲儿,一身半旧但干净的儒衫顿时被泥水染得斑斓。
  “哎哟——”士子叫唤着刚想爬起来,却发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爬不动,定睛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孩。
  这小孩脏兮兮的,小脸蛋脏的就跟好几年没洗过脸似的,身上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褂。但小孩虽然脏,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看上去十分明澈,正眨也不眨地瞪着士子看。
  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从小孩身上传来,士子呆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登时大怒,一伸手就想把小孩掀下来。
  没掀动。
  士子一愣,这小孩看着年纪也不大,看不出倒还有些份量。
  但此时可不是惊讶的时机,士子闻着小孩身上似有若无的臭味,一张脸都绿了,再次伸手想把小孩从身上拎下去。
  还是没拎动。
  “哎哟你娘!”士子火了,也不管这小乞丐了,一个翻身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爬不动。
  脏兮兮的小孩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他娘哪里来的疯子!给我滚开!”
  士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伸手使劲掰着小孩的肩膀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小孩看着他的动作,巴在他身上纹丝不动,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脆生生的开口了。
  他说:“大鸡蛋。”
  

011、破庙里的小孩


 “大鸡蛋!”
  小孩见士子不理他,只顾着要将他掀下来,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稍稍提高了声音,不仅士子,就连周遭一同避雨的人都听到了。
  大鸡蛋?什么大鸡蛋?
  士子和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小乞丐在说什么。
  “哈,这小孩该不会在问他讨鸡蛋吃吧?”
  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周围人听到顿时哄然大笑,对着雨地里的两人指指点点。
  士子闻听此言,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对着小孩厉声喝道:“你个臭要饭的给老子滚开!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
  小孩安静了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年轻士子一对上那双眼睛心底竟然泛出一丝寒意。
  “大鸡蛋,”小孩面无表情,“两个。”
  “陈秀才,这小崽子赖上你啦!看人家年纪小,给两个子得啦!”眼看着士子和小孩在雨地里僵持不动,一个声音起哄喊道。
  周围人便也开始起哄。
  “是啊,给他得了。”
  “看这小孩也挺可怜。”
  也有的说——
  “陈秀才,你怎么连个小屁娃娃都拎不动,莫不是晚上都给榨干了?哈哈哈!”
  这些话听在耳里,年轻士子又是恼怒又是羞愤,憋了一肚子火,奈何这小孩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惊人,看着细弱无力的小胳膊勒得他生疼。
  “滚开!”陈秀才低吼。他的一身儒衫已经被雨打得精湿,左一块右一块在地上滚得全是泥。
  小孩瞪着眼睛看着他,眨也不眨,嘴里只重复三个字:“大鸡蛋。”
  “这孩子是傻的吧?”有人终于看出门道来了。
  “嘿,都说傻子力气大,想不到这小崽子还有几分力气啊!看把陈秀才给勒的,脸都青了。”
  周围人能看出来的,陈秀才自然也看出来了。
  僵持了半晌,他没法子了。
  “行行行,我给你大鸡蛋!你先给我起来行不行!”
  小孩眨了眨眼,重复道:“大鸡蛋。”
  ……
  小孩捧着俩大鸡蛋终于高兴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陈秀才一身泥一身水,狼狈不堪的站着,看着小孩高兴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上前对着小孩后心飞起一脚。
  啪叽。
  陈秀才这一下摔得够狠,痛得脸都扭曲了。他发誓自己是照着那可恶的小崽子后心去的,但是为什么摔倒在地的不是那小崽子而是他?!
  小孩扭头看了眼半天爬不起来的陈秀才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耳聪目明,五感敏锐,些许细微的小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适才那陈秀才从背后踢来时,那个动静可是不下于有人在他耳边大喊“我要打你啦”,再则那陈秀才的动作也是忒慢,这样都躲不过去那还打什么架?
  他纪五郎打小打架就没输过,村里的小屁娃娃哪个不叫他一声五哥?
  看了一眼占了他地盘还把他扔出来的人们,纪五郎撇了撇嘴,也不管还在下雨,捧着俩大鸡蛋就这么走进了雨幕中。
  让他们争去吧,反正那也不是他经常待的地盘。昨天那店里的伙计见他走近了不仅开口喝骂,还拎着粗棍子要赶他走,他今天可是特特找了个最忙的时候,趁着店里伙计脱不开身无暇注意在廊檐下拉了一泡屎。
  要不是那场雨赶得巧,他这会儿已经回到栖身的破庙里了。
  躲雨的人把他扔出来他也没意见,反正他也解决完了,他们爱跟那一堆排泄物呆一起那就呆着吧。
  小孩高高兴兴往回走,倒是没想到还能得俩鸡蛋。虽然没有老骗子给他的大个,但这时可不比往日,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回到赖以栖身的破庙,因为下雨的关系,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此时已经挤满了或老或大或小的乞丐了。
  纪五郎不往大乞丐们占的地方走,径自走向一个小角落,那是他的地盘。围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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