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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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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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虫一般的箭雨向着单乌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

单乌冲出去一丈,再次扑倒在地。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单乌爬了起来,从那地上的箭枝里拾了一堆,折去箭头,在自己身前将那些箭枝给密密地排列成了一面简易的护甲,护着躯干要害,并用腰带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将更多的箭杆用扯下的衣袖捆在了自己的双手前臂之上,方才站起身来,双手抱头,用箭杆给自己加上了一层粗糙的防御,方才再一次冲了起来。。

箭杆的防御有了些作用,这一次单乌在箭雨里冲出了五六丈,方才被一根箭矢切断了固定自己那简易护甲的腰带,随着哗啦哗啦护甲散架落地的声音,单乌在勉强扒到这箭阵边缘的时候,又一次面临死亡。

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最后那一下单乌意图榨干自己所有潜力拼那么一下,几乎是等于将自己给狠狠甩了出去,于是在撞上了那一波密密麻麻的箭雨,刺猬一样地滚出箭雨的区域,并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还触动了箭雨之后第二关的机关。

地面陷了下去,而后亮出了密密麻麻的锋利的尖刺,直接刺穿了单乌的半边身子。

那些尖刺甚至还耀武扬威地往上升起了三尺有余,将单乌的尸体悬空挂了起来,惨淡地简直像是那些被胜利的军队用来炫耀故而挂在城头的败军之将一般。

活过来的单乌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挑战有了了解。

虽然自己的确可以用不死之身硬生生地推出一条路来,一步一条命这样堆,但是这实在是太痛苦,也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定有办法的。”单乌坐在地上,眉头微微蹙起。

而在这个时候,单乌突然发现了自己身体里,似乎因为方才的恢复,而渗进了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东西——属于这鬼门关的东西。

第11回 鬼门关(下)

似乎是气流,也似乎是一股比较活泼的血液,跳动着在自己的身体里穿行着,行到某些可能是关键的节点的时候便会猛地跳一下,仿佛在单乌的身体内部,有个小锤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骨骼关节以及大筋交结的地方,发出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

那股微弱的波动很快地在单乌的身体里跳了一圈,而后不知道到了那里就渐渐地消失不见难以察觉了。

单乌有些惊悚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这种事是他这么多次死而复生都从没有遇到过的,所以他本能地开始担心莫非自己这死而复生的次数仍有上限存在?还是如果真的死得太过不成人形的话,是否也会有什么不妥?

他正是仗着自己死不了才敢横冲直撞,要是真的会死,自己顶天了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叫花子。

然而不管他在自己身上怎么揉捏,他也没看出来到底有何不同,这个时候他就有些羡慕那种传说中具有内功的高人,据说他们闭上眼睛,让所谓的真气在自己体内行走一圈,便能知道身体内的所有隐患。

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事情似乎还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最明显的一点是,他的眼前,似乎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一丝景物的轮廓。

单乌在进入通道之后这么久,都是眼前漆黑一片只能靠双手摸索的境况,直到现在才出现了那么一丝淡薄的黑暗分界——眼前仍然全是漆黑,但是却仿佛分出了浓淡深浅,而那些差异的边沿,便勾勒出了各种事物的轮廓。

这样的变化让单乌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他在自己的眼前伸展出双手,确信自己在凝神细看的时候是真真切切地能看出来双手上那些交错的纹路,而后他偏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矗立的尖刺,终于看出来了那些尖刺的棱面之上,居然还画着一些小小的鬼脸,这些画并没有起伏,所以方才单乌并没有摸出来……

“所以文先生才会说,这里是最适合让我成长的地方?”单乌清楚地知道自己得了好处,不由地感慨着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破烂得几乎不成样子的衣服,回头去看那条箭雨的通路。

箭雨通道中那些安全的砖块非常地稀疏相隔得也有些远,但是如果用力跳起来的话,以单乌的能力还是能够跳上去的,只不过,要跳得够准,落地也要稳,才有可能完全不触动这通道里的机关。

知道了关键的单乌不再犹豫,不过他还是从那一地的乱箭中拾了一些握在手里,这些长长的箭杆足以让他在某些失去平衡的时候提供一个小小的支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始挑战下一个关卡。

……

后来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关卡里,单乌又非常不幸地死了三次。

第一次是躲避那些不断从地下冒出的尖刺时没能扒住墙壁,手一滑掉了下去,瞬间死成了肉串。

第二次是他没能跑过突然从自己身后出现的滚石,被直接碾压了过去。

而最后一次的死让单乌差点想要骂娘,在走过那么多全无生命迹象的机关关卡之后,通道的尽头,居然有一只凶残的大狗等在他的面前,那大狗比单乌还要高大雄壮一些,头上居然还长了一只独角,龇牙咧嘴的时候,他口里的血腥气几乎是瞬间充盈了整个通道,在那大狗冲上来的时候,单乌勉强反抗了一下,无能为力地往后退了一步,于是触动了刚刚自己好不容易毫发无伤安全通过的机关,被几扇飞旋的刀片切中了要害。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便是,当单乌这一回活过来的时候,那只大狗已经死了。

大狗的嘴角一堆的血沫,而那大狗的牙齿缝里,还卡住了一条碎布,正是单乌身上的料子。

“妈的,让你这狗畜生想吃你家大爷,吃死了吧,畜生!”单乌恨恨地起身,用力在那大狗的身上连踢数脚,“好吧,你本来就是畜生。”

眼看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扇上面铸着怪兽脑袋的黑铁门,心知只要推开那扇门,便可算走出了鬼门关,单乌有些恨恨地抓起了那大狗的独角,像匕首一样,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拉了两道。

他刚刚复活,身上完好无损,这显然是不可能发生在这么一个衣服几乎全烂光了还一身血迹的人身上的事,所以他得给自己弄出点伤来。

在猜测文先生可能是神仙之后,单乌便已经有了自己这死而复生之能被他人发现的觉悟——事实上这正是他想证明给蓝公子等人看的,比所谓忠心耿耿更有价值的能力——但是眼下事态似乎仍然充满了不确定的情况之中,他还是想将这件事作为自己的底牌隐瞒起来,免得自己太过被动。

在制造了一些看起来很严重却并不致命的伤口,并扒开了大狗的肚子并把那大狗一身的血往自己身上抹了点之后,单乌最后甚至还将手里还剩的一截箭尖卡在地上,整个人用力往上靠去,那长箭于是扎进了他的后背,甚至几乎就扎穿了肺叶,整个过程疼得让他忍不住地龇牙咧嘴,而后他将那长箭拔了出来,用力收紧着背部的肌肉并不断甩动着胳膊,意图使创口看起来承受过更艰难的经历。

最后他用力拖起大狗的身子,将它连同那擦干净了的长箭一起丢进了刀阵。

飞旋的刀片不负单乌重望地将那一切都毁尸灭迹。

半柱香后,黑铁门旁,看起来惨得几乎不能更惨的单乌用尽了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那铁门推开了一条缝。

……

一间石室,一地的书册,一点黄豆大小的灯光,照着一个焦枯得跟被雷劈过的老树根一样的老人。

老人几乎是埋在了书堆里,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看书——他的皱褶深处的两双眼里仿佛点着鬼火一样,幽幽地盯着正推门而入的单乌,而后那干枯皱褶的脸皮开始缓缓地变换,甚至发出了轻微的仿佛树皮剥落的“噼啪”声。

“活着出来了?”老人的眼皮一抽看向单乌,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侥幸。”单乌一瘸一拐地走近了些,拱手见礼。

“扎扎实实地死了六次,再不结束的话第七次也快了。”单乌的心里默默计算着,他的脚已经开始发软,不太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了。

“好孩子,过来,老夫眼神不好,来让我看看。”老人伸出了枯枝一样的手,向单乌招了招。

“这……老先生还没回答我,这里,是终点了么?”

“你可以回头看看,另一个出口就在那边。”老人点了点头,伸手往单乌的身边一指。

单乌忍着背上伤口的疼痛,努力地回过了头,果然看到了自己出来的那门边上一个矮小的狗洞,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人便有些站立不稳了。

“现在,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能走过人道的小鬼,可都是值得看一看的……”

单乌有些谨慎地挪动着靠近,随即,一只枯柴一样的手便捏到了单乌的手腕上,一道冰冷的气息便从单乌的脉门处传了进来,单乌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便软倒在地,而那老人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突然睁大了:

“难怪,难怪,原来是百脉畅通之体,难怪……难怪……”

“百脉畅通?”那股冰寒刺骨的气息在单乌体内一转而逝,单乌缓过气来,颤抖着缩回了手,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无法让自己爬起来,便干脆半趴着在那老者的面前,问道。

“看起来是天生的,好,很好。”老人的表情很有些激动,手又伸长了一些,摸上了单乌的头顶。

“我曾得鬼差汇报,说你在进入鬼门关不久,便中箭濒死,结果却突然又恢复了生机,这又是为何?”老者并不因自己的兴奋而忽略了这件事头尾之间的疑点,继续问道。

他的手并没有离开单乌的天灵盖,如果单乌的回答有所疏漏的话,那股冰寒的气息便会从单乌的头顶直泄而下,将单乌的脑袋给整个儿冻成冰坨。。

“我用了救命的丹药。”单乌早就找好了理由,于是坦然回答,“我来这里之前,身上带着一枚蓝公子赐下的大还丹。”

“大还丹?嗯,生死人肉白骨,的确可以救回你一条命,伤口呢?让我看看。”

老人的手直接拧转着单乌的脑袋,如果不想脑袋被真的拧掉,单乌只能竭尽最后的那点力气,默默地转过身,将背部的箭伤展示在老人的面前。

衣服已经烂得遮蔽不了他的身体,所以单乌的背部几乎全然光裸着,老人的手顺着单乌的头顶,后脑勺,脖颈,脊椎,一路来到了单乌背后的创口之处,干枯的手指甚至毫不在意地往伤口里戳了戳,疼得单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伤口挺深,也挺新鲜。”老人嘀咕了一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闻得出来,血里的确有大还丹的味道。”

老者的手缩了回去。

单乌的确把大还丹吃了下去,这才是他敢于自己把自己弄成重伤的倚仗,否则的话,万一下手的时候狠过头了,自己岂不是等于白白自杀了一次?

却没想到这大还丹的味道居然也在隐隐之中帮自己圆上了一个谎言。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算算看你以后的命途怎么样。”老人将手缩了回去,片刻之后,拿着一个圆圆的乌龟壳,重新探了出来,同时还有三枚铜钱飞了出来,在单乌面前的地面上滴溜溜地转着,最后停成了竖直站立的排成一行的姿态。

第12回 坏运气

“把铜钱握手心里,求求老天保佑一下你以后大富大贵,然后吹口气,再交给我。”老人枯瘦的手指点着那几枚铜钱,吩咐道。

“这……”单乌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完全不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了,所以才玩出这么多的花样,但是看到那老头乌黑发亮的指甲的时候,单乌还是觉得暂时忍耐一番为好,就算真要反抗,也要等待机会。

单乌直接将那三枚铜钱拂进了手里,看都没看,更没有祈祷什么老天保佑,直接送到嘴边吹了口气,便将手伸了出去。

“对老天爷不敬的话,老天爷是不会保佑你的……”老人微微摇着头,手里的龟壳轻轻一摆,单乌手里的铜钱便飞了过去,丁零当啷地落尽了龟壳之中,随着老人晃动的动作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

单乌看着那老人晃动的手,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难以支撑,头一重,便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

单乌的昏迷并没有打乱老人晃动龟壳的步调,然而就在他反手刚想将那硬币倒出来的时候,他背后的那面石墙的机关,突然哗啦一声翻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扇暗门来。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味瞬间充斥了这小小的空间,一个提着宫灯的粉色衣衫的女子正款款摆动着腰肢,从那暗门里跨步而出,那女子发髻高挽,缀着一朵硕大的牡丹,面目涂得雪白,花钿,长眉,胭脂,笑靥,樱桃小嘴,全套的妆容仿佛古早时期壁画上的仕女,隆重得有些怪异,当然也可说这是一种仿佛穿越岁月而来的美感。

那女子一声轻轻的“哼”,便让老者的动作僵在了空中。

“花似梦,你不该来的。”片刻之后,老人缓缓放下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哼,我这回要不过来,这新鲜的小子便又要被你玩死了。”花似梦回答道,声音作为一个美貌的女子来说,出人意料地有些低沉,却是充满了磁性。

花似梦提着那宫灯便款步走到了单乌的身旁。

一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小脚从裙边下伸出,将单乌给轻轻翻了个身,随后那脚尖在单乌的脸上轻轻擦了两下,将单乌的脸给露了出来。

花似梦的灯笼微微往单乌的脸旁边凑了凑,随即她的表情就有些意态浮动,眉眼也弯了起来。

“这小鬼与文先生似有渊源,而且他走过了人道……要知道人道早就被文先生动过手脚,其中玄机,可不寻常,还是待我将他……”老树桩似乎并不介意多嘴的评价,反而意图劝说一二。

“聒噪!”花似梦手一翻,隔空一掌挥出,啪啦一声便将老树桩的脑袋给打得往后掀了一下。

“在这里,难道还有人,能比我对文先生的事情还上心的么?或者比我更知道这人的肉身都是怎么一回事的么?”花似梦弯下腰,有些粗鲁地伸手提住了单乌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死狗一样地拖了起来,也不管单乌的伤口在地上怎么磨蹭,就这样直接拖着他绕过了老树桩,从那暗门里款步走了出去。

而老树桩一直等到暗门再一次关闭之后,方才嘎吱嘎吱地将脑袋给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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