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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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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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娘摇头:“多谢小姐!”她目光真挚地望着傅庭筠,“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您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了给我们,我们已感激不尽,哪里还能让您再救济……”千恩万谢,抱着孩子走了。

走的时候,还细心地关了院子的门。

傅庭筠站在院子里良久,才转身慢慢上了楼。

“怎么了?”赵凌柔声问她,“鼻子红红的,那个妇人惹你伤心了?”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若有所思的傅庭筠并没有注意到,她轻轻地摇头:“不是……”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

赵凌笑起来,眉宇间一片风轻云淡:“可见还是有好人的!”

傅庭筠笑盈盈地颌首,想着自己去了这半天,赵凌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忙去倒了凉开水给赵凌:“九爷早上在干什么呢?”

“也没干什么。”赵凌喝着水,“睡了一上午。”

那多无聊!

傅庭筠:“要是能找本闲书看看就好了!”说着,眼睛一亮,灾年稀罕的是吃食,书应该没有要吧!

“你等会,我去找找看。”她记得楼下有个帐房,不顾赵凌的阻止,快步下了楼。

楼下陌毅正在灶门口升火。

黑烟袅袅,弄得满屋都是烟子,柴火还是柴火,冷锅还是冷锅。

他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赌咒。

显然对烧火做饭这件事很不在行。

看见傅庭筠,他如释重负,满脸惊喜地道:“傅姑娘,你应该会做饭吧?”

傅姑娘……谁告诉他她姓傅的……这个陌毅,还真是不简单。

傅庭筠在心里哼哼了两下,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地道:“我!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灶上的婆子做饭!”

陌毅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没有合拢。

第42章讷于言

黄灿灿的烙饼,撒着绿油油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陌毅望了一眼正慢悠悠喝着蛋皮汤的赵凌,又望了一眼烙饼,不由咽了口口水。

他们有三个人,却只剩下这一张烙饼了……

赵凌看在眼里,放下碗,慢条斯理地道:“陌兄不必客气,既然觉得好吃,只管吃了就是。你我之间,讲究这些就没意思了——我们往后的日子全依仗陌兄张罗了,陌兄莫非还要和我细细地算帐不成?”他说着,笑起来,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戏谑,“我可是准备白吃白喝的,就算陌兄想和我计算,我也是不接招的!”

陌毅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他笑容爽朗,神色豪迈,竟然隐隐透着刚健威武之气,与平时的沉默阴郁截然不同,像变了个人似的。傅庭筠暗暗吃惊。

难道这才是陌毅的真面目?

看他这样子,哪有半点儿位居人下的管事模样,反而像个睨视天下的大将军似的。

赵凌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蛋皮汤。

“兄弟,是我矫情了。”陌毅说着,拿起烙饼就咬了一大口,然后感慨道,“弟妹这饼烙的,比得上‘十三山’的大师傅了,我连舌头都要吞进去了。”

十三山是西安府最大的酒楼之一,以擅长做面食、小点而闻名,到了西安府的人,都会带两盒十三山的点心回去做礼品。

听到陌毅称呼傅庭筠为“弟妹”,赵凌神色微窘,飞快地瞥了傅庭筠一眼,见她正弯腰擦洗着灶台,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在说什么似的,心中微定,笑道:“陌兄抬爱了,她也就这点手艺能拿得出台面了。”

“有这一样足已。”陌毅闻言再次大笑,“以后赵兄弟有口福了!”

赵凌微微地笑,眼底闪过一丝窘迫。

陌毅不以为意。

毕竟是年轻人,又是未婚的夫妻,脸皮子薄。

傅庭筠却暗暗腹诽。

谁说我只会这一样了,我会的东西多着了,不过是你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

虽然如此,但想到赵凌好歹还承认了自己灶上的功夫上得了台面,心里又很高兴。

可惜食材有限,不然做点傅家私房的面酱让他们沾着吃;或者是包了猪肉、干贝、香菇的馅,味道也很好……

她的清洗灶台的脏水泼到后院。

有人在围墙后面张望。

傅庭筠定眼一看,竟然是抱着孩子的郑三娘。

郑三娘看见傅庭筠,露出喜悦的笑容。

傅庭筠去开了后门。

空气中弥漫的葱油香让郑三娘闻着露出几分陶醉的表情,使劲地咽了几口口水,这才笑吟吟地道:“小姐,我把您赠饭之恩告诉了我当家的。我当家的听说了十分感激,说他本应亲自来磕头道谢,只是男女有别,让我和孩子代他给小姐磕几个头。”说着,就跪下了下。

傅庭筠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件顺手之事,实在是当不起郑家的人这样三番五次地道谢,好说歹说,郑三娘还是磕了九个头。

“小姐,我当家的说了,”她笑着起身,眼角眉梢都露出几分轻松,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让小姐给我们小儿取个名字,我们家小儿长大了,也能时刻记着小姐的大恩。”

“取名字?”傅庭筠愕然,“不,不,不,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我呢!要不,我给孩子取个乳名吧?”

乳名是家里的人取,这名字却多是到了启蒙的年纪请了当地有名望的读书人或是族里的长辈来取。

“我当家的说了,让您给取大名。”郑三娘笑道,“他是初一生的,又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乳名叫元元。”

傅庭筠汗颜。

陌毅出现在后门口:“是谁在院子里?”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警惕,听口气,是怕她出事。

“一个认识的人。”傅庭筠说着,朝郑三娘使眼色,道,“我先进屋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

郑三娘只当陌毅是她家里人。陌毅进镇的凶险她亲眼所见,以为傅庭筠赠食之事是背着陌毅而显,怕给她惹了麻烦,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抱着孩子往外跑。

傅庭筠在陌毅的眼皮子底下送吃食给别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觉得这是妇人之仁,颇不以为然。

不明白郑三娘为何见了他就跑,他低声嘀咕几句,转身进了屋,对赵凌道:“别担心,是个女的。”又道,“弟妹的这心肠,也太软了点。小心被人骗了。”

“与其以后被别人骗,不如现在学着怎样看人。”赵凌悠悠地说着,往陌毅的海碗里添了碗清水,“陌兄,请。”

陌毅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

他也感叹道:“要是有酒就好了!”说着,神色一振,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嘱咐陈六,让他带些鸡鸭鱼肉来,到时候,让弟妹给我们整桌好的,我们兄弟好好聚聚。”

赵凌委婉地道:“她平日在家里很少做这些事,也不知道这鸡鸭鱼肉做得如何,但愿别让陌兄失望就好。”

陌毅一听,刚才还说傅姑娘的灶上手艺拿得出手,转眼的工夫,又说不知道傅姑娘的鸡鸭鱼肉做得如何……他心念一转,大笑进来。

可见这句话的落脚是前面那句“她平日在家里很少做这些事”。

“赵兄,这还没过门了,你就心痛肝痛的,这要是过了门,你岂不是个妻奴?”他打趣赵凌,“你也太护着傅姑娘了。我告诉你,这女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傅庭筠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陌毅说话,不由的脸一红。

这误会可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澄清。

谁知道接下来陌毅竟然说起什么“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话来,淡淡的羞涩立刻被滔滔的愤怒席卷一空。

有这样挑唆人的吗?

难道那些没读书的粗鄙之人常有打老婆的,都是像陌毅这种人教的。

这个陌毅,不是可交之人。

面上却不显露,面带浅笑地走了进去。

赵凌看到她,想到那句“没过门”,只觉得尴尬极了,忙咳嗽了一声。

陌毅听了暗暗笑翻了肚皮。

被困在这鬼地方,真是无趣极了,不找点事打发打发日子,他都要疯了。

还好有这对未婚夫妻……

却不知道把傅庭筠给得罪了。

晚上,傅庭筠倒水给赵凌洗漱。

赵凌低声代陌毅向她道歉:“傅姑娘,陌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军营里的人都这样,喜欢开玩笑……等过些日子,我们自会分道扬镳了……”

傅庭筠忿忿然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还想吃我做的鸡鸭鱼肉,哼,等着瞧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凌望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活泼了几分。

他闷声地笑,望着她的目光如窗外皎洁的明月般清朗。

傅庭筠烦躁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这怎么能怪九爷?”她低下头,月光透过没有窗纸的窗棂照进来,把窗棂的格子也印在了地上,在无声的夏夜,有种永恒的宁静与安祥,“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胡说八道,陌管事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不,不。”看着她垂着头,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安,赵凌忙道,“当时你也是为了救我,要说错,全是我的错……”错在哪里,却一时找不到理由,顿时语塞。

一时间,屋子里如那清冷的月光般寂静无声。

月光下,他眉宇间的焦灼傅庭筠看得一清二楚。

赵凌看着心中一急,喊了声“傅姑娘”。

傅庭筠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睁大的杏目如那窗外的明月般清朗,让原本就没有想好应该说什么的赵凌脑子更是乱糟糟的,胡乱地找了句话:“要是你不想做饭,我来跟陌毅说。”说还没有说完,已深觉得不妥,好像她曾向他抱怨过这些事似的,实际上,这一路行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她从来不曾露出半点不耐。他有些急切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阿森不在的这几天,我们随便吃吃就算了,你不用花那么大力气烙饼……”

说起这个,傅庭筠就有些郁闷:“我知道……那陌毅也太能吃了……我烙了十张饼,他一个人就吃了八张,还不够,让我又烙了十张……我原来准备让陌毅自己头痛去的……”她说着,叹了口气,“我们都可以随便吃点什么,可你还病着,总不能也随便吃点什么吧!”

赵凌想到她逼着陌毅出去找鸡蛋:“烙饼肯定是要加鸡蛋的,不加鸡蛋,这饼怎么烙啊!”

结果三个鸡蛋,其中两个被她给他做了蛋皮汤……

他心底突然有种陌生的情绪,像水,一阵阵荡漾开去,下一刻,好像就要漫过他的心房,让他倍感惶然,讷然不语。

屋子里安静下来。

傅庭筠得不到回应,不免奇怪,仔细一想,面红如霞。

她怎么就说出“我们可以随便吃点什么,可你还病着,总不能也随便吃点什么吧”这样透着亲昵的话来,难怪赵凌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说得多,错的多……再也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

第43章有人来

太阳一升起来,天边就卷起一片火云,阳光带着灼热的明亮,照得到处都白晃晃的。

赵凌背后垫着个包袱靠在床头,看着傅庭筠昨天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本《千家言》,傅庭筠则坐在外间的大圆桌旁,翻着本《四书注解》,陌毅在后院练拳,不时传来几声雄壮的喝斥,更衬托四周的宁静。

取什么名字好呢?

刚、毅、木、讷,近仁。

在这里面取一个字做为名字……那孩子出身贫寒,这几个字太过端凝,不太合适。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泰,有平安之意。大难之后,唯求安泰。这个名字不错!

傅庭筠思忖着,总觉得有道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可她一抬头,那目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屋里只有她和赵凌……

她朝赵凌望去。

赵凌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

消瘦的面容沉静安宁,好像照在庭院的月光,有着不动如山的从容舒缓。

傅庭筠有些汗颜。

应该不是他吧?

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偷窥的人!

何况他有什么理由需要偷窥自己呢?

傅庭筠低下头。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再不能随性而为,要三思而行。不然会闹出笑话的。

那种探究的目光又立刻尾随而至。

傅庭筠皱了皱眉,再次抬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赵凌翻书时发出来的窸窣声。

傅庭筠有片刻的怔愣。

“怎么了?”赵凌突然望过来,目光清朗,如皎皎月华,温和明亮。

傅庭筠不由自责。

刚才自己怀疑他……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的看,”傅庭筠嘟呶道,“可又没发现什么……”

“这样啊!”赵凌面无表情地放下书,眉宇好像染上了一层冷峻,“我起床看看。”他慢慢地道,声音比平常更迟疑,支着身子就要下床。

“或者是我疑神疑鬼的,你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小鬼头又来偷东西吃了!”傅庭筠忙阻止他,“再说了,楼下还有陌毅呢!”

如果真有什么人进来了,连陌毅都拦不住,受了伤的赵凌就更不是对手了。凭感觉,那目光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何必横生枝节……赵凌有时候脾气也很不好。

不过,这种话对不能对赵凌说,免得伤了他的自尊。

赵凌“哦”了一声,没有坚持。

傅庭筠松了口气。

倒了杯凉白开给他:“你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要不要歇一会。”

赵凌喝了水,把碗递给傅庭筠:“也好!我躺一会吧!”

傅庭筠服侍他躺下。

他问她:“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很出神吗?

傅庭筠自问。

她自己却没这感觉。

“九爷还记不记得那个郑三娘,”她把书合上放在了赵凌的枕头旁,“就是我给了她两个馒头的妇人,”她坐在了床头的板凳上,“昨天下午,她抱着孩子又来了,说是他当家的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好让孩子一生都记得是谁救了他的性命……”她啰啰嗦嗦地说着前因后果,“……我翻了半天的的书,也没有找到个合适的名字。”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你觉得叫郑泰怎样?”

名字可是要跟人一生的,在这件事上,她很是犹豫不决。

赵凌思考了一会,道:“泰,不太好。泰有平安的意思,但它在《周易》里又有‘小往大来’之意,我看,还是换个字好。”他沉吟道,“……不如叫临春如何?”他说着,目光落在傅庭筠的身上,“危难过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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