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从元的嘴里说出来，震得我不能站稳。
「我帮你找他！」
「……不用了……谢谢你，彦。」
兵荒马乱后的元，冷静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元？」
「我没事，你放心。他……离开了也好。」
然后手机就挂断了。我头顶上的电视里，七还在唱歌，可是真实的现在，他却已经到了我们猜不到他会去的地方。
『哔——哔——』
手机短信的声音，今天的业务真是格外繁忙。
『发出很多消息都石沉大海，坐在地铁里安静悲哀，想说话的那人已经远在声音不到的地方。——佳林』
转念一想，就是今天，朱理的『孔雀』坐上飞机要到另外一片土地、要到另外一个国家，从此在那里生活、学习。
个人有个人的烦恼，我们终于都自顾不暇了，我低头苦笑……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还能给自己怎样的鼓励。
我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选择，躺在床上安静的思考。王哲以为我生病了，还特意放下手里的工作打算带我去医院看病，最后在我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事之后，他才作罢。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朱理的一通电话。
第三天白天，趁着王哲去上班的时候，我打电话约爷爷的朋友出来交易。
我要他手里的股份，这就是我的选择，并且确定不会后悔。
「股权证明呢？」
交易就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爷爷的朋友坐立不安的不敢看我的眼睛，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歉，说他因为手头资金的困难，不得已把那百分之二十的股票以高价出售给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我追问他，却在眼角的目光瞥到一个熟悉身影的时候有了答案。他看着我的目光中，那些温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
可是奇怪的，我并没有后悔。即使接下来要面对他的怒气，即使接下来要背负的是背叛，回到当初，我也仍然会选择相同的路。
「我要你给我解释。」
王哲在我的对面坐下来，事到如今还需要什么解释呢？
「为什么背叛我们的爱情？」
不出所料，不仅是背叛，连爱情这两个字都一并被拿出来了。
「那么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关于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是背叛，难道他的所作所为就不是背叛了么……
「王哲，我要去旅行。」
我打破沉默。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一定不相信，他一定不相信居然有一天我也会如此残忍，对他如此残忍。
「我已经买好票了。」
行李也已经托运到机场，无论今天的交易成功与否，我都会一个人走，原本有些话是要打电话说给王哲听的，现在他本人来了，更方便一些。
「我可以帮你退掉。」
他真善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居然还要留下我。
「王哲，你应该知道，我不走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我还没有办法原谅他，他也一定没有办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原谅我，强硬的在一起，说是幸福，其实是一种相互的折磨。
「我不要！」
他冲过来抱住企图离开的我。
「我可以忘了今天，忘了今天的一切，我们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手放在我腰间，他说话时的气息从我耳根边流过，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全部的我都在他的怀里，没有一丝空隙。
「王哲，你知道么，很多次我都梦见你这么抱着我，完完全全的抱着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没有爷爷，没有母亲，也没有你的父亲。」
太短的时间我没有办法适应，积压情绪对我而言是一种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朱理一直劝我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么？」
当然好，可惜我和他根本做不到。
「王哲，你有梦想么？」
「……有，而且已经实现了。」
他的梦想，是让我的父亲为他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
「从小的时候，我常常都想，有一天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他们把我抱在怀里，对我温柔的笑，给我爱。」
「彦，有我啊，你不是得到了么？」
「是的，得到了，不过为什么我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呢。」
他越发使劲的箍紧我。
「轻点。」
「我不管，我不要你走。」
我失笑。
「干吗？我又没有说我不回来，而且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我突然想起在潮湿的山洞里，王哲拉着我的手，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手，可是这一次，放手的人忽然变成了我。我知道我在为难他，可是留下来为难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公司是你从我手上夺过去的，该怎么做，你清楚吧。」
我帮他找到他新的目标。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才最终放弃。
「……你一定要回来，我要等多久？」
「很快，我调整好情绪马上就回来。」
如果可以控制自己的神经，我一定不会选择离开。
「王哲，答应我，千万不能不要我，好么？我知道我这样要求很过分，可是不管我有什么缺点，我都会改的，会改的，不管你碰到的人有多么好，不管有多么好，他们一定都没有我这么爱你，一定没有人可以比我更爱你的。」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童年所有的憧憬，是我从懂事开始就开始喜欢的人。
所以不要让我在以后回来的时候，后悔现在的决定。
他握紧我的肩膀，让我直视他的眼睛，在那黑色的深潭中我再度迷失了一秒钟。
「章彦，这句话我只说一遍。我爱你，所以我会一直等你，你也要为我保重你自己。」
等了这么久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他的一句承诺，却是在离别在即的时刻。
难道这预示着，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么？
尾声
我没有答应让王哲到机场送我，因为不想让他看到朱理，也不想让他听到我和朱理的对话。
「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朱理把一张名片递到我手中。
「真的要这样么？我必须接受治疗么？」
我再次向朱理确认。
「你的负面情绪积压了太长的时间，从十岁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现在再不治疗就永远也来不及，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永远么……
「……帮我照顾王哲。」
「你放心，他有公司。」
是的，王哲还有公司，而我，有他最后的那一句承诺。
他爱我。
有了这个，再多的困难，再过不可知的未来，我都可以去面对。
我深深的呼吸。
在转过头面对机场通道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有个角落掉下来，不肯离开，留下来陪着他。
再见了，王哲，我的孔雀。
等我回来……
——全文完——
后记
关于止痛药
第一次吃止痛药的时候，是因为我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所以虽然有预感自己以后可能会因为同样的借口接二连三的吃止痛药，但是却仍然吃了。可是从第一次开始吃以后，我渐渐的习惯了每一次疼的时候都吃，开始是一粒，后来变成了两粒，到现在的三粒……身体彷佛已经产生了某种抗药性，以前是疼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吃，现在变成了预防性的，稍有不适的预兆就提前防备。
止痛药于我，现在已经是一种习惯。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喜欢王哲对于章彦，也是一种久而久之的习惯，而且越发随着时间的延续而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就像酒。
我心目中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平淡的，温暖的，给人带来力量和希望。
清拓
2004年7月
番外篇——明天的心情会怎样
一
「元，为什么哭了？」
李元慢慢的转过头，看到了向他提问的阿天。
「……想到了难过的事。」
李元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如阿天所说，湿了。
「几点了？」
阿天看了看表。
「八点了。十点的记者招待会，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阿天是个很体贴的孩子，当初的李元并没有看错他。
「不了，我想出去走走。阿天，陪我走走好么？」
「可是，医生说要多休息的。你的颈椎……」
「老这样呆在这里会发霉的，你不陪我的话，我自己出去也可以。」
说完李元就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径自往门外走，他知道阿天一定会跟来的。果然，几秒钟后听到了阿天有些匆忙的脚步声，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李元喜欢倾听每个人不同的脚步声，可以知道很多从一个人的外表看不出来的东西。
「元……」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在我身边就好。」
于是阿天不再说话，搀扶着元。在庭院的小道上他们并排而行。已经是初春了，天气微微的转暖，僵硬的地面也开始松软，偶尔吹过颜面的风中也夹杂了春天泥土的气息。
「春天就这样来了么？」
好快，快得让他不敢相信。
「嗯。」
阿天轻轻的附和着。
「阿天……」
「元，你怎么了？！」
阿天用力的扶住李元正在下滑的身体，几乎是半抱着让他坐在了一张长椅上。
「没什么。」
他把头放在阿天的肩上。
「好累。」
阿天扶住李元，让他半躺在他的身上。
「小心脖子。」
李元睁不开眼睛，却淡淡的笑给阿天看，让阿天知道他现在很舒服。还有，很放心。
「阿天，为什么选择音乐？」
「我说过的，因为你。我想进入音乐界，是因为里面有元。」
阿天用他温和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李元靠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一上一下微微的振颤。
「阿天，你的嗓子真好，真的很好，像一块宝石一样的闪闪发光，所有的人都看得到。」
「元，说这些做什么。我不管其它的人，只要你一直看着我，我想要发光，也只是要给……」
李元伸出手去轻摀住他的嘴，他知道，阿天要说的是什么。
「元……」
他握住李元的手。
「你总是这样。」
李元睁开眼睛，看进阿天的眼……那双清澈的第一次见面时就深深地吸引住他视线的眼眸。
「阿天，我是不是很坏？」
「……时间到了，记者们等着呢。」
李元叹口气，站起身来，整整身上的西装。
「领带。」
阿天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暗红色的领带，要帮他系上。
「不用了。」
他拦住阿天的手，指指自己脖子上的护托。
「这样子打领带很傻的。」
……阿天终于笑了。
二
所有的记者招待会都一样，永远拥挤的会场，永远争先恐后的记者，永远晃眼的灯光，永远尖锐的问题。像往常一样，李元坐在阿天的身边，阿天的手在桌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李元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笑，如果眼前的这一堆记者不小心地发现了这样的画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
问题一直集中在阿天的身上，他也应付自如。临到结束的时候，一个记者突然把话题一转。
「请问李元先生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影响即将完成的下一张专辑呢？」
「谢谢关心，我的身体还好，下一张专辑会努力完成，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得到大家的喜爱。」
完全公式化的回答，却也是最有效的。如果实话实说的告诉他们他现在身体很虚，常常头晕到站不住的话会不会引起小小的骚动呢？
李元转过头看阿天，读出了他眼里的忧虑，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记者会结束之后回到公司，李元躺在休息室里，手上拿着阿天新专辑的最后一首歌，就差这一首了。
「元，多歇一会儿再做吧，身体比唱片重要。」
阿天递过来一杯热茶。
「我想好了，叫once in a blue moon怎么样？我是说这张专辑，还有最后的一首歌。」
李元坐起来接过茶杯，闻到了淡淡的茶香，还有一丝丝甜甜的味道。呷了一口，是枫糖。
「阿天，你泡茶的工夫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那是什么意思？once in a blue moon是什么意思？」
他又塞了一个靠垫过来。
「是非常珍贵的意思。好么，用这个名字？」
「很好。真的很棒。」
李元就知道阿天一定会喜欢的。阿天这孩子对音乐的品位和他出奇的吻合，一定是上天对他的垂爱，让他在有生之年可以遇到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能够为阿天写歌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每次想着阿天，想着阿天的嗓音，他的灵感就不断地涌现出来。
李元第一次见到阿天的时候，是在街角的一家叫做『街角』的小酒吧里。阿天站在简陋的舞台上，含着话筒，用那温暖的嗓音一首接一首的唱着歌，有名的，没有名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感动。
「老板，他是谁？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
老板递过来一杯冰水。
「他啊，叫阿天，是新来的，很不错哦。」
是啊，的确很不错，一个很有本钱的人。
几首歌之后，老板正式把阿天介绍给李元。
「阿天，这是李元。这是阿天。」
阿天当时有伸手过来，可是李元却没有伸出手去。
「愿意跟我走么？」
李元没头没脑的扔下了这句话。然后看到阿天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便回答说。
「我愿意。」
这次，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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