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飞雪- 第17部分

慕轻城含着一抹浅笑，斜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黎千旭，深有感悟地说道：“我看也是。”

黎千旭可不乐意了，双目一横，挥舞着银扇叫嚣道：“喂，你们什么意思？我对你妹妹可没兴趣，我只对那位黄衣美人感兴趣。”

慕轻城身后一人闻言，神情稍动，上前一步说道：“你胆子可真大，那是我们书院余夫子的千金余知瑶。余夫子的女儿，你也敢惦记？”

黎千旭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神情倨傲地说道：“那又怎么了？就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不怕。”

潇雪托着下巴，微皱着眉，一脸深思的神情，语出惊人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胆包天？”

慕轻城被她这副看似无邪其实刁钻古怪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连声附和道：“哈哈，没错、没错！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黎千旭实在无语，遇上潇雪就只有吃鳖的份，心底里还是很期待能结交那位让他心仪的黄衣女子，也不在乎他们的诋毁，嚷嚷道：“喂，我说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

潇雪嘻嘻一笑，看样子他还真是对人家动了心了，故意想捉弄捉弄他，挽着慕轻城的手臂，说道：“轻城哥哥别理他，你为我引见一下那位跳舞的李姐姐吧，我好喜欢她。”

慕轻城眼神暧mei地打量她一番，语调古怪地说道：“哦？原来我们的潇雪也长大了，想认识女孩子了？”

潇雪也不和他争辩，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是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黎千旭眉梢一挑，插嘴道：“那是我说的。”

潇雪斜了他一眼，一脸鄙视地说道：“拜托，那是诗经里记载的，都流传几百年了。”

“我不管，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黎千旭见美人心切，也不再和她拌嘴，簇拥着两人往人群里头挤。

百姓当中多数认得知府的公子，纷纷给他们让出道来，又有李世民的护卫在前边开道，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高台边上。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妹妹慕轻烟。烟儿，他们几位是我在白马书院的同窗。”慕轻烟就是方才在台上表演书法的蓝衣女子，听完慕轻城的介绍，她盈盈欠身作了一揖，羞涩地低垂着俏脸，轻声细语道：“烟儿见过几位公子。”

“慕姐姐，你真漂亮。”

慕轻烟略带惊诧地抬起头，她生性内向，不善与人交际，更何况面对的是几个各具风采的出色少年，不敢抬头与之直视，突然听到一个稚嫩亲切的声音说着天真直白的话语，她忍不住探究。一抬头对上潇雪天真烂漫的笑容，她有些微愣，从未见过如此灵动出尘的少年，心中顿生喜爱之情，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从哥哥看她的眼神她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嫣然一笑，说道：“你一定是我哥常提起的潇雪吧？听说你很聪明，连夫子也拜在你手下。”

“轻城哥哥常提起我吗？也还好啦，我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点罢了。”潇雪俏皮地眨眨眼，用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笑容绽放的脸上神采飞扬。

黎千旭挑了挑眉，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嗤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不知羞。”

潇雪瞪了他一眼，什么毛病？就喜欢跟她抬杠，真是近墨者黑，把大冰块身上的那些坏毛病全传染了过来。回过头来又变回之前的笑靥如花，挽着慕轻烟的手，甜甜地说道：“慕姐姐，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那位绿衣服的姐姐？我好喜欢她跳的舞。”

“还有那位余姑娘。”黎千旭忙不迭地接话，两眼放光地望向黄衣女子所在的方向，惹来潇雪一记嫌弃的白眼。

慕轻烟有趣地来回看着两人，掩嘴轻笑一声，转头朝台上招招手，喊道：“姐妹们，过来一下，给你们引荐几位朋友。”

正在后台整理琴具的赵依倩闻声朝这边望来，一下子就把目光锁在李世民身上，第一个起身迎了过来，满脸欣喜地问道：“李公子，你是来看我表演的吗？”

李世民笑而不语，只是冲她微微点了下头。赵依倩今日换了身艳红的衣裙，美艳大方，一双美目围着李世民转，含羞带涩地呢喃道：“我刚刚弹琴，你看到了吗？”

“相府千金果然才艺出众。”李世民淡淡地回了句，其实他方才根本没留意下面的表演，把注意力全放在潇雪身上。这两日潇雪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让他忍不住去探究她。

“李公子过奖了。”赵依倩听到他的赞语欣喜不已，颔首娇笑，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对方无心于她，芳心错付一场空。

另外两名才女李紫凝和余知瑶恰时相携而来，一个端庄秀丽闲淡雅致，一个风姿绰约身材妖娆，好一幅二美相携图，令人赞叹。潇雪立即朝两人迎了上去，甜甜地叫道：“两位姐姐，你们刚才的表演好精彩。”

余知瑶是见过慕轻烟的哥哥慕轻城的，心想与他同来的必也是白马书院的学生，又听父亲说起过书院的趣闻，知道书院里新来了个十分有趣的小人儿，现在见到眼前这个如神仙般的少年公子，就猜到来人的身份，感兴趣地说道：“你一定就是书院新来的学生潇雪吧？”

“怎么我这么出名吗？”潇雪不解地挠挠头，怎么谁都知道她的名字，真是怪了。

余知瑶爽朗一笑，倒显得几分豪气，摸摸她的头，说道：“听说你第一次下棋就将夫子杀得片甲不留，还弹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曲子，把整个书院的人都惊呆了，你可真行。”

潇雪冲她飒然一笑，倒没料到她的性格如此豪放，顿时对她生了亲近之心，扬了扬精致削瘦的下巴，说道：“一般一般啦，我平时都是很低调的。”

“你还低调？谁信呢？”黎千旭借故插了句，他也没料到余知瑶的个性如此爽朗，倒有几分江湖女子的豪气，对她愈加欣赏，走上前拱手作了个揖，说道，“余小姐，在下黎千旭，也是书院的学生，有幸相会，深感荣幸。”

“知瑶姐姐，你千万别信他，他是个大色狼，刚才一直盯着你胸前瞧呢。”潇雪很不屑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故意在美人面前揭穿他，末了还挑衅地瞄了他一眼。

黎千旭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口没遮拦，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在他倾慕的女子面前数落他，分明是破坏他的终身幸福，忙解释道：“余小姐，你千万别听她胡说，我绝对没有……”

余知瑶美目一瞪，打断他的话，劈头盖脸地骂道：“臭男人，给老娘滚远点，脑子里尽是些肮脏的玩意儿。”黎千旭明显地愣了一下，想不到佳人不止爽朗豪放，还十分地泼辣，让他不由地联想到家中的老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看她的目光星星点点，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潇雪在一边偷乐，还不忘添油加醋道：“对对对，男人最不是东西了，尽歪想，尤其是这个大色狼。”

黎千旭不敢对佳人发火，只能转移目标，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潇雪，提醒道：“潇雪，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男人。”

余知瑶似乎对他很不爽，将潇雪护到身后，怒目瞪视着他，说道：“小弟弟怎么跟你相同？他还纯洁得很，你千万别把他带坏了。”

潇雪笑嘻嘻地从余知瑶身后露出一个头来，挑衅地朝黎千旭眨眨眼，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他最坏了，整天带着我到处看漂亮的姐姐，说是为我好，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想看。”

余知瑶更加怒了，她平日里最反感男人盯着她浮想联翩，因此也逐渐造就成她泼辣的性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啊，你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荼毒？”

黎千旭又气又急，恨不得把潇雪抓过来痛打一顿，委屈地叫道：“我、我冤啊，比窦娥还冤。”

一旁的李紫凝看了半天，将潇雪搞怪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地好笑，见黎千旭着实被捉弄得可怜，便出言调解道：“好了，小弟弟，你就饶过他吧，他已经够可怜了。”

潇雪抬头看向她，雪肤花貌，颜如玉、气如兰，神色淡然雅致，一双晶莹的明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样的女子蕙质兰心，锋芒内敛，只有真正懂她的人才能发掘到她的美妙。潇雪愈加地欣赏她，心底里已将她引为知己，俏皮地冲她眨眨眼，说道：“好吧，美人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知瑶姐姐，别生气了，改天我去清舞书院找你玩，好不好？”

余知瑶很是喜欢她，见她对自己撒娇，心里愈加欢喜，爽快地点头道：“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那就这么说定罗！”潇雪灿烂一笑，转头对李紫凝说道，“紫凝姐姐，有空你教我跳舞吧，我好喜欢你的舞蹈。”

“你想学舞蹈？”李紫凝眉头微凝，有些疑惑地盯着她看，却见潇雪露出略带狡黠的笑容冲她眨了眨眼，随后朝她摆了个兰花指。她顿时恍然大悟，惊奇地上下打量她，谁能想到一个女孩子会女扮男装混进男子书院里念书呢？

潇雪从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冲她甜甜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知为何跟她十分投缘，不愿向她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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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飞雪　第三十二章　月夜拜师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明日又是书院开课的日子，一行人不得不启程返回书院。一路上，黎千旭死缠着潇雪，一会儿咒骂她不讲义气破坏他的好事，一会儿又厚着脸皮求她带自己一起去清舞书院拜访美人，潇雪则对他爱理不理的，故意吊他胃口。其余的人都好笑地看着这一对活宝，一路上欢声笑语。

白马书院的杂役房前有一棵参天的古树，这棵古树虽没有院门口那棵千年古槐的历史悠久，但也至少经历了百年的风霜，而今仍昂然挺立，蓬勃向上。古树下，一名学子背脊挺直跪立在原地已有一天一夜，天边的晚霞映着他刚毅的侧脸，余晖点点撒在他肩头，他仿佛一座冷峻的雕像一动不动，两眼怔怔地望着前方杂役房紧闭的房门。

过往的仆役都忍不住叹惜一声，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求一个扫地的老头收他为徒，对方不答应，他就在此长跪不起。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看得人心生怜惜，好心上去劝解，他却爱理不理，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杂役房内，独孤老头安然睡在床上，呼呼大睡做着美梦。外头的人昨天半夜突然闯进他的房间，坚决要求拜他为师传授他武艺，他不允对方就长跪不起。他本就看穿世事，不愿再踏入江湖，才隐姓埋名躲在书院里当个平凡的杂役。如今若收他为徒，就相当于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可能遇到的麻烦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心想等他跪累了，自然就会离去，于是也就不再理会他。

潇雪回到住处后没有见到江寒，心里有些奇怪。昨夜他突然离去，她心里就有些惶惶不安，总觉得他心里有事。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在杂役房门口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似乎是要求怪老头收其为徒。

月已升至中天，夜空繁星点点，晚风轻轻地吹动着半阖的窗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往日里，潇雪总是一倒下就睡着，可是今晚屋里少了一个人，总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有些不习惯。

夜已深沉，为何江寒还不回来？往日里恨不得他离得远远的，见不着面最好，可是现在见不着他，她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似乎只有见到了他，她才能安下心来，看来习惯是件很危险的事。

套上外衣，潇雪披星戴月地穿过重重院子，终于来到仆役们居住的院落。靠近杂役房门口时，隐约听到江寒和独孤老头的对话，她停下脚步，好奇地凑上前侧耳倾听。

“前辈，您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您是武林高手，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才屈尊降贵留在书院做事。潇寒无意中得到您老人家的指点，轻功突飞猛进，晚辈就是再眼拙也不可能看错。若是晚辈猜得不错，前辈一定就是多年前匿迹江湖的武林前辈白头翁。”

“小伙子，止戈为武，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不好吗？江湖是个大染缸，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你何苦如此执着？”白头翁对于他的猜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事实上已经间接告诉了他答案，对于江寒的执着和决心，他心底里是很欣赏的，但他漂泊江湖半生，尝尽了酸甜苦辣，还是忍不住想劝告他。

江寒不为所动，黝黑的眼珠子泛着清冷的光泽，有种坚定的光芒蕴藏其中，让人无法忽视，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如何立足于天地之间？”

独孤老头心头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苍凉，回首往事，他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红颜作伴春风得意的时光，只可惜他误信人言，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自此伤心欲绝，一夜白头。他不由地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若是自己当初也如他这般心若磐石、坚定不移，那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这边，江寒夹杂着懊恼和悲凉的语调又再响起：“昨晚，因为我的无能，差点害她落入淫贼之手。我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无颜再见她。前辈，请你成全我，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潇雪心弦猛然一振，不敢相信他执意拜师的原因竟是因为她，明明那么不屑于她，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又为何如此在意她？潇雪越来越看不懂他，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初见面时江寒无意的一个举动让她误会记恨至今，所以一直与他针锋相对，不给他好脸色看。

白头翁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认真地问道：“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江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目光坚定不移。

白头翁轻叹了一声，目光中有一丝了然，说道：“你想保护的是潇雪那个小丫头吧？”

“前辈，你怎么……”江寒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自己对潇雪的感情一直隐藏得很好，他怎么会看得出来？

白头翁轻笑着摇摇头，别人或许不知，但他那日在古槐后偷望潇雪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怎会不知他的心事，叹息道：“老头子我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怎么会看走眼？我看那丫头命犯桃花，身份贵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