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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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曼陀罗-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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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因他睡得不沉,半夜里那声轻微的推门声,才让他警觉的睁开了眼。
推门而入者穿着一身夜行衣,无声无息的立在了床头,尚未出手,就见前方骤然闪过了一道漆黑的鞭影,不禁微微的吃了一惊。
然而他的反应却也不慢,立时曲了双膝,上身后仰,急急的避开了这出人意料却又气势逼人的一击。
惊雷鞭的威力极大,险险的拂面而过,带起来了一阵劲风,硬生生的将来人脸上的蒙面黑巾刮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孔。
「呵,徐赜,好久不见。」握鞭的紫衣人艳容带笑,询问的语气却掺了三分的凌厉,「阁下深夜到此,意欲何为?」
徐赜不语,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带着些微痛楚和感伤的神情,莫名的感染了强撑着笑容的秦轩。
一别数年,逝去的光阴和彼此的立场,终究不可避免的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明明靠得那么近,近到只须纵身扑去,就能不管不顾的抱住眼前的男人,尽情的跟他诉说别后的情思。
「徐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北境接替你大哥,继续着卧底的任务?」
「是不是在执行任务之时,数百次的路过韩王府,却不肯来见我一面?」
「你可知明明我们的立场敌对,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无时无刻都在想起你?」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哽在喉中,无从说起,最想说的不过是简简单单,「徐赜,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同样的想念着我?」
秦轩一生纵情恣意,任性妄为,既没有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不敢说的话。
然而此时此刻,想拥抱的人,想诉说的人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却轻易的失去了拥抱和倾诉的勇气。
徐晟的去世,柴霜雪的失踪,敌对的立场,明日父王和王叔们将要竖起的叛旗,搅和在一起,凝成了一道巨大的藩篱。
深切而彻底的,将他们牢牢的隔了开来。
徐赜是皇帝的忠臣,朝廷的鹰犬,他今晚会出现在此,毫无疑问的,必定是收到了父王他们意图伏击皇帝一行的消息。
可他不去找王叔他们先下手为强,怎会出现在他房中?
「秦轩,我来带你走。」面前的男人出言解答了他的疑问,「我收到了藩王们谋逆的消息,也知道你参与其中,所以我来带你走。」
「不可能。」秦轩忽然笑了起来,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我出现在此,你就该明白,陛下已知晓了你们全盘的计划,我今晚是一定要带你走的。」徐赜肃然催促,「快些,把外衫穿好,不要让我动手浪费时间。」
见他身形一动,似乎真的打算过来亲自动手,秦轩敏锐的抬起了手腕,横鞭挡在了身前。
「那时哪怕只有一剎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徐晟,独自离开韩王府?」在这一触即发之时,秦轩却问了毫不相干的问题。
「怎么可能?那是我的亲生大哥。」徐赜不及细想,迅速的回了话。
说完,他立时恍然大悟,正如他不会抛下大哥一般,秦轩也不会弃了家人而去,他心下一动,便欲强行将人带走。
不想秦轩却在此时,再度的后退了几分,伸手朝着床侧不起眼的一处凹角用力的按了下去。
这一按,房中即时便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铜锣敲打声,王府的侍徫们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动,迅速的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
「自柴霆上次劫狱以后,韩王叔就在府中各处,皆设置了这牵一发而惊动全府的机关,用来防卫刺客。」
在对方因那突兀的响声一怔之际,秦轩早已飞快的闪到了侍卫的后头,反过劝说着:「徐赜,你走不掉的,不如束手就擒。」
重重侍卫的包围中,徐赜的反击却出乎意料的强硬,连伤了几名侍卫,他的手臂肩头,也受了不同程的轻伤。
「徐赜,听我的,放下剑。」秦轩收起了笑容,劝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我保证你会是安全的。」
可激斗中的男人却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几乎是不顾生死的朝着他所在之处逼了过来。
「我今晚是一定要带你走的。」蓦然的,徐赜先前说过的话语突兀的在心中一闪而过。
望着护在前方,密密麻麻的侍卫们,秦轩冷冷笑着,「我倒是要看看,今晚到底是你有本事把我带走,还是终于力竭被擒,不得不留下?」
「众侍卫,留神刀剑,不可伤了此人性命。」一旁的庄华宏接到眼色,对着闻讯而来的韩王妃解释着:「明日大事在即,今晚见血不祥。」
围攻的侍卫是庄华宏的亲信手下,韩王妃无从干涉,只能冷冷哼了一声,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开去。
那头的徐赜在围斗中虽是越战越勇,却到底独木难支,身上很快就添加了更多的伤口,但他却依旧顽固的不肯离去。
秦轩站在他无论如何都碰触不到的檐下,从容而悠闲的微笑观斗,心里头却恨不得狠狠的踩几脚那顽固的男人。
「混蛋徐赜,再不走,你就等着血流干了,死在这儿吧!」
他狠狠的诅咒着,却在徐赜的同伴出现后,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姓徐的,你今日绝对是带不走我的,我也留不下你,你走吧!」秦轩扬声呼叫着,「那个同伙,不论死活,给我拿下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威胁,是在警告徐赜,再不离去,便会连累同僚。
徐赜闻言,在剧烈的厮杀之间,抽空冷瞪了他一眼,终于罢手,并肩与接应的同伴一起杀了出去。
两道高大的黑影犹如鹰隼一般,疾速的掠过了韩王府的墙头,消失在夜幕的笼罩之中。
秦轩接过了庄华宏递来的外衫,对着那双关心的眼眸,若无其事的绽开了明艳的笑容,心下却多少有些黯然。
明日的伏击必然是兵荒马乱,危机四伏,所以徐赜不顾生死的要来带走他,只因不想眼睁睁的看他在乱军之中有所损伤。
他执意的要侍卫留下徐赜,也正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他们都想预先把对方置于安全的所在,不想让心爱的人参与到这场注定会有极大伤亡的阴谋战乱之中。
可到底,却还是陡劳无功。
第十章
一转眼夏去秋来,金色的枯叶留恋的在树梢间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从枝头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
漫天飞舞的落叶下,秦轩仍旧一袭紫衣,静静的和迎面走来的男人对望着。
月前那一场倾巢而出的伏击,在整个中洲北境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后,最后还是在皇帝陛下的精心设计下,彻彻底底的功败垂成。
谋反自然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是肃清叛乱之时,出于大局考虑,皇帝亦亲口应承了留下藩王全族的性命。
故而之后,朝廷也只是点齐了兵马,将他们这群叛乱的首恶押解入京,下旨褫夺王位,贬为庶民后,简简单单的软禁了起来。
只是谁都料想不到,负责看守他们这群罪民的不是别人,却正是在平息这场叛乱中立下了极大功劳的吏部尚书之子徐赜。
照说以徐赜在北境立下的汗马功劳,即便裂土分王,只怕亦不为过。
可这男人却谢绝了所有的封赏,也不知是否专程为了跟他过不去,偏偏要来这京郊当这劳什子的狱卒……
不不不,徐赜不是为了来跟他过不去的,他是为了柴霜雪而来。
想起这事,秦轩就恨不得立时收拾包袱,远远的离开这群失了权势,没了领地,闲来无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看他热闹的父兄长辈。
几乎所有人,连同徐赜,皆在柴霜雪藏匿后的没几天,就寻到了她的下落。
可除了向来站在他这边一同被瞒着的庄华宏,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向他隐瞒了这个消息。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但徐赜给他的理由很简单,「你这般任性妄为,闯了祸就不管不顾的性子,是该找些事来教训一下。」
自搬来此处后,从来就没给过徐赜好脸色的父王居然破天荒的点头赞同了他。
柴霆早已在那场叛乱中被乱箭射死,没了威胁的柴小姐抱着玉雪可爱的儿子,别有深意的朝他笑着,「秦世兄,我柴霜雪是那般轻易给人毁亲的人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的滋味吧!
秋风乍起,吹起了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透过树梢看去,连同那缕阳光都是暗暗淡淡的,照着那一身紫衣黯然失色。
秦轩微微的扬起了雪白的面孔,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迅速的出手掐住了柴霜雪的喉咙,对着惊愕的徐赜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当真还在意吗?」
这些年,徐赜几乎统领了所有皇帝手下潜伏在北境的探子,正是这群探子一点一滴的,啃噬了父王和王叔们手中的实权,那场叛乱才会失败得这样彻底。
他们才会这样狼狈的被软禁在这里。
「没错,柴小姐若是香消玉殒,只怕你此生都不会再谅解于我。」秦轩收紧了五指,若无其事道:「可你觉得,我还会在意吗?」
他定定凝视着仿佛一切都已在掌握中的徐赜,这就是他所谓的,安顿好了一切再来找他?
「我无意中害死了你的哥哥,而你,你一手毁了我的家园,我们也该扯平了吧!徐赜,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微笑的松开了五指,秦轩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样镇定的神色,终于也出现了一丝裂缝,真让他觉得痛快。
「父王他们都安然无恙,没什么好担心的,放弃了徐赜,从今以后,就再也没什么事会让我难过了。」
他有些高兴的想着,却不知为何,还是在转过身的那一刻落下泪来。
秋意渐浓,枝头上的梧桐叶子落尽的这几日,徐赜渐渐的,也不怎么过来了。
「再多的浓情炽爱,终有耗尽的一日。」记得娘亲在病重时握着他的手劝慰,「别难过,轩儿,在你父王的眷恋未消逝前离世,娘很高兴。」
所以在徐赜放弃他之前,他先放手,总比有朝一日再也离不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聚妻生子要好。
「我想,我并不是很难过。」秦轩在娘亲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对着静默的牌位诉说着,「可是娘,为什么我也高兴不起来呢?」
好像所有的欢欣连同悲伤一起,都在这分离的几年中燃烧殆尽,剩下的唯有枯槁般的麻木。
若是能气势汹汹的和隐瞒了柴霜雪消息的家人们大吵一架,再拿着惊雷鞭和徐赜大打一场就好了。
可他却既没有了吵架的精神,也失去了打架的兴致。
瞪了身旁的庄华宏一眼,随手倒掉了那杯可能加过料的茶水后,秦轩起身走出了内堂。
「轩轩,那杯水没什么问题。」庄华宏苦笑着追了上来,「我娘的族人来找我回去,父王已经答应了他们,没几日我就要走了。」
「是吗?」秦轩有些意外的抬头,随后释然,「这样也好,留在京城注定只是个罪民,外头山高海阔……」
「对,外头山高海阔,」他还没说完,就被庄华宏握住了肩膀,「轩轩美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要跟着他一起走吗?」秦轩的心头闪过了一剎那的犹豫,「即使浪迹天涯,颠沛流离,大约也比耗在这儿,当个一辈子的阶下囚要好吧!」
可他还是在庄华宏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你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虽然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何这般执意的要留在这里,明明不过是个阶下囚的身分。
或许,他还是想看看,徐赜到底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吧!到他再也不来找他的那一天,他就可以死心了。
三日后,挨个与亲近之中道别完的庄华宏,非常突兀的在庭院里头彻底的消失了踪影。
他这一失踪实在太过突兀,在外奉命监视的禁军居然在过了好多天之后,才从服侍他们的下人口中探知了这一消息。
朝廷的意思,是绝不容许被软禁的藩王亲族擅自离开的,故而庄华宏这一走,立时在整个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奉命调查此事的刑部尚书墨寒亲自带人,在府中的各个角落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圈,却未找到任何掘地道逃走的迹象。
负责看守的禁军又信誓旦旦愿以人头担保,那姓庄的小子绝不是他们玩忽职守,私自放走的。
这一来,除非是庄华宏长了翅膀,三更半夜的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屋顶上头飞了出去,可这怎么可能?
北境初平,若是大张旗鼓的将六位藩王再度的收押审问,难免会惹来话柄,不利于政局。
想到了这点的墨尚书只能冰着一张冷酷的俊脸,下令带走了那嫌疑最大的柴霜雪,就带人退了出去。
柴小姐因为生了徐家的长孙而被免了罪状,可以自由出入,不受人监视,她是否会藉此做出什么事,还是要问个清楚的。
被留下的六位藩王沉着脸的安顿好了惊慌的家眷,以心急如焚的平王为首,一同到了秦轩的屋里,轮番的追问起庄华宏的下落。
「我怎么会知道?」秦轩被烦了一日一夜后,终于按捺不住的爆发起来,「父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
「韩王叔,庄世兄是你儿子,你跑来问我这个外人他去了何处,不可笑吗?」
「平王叔,这时你围着我做什么?柴世妹说来是徐家的媳妇,你还不去托人到吏部尚书府找他们帮忙?」
「闵王叔你们不是一贯最会衡量局势么?朝廷若真要对我们斩草除根,是怎么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的,这会儿与其围着我,还不如早早的去寻个退路。」
连珠炮的发作了一通,秦轩毫不恭敬的连推带挤,将围着他喝问的父辈们都推了出去,关上了大门,默默的坐在屋中想主意。
「庄华宏这厮真是不折不扣的扫把星。」他闷闷的想起,之所以会和徐赜扯上关系,就是因着他那杯被下了药的茶水的缘故。
他一道在心中大骂着姓庄的混帐,一边快手快脚的换好了出外的衣衫,打开大门,走出了朝廷拨下来安置他们的府邸。
府外负责看守的禁军对他这节骨眼上出门,自是个个如临大敌。
但圣旨言明了六藩全族在禁军的陪同下,可以在京城内自由行走,故而秦轩要出门,禁军除了派人盯着他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眼见秦轩这般,大摇大摆的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负责盯梢的两名禁军的额际顿时滑下了两道冷汗。
这位秦公子惹事的本领可是赫赫有名的,听说他在北境之时,就曾提着鞭子把同为藩王公子的那谁谁一路追着打。
到了京城更狠,明明都已被削为平民了,仍旧猖狂的将奉命监视六藩的徐大人赶了出来。
现下可好,墨尚书抓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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