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怎能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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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怎能不爱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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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一看,还不到零点。枕头微湿,不知道是发的汗还是流的泪。隐约记得做了一个逃亡的梦,梦里哭得稀里哗啦,醒来倒是通体畅快。
我出去洗把脸。见书房的灯亮着,这才记起那个叫赵翰墨的说要留宿。
见门半掩着,我好奇心起,走过去一探。却见赵翰墨正闲适地坐在摇椅里,膝上搁着一本厚书,看得专注。
一眼之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看书时反倒把眼镜摘了,远远地搁在一边。
我撇撇嘴,怪人一个。
刚要蹑手蹑脚地走开,却见他抬起头来,目光一下子抓住了躲在门后的我。
“醒了?”
我本想不理他,直接转身就走。却到底留住了脚步,因为我忽然发现,其实摘去了眼镜,他的眼睛十分漂亮,呃,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双眼皮很深的缘故,竟似还带着点孩童般的天真。
见我盯着他看,他了然地挑挑眉,长臂一够,勾起了书桌上的眼镜,冲我晃了晃,尔后戴上又取下。前后气质截然不同,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他把眼镜递给我,“平光的,戴着装装样子。你知道的,无论行医还是教书,都最好能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可信,然后么,才能……”
“招摇撞骗?”我忍不住接口。
他嘴角一咧,给了我个赞赏的眼神。
我无语。把眼镜还给他,敷衍道:“其实你可以试着只带一个眼镜框,没有玻璃还保护眼睛。”
他合上书,似有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尔后将眼镜戴好,摇头不敢苟同。
“什么歪招,也太不Professional了。”
砰啪——很大的一声震动,是我跌坐在了地上。被他雷到的我下意识地想扶墙,结果一个不巧扶在了半开的门沿上,于是,重心不稳,摔得惨烈。
他也被我吓着了,刚戴好的眼镜又落到了鼻尖上,我见他那怪样,一时也忘了痛,反倒愈发笑得不行。
几年后开始流行“冷笑话”的风潮,我已能做到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想来,就是因为早先被赵翰墨大师级的“制冷水平”冻彻底了。
赵翰墨果然算不得好人,见我笑得爬不起,非但不帮我,反倒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个有趣,直到我求助,他方才摇摇头,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身上有干净好闻的松木味,比威露洗衣液的味道还要柔和些。附着极淡的烟草气,和我平时闻的不太一样,似乎有一点点薄荷味。我的脸擦过他的衬衫口袋,很多温暖的气息扑向我的双颊,一瞬间竟让它们有些发烫。
他托着我的胳膊,一手借力扶住我的腰,低声问道:“笑够了?”
他嘴里吐出的气流痒痒地擦过我的耳廓,我猛然发觉这样的姿势有些太过亲密,立刻把手臂从他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几乎是同时,他也松了手。我下意识地后退,远离他两步。
彼时我虽图叛逆想不羁,但到底还是历练不足,心底尚自是纯情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手扯过施洋的《Playboy》《Playgirl》,进行性心理学层面的解析评述。
赵翰墨似乎没注意我的小动作,神色如常地回身从桌上拿起一物递给我。“笑够了,再量体温。不然的话,怕你一不小心,把温度计给咬折了。”
扑哧……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翰墨确实医术了得,总之这次的发烧来得凶猛,好起来却是我个人史上的最快纪录。三十七度,标标准准。
我因着方才睡得很饱,便打开了电脑。
赵翰墨倒也是好精神,已是凌晨时光,他还捧着那本砖厚书在看,我瞄了一眼,原版的《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道德情操论》by亚当斯密),我们家辛校长乔迁之初购进书房用来镇宅的宝书之一,平素有人瞻仰,从来无人亵读。我想赵翰墨拿起时肯定也注意到了封皮上那一层很有深度的灰尘。亏他此刻读的入迷,眉心微拧,一脸参悟大道的表情。
我有些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不愿承认,其实心底还是有一点点佩服的。这是种矛盾的心情,在我半成熟的少年时期时常发作。
我正在打国内刚开发的网游《左道江湖》,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昔日叱咤风云的澜无双为了让菜鸟级药童遥无梦在与杜若岛岛主的PK中一战成名,升为药王,她耗尽家财,四处觅宝,被人追杀,落魄无比。
当遥无梦终于成功升为药王级时,澜无双郁闷地发现她一手捧红的遥无梦却被一个叫做“一抹红”的花痴女人缠上了。
更有甚者,该女在银河鹊桥上向遥无梦当众求婚,上达天听。要知道,银河鹊桥地位特殊,遥无梦现在要是拒绝的,会直接丧失七万修为,等于让澜无双的心血付诸流水。
“我靠。贱人!”我恼火地甩了鼠标。
大概是动静有点大,赵翰墨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我余怒未消,转嫁到他身上,瞪了他一眼。
“你也可以上去求婚么,把遥无梦抢过来就是。你段数比她高那么多,又不是打不过她?”不知何时,赵翰墨已来到了我的身后,此时他没带眼镜,一双有神的大眼专注地盯着屏幕,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在银河鹊桥求一次婚要花掉七万两银子。我现在窘迫至此,哪里来的钱?
不过……我忽然反应过来,古怪得看向他。难道他也玩这个?要不然怎么对游戏规则了解得这么清楚?
似乎为了证实我的猜想,他继而道:“银两不够么?我转给你好了,不用利息。恩……你都不用还了。”
我又被惊讶到了,难道他不仅也是玩家,而且还是挥金如土的大神级人物,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
我盯着他看,试图找出些什么。试想想一个几分钟前还在深刻理解亚当斯密的人,几分钟后却在大侃网游,这是一件多么分裂的事情。
他偏了偏头,自说自话地登陆到他的界面,我一瞄,差点吐血。帐面上统共才七万零二两银子。
他不是大神,他只是个大方到只需要“二”——两的好人。
我拦住他要点击转账的手,不好意思道,“算了吧,你也不容易。”
他摇头道,“没关系,反正这七万两也是注册有奖中到的,不如都给你吧,我又不玩,留着也没用。”
不玩你注册干嘛……
“方才我上网查些资料,见到桌面上的这个游戏,一时好奇,便点进来,随便看看。”
我听到这样的解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今天是《左道江湖》周年庆,注册有大奖。许多玩家特意注册新账号就是为了抽奖。没想到这万人觊觎的特等奖却被他随便看看捡走了。
此刻我按住他的手一松,这七万两大奖又轻易入了我的账户。也不知道我和赵翰墨谁更是个传说。
银河鹊桥上人头攒动,盛况空前。大概这是第一次有人PK争婚的。而且还是两女争一男。
赵翰墨把钱转给我后,就退出了游戏,一个人走到窗边,外面黑漆漆一片,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澜无双在这里也算小有名气,很多人为我不值,甚至还有高喊,“澜女侠,放弃他,嫁给我”的。
我当然不为所动,抛了个媚眼,艳杀众人。随后先发制人,开始了和“一抹红”的战斗。几分钟后,“一抹红”喷血倒地,化身一片红。
爱心升起,龙凤飞舞,姻缘老人现身。系统提示,让我可以向遥无梦表白了。
鹊桥上,我扮演的澜无双英姿飒爽,对着亦由我扮演的翩翩少年遥无梦。我点着键盘,却觉得无从下手。
我该怎么说?
高喊“遥遥,我要嫁给你”吗?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可笑。
虽然澜无双和遥无梦是虚拟的,但我和沈遥却不是。
如果现在操纵遥无梦的是沈遥而不是我,我和他会走到这一步吗?如果不是在游戏,而是现实中呢?我在心底问自己,却没有答案。青梅竹马,其实是一个纯真无邪的成语。
我把键盘一推,沮丧地叹了口气。
“成功了吗?”赵翰墨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没意思,不玩了。”
赵翰墨走了过来,看了眼屏幕,眉梢挑起,念了出来:“放弃求婚,玩家澜无双将损失白银十四万,贬为江湖卖艺人,是OR否?”
“你要浪费我的银子?”赵翰墨颇不赞同。
我轻嗤,刚才也不知是谁一副“散财大仙”的样子。
赵翰墨不由分说把我赶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你不行,就让我来吧。”
刚点了个“否”,求婚的对话框便又跳了出来。他顿住,忽然回头问我:“怎么又不想嫁了?”
我不置可否得撇撇嘴,懒得解释什么。
他也没再多废话,开始在界面自个儿摸索起来。我知其菜鸟,也懒得看他怎么学习摆弄,便也走到了他刚才伫足的窗边,外面果然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没多久,他忽然打了个响指。
“帮你搞定了,你过来看看。”
屏幕上——
“药王遥无梦一心向佛,四大皆空,申请加入少林火剂堂。”
“申请成功。遥无梦由智禅方丈剃度受戒,法号悟梦。开始闭关苦修,为期七十七日。”
忽而界面一转——
“女侠澜无双大爱无边,誓与遥无梦分担修期,申请加入峨眉金顶带发修行。”
“申请成功。”
“恭喜师太澜无双荣获年度大爱奖。系统奖励——峨眉掌门扳指。”
“峨眉掌门澜无双开始闭关修行,为期七七四十九日。即日开始。”
“少林悟梦大师幸得峨眉掌门修助,修期减为三十日。即日开始。”
场内众人一片唏嘘。
澜无双和遥无梦转眼便被几个光头男女拉进了小黑屋。
我托着下巴,愣愣地面对着屏幕,哑口无言。
赵翰墨喝了口茶,满意地感叹道,“看来无论现实还是虚拟的空间,都不能忘了宗教避难这种选择。恩?你怎么这种表情?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了。不用结婚、不用赔款还能提高等级。三全其美,不是很好?”
我牵了牵嘴角,强忍抓狂,用目光表达我的不忿和质问:很好……好到我未来一个多月都不用玩游戏了!你是故意的吧?
赵翰墨笑了,轻哧道:“小孩子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下学期就高三了。”
我挑眉兼挑衅,“那又怎样?”我跟你很熟吗?要你管?
赵翰墨摊摊手,“是和我没关系。”随即他眉头皱了一下,“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听人话说一半就自个儿琢磨?”
“我只是想说,高三也没什么要紧,高考也不是唯一。人生走到你这个时候,可以选择的路很多。像你现在这样趁着年轻,还有玩性,多体验尝试些新奇的东西,我很欣赏。”
我眨巴着看了他两眼,有些意外这样的说辞。
“来,过来看看。”他把我拉到窗边。“你刚才见到了么?”
我正想问他呢,这窗外到底有什么让他看得那么着迷。
“据报导,今天凌晨有英仙座流星雨啊。要不然我守到这么晚不睡觉干嘛?”说完,他又诧异地看看我,“你竟然不知道?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好奇这些么?”
我表面上不屑,心里到底也是好奇的,早就把头探了出去。
“怎么没有啊?”
“大概再等会儿吧。你先守着,我去去就来。”
我像傻子一样,朝天望了半天,星星月亮都好好地待着,哪里有会流动的光点?
过了会儿,赵翰墨帮我拿了件外衣来。此时,我已无聊得开始研究月相和星座了。
“这样子形状的算上弦月么?”我接过衣服,随口问道。
“不是,上弦月是半圆,这叫盈凸月。”耳闻一个全新的名词,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他回我以高深莫测的一笑。
我不服气,开始发难。
“那人马座在哪里?”
……
“室女座呢?”
……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都知道?不是随便乱指一个来蒙我吧?”
他好脾气地笑了,指着星空道:“你自己看像不像,这里是……这里……。”
好吧,即便刚开始觉得不太像,但听着他的解释和描述,也渐渐觉得是那么回事了。我还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的声音除了带有魔法般的磁力外,也是温柔而旷远的。
“你为什么会关注这些?”
“我小时候也经常一个人,我们家有个大院子,无聊的夜里就坐在院子里看看天。后来年纪见长,却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便开始留意起相关的学问。纯粹只是兴趣而已。”
我想象着一个Q版的赵翰墨,坐在比他大百倍的院落里,举头望明月,一副孤独伤感的画面,心里便软软的有些酸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他的话头。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恩?对了,英仙座呢?”
“呵呵。搞了半天,主角你还不知道啊。在那里呢……”
他举手朝着夜幕帮我一一描绘,晨光在一问一答的交流中渐渐熹微。
我终于发现了问题:“喂?天都亮了。流星雨在哪里啊?”
“呃……”他吞吐了起来。
我忽生不妙的预感。
“其实,刚刚帮你拿衣服来,就想告诉你,我记错了。流星雨应该是昨天凌晨。”
不待我跳脚,他立刻接下去道:“不过,当时看你正对天象有兴趣,恰好我也热衷于此,便来了兴致。你看,没看到流星雨你不也了解了很多不知道的东西么,也算我弥补你了吧。”
你倒是给我一个否定的选择啊!
“辛澜。”他忽然叫我名字。
我心一跳,防备地看向他。要知道,此刻无论他带不带眼镜,他在我眼中的可信度都已降为负值。
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肩膀,目光清澈而深沉。
“人这一生很长,追求又太多,很多都会错过。失去一些固然可惜,但强求……且不说能不能得到,那样的过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把心放开点,或许无意中发现的风景、收获的新奇也很有价值。就比如你错过了流星,但满天星光依旧是灿烂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听不进别人与我谈人生了。但这一次,沉浸在他不疾不徐的语调中,感受着他理解的目光,我却没有别扭和抗拒。而是一字不落地任由他的话流进心里。
数秒钟彼此的沉默之后,我打了个哈欠,朝他摆摆手,“你精神真好,我要去补觉了。”
身后,传来他的一声轻笑,“丫头。”
第8章 零八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过去中,人们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用一小时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再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一个人,到最后呢,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廊桥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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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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